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確認大概方向,的確跟文君有關之后,余子清便立刻閉上了眼睛,不再看下去。
因為上一次看完始的石壁之后,便激發了神妙,聯系到了假發白水蛋。
這一次,也有極大的可能,會發生類似的事情。
余子清只是察看石板的材料,不知名,不認識,但是質地比之玄鐵還要堅硬,邊緣圓潤,有些地方卻還能看到棱角。
經歷無數年歲月之后,棱角依然沒有被完全磨平。
那想要在上面刻字,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余子清將其收起來,繼續靜靜的等待。
等了一個月,依然沒有等到任何有關文君的消息傳出來。
也就是說,文君之名,其實還沒有被人正式挖出來。
他就像是曾經的始,大家都知道有這么一個人,開啟了煉神之道,卻不知道是誰,不知道具體。
如今的文君差不多也是這種狀態,只有看到完整祭文的人,知道文君這倆字。
有人知道,可更多的信息,更多承載信息的東西,都是被埋葬著。
這一次,新十號算是立了大功了。
要不是新十號及時給更新情報,他不知道假發白水蛋可能已經降臨。
在拿到黑石板這一刻開始,他必定會毫不猶豫的開始察看。
到時候會跟假發白水蛋來一次隔空接觸。
他們倆在同一塊陸地,那家伙弄不好會直接鎖定到他。
哪怕知道這家伙降臨之后,實力必定不到十階,余子清也不想被他知道。
就算是可能要對上,余子清也不想以這種身份跟他對上。
就像余子清壓根不想讓外面的人知道,大兌現在的情況,還有他在大兌的身份一樣。
反正會特別麻煩。
所以,酒廠計劃,表面上看起來,隨著時間流逝,事態發展,作用越來越小。
但這不經意之間的一個小情報,就能讓他不至于落入后手。
后續還得繼續,內奸還得繼續發展。
一號不是有可能猜到,情報不全是上次那個畫皮白水蛋泄露的么。
那就繼續發展內奸,發展到他周圍一圈全部都是內奸的時候。
從追查的人,到干活的人,再到被查的人,全部都是內奸。
那也就沒有內奸了。
余子清招來奸商餓鬼。
“那塊石板,從哪來的?怎么來的?”
奸商餓鬼早有準備。
“從一個來進貨的人那得到的,他看不明白上面的內容,但是知道材料極好。
本來想賣給離火院的,應該能賣出高價。
可是上一次我提了一嘴,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都可以拿來。
他為了從我們這多進點妖魔材料,維持他現在的地位,就將石板便宜賣給我了。
我打聽清楚了,這是在一個廢棄洞天里挖出來的。
而且我也派人去實地看了看,是曾經一個古老的強者的陵寢。
那洞天在很久之前經歷過巨變,再加上時間侵蝕,防護全部都廢了,有價值的東西都被挖走。
的確不是人為安排,故意送到我們這里的。”
余子清點了點頭,暗暗松了口氣。
要是有人能直接送到他手里,那就證明,有人已經盯上錦嵐山,說不定已經盯上他了。
“恩,以后有類似的東西,盡量多收點,不用害怕花錢。
虧一百個,一千個,只要有一個有價值,那便是血賺。
甚至說,上面的信息有價值,那再怎么虧,都得去做。
你明白了么?”
“小的明白,這該花錢的地方,就得朝死里花。”奸商餓鬼笑呵呵的應下,做出了回應。
他當然明白余子清一直擔心他奸商過頭,又擔心他舍命不舍財。
可是能當奸商的,哪里會不明白,不賺錢的生意,很多時候,才是最重要的。
這些東西,也是能賺錢生意的根基。
讓奸商餓鬼滾蛋,余子清自己在這瞎琢磨。
石板,約等于石壁,就是一個關鍵引子。
不管這東西是不是有人故意送到他手里的,他都必須當做是故意的來做準備。
他之前去看了祭文,還看了兩遍,哭的稀里嘩啦。
若是他得到了有關文君的石板,他絕無可能不看。
只要看了,八成就會引出變化。
而他不看,可能就有不打自招的嫌疑。
頗有些進退兩難的意思。
引子有了,就必須有人來開啟。
思來想去之后,余子清悄悄出門了。
還是謹慎一點最好。
余子清時不時的用跬步趕路,削減自身的蹤跡,一路南下,悄悄進入了群山深淵,來到地洞邊緣。
余子清坐在地洞邊緣,丟下去了一些大兌順來的美酒。
“大哥,嘗嘗,經歷過時間沉淀的美酒,喝一點少一點。”
黑暗之中,巨佬的眼睛旁邊,飄著一塊寶石,正跟巨佬一起,聽玉圭,了解外面的世界。
看到酒落下,巨佬嘗了一口,頓時笑了起來。
“有點熟悉的味道了。
你猜猜,這小家伙這次,又來丟什么東西。
他是把我這里當成丟垃圾的地方了。
不過,倒也挺貼切的,我這里的垃圾是挺多的。”
果然,下一刻就見一塊黑石板落了下來,余子清的聲音也飄了下來。
“大哥,有個東西,跟文君有關,應該是文君之名,重新被挖出來的引子。
而且,那個沒有臉的家伙,說不定已經降臨了。
我八成是打不過他,這家伙太陰險了,信息藏的特別好。
我實在是太害怕了,萬一被陰死了怎么辦。
就把這東西交給大哥吧。”
“哈哈哈……”巨佬笑的眼睛都睜不開。
一旁的寶石也在微微顫抖,似是在笑個不停。
害怕?
笑死,再也沒有比這個家伙更膽大包天的家伙了。
巨佬一聽這話,就知道,他這是把一個對時間都沒多大感覺的人逼急了。
急著親自降臨來弄死他。
現在這小家伙是在坑人呢。
巨佬不以為意,他瞥了一眼寶石。
“你的老對手親自降臨了,你要不要去弄死他一次?”
“哦,說的也對,你現在的實力,實在是太垃圾了,去了也是送死。”
“那你有什么需要告訴那個小家伙的么?”
“行,我替你轉告他。”
“嘿,你怎么知道,這個小家伙沒法徹底弄死他?我覺得也不是不可能。”
“你才恢復點意識,怕是不知道,這些年最大的變化,就是他引發的。”
“我找到機會,毆打了天魔王和九念大王,還有他弄死了地魔尊主,坑了七陰大王一把,還帶走了七陰大王的一條手臂,你行么?”
“不行?不行你在這逼逼什么?”
邪君當場自閉,再也不說什么了,巨佬可不會給他留面子。
能當場打臉,絕對不吐他一臉吐沫。
黑石板飄在巨佬面前,看著上面熟悉的文字,他能直接認得出來。
巨佬幽幽一嘆。
“這是用命書寫的歷史啊。
這么多年了,歷史遺失,錨點丟失,實在是太嚴重了。
他們早就看到了遙遠未來會發生的事情,都提前做了準備,留下火種。
我的確遠不如他們,可惜,他們卻都死了,我這種不成器的貨色,卻還活著。
也罷,既然有機緣,能讓我遇到,看到,那就該我來點燃這把火。”
巨佬的目中,驟然亮起光華,照亮黑暗。
黑石板之上,記載的曾經,便浮現在他眼前。
一個一身長袍,面帶和煦笑容,笑的很溫和的人,揣著手,仿若綻放著光華,昂首挺胸,走在前方,照亮前路。
他所過之處,黑暗之中,星星之火被點燃,化作一個個火把,照亮周圍。
而后更多的火焰亮起,一點一點的串連,讓那火焰一直傳遞下去。
至此,永遠有光,在照亮黑暗。
這是刻入到人族血脈之中,對于傳承的執念。
保證了在最亮的火把,慢慢熄滅消失的時候,一直會有新的火把繼續照亮前路,照亮黑暗。
無論是熾烈還是微弱,起碼可以保證,永遠也不會再次回歸到那黑暗的時代。
文君將手揣在袖中,他張口一吐,便是最初的火。
哪怕他死了,這火也不會再次熄滅。
巨佬直接窺伺到本質,他收攏了目中的神光,靜靜的等待著。
下一刻,他的眼中便浮現出一絲笑意。
黑暗之中,仿若有一張大嘴,咧著嘴笑了起來。
有一種莫名的力量,竟然在試圖抹去他文君的一切。
陶嘉節的嘴角露出笑意。
終于等到了,釣魚釣到了。
他閉上眼睛,利用降臨的這部分,還有站在那虛無懸崖邊邊的本體,一起感應。
下一刻,那懸崖邊,虛空之中,撕裂出兩道巨大的裂痕,裂痕裂開之后,一雙巨大無比,透著森寒和冷冽的眼睛,出現了。
虛空之中,仿若有什么東西在扭曲,一直大手浮現。
可是下一刻,一只更大的巨手,無形無相,直接一把捏住那只曾經追趕余子清的巨手,隨手一捏。
便見那無形無相的巨手之中,可怕的力量被壓縮凝固,不斷的崩塌,仿若一輪大日,驟然被點燃。
而后便在極短的時間內坍縮,最后化作虛無。
無形無相的巨手,越過虛空,越來越小,最后探到懸崖邊的時候,已經化作不到一丈。
而那不到一丈的手,卻也足夠將假發白水蛋捏在掌心。
假發白水蛋的身軀,被強行捏成一個球,不斷的崩塌粉碎,強行湮滅。
而后又從無到有的出現,繼續完成這個湮滅的過程。
一連被殺了數十次之后,那只無形無相的巨手才消散掉。
整個過程,假發白水蛋,沒有慘叫,沒有反抗,只是靜靜的承受著這一切。
等到巨手消散,那雙眼睛看著假發白水蛋化作枯骨的右手,長嘆一聲。
“真是夠惡心人的。”
他的力量遠超余子清不知道多少倍。
哪怕好不容易借助機會,直接鎖定了其本體。
也依然殺不掉這個假發白水蛋。
殺他幾十次所帶來的真實傷害,還不如余子清引道來毆打的一次。
巨佬的雙目消散,假發白水蛋依舊靜靜的站在懸崖邊。
他右臂的大袖崩裂脫落了一部分,原本只有一只手是枯骨,可現在,枯骨的范圍,已經拓展到整個小臂。
他低頭看了看手臂,沉默不語。
上一次帶來的傷害,已經成為了他最大的破綻。
他不敢動,甚至都不做反抗,因為他怕被那個狠人發現這個最大的破綻。
只要被那個人發現這一點,那個人絕對會不惜一切代價,硬生生的殺他幾千幾萬次。
什么時候硬生生把他磨死了,什么時候結束。
真是可怕的家伙,憑什么那家伙能強到這種地步。
純粹的戰力,幾乎已經無敵。
他為什么還沒死,為什么還沒死!
他憑什么活這么久了,還沒死。
怎么就熬不死他呢。
假發白水蛋內心浮現出激烈的心緒波動,他那張光潔無物的臉上,開始浮現出一張張面孔,全部都是猙獰之極。
被引道毆打,他都沒破防。
現在卻如同一個小雞崽子,被人捏在手里,一口氣殺了他幾十次。
這種完全無能為力的感覺,直接讓他破防了。
以前他不怕,是因為這種純粹的戰力,根本殺不死他。
現在他真的怕了,因為他有了一個巨大的破綻,真的有那么一點可能,會被這種純粹的力量碾死。
他想就此罷手,繼續隱藏,繼續等待。
等待著什么時候能把那個怪物熬死。
可只是一看到右手,他便又不敢等了。
他怕繼續等下去,再出現一個怪物,可能真的能把他徹底殺死。
一個怪物就算了,可以慢慢熬死那個怪物。
可若是再出現一個怪物,他恐怕連熬都沒有機會了。
這是劫,避不開,躲不過,只能迎頭而上。
要盡快將那個可能會成長為怪物的新人殺掉,徹底殺掉。
只有這樣,才能看看到時候有沒有機會,讓自身恢復圓滿。
他不知道放出去的那一縷契機,怎么讓那個狠人抓住的。
但這已經不重要,那個狠人的確有這種本事。
他要重新去尋找。
余子清坐在地洞邊緣,喝著茶,吃著點心,靜靜的等候著。
片刻之后,一個黑影從下面飛了上來,落入到余子清懷里。
是余子清丟下去的那塊黑石板。
余子清微微一怔。
什么情況?
丟下去的東西,竟然還能被巨佬重新拋上來么?
這時,巨佬的話,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你帶走吧,現在你不用擔心,看其中的記載,會遇到麻煩了。
你盡管看吧,找回文君的一切。
把這個東西帶出去吧,讓所有人都知道。
他的名與一切,不應該被埋沒。”
余子清聽的出來,巨佬的情緒似乎不太好,說完這些,便不再理他了。
余子清沉默了一下,開始看石板上的內容。
與上次遇到的石壁一樣,隨著他開始察看內容,他腦海中的地祇之源,微微一震。
周遭的一切便發生了變化。
依然是從孩童開始。
一個孩童,正在修習法門。
一冊真意法門,其上亂七八糟的記錄著各種符號,余子清不認識那些符號。
隨著孩童修習,他才明白,最初的時候,其實壓根沒有符文這種東西。
法門的重點,其實只是真意,符號只是承載真意的東西而已。
只是強大的煉氣士,錄入真意典籍的時候,跟隨本能刻錄的符號。
失去了真意,那些符號什么都不是,沒有任何作用。
而絕大多數時候,只有一個修士,手把手的教導,以自身力量,去引導新人行氣。
一個帶一個,才是最常見的情況。
真意典籍,已經是很偉大的發明。
雖然數量特別少,能錄入真意典籍的強者特別少,可至少一定程度上擺脫了必須一帶一的限制。
這才給了煉氣士最初壯大的機會。
然而,孩童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琢磨,為什么,這個符號是這種意思,為什么另外一個符號也是這種意思。
難道就沒有統一的,可以清楚表達意思的符號么?
有,非常少,而且那些符號,跟真意典籍是完全割裂開的兩種東西。
慢慢的,他長大了,他不喜歡干架,就喜歡研究這些東西。
因為他身子骨弱,基本沒法煉氣,只是趕上了好時代,煉神之路開了。
他天生神魂強大,強大到快要壓垮他那孱弱的肉身。
隨著開始煉神,他才開始慢慢的收攏力量,開始反哺肉身,起碼肉身不會再被強大的神魂壓垮。
他從來不去前線參加戰斗,在那個時代,他是一個異類。
被稱之為懦夫。
他不在意,整天笑呵呵的,揣著手,老老實實的煉神,安安心心的研究他要做的事情。
有人問起,他便說,他想找到適合煉神修士的戰斗方法。
純粹的煉神修士,就算是去了前線戰場,不夠強大的,那也是累贅,會牽制隊友的力量,因為太孱弱了。
他依然是整天揣著手,在別人看來,他就是個混子。
只是余子清卻看到,他比誰都努力,為了研究出適合煉神修士的戰斗方法,他的神魂已經傷了幾十次了。
只是他天生神魂強大,天賦異稟,能自己恢復過來而已。
他將自己的能力,發揮到極致,幾乎時時刻刻,都是在受傷狀態。
比之前線的人遭遇的傷勢,還要慘烈的多。
神魂之痛,遠非肉身之痛能比,因為沒法削減,沒法屏蔽。
只是很多人都不理解,因為煉神之道剛開不久,誰也不熟悉。
從開始煉神,到七階,他從未與人動過手。
直到有一天,對面的一支數萬人的隊伍,繞開了側翼,來突襲后方。
數百萬凡人,就在這里。
而這里的守軍,卻只有兩千,最強的一個煉氣士,也僅僅只有七階。
沒人知道,敵人是怎么越過綿長的戰線,突襲到大后方的。
可到了這一刻,怎么來的已經不重要了。
退無可退,他依然是揣著手,臉上帶著笑容,走出了簡陋的城池。
別人都以為他終于勇敢了一次,在這一刻,起碼沒有丟掉血性,要與這里的人共存亡,還要先去死。
然而,卻聽他面帶笑容,看著數萬敵軍,語氣誠懇。
“請你們退走,我很不喜歡戰斗。”
歡快的笑聲,響徹天地之間,敵人都被逗笑了。
然后,一直很和煦,跟誰都是面帶微笑的人,忽然不笑了。
那其他人,都笑不出來了。
“不走那就別走了。”
一首天天被這個混子掛在嘴邊,沒事了就哼兩聲的歌謠,被其唱響。
那平日里軟綿綿的歌謠,此刻卻盡是肅殺之氣。
他將手揣在袖中,伴隨著他面無表情的吟誦。
敵人的雙目變得通紅,他們的理智,在吟誦之中淹沒。
數萬敵人,自相殘殺,狀若癲狂。
無論多么慘烈的廝殺聲,都沒壓得住他那低聲的吟誦。
等到一切恢復平靜,尸山血海,一片安靜。
他的嘴角重新露出了微笑,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前方,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有人把他帶了回去,發現他神魂之上滿是龜裂,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這個時候,還沒人知道怎么治療如此嚴重的神魂之傷。
本以為他死定了,沒想到,僅僅幾個月,他便自己恢復了。
嘴里依然有事沒事,哼著那首歡快的歌謠。
然后,大家都知道了,他哼這首歌謠的時候,神魂必定會受傷。
他真的一直在做事情,不是個混子。
就像他說的,他不喜歡出手,他的手一直揣在袖中。
真需要他的時候,他也依然如此。
他說,他的手是用來寫字的,不是用來殺人的。
沒人敢笑。
因為,死在他嘴下的敵人,比九成九的戰士都要多。
神祇點名要他的命,甚至為了要他的命,給開出了條件,三萬里疆域。
人族這邊自然沒人鳥這種傻逼交易。
有他在,人族能拿到三十萬里。
他依然繼續研究,不忘初心。
時間在一點一點的流逝,慢慢的,人族最大的缺陷開始暴露了。
壽數太短了。
區區數百年過去,一代代人死去,有人意外戰死。
失傳這種事情,開始出現了。
僅僅只是真意法門,已經不夠了。
戰事開始陷入了下風,奪回來的土地,又被奪走。
老一代人死去,新一代人,被一點一點的洗腦,重新歸于神祇麾下。
只是幾代人,曾經的努力,便被抹殺。
他們從底層開始崛起,然而,現在神祇學會了,從最普通的凡人,開始洗腦,來反他們,掘他們的根基。
鈍刀子殺人,慢,但是有效,因為神祇耗得起,他們耗不起。
戰事到了最后,領地被不斷的削減。
他也慢慢的老了,他的手依然揣在袖中。
這個時候,又是一場大戰,他一個人,咒死了三位小神祇。
被奪了一部分道的神王,開出了新的條件。
只要他死了,就給予人族一千年的和平,不再繼續壓制。
他去談了,除了上述條件,再加了一個條件,從此之后,神祇不準插手除了煉氣士之外所有凡人的事情,也不準濫殺凡人。
作為代價,他可以去死。
若是神祇不答應,他便拼死一搏,用生命來拉所有可以被咒死的神祇去死。
神祇不想看到最后的困獸猶斗,就答應了這個條件。
一千年,對于神祇,彈指一揮間。
他們對時間的理解,和人族對時間的理解,是完全不一樣的。
而就是這種偏差,造就了絕地大翻盤。
他回到了人族,終于拿出了手,提起了筆。
他寫下了一個個符號。
后來有人叫其符文,或者叫文字。
不用真意,便可讓所有人,都能理解記錄下來的東西。
包括最普通不過的普通人。
從今天起,造化不能藏其秘,靈怪不能遁其形。
所有人,都可以精準的用最普通的文字,記錄下來他想記錄下來的一切。
這便是傳承之基。
他的神魂,這一次,再也無法承受,無法恢復了。
他燃起了熊熊烈焰,神魂在烈焰之中化作了光。
最初的傳承之火,點燃了。
他的光芒所照之處,揮灑的火苗,點燃了一把又一把火。
將念,印入血脈之中,印入神魂之中。
這一刻,他叫做文君。
因為他知道,他要點燃了最初的薪火,是需要鮮血來鋪路的。
所以,用最后的機會,趁機訛了一筆。
換來了一千年時間,還有所有凡人不被濫殺的規則。
有了根基,有了傳承,這一千年時間的意義,便完全不一樣了。
當然,那個時候的神祇,還沒切身感受到,此后的一千年代表什么。
畫面至此,徹底消散,余子清回過神。
腦海中依然印著文君揣著手,臉上帶著和煦微笑的樣子。
一個人,只是站在那里,靜靜的笑著,便能擋得住數位神祇不敢邁步。
他不笑了,立刻就能讓對方倉惶逃走,生怕跑得慢了,就被這個怪物咒死。
他看著石板上最后的記載。
一千年,煉氣士的法門,被記錄,被傳播,數量開始井噴。
秘法秘術井噴,咒法開始在煉神修士里擴散開。
只是數百年,神祇便膽寒了,他們毫無意外的,寧愿付出巨大代價也要毀約。
然而,晚了。
修士的金字塔形結構,已經構建完成。
最底層的數量極為龐大的低階修士,以足夠的數量,催生出更強的。
然后更強的再催生出更強的。
跟如今的結構一模一樣。
最終,神祇掌控的世界,被掀翻了。
余子清看著石板,有些恍惚。
這一次,他也再沒遇到什么阻礙,也沒有什么力量去試圖抹去他有關文君的記憶。
顯然是巨佬已經扛過了最初的一波阻礙。
他收起石板,對著地洞下面拱了拱手。
“大哥,我先走了,我會將這個東西傳出去的。”
余子清悄悄離開了群山深淵,回到了養生會所。
他看著空蕩蕩的會所內部,隨口問了一句。
“這些天沒人找我吧?”
“沒有。”看門餓鬼的身形,無聲無息的在一旁出現。
明明是這般突兀的出現在他的感知之中,余子清卻沒有感覺到突兀,感知反而覺得一切正常。
這家伙的存在感越來越低了。
尤其是他那看起來很是詭異邪門的裝扮,偏偏讓人感覺不出來突兀,矛盾的感覺讓他非常難受。
余子清拿出石板,交給看門餓鬼。
“有個事,別人來辦,我不太放心。
只有你來辦,我覺得最靠譜,你就出門一趟,沒問題吧?”
余子清哄著看門餓鬼,讓他多出去走走,不跟人交流,那也要多看看,多見見。
看門餓鬼有些猶豫,卻還是應了下來。
“沒有問題。”
“你將這個石板,送到離火院,聞凌游手中,就說是我們這邊剛收購到的。
然后看不明白上面記錄的法門,請他破譯一下,石板可以送給離火院。
回來之后,我想辦法,給你換一張好看的臉。”
一聽這話,不想出門的看門餓鬼,立刻精神一震,拿著石板,瞬間消失在余子清的感知之中。
余子清刻意去感知,才隱約察覺到,看門餓鬼直接穿過了陣法離開。
那鬼陣法,連點反應都沒有。
真是越來越極端了,他的存在感低到低級的陣法都沒法察覺到他的存在了。
看門餓鬼不愿意出門,但有必要的時候,他也不是太抗拒。
他帶著石板,一路前行,路過布施鎮外的時候,看了看一艘飛舟。
他登了上去,沒人發現他的存在。
蹭了飛舟,飛到大離都城附近,他才直奔離火院而去。
跟著一個離火院的學子,趁著陣法開啟的時候,進入其中。
離火院大門上的一面鏡子,微微一閃,隱約印出來一個一閃而逝的身影,但快到根本反應不過來,就消失不見了。
鎮守的院首,睜開眼睛,檢查了好半晌,都沒查出來什么。
他微微蹙眉,來到聞凌游的居所前。
到了地方,他的心神微微一跳,感覺到有人看了他一眼。
他環顧四周,想到剛才的事情,手捏印訣閉上了眼睛。
霎時之間,便感覺到,有個人就站在他不遠的地方,看著他。
睜開眼睛,便見一個頭發、面皮、衣服都透著詭異的餓鬼,捧著一塊黑石板站在那,很客氣的問了一句。
“這里是聞凌游前輩的住所么?我來送個東西給離火院。”
鎮守院首微微蹙眉。
“這里就是,你怎么進來的?”
“啊,我直接進來的,沒人理我,我家大人讓我送個東西來。”
“給我就行了。”
“不行,我家大人說,要給聞凌游,你是聞凌游么?”
鎮守院首暗嘆一聲,暗暗自嘲,他跟一個餓鬼較什么勁。
“你跟我來吧。”
帶著餓鬼進入聞凌游的院子,不多時,聞凌游便回來。
看門餓鬼將話復述了一遍,便客氣一禮,轉身就走。
走出三步之后,便徹底消失在倆人的感知之中。
鎮守院首眉頭微蹙,他不刻意去感知,還真發現不了這個詭異的餓鬼。
“不用管他,餓鬼大都心智不全,執念頗深。
他沒什么惡意,只是不太了解一切事而已。”
“不,我只是覺得,餓鬼里,奇奇怪怪的家伙,似乎越來越多了,真不用在意么?”
“在意了有什么用么?”
聞凌游看著石板,嘗試著破譯上面的文字,越看面色越是凝重。
一個月之后,余子清接收到了離火院的傳訊。
將石板上記錄的事情,破譯之后給了他一份。
在征求了他的意見之后,便昭告天下,發現了記錄文君的石板。
明顯這是要順便給瑯琊院比一比。
一直等消息的陶嘉節,等到了這種消息。
他第一時間,利用白水蛋的渠道,還有陶氏的渠道,開始反向追蹤。
沒什么難度,追蹤的清清楚楚,石板最初是在哪發現的,經過誰的手。
甚至還查到,布施鎮的商鋪也過了一手。
但這消息,沒什么用。
因為瑯琊院在第一時間,就出來說,他們知道文君之名更早,那篇祭文就是文君寫的。
當秘密被挖出來的時候,就有越來越多的東西出現。
那塊石板,其實壓根不是最初被發現的東西。
亂七八糟的信息,攪成了一團,陶嘉節根本分辨不出來,哪個才是最初的引子。
因為,巨佬那一通霸道的鎮壓,他壓根不知道,引子具體是哪個。
釣魚釣了半天,什么都沒確認,還被殺了幾十次。
不過,他這邊沒什么成功,陶氏卻給他弄來了點情報。
跟餓鬼相關的,基本上全部都跟錦嵐山有關。
而錦嵐山內,有一個已經確認的,修餓鬼道的同時,還在煉體的人,名叫卿子玉。
至于還有沒有其他人,就不確定了,錦嵐山一直很神秘。
至少目前來看,他找的方向是沒有錯的。
他一路進入大離,前往布施鎮。
以排毒的名義,來到養身會所。
“前輩見諒,這些天我們家格格不在,可能要過幾天才能回來,前輩若是不著急,可以過幾天再來。”
陶嘉節當然知道這些,他來只是為了見一見那個卿子玉。
他正在這里奉茶,便見余子清從后罩樓走了出來。
有九階強者駕臨,余子清多少都得給面子,出來見一見客人。
“晚輩卿子玉,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陶嘉節望向余子清,嘴角帶著一絲微笑。
“陶氏陶嘉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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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左右,碼到了九千,到一萬可能就快八點了,算了,正常時間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