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憨的煉體進度快的可怕,根基也扎實的可怕,老羊都說,這種貨色,簡直天生就應該去煉體。
煉體一階氣血,二階洗髓,沒特別的東西,基本都是水磨工夫,有耐心有恒心,隨便來個人,只要進補跟得上,花費不同的時間,最終都可以完成。
到了三階歸竅,天賦便開始發揮作用了。
人體七百二十竅穴,煉體是能用到的豈是沒這么多,奇竅五十,要害一百零八,基本都是用不到的,也不能隨便煉,弄不好非死即殘。
可是二憨這家伙,沒什么文化,全憑本能竟然煉了四百多竅穴,還沒結束歸竅階段的修行。
而且還好死不死的,不知道怎么把那要害一百零八之中,三十六個致命死竅,都給煉了九個。
老羊見多識廣,可最近沒見過的東西著實越來越多了。
眼看二憨沒事,老羊和余子清也沒敢說出來,生怕告訴這憨憨危險之后,他保持不了如今心無雜念,亦無掛礙,無所畏懼的狀態。
到時候但凡心有一絲猶疑,弄不好反而出事了。
心里面,余子清也好,老羊也好,早就沒把二憨當成一個三階體修了,這憨憨渾身涌動的氣血力量,堪比妖獸,比同階的其他村民強的不是一點半點。
若非那喜燈祭司,走的是煉神之道,手段詭異,有點天克體修的意思,余子清早就讓二憨去錘死那個家伙了。
二憨領了命,再次換了個地方進入絕望深淵,探出個腦袋再問了一遍。
“我哥讓我問你叫什么,報個名號,要是我們以前沒見過,也沒恩怨,就放你走,你再不搭話,你就等著一輩子困在這里吧。”
喜燈祭司面色陰沉,心中暴戾之氣不斷涌動,絕望深淵這地方,直接的殺傷力很小,只會不斷壓迫人的心緒,絕望之意會不斷積累,心理承受能力不夠的人,早晚被壓垮心防。
但除此之外,這地方還真沒什么致命手段,唯一強就強在困人上。
在這里經歷了幾次循環之后,喜燈祭司明白,他走的煉神之道,心志堅定,這地方頂多讓他暴躁,卻不可能壓垮他,但同樣也因為他走的煉神之道,他連暴力破開這個域的力量都沒有。
大家專精撞到一起了。
眼看二憨丟下一句話就準備走,喜燈祭司沉著臉一聲喝。
“等等。”
“干啥?要說就說,不說拉倒,正好還有個人在這里陪惻惻逗樂子。”
“在下白陽神教,喜燈祭司藍笙。”
二憨沒理他,直接離開。
“他說他是白陽神教的喜燈祭司藍笙。”
“你先等下。”余子清丟下一句話,便讓老羊繼續:“老羊你繼續說。”
老羊不明白余子清為什么要這般詳細的信息,從白陽邪祀的構成,再到他們的法門,要多詳細有多詳細的全都要知道。
他只能將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余子清。
聽到二憨回來說的話,老羊又繼續補充。
“姓藍,的確不常見,應當不是假的,當年白陽邪祀里也的確有一支姓藍的,而他們一支標榜兄弟姐妹,親如一家,若這個藍笙真的是當年白陽邪祀帶走的孩童之一,這個姓氏倒是也正常。
按照他們惑人心智的手段,這么多年下來,當年的孩童,便是知道他們是被拐走的,恐怕也會依然將那些人視為血親。”
余子清詳細記錄下來,老羊推測的是真是假,等下實驗一下就知道了。
看了一眼手中的冊子,用的還是安悅送的菜譜,上面的記錄,比上次激發判定時的還要詳細,特別是有關功法、法寶的部分,老羊說的更為詳細,一些內容,特點,都說的很詳細。
而上一次,余子清只是知道一個功法名字而已。
不出意外,絕對達到了最低的判定標準了。
“二憨,你跟我一起去,會會那個喜燈祭司。”
“余子清,你這是?”老羊趕緊攔住他。
“放心,我覺得沒什么問題,我跟他談談而已。”
老羊有些疑惑,你談什么?
你哪來的能力,能把那個喜燈祭司放出去?
在場所有人,誰也沒能力從惻惻的絕望深淵里救人。
那個地方,只能自救。
余子清緊了緊懷中銹劍,跟隨在二憨身后,邁入了絕望深淵的范圍,在看到那個喜燈祭司的瞬間,余子清就知道,這個邪道連做人最基本的真誠都沒有。
連名字報的都特么是假的。
這些邪道實在是太出名了,出名到只是見過一面,老羊就能給余子清補全除了名字之外的其他要素,而且遠比上一次拔劍時詳細的多。
那些信息里可能有錯誤的地方,但足夠多,核心沒錯就足夠了。
只可能是名字是假的。
那還跟他講什么江湖道義。
一瞬間,余子清的腦筋急速運轉,站定之后,他面色一肅,學著老羊的指導,雙手高舉,口中呼號。
“紅日劫盡,白陽當興。”
“卿子玉,見過兄長。”
喜燈祭司是萬萬沒料到這么一副景象。
但不等他多想,那刻入本能,甚至是刻入他陰神里,數十年如一日洗腦的東西,已經先一步壓倒了他所有的,諸如驚訝、懷疑等諸多想法。
他同樣面色一肅,雙手高舉,眼中帶著狂熱,放聲高呼。
“紅日劫盡,白陽當興。”
“藍小笙,見過賢弟。”
余子清手握銹劍,耷拉著眼皮,看著銹劍縫隙上的銹跡,無聲無息的脫落消散,他笑了笑。
有老羊提前給的信息,套路這種被嚴重洗腦的邪道,一點點小聰明就夠用了。
他太明白什么才是這種人的弱點,他們最狂熱最堅定的地方,就是他們的弱點。
你敢說一丁點不好,他們就會急了。
同樣,甭管他們平日里再怎么爾虞我詐,在面對他們最狂熱,心中最堅定的東西時,那一定是虔誠的,真誠的,容不得半點虛假的。
一瞬間,余子清身上氣息,如同爆炸一般,指數級攀升,猛烈的氣勢爆發,當場將二憨掀的倒飛回去。
喜燈祭司不明所以,他不知道就因為他們太過有名,還被幾個神朝討伐,最后還生怕清理的不夠干凈,后續還清理了十數年,對他們的了解,早已經有了完善的資料庫。
老羊只是順著稍稍牽連一下,就補全了絕大部分的拼圖。
而完成最后一塊拼圖的人,就是喜燈祭司自己。
他也不明白余子清為什么會這般見禮,但不重要了。
他現在再傻也明白,面前這個氣勢飛速攀升的家伙,是要殺他。
他手中的白色燈籠自動旋轉,一個大大的“奠”字,對準了余子清,熾白色的光輝,照耀向余子清,將余子清整個人都籠罩在光芒內。
喜燈祭司口中吟誦著腔調古怪的頌文,他的聲音越來越大,魔音如同化作無孔不入的尖刺,刺破人的耳膜,往人的腦海里鉆。
余子清站在原地,驟然抬起眼皮,一縷縷電光在其雙目之前閃爍,這是精神的力量太過龐大,從雙目之中溢出的表現。
目生虛電,暗室生白。
此刻望去,便見周遭,白燈籠所化的白色光輝,如同一根根細線,相互交錯成一張大網,籠罩在他身上,而那些魔音,則化作的一個個蚊蠅大小的猙獰白面怪物,鋪天蓋地而來,往他的耳朵里、嘴巴里、皮膚上,全身上下所有地方鉆。
古里古怪的音調,則化作了一股無形的力量,伴隨著喜燈祭司的神魂力量,攪動滲透他的神魂。
余子清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他也沒感覺到任何傷害。
他只是不想,全身上下,便遍布著不可逾越的屏障,阻攔著對方的一切,便是那種白色的光輝,也只照到了他體表外一分的地方。
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想,只要說,似乎就足夠了。
所以,他抬起頭,一聲大喝。
“放肆!”
念頭一動,熾熱的烈陽之氣,化作熊熊烈火,將周身的白色光輝都點燃。
最純粹的陽氣火焰,伴隨著余子清的意念,順著那白色光輝逆卷而上,將所有的熾白光芒燃盡,又將喜燈祭司手中的白色燈籠點燃。
忽的一聲,燈籠便化作了灰燼。
半空中的網羅,無數細如蚊蠅的白面怪物,也同時伴隨著這一聲大喝,化作齏粉,消散的無影無蹤。
喜燈祭司悶哼一聲,如遭雷噬,七竅之中,黑血直流,陰神震蕩,意識都差點被震散了。
一個念頭驟然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反噬了。
對方是煉神之道的高手,出竅?
不,比出竅高的多。
沒有陰神出竅,還能同時伴隨著如此純正的陽氣化作的火焰,直接讓他所有的力量一起倒卷回來,強行喂著他吃下去,莫不是已經修成陽神了么?
他已經來不及思索了,他的囟門之上,一個有些虛幻,透著陰冷的喜燈祭司,已經飛了出來。
僅僅只是一聲大喝,他的陰神,便被強行震出了體外。
下一刻,便見一直手持短劍的余子清,拔劍一斬,一點寒光乍現,他的陰神與肉身,一起被斬成了兩段。
然而這時,異變突起。
那一直在循環的小劇場,像是被人按了暫停鍵。
一直被余子清當成了動畫小人,每天對著她自顧自瞎叨叨的惻惻,伸出手凌空虛抓,喜燈祭司被斬成兩段的陰神,被一股力量強行收攏,好似在跟一種未知的力量爭搶。
余子清目中電光閃爍,清晰的看到,伴隨著惻惻忽然出手,喜燈祭司的陰神被撕扯的時候,有一枚枚符文從喜燈祭司的陰神里飛了出來,那些符文具象成一條鎖鏈,扎根在喜燈祭司的陰神里,另一頭扎根在未知的虛空中。
鎖鏈正在跟絕望深淵的力量對抗,爭奪這個陰神。
余子清沒有絲毫猶豫,念頭所至,手中的短劍,便帶著一點寒光,斬在了那條虛幻的符文鎖鏈上。
鎖鏈驟然崩碎消散,而陰神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捏成一團,丟去了懸崖后方的漆黑深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