余子清走過了村子外面的小道,站在漫天大雪里,微微昂著頭,看著那一朵朵珍貴的煙花在天邊綻放,這個時候挺想抽一支煙的,純粹是氣氛到了。
老羊不止一次說過,修士是個高危職業,死亡率比凡人還要高的多,現在算是親眼見到了。
能使用遁法,在如今的荒原高來高去的修士,少說也是三階的煉氣修士,二階的倒是能借助一些特殊的法器飛行,可消耗太大,沒必要的時候不會用,干架的時候更不會大量消耗力量去飛來飛去。
走其他路的修士,也差不了多少。
哦,除了體修,具體點就是純粹煉體的體修。
兼修煉氣的體修,跟煉氣修士差不多,但純粹煉體的體修,起碼也要到四階的時候,才能借助一些法寶飛行,速度還不如自己在地上狂奔快,正兒八經飛的堪比遁法的時候,得六階的時候才有可能……
煉體之路不招人待見的原因,多少有點全面開花的意思。
余子清對飛行,沒多少執念,他一直覺得強者飛,那是人家有底氣,弱雞在天上蹦跶,多少有點移動靶子的意思,讓人很沒安全感。
在外面看了一會兒,等到天邊的煙花秀散場,余子清默默估算了一下,最多可能有四十八個至少三階的煉氣修士,在這場交鋒之中隕落。
再加上漫天大雪,依然能看到煙花閃耀,再考慮到他開始煉體之后,目力增強了不少,那些人交戰的地方,距離礦場的距離,大概應該在二百里以內。
已經很近了。
沒有繼續選擇當一個弱雞,而是選擇煉體,現在看,多少有點明智了。
不能去賭那些人交戰的時候,不會波及到村子,更不能去賭,在越來越亂的情況下,沒人會渾水摸魚針對村子。
轉身走過了絕望深淵,正好是一輪新的循環開始,余子清與那個誘餌女人,和那幾個食人者擦肩而過的時候,心頭莫名生出一種煩躁感。
身隨心動,一拳轟出,體內的氣血自動開始涌動,濃烈的陽氣,混雜著余子清心頭浮現的一縷躁動,一拳將其中一個食人者洞穿。
往日里,他們都是虛幻的幻影,根本碰不到,只能看著。
可今天,余子清卻清晰的感覺到,他一拳轟出的時候,的確觸碰到了什么東西。
被他轟中的食人者,身形開始扭曲,跟沒加載出來似的,僵在那里不停的閃爍,整個絕望深淵的運行,都在此刻停止了下來。
所有的幻影都頓在原地,一動不動。
余子清微微一怔,再次試著對另外一個食人者轟出一拳,這一次卻沒有任何感覺,他的身體穿過了幻影,對幻影沒有絲毫的影響。
余子清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回憶了一下剛才那隨手一拳的感覺,再次嘗試了幾次,依然沒有任何反應,他也打不出那一拳的感覺了。
回頭看了一眼山坡上的惻惻,她站在原地,卻沒有跟那些幻影一樣卡住,她對著余子清躬身一禮,想說什么,卻又說不出來。
“不用客氣,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做到的。”
余子清的心情大好,遙遙擺了擺手。
“既然有第一次,可以影響到這里的運轉,那肯定還有下一次,更大更強的影響,說不定等我變強點了,就能一拳打穿這里,把你救出來了。”
說了沒幾句話,那些卡住的幻影,便繼續動了起來,一切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惻惻也再次被拖了進去。
余子清走出了絕望深淵,心情卻莫名的好了不少。
哪怕心里清楚,能影響到絕望深淵,跟他的煉體關系應該不大,余子清也自我安慰了一下。
別的修士二階的時候,肯定做不到這些的。
……
三天之后,距離村子東面一百里的地方,大離的烈焰戰騎,停留在一處背風的地方歇息。
領頭的壯漢,大口大口的吞著燃燒著火焰的烈酒,向著西面看了一眼。
“要是我沒記錯,這里距離錦嵐礦場似乎不遠了吧?”
一旁的一位年輕的將士從袖中取出一個卷軸,輕輕一揮手,卷軸攤開,飄在半空中,上面的地圖上,還有一個光點在閃爍,這是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
“大人,向著西面偏南,再有一百里,就是錦嵐礦場,我們需要順路去一趟么?”
壯漢斜了隨從一眼。
“你們暗影司的人,現在查清楚大乾需要錦嵐礦石干什么了嗎?”
年輕的將士被點破了身份,面色不變,很平靜的道。
“沒有,我們暗地里弄到的一些大乾新制成的法器、符箓、陣盤、陣旗,甚至包括一些丹藥。
但是離火院的人,也只是在一些低級法器里,發現了少量錦嵐礦石的成分,級別更高的東西里,都沒有從里面發現絲毫錦嵐礦石的成分。
他們早已經得出結論,錦嵐礦石雖然稀少,其特性也僅僅只能當做三階的金屬材料使用,而且只有一些飛劍類的法寶,能得到少量的加持。”
暗影司,聽名字就知道是大離對標大乾錦衣衛設立的組織,離火院也是對標大乾的瑯琊院。
這位暗影司的探子,被安插在壯漢身邊,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事,現在問話,探子也是直接甩鍋給離火院,他們暗影司的人,又沒有研究東西的職責。
壯漢聽的明白,他撇了撇嘴,頗為不屑。
離火院比不上大乾的瑯琊院,誰都知道,大家都承認,可暗影司大多數時候卻跟大乾的錦衣衛在伯仲之間。
他問的可是暗影司有沒有在大乾追查到什么,沒查到就沒查到唄,至于在這又炫功勞又甩鍋么。
類似的錦嵐礦場之類的地方,又不止一處,只是這里地理位置特殊而已。
大乾財大氣粗,任何材料,任何東西,發現了都要拿回去研究研究,一時半會找不到用處,或者有更好更便宜量還大的替代品,那也留著備用,指不定以后有新發現呢。
但大離可沒這種財力,被大震和大乾夾在中間,已經挺難受了,這些年各種內外交織的因素影響下,國庫日漸空虛,早就經不起隨便亂花錢。
而不跟在大乾身后,被牽著鼻子走的論調,在大離差不多都成主流了。
壯漢大體上認同這些論調,可不太認同將錦嵐礦場也加入這種論調里,錦嵐礦場所在的位置,乃是一個比較少見的半福地,一部分與荒原連在一起,一部分單獨存在。
其內還有異力滋生,算是不適合修士開發的廢福地,這種地方,雖然沒法利用,可出產的材料,一般卻都是比較稀少的東西。
就算現在價格更高,產量稀少,還只能用在一些低級法器上,可誰知道以后會不會有新的發現呢。
就這么直接放棄了,做這種決定的人是真的瓜皮。
壯漢心中不岔,卻也知道,這種事,他沒什么話語權,讓他帶兵干架,上面的人信任他,但其他的事,他就沒什么話語權了,說出來也惹人笑話,他還不能打死笑話他的人。
看了一眼旁邊的暗影司探子,壯漢指了指錦嵐礦場的方向。
“正好路過,算算時間,大乾的人說不定也會在那附近出沒,你去探探路,看看有什么發現。”
只是探路,探子也沒法拒絕,他被安插進來,大家都知道,可他明面上的身份,也只是一個普通的親隨,領兵的大將發號施令,他不尊從,被打死了也是活該。
探子沒轍,只能領命,身子一縮,整個人慢慢的化作一道幻影,沒入地下消失不見。
壯漢眉頭微蹙,他實在是對這些行走在陰影里的家伙喜歡不起來。
“我們繼續走,看看有沒有機會給大伙積攢點軍功。”
片刻之后,隊伍走遠,原地冒出一縷縷幻影,組成了探子的人形,他鉆出地面,他掏出一支筆,在隨身的小冊子上書寫道。
“宮澤將軍,對荒原錦嵐礦場尤為在意,且如傳聞所言,對我暗影司意見極大……”
探子寫完之后,標記了時間地點,收起小冊子,重新化作幻影,向著錦嵐礦場那邊而去。
記他一筆歸記他一筆,軍令還是要執行的……
一路前行到錦嵐礦場附近,探子忽然遠遠的停了下來,他在一處陰影里露出一雙眼睛,看向東南面。
一支死氣沉沉的隊伍,正在雪地之上,踏雪而行,如同鬼魅,悄無聲息,其內所有人都是身穿白袍,兜帽遮面,為首一人,手執一盞白色的燈籠,飄在立地三寸的地方,引領者隊伍前行。
忽然間,隊伍驟然停頓,為首那人手中的白色燈籠,忽的一聲亮起一團白色的燈火,燈籠緩緩的旋轉著,其上一個大大的“奠”字,對準了探子所在的方向。
原本死氣沉沉的隊伍,仿若在這個瞬間活了過來,狂熱的嘶吼聲,在寒風中炸響。
“紅日劫盡,白陽當興。”
呼嘯的風雪聲,仿若被壓制了下去,那白色燈籠里綻放的白光,迅速照亮周遭一切,讓陰沉的世界,驟然變亮。
同一時間,探子隱藏的陰影,也被同時照亮,露出了他的身體。
那一隊鬼魅一樣的人影,踏著風雪,迅速向著他包圍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