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清跟巨佬告別,離開了群山深淵。
地洞之下的黑暗之中,巨佬聽著新拿到手的玉圭,眼中帶著笑意。
那仙草哪是那么好占有的,跟天材地寶可完全不一樣。
所有曾經出現過的仙草,講究的都是一個緣法。
他知道一些事,也沒法說,說了有些事就變了。
他聽著玉圭,利用這個東西,關注外面的世界。
心里也只能感嘆,世界變化真快,他已經快跟不上趟了。
現在的世界,跟余子清給他的記載之中的世界,也已經明顯有一些不一樣。
余子清從群山深淵走出,回到錦嵐山,先將安史之書放在錦嵐山里。
這個東西,不能隨便拿著,順便又更新了一下放在錦嵐山的那一滴金血。
收回其中的力量,再將心臟里的那滴金血封印,修養了幾天,心臟里再次凝聚出一滴金血之后才出門。
到了布施鎮,更新了一下信息。
新十號又送來了不少信息。
自從齊王在深淵之中被發現,還有一個大妖因此隕落之后,前往深淵的人數,便陡然提升。
不僅僅是九階強者,九階之下的人數更多,而且多得多。
各方勢力的探子倒也就罷了,但數量已經多到探查消息的人,完全囊括不了的地步。
那只代表想要渾水摸魚的人特別多。
未必是想要撿漏,看看有沒有機會能摸到仙草。
估計是借著仙草的名義,來做別的事情。
往日里,很多人怕是都沒機會去深淵,也不敢隨便去。
現在么,可不就是最好的機會。
大魔沒有,妖魔內部混亂,還有渾水摸魚的條件。
甚至大離和大乾,打著仗都能抽調出來一些人,進入深淵。
余子清進入深淵裂縫的時候,都能遙遙看到有人正好也進入深淵裂縫。
剛過去,大鬼便給余子清送來了資料。
他能發現的,進來了多少人,已經有上千了,而九階也有超過十個了。
而且這還不算大鬼沒有發現的。
這些家伙,在深淵之中,已經打了好幾場了,每一次都會有一堆倒霉蛋妖魔被波及死掉。
以深淵裂縫為中心,數萬里之內,都沒了大魔,可是讓這些人肆無忌憚的厲害。
余子清一直覺得,他們就不怕下層深淵里,會有更強的大魔出現么?
要是有大魔將人在深淵里干掉,那就真的死了也白死。
人族這邊,十階路斷,但是在之前就進階九階之上的人,的確還有。
而魔物這邊,九階之上那也是還有的。
殺到人家的地盤,那可是有風險的。
餓鬼,余子清總不能不管,錦嵐山,余子清也不可能不管。
有些事就是這樣,不是你不想插手就一定能完全置身事外。
巨佬又給他說了,要想找仙草,來找嗜血魔花。
那余子清就來了,先看看情況。
穿過深淵裂縫,空氣里彌漫著散不開的血腥味。
從那巨大的裂縫之中飛上來,目之所及,大地上到處都是被鮮血侵染的痕跡。
舉目遠眺,還能看到一些妖魔的殘骸,都是沒法當材料,連餓鬼也看不上的東西。
余子清辨別了一下方向,慢慢的向著遠方飛去。
沒有必要的時候,余子清都很少施展神通趕路,還是多積攢點里程,用到的時候不會捉襟見肘。
慢慢悠悠的飛了幾天,終于發現了交戰痕跡。
余子清降低了飛行高度,看著地面上殘留的痕跡,目測應該不是九階強者交手留下的。
而且一個地方,還看到了一個地方,有火焰灼燒過后留下的痕跡,應該是毀尸滅跡用的。
余子清看了幾眼,陰神睜開眼睛,掃蕩了幾圈,搖了搖頭。
跟他尚未入階的時候一樣不專業,留下的痕跡還是有點多,骨灰都沒有給揚了。
應該不是專業殺人越貨的匪徒。
火焰威力也一般,那必然不是擅長煉器煉丹的修士,也不精通火行秘法。
看此處殘留的痕跡,到處都是斬切留下的痕跡,像是風吹如刃。
總結一下,煉氣修士,七階或者八階,年紀不大,擅長秘法罡風,或者是有類似法寶,匆匆遭遇,將來犯者斬殺。
大概是標準的,殺人奪寶的人,被反殺的場景。
大概推斷,得出信息之后,余子清便不在停留,繼續前進。
跟老羊的差距還是有點大。
老羊只是看這里的痕跡,估計都能推斷出來,對方具體修行什么法門,到了什么境界,具體用的什么秘法,熟練不熟練等等信息。
知識儲備和見識還是得繼續提升。
想要看到人,一交手,腦海中就能自動補全對方大部分基礎信息,這恐怕還需要很久很久才有可能做到。
靠各種情報網來獲取信息,只是外力。
什么時候能做到老羊那樣,才是自己真正的底蘊和實力。
余子清順手練習了一下捕捉推斷信息,沒有多停留。
周圍的環境,從堅硬的地面,變成沙漠之后,余子清便立刻放慢了速度,升高了飛行距離。
嗜血魔花能把一頭大妖給弄死,還給吞了,他可不認為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被吞了還能活下去。
一眼望去,萬里黃沙,望不到邊際的沙漠,半點生機都找不到。
深淵本就荒蕪,這里更怪。
給余子清的感覺,就像是曾經的銀湖禁地附近。
是這片大地沒有了生機,而不是沒有活物。
銀湖禁地附近多少還有些妖物,這里是什么都沒有,連妖魔都不敢來這里。
什么是死地?
這里就是。
所以,那株嗜血魔花是仙草?
余子清暗暗納悶,要這么說,倒是也有可能。
畢竟,誰說仙草就必須是靈氣沖天,可以當靈藥服用。
如此霸道,把一地生機,完全掠奪,那也可能是仙草的能力。
心里納悶,余子清卻沒多少擔心的。
巨佬什么都不說,只是讓他來,那肯定不會是讓他來送死。
雖然余子清考慮過,可能他的標準,跟巨佬的標準,有那么億點點差距,但也不至于會被秒。
被秒了問題也不大,只要不是專門針對滴血重生的能力就行。
余子清飛了沒多久,心神驟然一跳,身后的一些汗毛,微微立起。
有人盯上他了,實力不弱,來自身后。
那肯定不是嗜血魔花,是某個強者。
那窺視的目光之中,惡意極力掩飾,卻還是壓制不住。
余子清不動聲色,繼續前進,裝作沒有感應到。
數十里之外,齊王懸在半空中,身形被一片煙霧法寶遮掩。
他看到了余子清之后,立刻耷拉著眼皮,遮掩目光。
外面的事情,他也大概知道。
雖然他不在意大震跟大離打成什么樣了,但還是希望大震的精力被牽制住。
如今大震和大離之間詭異的態勢,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的出來,大震跟大離肯定悄悄和談過了。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如今外面的局勢,跟錦嵐山的人脫不了關系。
不然的話,他這個大震土著,還是邊境的封王,最是了解兩神朝之間的關系。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大離怎么敢輕易調走西荒軍的。
可若是將錦嵐山的卿子玉放在中間,多少就有點可能了。
他跟襄王關系不錯,襄王現在也廢了,都開始捧震皇臭腳了。
卿子玉跟大離關系也處的不錯。
他還坐鎮布施鎮,八成跟錦嵐山有關系。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這種時候,無論是誰來到這里,都是他的敵人,都是可以利用的棋子。
要是錦嵐山的卿子玉也死在這,嗜血魔花得到的進補雖然少,可攪局效果,肯定非常好。
齊王沒有貿然出手,他只是一個煉氣修士。
貿然接近錦嵐山的體修,非常危險。
他可不會覺得,這個卿子玉區區六階體修,肯定不是他對手。
當年九階的崔常甁,被錦嵐山一個七階體修活活打死,他最清楚不過,那根本不是以訛傳訛的傳說,是真的。
當年那崔常甁高調攻打錦嵐山,他離得不遠,悄悄的湊過去,遠遠的看了幾眼便繼續后退,利用感應,感應了大半個戰斗過程。
那絕對不是抓到破綻打敗了九階,而是正兒八經的硬派體修作風,一往無前,極致殺伐的死戰之法。
面對這種體修,陰溝里翻船的可能性可一點都不低。
他只是遙遙吊在余子清身后,判斷余子清飛去的方向,而后慢慢的口誦咒文,引出嗜血魔花。
沙漠之下的嗜血魔花,聽到那熟悉的咒文,便開始悄然無聲的向著沙漠表面鉆去。
流淌的沙海,翻滾流動的方向,微微有了一絲變化。
嗜血魔花的身軀,被沙海裹挾著,一點一點的浮出沙丘。
另一邊,余子清飛行著,體內的那顆小菩提樹,微微顫動了一下,平日里動作比土蛤蟆還要小,還要安靜的小樹,仿佛感應到了什么東西。
余子清看下下方的沙海,若有所思。
一種微不可查,似有似無的危機感應,開始時不時的出現。
隨著時間流逝,那種冥冥之中的感應,便變得有些清晰。
他的陰神感應和肉身感應,疊加在一起,便發生了質的變化,讓他的危機感應提升了一個檔次。
嗜血魔花就在前面,或者嗜血魔花就在下面。
隨著余子清前進,體內的小菩提樹的變化便越來越明顯。
一縷氣息浮現,五小只的五行運轉也開始出現變化。
這一次,是以小菩提樹為核心,其他四小只的力量在流轉之中,都用來壯大小菩提樹的氣息。
自然而然的演化,順從危機感應,很快,小菩提樹的氣息,便在五行流轉之中,將其他四小只的氣息遮掩。
余子清繼續向前飛,下方沙海無聲無息的流淌,巨大的沙丘,也如同浪頭,不斷的推進。
十幾個呼吸之后,沙丘翻滾下去,沙丘之下,數十個土黃色的蔓藤,沖天而起。
蔓藤互相交織,如同一張綿延十數里的大網,向著余子清網來。
余子清一步跨出,瞬間出現在十數里之外,避開了大網。
而后身形不斷的飛遁,避開那粗大的蔓藤。
專門等了幾個呼吸之后,才再次一步跨出,再次竄行十數里。
如此堪堪避開了那些既粗大,速度又快的蔓藤。
余子清面沉似水,想到剛才感應到的窺視,還有不一會就出現的嗜血魔花。
大概明白了,嗜血魔花沒人能控制,那也肯定有人知道怎么方便的引出嗜血魔花。
極大的概率是那個齊王。
那家伙目標明確,按照新十號的說法,齊王肯定掌握著白水蛋都不知道的情報。
若是往日,余子清早跑路了,然后再想辦法找到齊王,想辦法弄死他。
但現在,體內的小菩提樹,不斷壯大,四小只都主動以小菩提樹的氣息遮掩自身。
而且小菩提樹也傳來一些信息,對嗜血魔樹的警惕不大。
余子清沉默著,一直藏拙,佯裝幾個呼吸,才能閃現十數里。
而且竄出的距離,在減弱,施展神通的間隔,也在刻意拉長。
他知道,現在肯定有人看著。
泥頭車神通是肯定要藏著。
余子清跟那些飛舞的蔓藤,僵持了一會兒,從堪堪越過包圍圈,到再次慢慢的被包圍進去。
余子清還服下了一顆魔丹,入魔之后,繼續佯裝嘗試著跑路。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一條粗大的蔓藤,跟他擦肩而過的瞬間,那粗大的蔓藤上,驟然長出了上百根手臂粗的小蔓藤,瞬間將余子清包裹成粽子。
這時,余子清體內的小菩提樹的氣息,開始外溢。
余子清硬扛著那些越來越緊的小蔓藤,靜候嗜血魔花的反應。
因為小菩提樹到現在,還沒有示警,依然是保持著主動散發出氣息的樣子。
在小菩提樹逸散出的氣息,接觸到蔓藤的瞬間,那不斷收緊的蔓藤,忽然停止了下來,力量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余子清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在下落,周圍躁動的土氣浮現,感知也變得沒那般燥熱的時候,他明白,已經被帶進了沙海之中。
有小菩提樹的氣息不斷逸散,再加上魔氣蒸騰,嗜血魔花會把他當成同族,不會殺他。
數十里之外,齊王抬起眼皮,看向遠處的嗜血魔花,那舒展開的無數蔓藤,已經重新收了回去,嗜血魔花本身,也開始緩緩的沉入沙海。
他看不真切,不知道具體的詳細過程,感知之中,卻清晰的感知到,余子清被一點一點的困死,然后被束縛住,拖入了地底。
嗜血魔花沒有當場將余子清吃掉,他有些意外。
但稍微想想,可能區區一個六階體修,的確不值得專門顯出身形,專門去吃掉了。
齊王謹慎的沒有顯現身形,他已經感覺到有人在靠近了。
他只能壓下心頭的疑惑,因為之前可是聽說過,這個卿子玉似乎掌握了什么特別的法門,可以借來力量。
但這一次,只感覺到他入魔了,卻沒感覺到有什么特別強的力量。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認同有些人的說法,借來力量的限制極大,不可能隨隨便便就能借來九階的力量。
否則的話,錦嵐山隨便出來一個人,都能借來九階的力量。
那哪還有其他勢力什么事,一口氣出幾十個九階,這天下九成九的勢力,都可以被他們平推。
齊王稍稍退走,卻見四方,都有人前來。
有一人飛到他附近數十里的時候,環顧四周,忽然拿出來一個紅葫蘆。
那紅葫蘆飛起,迎風見長,化作數十丈高,滾滾煙塵,噴涌而出,裹挾紅砂,無差別的向著四周擴散。
煙塵紅砂,卷起龍卷,飛速的彌散方圓百里之地。
而其他幾個方向來的人,或是施展大范圍秘法,或是用法寶,影響周遭數百里地。
齊王面色微變。
這些人追了他這么多天,一直沒有追到他,但是多少還是看出來點什么了。
不但知道他有手段可以隱藏,還知道嗜血魔花出現,他八成就在附近。
如今嗜血魔花出現了,這些人卻還是各自在一個方向,強行出手。
覆蓋方圓數百里地,這是要強行逼他現身。
煙塵紅砂,很快就覆蓋到他所在的地方。
再怎么隱藏,他人卻還是在這里的,除了暗影大遁之類的強大遁法,沒有誰能在這種無差別攻擊之中,依然隱藏的住。
這是最簡單粗暴,卻最好用的辦法。
他周身繚繞的煙霧,與紅砂煙塵碰撞到一起,瞬間,他的行蹤便暴露了。
他口誦咒文,嘗試著繼續引嗜血魔花出來,然而,他卻看到,那還尚未完全消失在沙海的嗜血魔花,竟然毫無反應,繼續向著沙海深處沉去。
來不及多想,顯現出身形之后,他手捏印訣,周身煙塵將他籠罩,化作一縷青煙,遁地而去。
沙海之上,齊王跟幾個高手又開始交手,只是這一次,嗜血魔花不受引誘出現了。
嗜血魔花裹挾著余子清,一路向著沙海最深處沉去。
不知多久,余子清察覺到身上的束縛著的蔓藤,將他放在一個地方之后,緩緩退去。
睜開眼睛,只見周遭光芒昏暗,只有一些微光,微微照亮此地。
一根粗大的蔓藤,如同巨蟒,在他身前緩緩的退走,而他,下半身被栽種在土地里,只有上半身露出了地面。
環視一周,這里是個只有里許大的小空間。
周圍不是石壁,而是嗜血魔花粗大的根系,一根一根的重疊,強行在這里撐出的空間。
最明顯的東西,是百丈之外的地方,有一顆數丈高的柳樹。
柳樹垂落的枝條,如同小蛇,葉片如同一雙雙翅膀。
察覺到余子清出現,那一條條小蛇,睜開眼睛,昂著頭向著這邊吐信。
而后看余子清沒反應之后,那些小蛇便重新閉上眼睛,耷拉了下來。
再看其他的地方,各種各樣的魔植,有三十多種,沒有一個重復的。
那些魔植,對余子清的出現,都沒什么反應,只是微微亮起光華,仿佛打個招呼。
片刻之后,光芒便重新暗淡了下去。
余子清看了看自己被種在土里的下半身,哪里還不明白。
嗜血魔花感應到小菩提樹的氣息,把他也當做魔植了。
所以將他也種在這里。
深淵之中,不是沒有魔植,而是在這片同族妖魔都會互相殘殺的殘酷世界里,魔植出現可能就會死。
嗜血魔花,只是在照顧同類,將同類都庇護在身下。
除了這里還活著的魔植,還有一些魔植殘骸,應該是都是活活老死的。
看來,嗜血魔花庇護魔植的時間,已經很久很久了。
外面傳說,是嗜血魔花,將這片沙海之中原本生活的東西全部吃光,讓此地寸草不生。
這傳說,可能多少有些問題。
當年此地,肯定也發生過什么大異變。
余子清將自己的身體,從土里拔出來,在此地游走。
裝作他也是一顆魔植,跟其他魔植打招呼。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誰也不去針對其他魔植,共同生活在這里。
余子清覺得有些怪異,深淵里,連妖魔都談之色變的嗜血魔花,實際上卻是魔植的庇護者,還為魔植開辟出凈土。
而在所有記載之中,都暴戾貪婪,沒有理智的魔植,在此處,卻都在和平相處。
畢竟,像菩提樹妖這種,哪怕化作魔植,天生也不會影響靈智的物種,實在是太過稀少。
看看那顆蛇柳,怎么看都不像是好脾氣的魔物。
還有一顆形如捕蠅草,除了兩排交錯,如同釘耙的利齒之外,那張大嘴里,還有無數帶倒鉤和血槽的小利齒。
這種也不像是什么和善的魔物。
但現在,卻都在和平相處。
看到余子清靠近,甚至還會主動閉上嘴,有毒的也會主動合攏,似乎生怕傷到了余子清這個新的小魔植。
余子清撓了撓頭,在此地轉了一圈,把所有細節都找了一遍。
最后來到中心,蹲在地上,看著眼前之物。
落葉層里,一株不到一尺高的小苗,靜靜的生長在這里。
這是這里唯一一株,在余子清的感知之中,小菩提樹的感知之中,不是魔植,卻出現在這里的植被。
沒有任何魔氣,也沒有靈氣,就像是普普通通的植物。
看葉片像是勝春,枝條細弱,葉片上還有一些黑褐色的斑點,還有些葉片微微發黃。
若是普通植物,按照余子清的判斷,應該是黑斑病,加上通風不足,日照不足導致的。
他伸出手,輕輕撥動地面上的落葉層。
瞬間,所有的魔植,都忽然醒了過來一般。
蛇樹上所有的蛇都睜開了眼睛,死死的盯著余子清。
還有魔植逸散出一縷縷看顏色就是劇毒的氣體。
那顆足有丈許高的捕蠅草,緩緩張開大嘴,大嘴里粘稠的液體浮現,估計也是有毒。
余子清感知的清清楚楚,他同時被三十多顆魔植鎖定了。
而且,頭頂上,還有一個更大的大家伙,鎖定了他。
余子清面色不變,散發出一縷意念。
“它病了,我會治病。”
瞬間,被鎖定的感覺便消散。
頭頂上的大家伙,不再鎖定余子清。
其他魔植,也安靜了下來,蛇柳上的蛇頭,大部分都閉上了眼睛,還有幾個繼續盯著余子清。
余子清輕手輕腳,小心翼翼的撥開落葉。
瞬間,便看到這細弱的枝條下面,竟然還是個粗大的老樁。
余子清數了數,裸露在地面的部分,都有九個地方,殘留著曾經粗大的枝莖,像是在開花之后,被人當切花采摘了。
如今新長出來的枝條,就是從邊緣一個地方長出來的,很是細弱,活力很差,一副快要完蛋的樣子。
余子清沒有再去動這株像是勝春,但百分之百肯定不是勝春的植物。
看著周圍魔植的態度,還有嗜血魔花的態度。
再加上巨佬的話。
還有這種鬼地方,還能活著一株看起來是普通植物的東西。
種種疊加在一起,余子清哪里還不明白,這個肯定就是巨佬口中說的那株仙草。
可以讓他去找的仙草。
但他再怎么也沒想到,仙草竟然是這幅樣子。
隨著余子清的腦海中,浮現出仙草這兩字的瞬間,這株勝春之上,便有一縷特別的氣息浮現出來。
余子清沒有察覺到,但是小菩提樹察覺到了,傳給了余子清。
這就是仙草,而且是一株快死了的仙草。
余子清也沒猜錯,拋開仙草這個身份,這就是一株勝春。
而且,它的確快死了。
“不用擔心,我對所謂的那啥沒有多大興趣。
我在想,怎么才能把你救活。
我不知道怎么救那啥,但是勝春,我卻有多年的經驗。
這里肯定不行,環境太糟糕了。
我要帶你離開這里,你必須得見見光了。”
隨著余子清對著勝春說出這些話,一團信息,驟然在余子清的腦海中浮現出來。
巨佬那帶著明顯乾南口音的聲音,也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你要是能聽到這些話,就證明,你緣法不錯,的確見到仙草。
是不是跟你想的不一樣?
我看你帶來的書,后世之中,對仙草的描述,全部都是服之可助力修行。
要么是凡人可一步成就九階巔峰,要么就是脫胎換骨,洗脈伐髓,改天換地換根骨。
實際上,仙草也未必對修行有用。
我曾見過它,它已經活了很久很久了。
已經很老了,你可以看一看,它身上有幾個缺口,就證明它已經開過幾次花。
我曾經見過它時,他已經開了七次花,它告訴我,開九次花就是極限。
九次之后,它也會迎來生老病死。
若是它愿意為你開一次花,那是你的緣法,與所有人都無關。
它若是已經開過九次,就帶它走吧,讓它死在有太陽照耀到的地方。
這便是最好的結局。”
余子清聽著巨佬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看著這株勝春,不由的念叨。
“它叫什么名字?”
瞬間,巨佬的笑聲又響起了。
“你要是能聽到這個,就證明你問起了它的名字。
很好。
仙草,也不過是這蕓蕓眾生的一種而已。
它自然也有它的名字。
它叫光陰。
很久很久之前,有一個智者說,它應該叫做光陰的故事。
它每一次開出的花,都是不一樣的。
就像是人的一生,每一朵花都是一生。
它不需要靈氣,不需要魔氣,甚至什么已知的力量都不需要。
它要開花,所需要的養料,便是光陰的痕跡,一生的故事。
它曾經開出過最圣潔的花朵,也曾開出過魔花。
因為每一次的養料,都是截然不同的。
若是它現在還有開花的機會,也愿意為你開花。
那么,最后能開出什么花,就只有你自己能左右了。
你若是想要仙草,這便是最安全,最合適的仙草。
若是還有其他仙草,算了吧,會遭報應。”
巨佬的聲音,緩緩消散。
余子清繼續嘗試激發,但這一次,他說什么,都再也聽不到巨佬的聲音了。
余子清撓了撓頭,他壓根不知道,巨佬還留下了特定條件下可以觸發的信息。
難怪上次寥寥幾句之后,便不再理會他了。
原來要說的,早就給說了,只是條件不到,他壓根不可能知道而已。
他說對仙草沒太大興趣,要是真的,能見到光陰仙草,特定條件下,自然能觸發。
若是他被貪念蒙蔽了心智,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這個仙草是什么。
縱然是普通的靈藥,想要發揮出效果,都得按照特定的步驟來。
有些靈藥本身,其實還是有毒的,得用其他靈藥輔佐,煉制出靈丹才能用。
哪怕給他一株成熟的仙草,不知道如何正確的利用,沒法發揮出最好的效果倒是其次,弄不好直接完蛋也不是不可能。
余子清看著光陰仙草,暗暗搖頭。
看其根部的痕跡,明顯已經開過九次花了。
余子清也沒多失望,他本來就不抱什么希望。
聽了巨佬的話之后,他對仙草的念想,更是低到了極致。
“我帶你離開吧,找個向陽的地方,讓你曬曬太陽,吹吹自然的風。
死在這里,的確是太憋屈了。
還是帶你去正常的世界吧,我還是把你當做勝春吧。
開過九次花,你也可以擺脫仙草之名了。”
余子清伸出手,在距離勝春根部兩尺的地方,徒手開挖。
挖出來一個大土球之后,周圍的魔植,便已經無聲無息的圍了過來。
蛇柳上的細蛇所化的枝條,垂落到余子清旁邊,微微昂著頭,看著余子清的動作。
“它快死了,我想試著救救它。
我未必能救得了它,但是繼續待在這里,肯定必死無疑。
哪怕是死,我想,它肯定也愿意,在正常世界里,吹著和煦的風,曬著暖陽,靜靜的死去吧。”
余子清說完,蛇柳等一眾魔植,還無反應。
余子清面色一黑,這些家伙懂個屁。
“你們想攔著我?讓它一點希望都沒有的,死在這陰暗的地方?
還是讓我帶走,還有一絲希望。”
一顆顆蛇頭,退了回去,捕蠅草也閉上了嘴巴。
顯然簡單的選擇題,這些家伙還是能聽得懂的。
余子清看了看這些魔植,心里又有了新的念頭。
“要不,你們都跟我一起走,讓你們陪著,怎么樣?”
這些魔植,按理說,都應該是那種沒有理智,只有本能的殘暴魔物。
可是現在,也不知是在勝春的影響下,還是在嗜血魔花的影響下。
靈智變得遠超一般魔植,而且都有理智,可以做出判斷,能克制自己。
能帶走的話,自然是最好的。
種下之后,用來鎮守某些地方,實在是再適合不過了。
余子清話音落下,蛇柳便立刻震動了起來,它從地下拔出粗大的根系。
一根根如同蛇骨一樣的根系,支撐著蛇柳的身軀。
一顆顆蛇頭盯著余子清,很顯然這是表示同意。
其他魔植,可不是每一個都有這種能力。
但很顯然,這些魔植,都不想離開勝春。
便是撐起這個空間的那些粗大根系,此刻都動了起來。
嗜血魔花的一些細小根系,不斷竄行,化作一個個筐子,將一株株魔植連土托起,化作一個個大花盆似的。
蛇樹一看這種情況,連忙又把拔出來的根系,全部鉆回地里,靜靜的等著。
片刻之后,它也像是一個大盆栽,栽在一個大花盆里。
余子清將一個個魔植盆栽收起,然后看了看頭頂。
“嘿,大塊頭,你要跟我一起走么?我家里地方很大,實在不行,我再給你圈個幾百里地。”
余子清的話沒說完,就見那如同柱子一樣的粗大蔓藤落下,生出一些小蔓藤,將他包裹起來,帶了出去。
片刻之后,余子清感覺到蔓藤散去,周圍全部都是沙子。
壓力很大,他悄悄的在沙子上探出一雙眼睛,向著四周窺視了一圈,而后一步跨出,便在百里之外。
站在沙海上,余子清向著遠方望去。
嗜血魔花龐大的本體,已經鉆出了地面,無數粗大的蔓藤,像是一根根觸手,不斷的揮舞。
那粗大的主干上,八片血色的巨大葉片,舒展開來,空氣里,便仿若有無數人在誦唱宏大的樂章。
明明詭譎怪異,讓人不寒而栗,余子清卻沒太大感覺。
可能也是因為知道,嗜血魔花不會傷害他吧。
高空中,有數個修士,正在圍攻一個人。
余子清目力催發,看破神光,便看到,那神光之中,果然是齊王。
那長相、法寶、秘法,都跟他之前知道的一模一樣。
齊王口中念念有詞,不知是在吟誦什么咒文。
嗜血魔花那又粗又長,而且堅若玄鐵的蔓藤,正在無差別的攻擊所有人。
包括齊王。
隨著齊王誦唱,那觸手一般的蔓藤,慢慢的化作黑紅色,花朵也緩緩的綻放,露出花心那張猙獰的巨口。
霎時之間,那八片巨葉上,血光流動。
那些本就詭異的紋路,化作一個個血色的生靈站立起來,它們高舉著雙臂,伴隨著韻律揮舞。
嗜血魔花的口中,也隨之出現了哼唱。
詭譎怪異,偏偏卻又空靈悅耳。
伴隨著哼唱,和那些血色生靈的搖曳。
余子清只是看了一眼,就覺得心神搖曳。
心臟之中,赤猿噴出一口怒火,繚繞余子清全身,游走了一圈。
陰神旁邊的地祇之源,微微震顫。
余子清有些搖曳的心神,立時重新穩固了下來。
而同一時間,交戰的那幾位強者,身形齊齊一僵。
只是眨眼間,就見兩個圍攻齊王的強者,被巨大的蔓藤束縛住,包裹成一個蔓藤球。
就是這瞬間,余子清根本沒有絲毫猶豫。
立刻施展泥頭車神通,向著僵在原地的齊王沖去。
眨眼間,余子清便沖到了齊王身前。
恐怖的巨力爆發,余子清甚至為了保證力道,能貫穿,而不是直接撞停下來,在撞擊到的一瞬間,還施展出了長矛拳。
而后穢氣直接炸開,連同余子清裹挾的力量,與齊王體表的數層防護交織在一起。
轉瞬之間,防護一層層破碎,余子清的右臂骨頭,直接碎成了幾十段。
右手手骨,更是直接粉碎。
全身的骨頭,都出現了一些細密裂痕。
一瞬間,力量便幾乎耗盡,殘余的力量,肯定殺不掉齊王。
力量沖擊到齊王身上的瞬間,余子清將積攢的三災之力,傾瀉而出,轟入齊王體內。
就是這一眨眼的時間,齊王身上的力量,便開始做出反擊,那恢復速度跟不上破碎速度的防護,也開始恢復,還有幾件反應不過來的法寶,也開始激發。
余子清眼看齊王似乎恢復行動了,立刻后退一步,瞬間消失不見。
而后連續邁出三步,一步百里,消耗積攢的里程,消失在對方的感知之中。
齊王從惑神狀態恢復過來,身上瞬間,多了七八層防護。
他張口噴出一口鮮血,感應里,已經找不到余子清的蹤跡了。
他陰著臉,看了一眼嗜血魔花,還有那兩顆蔓藤球,立刻遠遁而去。
小覷了這嗜血魔花,幸好剛才他離的遠,不然的話,被抓的人肯定就是他。
不過,兩個九階強者,足夠嗜血魔花長出第九片血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