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震宮城,震皇凌空而立,手持大震玉璽,調動著大震神朝之力,配合余子清。
他的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震撼。
他看到余子清面向極寒禁地,兩只手輕輕舞動,便似四兩撥千斤,橫斷山脈以西,漫天金光,化作一片金色的海洋。
那片綿延數萬里的金色浪潮,在余子清的指揮下如臂使指般的流動。
曾經他以為是不知道從哪找到個十階強者親自出手。
沒想到,那強者根本沒有親自降臨,只是隔空投來了力量,真正動手的人是余子清。
別的人此刻可能感覺不到具體,只能察覺到那浩瀚如海的力量,更多細節根本無法感知,他們的感知在靠近的時候就會被絞碎。
然而,此刻全力調動大震神朝之力的震皇,卻能清晰的感覺到。
余子清調動了另外一個神朝的力量,浩若煙海,根基雄厚之極。
那不是大離,也不是大乾。
震皇對著倆都很熟悉。
那只能是大兌的神朝之力了。
這些力量化作的他都難以理解的玄奧。
那根本不是純粹的力量能解釋的東西。
震皇終于明白,十階根本不是力量的積攢,量變引起質變,而是有別的東西。
但這些震皇都已經不是很在意了。
他震撼的是另外一件事。
能如此調動神朝之力,除了當今兌皇之外,不可能有第二個人了。
就像大震,也只有震皇能如此調動,老震皇也不行。
余子清就是當今兌皇!
在這一瞬間,震皇就明白了很多事。
為什么大兌如今看起來還有些封閉的時候,餓鬼商號卻能跟大兌談成超大單子。
為什么大兌愿意拉大震一把。
為什么余子清愿意幫忙處理極寒禁地擴散的事。
這一系列的事情,都能說得通了。
因為大家關系本來就不錯,再加上大兌也需要一個穩定的外部環境,需要先跟一個神朝建立個友好關系,融入如今的時代等等,這一系列原因促成了今日的局面。
震皇向著錦嵐山的方向看了一眼,游震不愿意歸來,一直待在錦嵐山的原因里,是不是就有這個?
不過那個時候,余子清肯定還不是兌皇,他大哥肯定是有別的理由不愿意回大震。
震皇按下心中的震驚,不準備給任何人提起這件事了。
他回憶過去,甚至還猜測,當年老乾皇來極寒禁地渡劫,正巧大兌歸來,這個可能也不是巧合。
只是這事說出去,估計也沒人信。
因為大兌歸來,可不是你說明天歸來,今天就能做好準備的事。
自從大兌歸來之后,零零散散的情報,都顯示了,大兌做準備很久了。
大兌內部更是有傳言,早在百年前,大兌就開始準備歸來的事。
總不能人家大兌百年前就準備用歸來,坑老乾皇一次吧?
人家賭上了大兌國運,賭上了所有人的命,就為了坑你一下?
這事老乾皇自己都不會信。
震皇連忙壓下心頭雜念,老老實實的調動大震的神朝之力,別給余子清拖后腿就行。
他已經看到,那片金色的海洋,如同退潮一般,從橫斷山脈向著極寒禁地內退去。
不用去親眼看,只憑神朝之力的感應,也能確認,大局已定。
極寒禁地擴散的趨勢被止住了,重新縮回到橫斷山脈以西,那邊的寒氣,應該還能繼續被橫斷山脈擋住。
就是不知道還能擋住多久。
不過,哪怕只有二三百年,也足夠大震謀劃以后的路了。
大船難調頭,大的改變,都是需要大量時間才能穩固下來的。
余子清凌空而立,雙臂伸展,眼里冒著金紅色的光芒,所有的雜念都消失不見,心里只剩下一個單純的想法,控制住這里的一切,然后按照計劃來。
金色的浪潮,裹挾著彌散的幽藍色碎片,不斷的向著中心卷去。
浪潮越來越高,最終直接與罡風層的力量觸碰到一起。
天火罡風,呼嘯而下,大日的光輝撕裂了云層,龐大的烈陽之氣,比之地面要強了百倍以上。
碎裂的幽藍色碎片被慢慢的匯聚到一起,隨著金色的漩渦,沉淀到極寒禁地核心地帶。
漩渦旋轉的速度漸漸減慢,維持著一個微妙的平衡,束縛著那些碎片。
當穩定下來的那一刻,余子清心中的其他念頭,忽的一下全部冒了出來。
臥槽,一個噴嚏壞了大事。
欸?這我做的?
山君的力量有這么強么?
什么情況?
我什么時候這么強了?
以前獲得判定力量的時候,可玩不了這么精細的操作吧。
這次明顯是遠超九階的力量,為什么還能操控的這么好?
山君虛影一只手搭在余子清肩頭,看著余子清的表情開始出現變化,忍不住笑了笑。
他知道這是余子清自己都不知道什么修成了大兌朝法,也不知道如何用。
畢竟,這東西連法門都沒有。
他也不準備給余子清詳細說明所有細節了。
什么都不說,不太好,說太多了可能反而不好,就像現在這樣,有需要的時候,就能用出來,反而更好一點。
“大哥,你隔空借我點力量,就這么強么?
會不會太多了,你這樣分神分力量,那邊沒事么?”
“沒事,我提前把我能看到的全部打了個半死。”
山君一副我很有經驗的樣子,他看了看自己,他已經很久沒看到過自己人身的樣子了。
“放心吧,能隔空借給你的力量,沒多少。
而且我除了力量,幾乎一無所有。
除了殺人之外,也不會別的什么了。
這次主要是你出手,我只是輔助而已。
你若是到了十階,不用我,你也會做的更好。
需要的是你掌握的學識,掌握的方法,還有你的大兌朝法。
力量并不是太重要。”
對于真言寶術就是大兌朝法這事,余子清倒是早就有推測了,并沒有什么意外的。
只是,聽山君的意思,這次能阻攔極寒禁地外擴,主要靠的是大兌朝法。
他連大兌朝法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做到了?
“真言寶術真的就是大兌朝法么?不是失傳了么,我什么時候修成的,我怎么不知道,我連修成第幾層了也不知道。”
“我又不會大兌朝法,你問我?我怎么知道?
大兌朝法向來只有兌皇能修成,你看我我也不知道。
這法門,我一個字都沒看過!
我就知道真言寶術是真言寶術,大兌朝法是大兌朝法,并不完全是一回事。
反正這法門你自己看著辦,別隨便亂用就行。
隨便亂用沒什么好結果。”
“我倒是想亂用啊,我連法門是什么都不知道。”
山君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帶著一絲深沉。
“不知道法門其實更好,你最好永遠也不要知道。
當年初代兌皇,知道法門,便是遺禍之源。
大兌后來的所有遭遇,都跟這件事有關系。
這也是大兌封印術的來源。
那個所謂封印術,本來是很好的,可惜濫用之后,便是取死之道。
太過強大的朝法,本身就是缺陷。
這缺陷不是法門本身,而是對于人來說,是缺陷。
口含天憲,律令成真,一言既出,便是真理。
成則逆天改命,壞則遺毒萬世。
你記住了。”
山君輕輕拍了拍余子清的肩膀。
“凡事不要那么著急,慢慢來。
現在,已經不是我族皆為螻蟻的時代了。
我殺不了某些家伙,那他們也不敢逼我掀桌子。
我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我也不敢輕易做什么,因為我不知道是好是壞。
我不像你們,你們可以辨別出來,能看的很遠。
你想做什么,盡管去做。
好也罷,壞也罷,總要嘗試。
好了,我走了,剩下的事,你自己看著辦吧。”
山君的身形化作光輝,慢慢散去。
群山深淵之下,巨大的眼睛驟然睜開,山君幽幽長嘆。
而后他轉頭看向黑暗的更深處,自顧自的道。
“你們這些撲街仔,已經想要出去想瘋了吧?”
黑暗深處,什么動靜也沒有。
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們再蠢也該記吃記打了。
誰敢搭腔,指不定又是一頓暴揍,全部裝死好了。
反正有山君在,他們誰也別想逃出去。
別看這次山君似乎隔空投出去了不少力量,還分神了,看起來是機會。
實際上,分個屁啊。
他們壓根就沒感覺到這里的力量有什么損失。
只算純粹的力量,在當年山君就是最強的,放到這個時代,更是毫無懸念的最強。
要不是純粹的力量,壓根殺不了他們,他們這些撲街仔,還能被鎮壓在這里占地方?
山君又問了一遍,沒人敢搭腔,他便有些意興闌珊了。
他這次可是真心問的,雖然誰敢搭腔,他也不介意將其一頓毒打。
沒人理會,山君便拿出五個玉圭,自顧自的聽。
最近頻段越來越多了,同一時間段內,都有好些個了,競爭倒是越來越激烈。
這卻是方便了山君打發時間找樂子。
聽著其中一個頻段,又開始講述歷史,順便黑老乾皇,山君便樂呵呵的聽著。
余子清落到地面,心里還在琢磨山君的話。
這次整個過程,他可都是有自我意識,完全自主操作,只是那個時候太過專注了而已。
他還想問問,山君當時用了什么辦法,幫他將雜念鎮壓的。
在一瞬間就讓他進入到那種極為專注,如同頓悟的狀態里。
他挺想學這招的,還沒開口問到這茬,山君就先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地洞之下那些混蛋,又開始鬧騰了。
回頭就督促下自在天加把勁,爭取早點把天魔王取代了。
也讓山君能省點力,省點心。
要是能學到點東西,就更好了。
這個莫名其妙的大兌朝法,好像特別強,但是限制好像也同樣很大。
就像現在,余子清想施展,都不知道這東西怎么施展。
就像手里壓根沒有劍,卻非要用劍把敵人捅死。
不過,山君說的那些東西,他倒是能理解大兌朝法是個什么玩意。
像是言出法隨,卻又明顯不一樣,而且強得多。
因為山君說,大兌封印術,就是來自于大兌朝法。
這也算是化解了余子清積壓了很久的疑惑。
他早看出來,大兌封印術,本質上跟封印術毛關系都沒有。
他可是學過封印二姓的封印術,人家那才是正兒八經的封印術。
大兌封印術從頭到尾都跟一般封印術沒什么關系。
現在算是懂了,難怪大兌封印術需要消耗的是大兌國運,神朝之力。
山君說事情的事情,一向很謹慎,不太愿意說的太明白。
這次也沒說明白,但有了關鍵提示,余子清琢磨了一下,大概就有了推測。
安卓蘋果均可。
大兌朝法,只要施展成功,那說出口的東西,就一定會是事實。
而大兌封印術又來自于大兌朝法,是初代兌皇整出來的。
回憶了一下他去過的那些封印,諸多細節,現在他就有了一個推測。
大兌封印術就是弱化的青春版大兌朝法。
降低了施法難度,也有明確的法門,威能自然也遠沒有大兌朝法強。
可本質上,卻還是借大兌國運,消耗神朝之力的大兌朝法的后代。
同根同源。
按照大兌的說法,大兌封印術封印的就是災難本身。
若是在災難發生時,無法頂得住,或者來不及頂得住,就可以將災難本身封印。
山君都說,大兌朝法太強,那么以大兌朝法來化解,口出真理,強行更改事實,會怎么做?
不考慮消耗等等,最直接的便是指著即將落地的隕星說,這顆隕星不會墜落了。
說出來的便是事實,那結果便會強行被錨定,中間無論怎么做,結果都一定會是這樣。
當然這是最理想的情況,比如初代兌皇正好就在這,而且他也不惜消耗去施展了大兌朝法。
可實際上,一個神朝,從來都不可能是一個人做完所有事情的。
大兌本就多災多難,按照山君所說,初代兌皇肯定也不是什么冷酷的人,他肯定會不忍,所以整出來了大兌封印術?
若是弱化的青春版大兌朝法,遇到災難,會發生什么?
余子清思索了一下,可能就是在災難即將落地之前,指著災難說,災難會被化解。
消耗大兌國運,施法成功,然后只錨定了結果。
偏偏力量也好,玄奧也罷,都差的太遠,根本無法補上中間的過程。
到這一步,余子清就覺得自己很熟了。
整個過程,大概率都會卡住。
災難既沒有被化解,也沒有落地。
最終化作了一個所謂的封印。
后面的人,再跟下副本似的,補上中間的過程,促成“災難被化解”這個從一開始就被錨定的結果。
這種卡漏洞的方式,余子清可太熟了。
不得不說,初代兌皇局絕對是個天才。
考慮到當時的年代,那時候的混亂,四面環敵,多災多難,這個東西,不知道能挽救大兌多少人,多少強者。
若是易地而處,余子清可能也會做一樣的事情。
因為可能當時,沒有靠這個東西力挽狂瀾,就沒有以后了。
只是到了后來,大兌封印術濫用,又有敵人暗中攪和布局,好好的一個東西,卻成了災禍根源。
余子清多少有點理解山君了,山君應該是真心覺得,他做一件事的時候,無法確定長遠到底是好是壞,所以不敢貿然去做。
就像初代兌皇,在最初的時候,他能想象到丁卯末期的景象么?
可能那個時候,他還在為保住了有生力量而高興吧。
若沒有他保住大兌最初的底蘊,那大兌可能壓根沒有丁卯紀年。
余子清有些恍忽,很多時候,一件事是好是壞,哪能黑白分明,分的清清楚楚。
他有些理解山君給他說那些話的意思了。
他沒有法門,可能會更好。
平日里,也的確最好不要用到這門朝法。
余子清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放棄了去挖掘大兌朝法,放棄了去尋找所謂法門。
回過神來,襄王已經在遠處等了很久了。
眼看余子清轉過身了,襄王便低眉順眼的湊過來。
“小叔,我二叔想要見你,跟你聊聊。”
叫卿少爺,那是公事,現在這聲小叔,就是私下里親近的稱呼。
當然,現在襄王也不覺得這聲小叔有什么別扭的了。
處理政務,掌管大震,他可能不行,可修行上,他可是有數的強者,眼力勁還是有的。
他最是明白,想要像余子清那樣舉重若輕,竟然就阻止了極寒禁地外擴,根本就不是力量夠不夠強,境界夠不夠高的問題。
他想起來,他爹在幾十年前,就曾經告訴過他,境界對錦嵐山的人,尤其是某幾個人來說,壓根不是太重要。
現在襄王終于切身體會到了,這個不重要,到底是什么意思。
余子清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襄王。
“喲,之前怎么都不舍得叫人啊。”
“之前是公事,自然要鄭重點。”襄王面不改色心不跳,脫口而出。
余子清遙望向遠方,知曉震皇怕是已經知道他另外一個身份了。
“你二叔在哪?宮城里么?”
“我二叔就在附近的小城里,借了個酒樓后廚,說是要親自做一桌子菜,請小叔去赴宴。”
余子清點了點頭,震皇可真講究,知道他不想暴露身份,便在外面親自下廚,算是給足面子了。
“帶路吧,別讓你二叔等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