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做人好奇心不要太重。
余子清現在就這么覺得,他只是客氣一下,封不絕還真敢說啊。
怎么老震皇的殘肢,正常的時候就不敢說,不敢帶,還只敢在封印物脫困了之后,才敢揭下蒙在眼睛上的黑布。
到了這邊,封印物都沒脫困,怎么就什么都不敢說?
一瞬間,余子清就懂了,封不絕這家伙可能是有事需要他幫忙。
他不太想聽,封不絕卻好似沒聽到似的,自顧自的嘆了口氣。
“其實說起來,那魃也并未做什么惡,當時淹了不少地方,那也非其本意。
當時誰也沒想到過,龍族里竟然會有個沒文化的蠢蛋,竟敢引天火灼燒魃。
天火灼魃,得三月雨。
這種事龍族竟然會有人不知道。”
封不絕說起來這事的時候,還是感覺很不可思議。
余子清悶不吭聲,在旁邊暗道,我就不知道,這種事難道已經普及成常識了么?
尋常人,誰能引來天火?
誰能在那魃的手下不死,還能引來天火灼燒那魃?
能干出這事的,可都是不是一般人吧。
“后來呢?”
“后來啊,事情開了頭,就必須要有人去收尾了。
那魃被天火點燃,失去理智,若是不管不問,任由其四處游蕩,便會引來傾盆暴雨,數月不停。
到時候引起的災難,便不是誰能處理的了。
要么將那魃當場擊殺,要么就是將其封印。
最后,大乾的一位皇子找到我,暗中請我去封印了魃。
跟著,就有大乾的其他人來找我,請我去封印。
我當時沒忍心,就應下了這件事,將那魃封印了鎮壓在此。”
“哦,牽扯到大乾的皇室中人啊……”余子清有點猜測了,難怪不想讓襄王知道的很清楚。
“很多事不太好說的太明白,大乾肯定也不想讓外面的人知道太多,而且,他們給的報酬很多。”
余子清咧了咧嘴,想笑出聲,硬是忍住了。
什么不忍心,其實就是人家給的太多了,你實在拒絕不了。
大乾皇室出價,那肯定是死死的掐住了封不絕的脈門,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兩波人,收兩波錢,封不絕這個錢賺的可真不寒磣。
最后錢賺了,指不定還得落下個人情。
“那個魃,是女的。”
封不絕笑了笑,忽然蹦出來一句。
余子清念頭一轉,眼睛都瞪大了。
“大乾那皇子,不會……不會吧?”
臥槽,難怪那皇子出一波錢,大乾還得再出一波錢。
明明有力量可以將其滅殺,最后卻只讓封不絕去封印。
這明顯是為了壓低影響,不然的話,大乾這邊派出倆九階強者,后面那皇子萬一再鬧騰一波,那可就要要載入正史的丑聞了。
我的個天,那皇子的口味可不是一般的……獨特。
先不說外相如何了,僅僅能跟龍族肉搏,卻不落下風,就已經足夠可怕了。
“所以,你現在懂了吧,這事肯定是不能讓襄王那個家伙知道的。
他萬一嘴瓢了,將這事說出去,那得罪的可就不是一兩個人了。”
“襄王雖然跟他爹差的有點遠,但也不至于嘴巴不嚴的。”余子清替襄王辯解了一句。
作為一個工具人,襄王那是相當的稱職。
出門辦事,從來不多多嘴,不懂也不會多問,讓干什么就干什么。
說真的,身邊跟個九階修士,很多事那都好辦多了,而且安全感也明顯更高。
就像之前遇到那個黑袍人,要不是襄王站在這,那黑袍人絕無可能轉身就走。
“沒說襄王嘴不嚴,是這事的確不適合他知道。”
“那這事適合我知道?”
“適合,你不是三神朝的人,無所謂的,而且,現在這件事,也需要你幫幫忙。”
余子清有些無語。
來了,我就知道,肯定是需要我幫忙,而且肯定挺麻煩的。
他能幫上忙的地方,也就那么幾樣。
先聽封不絕怎么說吧,反正他要是能幫上忙,肯定也不會說不行。
大家你幫幫我,我幫幫你,就是交情。
沒道理只有人家幫你辦事,你不幫人家的道理。
“如今那冰棺,還是需要找個地方鎮壓的,南海既然平復了,而且那個家伙又來偷偷破開封印。
這里是肯定不能用了,必須重新找地方。
必須是陰氣足夠重,也足夠安全的地方。
你將那冰棺,在錦嵐山附近,隨便找個陰氣重的地方埋下就行了,其實很簡單。”
封不絕說的很簡單。
余子清眉頭微蹙。
“你不會認為,大乾的那位皇子,不敢來錦嵐山搶人吧?
搶人他未必敢,但若是埋在錦嵐山外面,他總不至于來偷偷挖人的勇氣都沒有吧?”
“那是那個家伙靜不下來心,忍不住,而且還有點失去理智了。”
說起這個事,封不絕就有點氣。
“當時是他請我封印,大乾也請我,那我自然要讓兩邊都滿意啊。
既封印了女魃,又能將其身上的天火之氣鎮壓,靠著此地的陰寒之氣,加上冰棺。
若是時間足夠,就能將其體內的天火之氣湮滅。
到時候她再出來的時候,應該也就能恢復了。
大乾得了面子,他和女魃得了里子,皆大歡喜的局面,也就是需要點時間而已。
誰想到,那家伙傻了吧唧的,竟然引出地火,去試圖融化冰棺。
他就不怕天火地火勾連,讓他的小情人徹底完蛋了。
給他說過了,還是不聽,又蠢又不聽人勸,活該落得今日的結果。”
“那你確定,我將那冰棺埋在槐樹林附近沒事?”余子清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封不絕,念頭一轉,余子清立刻道:“呃,你不會是專門讓我隨便埋個地方,等著他去挖走的吧?”
“怎么可能!”封不絕斷然否認。
看著余子清那一臉不信任的樣子,封不絕干笑一聲,道。
“其實現在存放那冰棺最好的地方,還真的就是你錦嵐山的槐樹林附近,那里的陰氣特別濃重。
很難找到一個陰氣如此之重,卻也很安全的地方了。
別的地方,倒是有幾個鬼窟適合,但那些地方氣息駁雜,弄不好會起反作用,也不安全。
至于他要是來挖走,你就讓他挖走便是,我能做的都做了。”
余子清默默補了一句,不包括給人治戀愛腦是吧?
想想也對,要是他遇到這種甲方,他也不會管什么售后了,該做的都做了。
“行吧,只是在槐樹林外面找個地方埋了,的確不是什么大問題。”
封不絕將一個儲物袋遞給余子清,長出一口氣。
要是有下次,這種錢他是肯定不愿意賺了,實在是太麻煩了。
還得顧忌著兩邊的意見,其中一方還挺麻煩。
跟封不絕告別,他還得去例行巡視其他地方,余子清便不跟著了。
一路進入了荒原,就見襄王坐在一棵樹下,煮好了茶等著。
“事情辦完了?”
“恩,辦完了,我們走吧,你爹估計也等久了。”
余子清就喜歡襄王這點,不該有的好奇心,從來不多問。
明明有事不想讓他聽,他也不會覺得不舒服。
跟著襄王一路北上,到了錦嵐山北部,襄王立刻拿出了他爹的右臂。
布滿鱗甲的右臂,慢慢的融入到游震的右臂里,表面黑色的鱗甲,嘩啦啦的墜落了一地。
余子清眼疾手快,念頭一動,便順手將那些鱗甲都收了起來,留給老羊當做煉器的材料用。
游震的氣息,也在這個時候,再次攀升了一些,終于邁過了九階的門檻。
他活動了一下右手,稍稍握拳,骨骼咔嚓作響,掌中噼里啪啦的爆鳴。
氣血涌動之間,如同一座蓄勢待發,隨時可能爆發的火山。
平日里一動不動,也沒什么特別強的氣息,可若是一動,便是山崩地裂。
那種壓迫感,的確比不上煉神修士,可動起手來,就未必了。
只是一手一腳加上軀干,就恢復到九階的實力,這家伙巔峰的時候,估計距離十階也不是很遠了吧。
難怪當年有人要處心積慮的對付老震皇。
若是老震皇自己修行到九階巔峰,再加上大震的神朝之力加持,能發揮出的實力,鐵定到十階了。
十階體修,簡直無敵。
除了天魔這種家伙,可能還真的沒有更好的辦法對付老震皇了。
再加上那些人估計也清楚老震皇是個什么性子,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若是事情不可挽回,必定是以最激烈的方式作出反抗。
有句話叫做,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老震皇的性子,都被人摸透了。
不過現在再看游震的樣子,估計這兩千多年的時間過去,可能會稍稍變一點了吧。
余子清沒多打擾,只是恭喜了一下,便留下游震跟他兒子敘舊。
余子清自己則繞著槐樹林,來到了南部。
在槐樹林外百丈,余子清挖出一個大坑,將那口冰棺拿出來,放入坑里。
擺了香案,點燃了線香,插入香爐,余子清對著那冰棺揖手一禮。
“前輩,你要是恢復點理智了,就聽我一句勸。
我不知道以前的具體情況,不過,我現在做的事情,的確是為了你好。
將你埋入地下,助你吸納地氣,這里陰氣也足夠強,你應該也能恢復的快一點。
這里的魃,估計跟我理解的魃有些不太一樣,但我想,大概其本質都是差不多的。
你在這好生修養,只有養好了,才有未來。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送給你。”
叨叨了一通,也不知道那女魃能不能聽到。
但這不重要,場面話的程序還是得走一下的,萬一女魃能聽到呢?
埋好了冰棺,余子清還親自給修了圓墓,立了墓碑,卻沒寫字。
又給移植了一點能在荒原的冷冽環境下不死的花花草草,到墓地周圍。
至于那花花草草能活多久,也不重要,場面事得做。
甚至想到可能會有一個劍修高手會來,余子清還在旁邊夯平了一塊地,叫來一些餓鬼,給修了一個一進的小院子,院子里也給擺了石桌石凳。
那位劍修都能跟著封不絕,而不被封不絕發現。
余子清可不信那家伙會不知道冰棺被轉移的事,不知道后面也肯定能追查的到。
場面事情,先給你做完,甭管怎么樣,讓你什么刺都挑不出來。
等到做完這些,余子清又給上了香,擺了貢品。
“這是我老家的禮節,希望你能喜歡,好生休養吧,我先走了。”
余子清這邊離開,暗中吩咐了一下南部槐樹林里的餓鬼。
沒事干了都別出來,要是有人來,只要不是攻打錦嵐山的,都別理,挖走冰棺也全部給我實力裝瞎。
全部做完,余子清就晃悠著回到錦嵐山。
余子清這邊剛走了兩炷香的時間,就見空氣里浮現出一束微光,那微光緩緩的擴大,化作丈許高,而后緩緩的擴大,一個背上背著兩把劍,雙鬢微白的中年帥哥從里走了出來。
他望著無字的墓碑,神情有些恍惚。
一步一步的走到墓前,如同一尊石俑,靜靜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余子清這邊還沒走出槐樹林,就聽到了餓鬼悄悄來匯報,有個背著兩把劍的家伙來了,站在那墓前發呆。
余子清笑了笑,讓餓鬼們都別露頭,什么都不用管。
他就知道,那個家伙不可能不知道,而且大概率是一直在暗中窺視著。
封不絕那家伙,那些話,也不是說給他聽的,而是說給那個劍修聽的。
那劍修若是想要挖走,那就讓其挖走吧,無所謂的。
他最好是趕緊滾蛋。
余子清是想找來點高手,替錦嵐山守著外面。
那也得是游震那樣,好相處,能相處,心里有數的高手。
心里沒數的,余子清還真不太歡迎。
到了錦嵐山附近,不先來拜個山門,一點禮貌都沒有。
還不如跟女魃結個善緣。
余子清暗暗誹謗,而槐樹林之外,那劍修站了一會兒之后,轉身面向槐樹林,單手做劍指,微微頷首。
“在下邗棟,特來拜訪,道謝。”
余子清聽著餓鬼的傳話,暗嘆一聲,這又得回去。
走出了槐樹林,看著那位滿臉滄桑,雙鬢微白的中年帥哥,余子清便確定,那女魃的審美,起碼還跟人是一樣的。
“在下邗棟。”
“卿子玉。”
“有勞閣下,給予內子安身之處,多謝了。”邗棟欠身行禮,一臉的誠懇,神態平和,也不像是跋扈的人。
“呃,你不帶走么?”余子清有些愕然。
這家伙看起來似乎還挺有禮貌的。
“不,封家主早已經告訴過我,我也不傻。”
邗棟看著余子清的表情,大概也知道為什么了。
他轉頭看了一下身上背著的兩把劍,靜靜的道。
“我已經有一千年沒有拔過劍了。”
“海底勾連地脈的巖漿井,不是你弄出來的?”
“不是,我出海多年,察覺到冰棺封印有變化,才第一時間趕回來的。”
余子清眉頭微蹙。
不是邗棟干的?
不是他,那是誰?誰會有閑心,專門去那個地方,打出一個深洞,引出地底的地火巖漿。
不過看著邗棟的樣子,余子清便覺得他不像是那種談戀愛談到沒腦子的貨色。
“我在那里檢查過了,不是劍修出的手,只是看起來像劍修而已,其無劍意劍氣殘留,應該只是法寶。
無論如何,都要謝謝閣下,還要謝謝封家主。”
“無須客氣,我也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在下有一事,想要求你,還望閣下應允。”邗棟揖手長拜,鄭重之極。
“閣下請說。”
“我想在此地守候,我已經不敢再出門了,還望閣下應允。”
邗棟說完,便見他肩膀微微一抖,背上的兩把尚未出鞘的劍,連同劍鞘一起飛出,落在槐樹林的邊緣,靜靜的插在土里。
這是劍修的規矩,在表示沒有惡意,而且在求人的時候,就得卸劍,以示誠意。
只不過很多劍修,也有劍不離手,劍毀人亡的規矩。
余子清看了看那兩把劍,搖了搖頭。
“不必如此,你想守著,就守著吧,只是……”
“規矩我懂,不可窺視,不可冒進。”邗棟點了點頭,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劍氣一動,當場刺瞎自己的雙眼。
余子清嚇了一跳,連忙道。
“不至于,真不至于。”
他哪想得到,這家伙這么狠啊。
邗棟拿出一條黑布,蒙在雙眼上,面色平靜,說話也很是認真。
“非常至于,棟不告而至,闖入貴地,也曾向內窺視了一眼。
閣下肯讓內子在此處修養,已是大恩,棟無以為報。
只能先行謝罪,以表歉意,至于恩情,日后再行報答。”
余子清暗暗苦笑,這什么人啊。
他算是明白了,為什么封不絕提起邗棟的時候,總是那副復雜的表情。
他也算是見識到了。
還是說,劍修都是這種鬼樣子?
“行了行了,你想待著你就待著吧,我還有事,我就先走了。”
余子清敗退。
說他是個狠人吧,的確挺狠的。
說他像個不知變通,不知剛則易折的神經病吧,也挺像的。
反正……算了,下次說什么都要讓封不絕大出血,不然自己就虐待他兒子。
回到了錦嵐山,老羊和里長已經在槐樹林內等著了。
“沒事,一點小問題。”
里長點了點頭,轉身就走。
老羊向外瞟了一眼,有些納悶的問道。
“你還真準備,找一堆人,來替你守住錦嵐山禁地外圍么?這次又從哪找來一個劍修?”
“他叫邗棟,大乾的人。”
“哦,原來是他啊,他離開大乾的時候,我還沒開始修行呢,從來沒見過。”
余子清想了想,帶著老羊進了村子后,才將封不絕給說的事,說了一遍。
“這些你都知道么?”
“那還真不知道,這些牽扯到皇家私事的記載,瑯琊院是肯定不能留明面上的記錄的,留了我也未必會看,不過,你的膽子可真夠大的,竟然敢將女魃帶回來埋在槐樹林外面。”
老羊搖了搖頭。
“我原本也以為這事風險不大,就是個順水人情啊。
但我哪想得到,引出地火巖漿的人,壓根不是邗棟。
封不絕都沒看出來,這明顯是有人想趁著女魃尚未恢復,將其放出來。
至于放出來想要干什么,那我就不知道了。”
余子清攤了攤手,表示這事誰能預料的到。
老羊嘆了口氣,有些無奈。
“還能干什么,還不是因為最近南海變得平靜了。
之前南海本身就是狂風暴雨不斷,就算是再丟進去一個被天火灼燒的女魃。
那引來的大雨,對于原本的南海來說,也不會有什么質的變化。
而現在,有人不想南海變得平靜。”
余子清一臉愕然,指了指南海。
“不會吧,不會有人認為南海原來的鬼樣子,跟女魃有關系吧?”
“有關系是肯定有一點關系的,但關系肯定不大。
可若是南海開始變得平靜了,自然就會有人認為,女魃快要恢復了。
這一點才比較重要,有人不想南海變得平靜,也不想女魃恢復。
若是地火巖漿,融化了冰棺,亦或者地火之氣滲入其中,與天火之氣勾連。
哪怕女魃沒有從冰棺之中出來,天火地火勾連灼燒,也會很大程度上,讓南海的天象再次出現變化。
哪怕不會如同以前一樣,整個南海的環境都如此惡劣,那也會讓其中一部分區域的環境重新變得惡劣。
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做,沒多大意義。
也……”
老羊說到這,忽然卡殼了,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下面的話便忽然說不下去了。
下一刻,便見三道交叉的符箓,驟然浮現,封在老羊的嘴上。
符箓的兩側,各有鎖鏈連接著,延伸到虛空之中。
霎時之間,死一般的安靜。
余子清震驚不已,老羊只是順著說這件事,怎么就牽扯到緘言神咒了。
片刻之后,緘言神咒消失不見,老羊沉著臉。
“你別問我,我也不知道,我缺失的那部分東西,為什么會牽扯到南海。
在我的印象里,哪怕我不記得那部分東西,也不應該跟這件事有關系。
而且更不應該密切到可以牽動緘言神咒的地步。”
余子清面沉似水,沒有繼續追問。
他只是記下了老羊剛才說的話,以后再找機會自己去探查一下,這件事,在老羊這是肯定指望不上了。
有人引出地火巖漿的事,也不是那么簡單了。
本來余子清還覺得,可能是有人想要針對邗棟,或者利用邗棟去做什么事。
他也曾想過,是不是大乾皇室,覺得女魃和邗棟的存在,是大乾皇室的污點,所以想要找機會徹底弄死女魃。
可后來一想,這個理由太扯了,都一千多年過去了,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再說,都這么久了,原本很多人都忘記了,再搞出來點事情,反而會讓人想起。
再怎么秋后算賬,也不至于秋后到一千多年。
邗棟已經離開大乾很久了,大乾的那些皇子,估摸著都忘了他們還有這么一位兄弟。
邗棟在大乾的存在感,還不如那些不去奪嫡的皇子。
那些皇子肯定也不想去招惹邗棟,憑白增加變數。
現在余子清覺得自己不用想了,能讓老羊引動了緘言神咒。
無論是誰做的這件事,那只是引出地火巖漿這種小動作,就屬于性價比極高的做法了。
以后沒事了,出去跟邗棟聊聊,雖然這家伙看起來似乎很久都沒跟人交流過了,有點神經病。
但邗棟以前怎么說也是大乾的皇子,又有女魃的關系在,他肯定還是知道一些事的。
說不定能有點線索。
本來這事跟錦嵐山沒什么關系,余子清純粹是當做做好事,幫封不絕的忙。
現在卻意外的有了新的收獲。
老羊中的緘言神咒,再次被激發了。
這起碼又多了一個明確的方向。
從側面弄清楚老羊被緘言神咒封印的是什么,就能根據線索,繼續追查到,到底是誰給老羊下的緘言神咒。
本來不太在意的事,也不由的上了心。
槐樹林之外,邗棟面無表情,站在墓前,一站就是一天一夜。
他一言不發,若是他不是高手,那這表情,就叫做呆板。
等到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他仿佛才回過神,面對著墳墓,有些不確定的道。
“我好像嚇到他,是不是不應該這么做?”
墓沒有什么反應,他繼續自言自語。
“我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跟人說過話了,我在深海磨練,整日都在戰斗。
當年的事,我也查清楚了,那個龍族是被人引過去的。
它一生都沒有來過陸地,更沒有聽說過你的存在。
而且是龍族里,少有的幾個能引來天火的龍。
我這個人比較笨,你老說我反應慢,我的確是反應有點慢。
不過師尊說過,我的天賦都在劍道上,赤誠于劍道,劍道才會赤誠待我。
師尊也告訴過我,我遇到你,便是劫難。
我是要斬斷情絲,還是不放棄你,去放棄劍道,亦或者都不放棄,都看我自己,所有的事都是沒有定數的。
我若是度過劫難,那我就能既不放棄你,也不用放棄劍道。
度不過了,我會失去你,我的劍道也會毀掉。”
邗棟站在那,說的很慢,很多話似乎都要想半晌,才想起來怎么說。
“我已經很久沒回來了,這次從深海回來,才知道了很多事。
我才知道大離出現了一個很強的太子,才一百多歲,竟然都已經有九階的境界了。
她真是一個天才,我遠不如她,我用了一千年,才進階九階。
然后,我才想明白了一些事。
我覺得你可能是受我牽累,可能是我那幾個弟兄,那個時候有點怕我。
他們覺得我的劍道天賦太強,總有一天是他們無法忽視的存在。
若是我進階九階,無論我愿不愿意,都會被父皇注意到。
在大乾,你應該是知道的,那種情況,我會身不由己的進入到奪嫡的序列里。
所以,我想,是不是我那個幾個弟兄怕我,才會想要毀掉我,也毀掉你。
他們的確做到了,我的劍,已經一千年沒有出鞘了。
我也如同所有人想的那樣,廢了一千多年。
這是我的劫難,也是我們的劫難,但我想,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會在這里,等著你醒來。”
他在這自言自語,一個人絮絮叨叨了很久,說的天南海北的事情,分享著他那幾乎沒什么可分享的枯燥經歷。
“你說,我要不要向卿子玉道個歉,我現在覺得,我的確是做的不太妥帖。
也就是他人挺好,沒有跟我計較,還幫我安頓好你。
我沒什么可以報答他的,你說,我要不要送他一把劍?
還是幫他殺個人?
我好像除了這些,別的什么都不會做了。
那年你想吃的桂花糕,我到現在還是不會做……”
數天之后,余子清從槐樹林里走出來,端著一些食物。
“邗老哥,來吃點東西吧,你應該很久都沒有吃過東西了吧?”
“哦,是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了。”
余子清將托盤放在石桌上,指了指這座小院。
“老哥,你不用每天都站在這守著了,這座小院,是給你休息修行用的。”
“給我的?”
“恩,給你的,相信里面那位大姐,也不希望你累著。”
余子清放下盤子的食物和幾樣點心,又取了三個盤子,每個盤子里各放了三個點心,轉身走出院子,將盤子擺在墓前,轉身問了一句。
“大姐喝酒么?”
“喝,她的酒量非常好,我被她灌醉過好多次。”
余子清聽到這話,立刻將酒杯收了起來,給擺了三壺烈酒。
做完這些,余子清才進入小院,請邗棟坐下,吃菜喝酒。
邗棟看著墓前的貢品,立刻覺得更過意不去了。
他一招手,插在槐樹林前一把通體雪白的劍,飛入邗棟手里。
“之前有些對不住,我想了想,我也沒什么可以當做謝禮。
本來我是打算幫你殺個人的,可是我后來想了想,我還要在這里守著。
只能送你一把劍了。
這把劍我溫養了三百年,應該還算是不錯的劍,里面還有我的一道劍氣。
你要是遇到不可敵的敵人,就拔出劍殺了敵人。
你只需要滴血認主即可,平日里隨便溫養一下就行,不用多管。”
余子清稍稍看了一眼,劍的確算是不錯,但也只是不錯而已。
最初的材質,應該不是多好,只是經過一個劍修強者,長時間的溫養淬煉,才變得不錯。
余子清沒有推辭,接過了白劍。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家伙除了劍修這方面很強,其他地方,都挺一般的。
幫人殺人這種話,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說出來,還沒覺得這有什么不對。
僅此一點,他就比絕大多數的劍修純粹的多。
大部分劍修,你說讓他殺個人,他估摸著都覺得你是在侮辱他,他是劍修,不是殺手什么的。
可劍不就是用來殺人的么?
不想殺人,修什么劍修啊。
這么多種修行之路,劍修普遍命短,不只是因為殺伐之氣過重,容易爭斗的時候半途隕落。
更是因為,劍修的修行,本來就不是為了養生,同一境界,無災無難,壽盡而終,那也會比很多修士的壽數短一小半。
若是跟那些長壽的修士比,劍修的壽數更是連他們三分之一都不到。
戰力強吧,的確強。
用命換來的。
余子清大大方方的收了白劍,表示感謝。
邗棟看到余子清收下謝禮,明顯的松了口氣。
余子清現在更加確定,這家伙,估計都快忘了,怎么正常的人際交往了。
一些想要聊的事情,現在也不適合聊了,余子清只能聊聊開心的,隨便閑扯了一會便離開了。
回到村子里,余子清拿出了七樓戒指。
可是跟著,他便感覺到怪怪的,自己怎么有什么想問的事情,現在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老宋了。
不過轉念一想,是跟大乾有關的事情,他不問老宋去問誰啊。
有些過時的情報,去問問老羊倒是還行。
可若是現在的情報,老宋自然是第一人選。
到底還是讓老宋這家伙得逞了,再這么下去,余子清還真的不太好拒絕老宋所求之事了。
算了,順其自然吧。
等老宋死了,就去看看那倆孩子。
要是有危險了,就將他們帶走,沒有危險的話,就讓他們在那生活吧。
進入七樓戒指,等了不一會,老宋就從樓下走了上來。
“有個事,想要請你幫忙查一下。”
“嘿,有事直接說,沒事,我還欠你好幾條情報呢。”
老宋頓時大喜,立刻坐了下來,等著余子清說。
問情報的事簡單,很多都是現成的。
可是若是說讓他幫忙查一下的事,那肯定是錦衣衛的情報,和檔案館里都可能沒有的東西。
這么久了,七號終于來找他辦事了。
“是這樣的,我想請你嘗試著查一下,十年前,有沒有什么高手,帶著一把劍,去過南海和東海交界的地方。
那把劍至少要有足夠強的威能,可以在海底一擊擊穿地殼,深入海床之下十數里,引出地火巖漿。
而且還不會引發什么太大的動靜。”
“唔……”老宋沉思了一下。
這事可不好查啊。
十年前的事情了,而且標志性的東西,還不是人,只是一把劍。
不過還好,不是劍修,只靠著一把劍,就能發揮出這種威能,也不會有太大動靜,似乎比劍修還少點。
就是只是法寶的話,不好查……
心里這般想著,老宋卻立刻點了點頭。
“我可以幫忙查,就是不能保證能不能查到。”
“沒關系,不過,你能不能悄悄查,別讓人發現了。”
“嗯?”老宋眉頭微蹙,神色一凝。
他念頭一轉,立刻明白,七號肯定是已經知道他是誰了。
還會這么提醒一句,那就證明這件事,哪怕是對于錦衣衛指揮使,也依然有點棘手。
余子清想了想,牽扯到老羊的事,是肯定不能告訴老宋的。
而看邗棟那樣子,估計他的存在也不是什么秘密,他回來了更不是秘密。
“牽扯到大乾曾經的一位皇室成員,在一千多年前,他是皇子,所以……”
“一千多年前……”
老宋念頭一轉,一千多年前是皇子,現在不是的,那數量的確不止一個。
但是會比較敏感的,應該就只有一個。
當年十八皇子邗棟。
“那是挺棘手的,我會小心的,畢竟,他曾經是皇子,哪怕后來脫離皇室離開了,在皇室的族譜上,也未曾將其除名。”
“恩,你小心點,能查到了就查,查不到或者有危險就算了,并不是必須要查的情報。”
“放心,我明白,這次這個就算你三條情報吧,剩下的我還欠好幾條,你有什么事了,盡管召喚我。”
老宋離開了七樓戒指,睜開眼睛,樂呵呵的拍了拍桌子。
桌面上立刻凝聚出一張臉,盯著老宋。
“宋承越,你是不是瘋了,敢查皇室的情報?”
“你感應錯了,我不是查皇室的情報,我只是查一下一千多年的女魃,其中牽扯到了一位已經脫離皇室的皇子而已。”
宋承越面色不變,再次拍了拍桌子。
桌面上的妖怪,擰著眉頭,認真的盯著宋承越看了好半晌,才嘆了口氣。
“宋承越,你小心點吧,最近大乾的確安生多了,可不代表,你的小命保住了。
你這種家伙,若是太早死了,也怪無趣的。
你最好想想,怎么才能好好活下去吧。”
“我明白,你放心吧。”
宋承越再次打開抽屜,里面便多了厚厚一沓子資料。
他仔細看完資料,重新將其放了回去。
余子清沒說的太明白,如今看完資料,宋承越也大概明白發生什么事了。
只是十年前,還只有一把劍,有點難啊。
難了也好,難了才能體現出價值。
余子清睜開眼睛,老羊已經在這里等候著了。
他遞給余子清一張紙。
“上面便是我完全沒有印象的東西,你可以先記下來。”
余子清看著那張紙上的內容,眉頭微蹙。
“地字閣,第一百八十列,第三十七架,第五層,編號一八零三七五四二。
天字閣,第三十五列,第十七架,第一層,編號三五一七一二二。
呃,這些都是什么?”
“再次激發了緘言神咒之后,記得的會更清晰,不記得的會完全不記得。
但是那里的書,我幾乎全部都掃過一遍,縱然很多書我都沒有精細研讀,我也會有印象的。
這些都是瑯琊院書庫里的編號,而每一個編號都是有規律可言的。
我腦海中構建出的書庫,缺失的部分,那些書的編號都在這里。
你要是有機會,認識什么瑯琊院的人,可以試著找找。
天子閣和地字閣的就算了,玄字閣和人字閣,都是普通學子也可以進去的。
要是有機會的話,弄到那些書,或者弄清楚書里的內容是什么。”
余子清大為震驚,還能這么干么?
“你這么久就是在做這件事?在自己的腦海里,把瑯琊院的書庫構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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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萬多字吧,距離一萬二還差的一千七,算了算,碼完都七點多了,太晚了,今天就一萬另三百吧。
順便,雙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