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余子清與之對視,窺視到另一邊的無盡黑暗,在門戶微弱的光輝下,看到那邊扭曲的不成樣子,完全無法描述的東西,感受到起碼四個可怕存在的那一刻。
尤其是感受到一種特別熟悉的味道,天魔與妖魔的感覺同時出現的時候。
余子清便明白,差妄到底在什么地方了。
也明白,差妄費這么大勁,搞這么大陣仗,仇恨拉這么大,真的不只是為了他自己能歸來。
這一瞬間,他什么都明白了。
然后,他第一時間捏碎了幾個玉簡,不管山君知不知道,他都第一時間通知了山君。
那門戶碎片,或者說位格碎片,此刻綻放著光輝,展現出的力量與感覺,便彷若世界的參差,錯誤的匯聚。
顯現在外,便是一切生靈的病癥,世界的病癥,正的傾斜與歪曲。
這便是差妄的位格,在那片歪曲與錯誤之中,不應該被打開的通道,不應該存在的通道,便隨之打開了。
差妄在黑暗之中,如同一灘腐爛發黑的爛肉,又像是一團純粹的魔氣,不斷的從通道里蠕動出來。
在他接觸到位格的那一瞬間。
便察覺到了,那一切錯誤的集合之中,出現了新的東西。
錯誤本身,又出現了錯誤。
可又因為這本就是錯誤的集合,錯誤本身的錯誤,也都是能被容納,能被融合的,而且位格根本無法拒絕,無法剔除。
差妄的目光與那燃燒著血焰的雙目對視到一起,便彷若看到了比錯誤本身更加不祥的東西,聽到了對方的咆孝聲。
那個根本不像是人的東西,便是他見到過的最大的錯誤。
無盡的黑氣與不祥,已經徹底與位格,與通道侵蝕到一起。
他感覺到了,構建起梯子最關鍵的東西,人族的希望和愿景之下,藏著的是更加龐大,龐大到充斥整個通道和位格的其他東西。
絕望、痛苦、恐懼、憤恨,無盡的負面情緒,在燃燒,在融合。
還有那融合的香火,乃是最純粹的期望和敬意,混雜著更加可怕的力量。
然而他接觸到那些力量的瞬間,便盡數與無盡負面的情緒所孕生出的力量融合,化作了可怕的不祥。
黑色的火焰,在燃燒,不斷的融合到他的位格里,無法阻止。
因為這本就是他主動接納的。
如今,要么全盤接受,要么退回去,徹底放棄。
可若是放棄,從此之后,便再也不可能有機會了。
他們再怎么謀劃,也不可能從山君這里,找到第二次偷雞的機會。
至于正面頂著山君強闖,他們把理智丟了,都不會選擇這種完全沒可能的方式。
差妄也沒得選擇了。
無論收回他的位格,會有什么結果,他都沒得選擇了。
他只能按照既定的路線繼續下去。
當差妄開始融合他的位格這一刻。
余子清身上開始燃燒起黑色的火焰,整個人都已經不成人形。
他眼中燃燒著血焰,張開的嘴巴里,滿是利齒。
他雙手舉著三支線香,舉過頭頂,大禮拜下。
“謹代表餓鬼全體成員,祝您闔家富貴,平安喜樂。”
一鞠躬下的瞬間,便好似看到余子清身后密密麻麻,數不盡的餓鬼浮現。
那些散布天下各地,所有的餓鬼,全部手執線香,恭恭敬敬,滿心虔誠的祭拜。
窸窸窣窣,便是低語,化作最強的香火洪流,跨越了空間,貫穿而下。
龐大的不祥之氣,裹挾著最美好的祝愿,轟然落下。
余子清抬起頭,臉上的餓鬼之相消散,黑色的火焰也消散。
下一刻,他的身后,開始浮現出大兌虛影,濃郁之極的神朝之力浮現。
余子清再次手執三支線香,再次拜下。
“謹代表大兌過去與現在,無數的臣民,無數的先烈。
愿您冚家富貴,一路無病無災無恙。”
第三拜,余子清眼中便浮現出厲色,仿佛有無盡的絕望和恐懼在浮動。
“謹代表,天下所有修士,代表我能代表的所有人,所有東西。
愿您笑納所有。”
三拜落下,余子清的眼中,連自我意識,都開始褪去,眼神冷冽,彷若真理現身,親口在訴說真理。
聲音一字一頓,落地成真。
這一次,余子清一直能感覺到,卻從來無法觸碰,無法掌控的那種來自于人的力量,如同怒火一樣的力量,終于被徹底點燃了。
忽的一聲,嗚咽的風聲,像是吹奏的樂章,激烈的嗩吶聲,驟然炸響。
天下人這幾年積聚的絕望,這幾年積聚的恐慌,這幾年積聚的痛苦,所有的東西,統統化作了可以感知到的力量。
化作一道肉眼可見的灰黑色洪流,從虛無之中沖出,與那龐大的不祥香火氣融合到一起。
余子清臉上一半餓鬼相,一半人相。
居中而立,腳踏兩條洪流,來自于大兌神朝的神朝之力,在這一刻最簡單的意志之下,激發了大兌朝法。
真理必須降臨,這必須是真理。
力量不夠,便會借力。
余子清身后,餓鬼道浮現,地魔尊主的道浮現,地祇之道浮現,煉神之道浮現,煉體之道浮現。
便是余子清從未修過的煉氣之道,此刻都因為他裹挾了無數人的意志,被強行引導了出來。
白骨神橋之上,余子清手握老樁,七彩的光輝,從那拂塵柄的前端浮現。
隨著余子清輕輕一刷,所有的力量,與本就融合到的門戶里的力量共鳴,直接轟在了門戶上。
半空中綻放著光華的門戶,被七彩的光輝轟擊,直接墜向深淵裂谷之中。
余子清腳踏白骨神橋,緊隨其后,沖入深淵裂谷,直入深淵。
差妄開始融合位格,在連真形都沒有的情況下,便發出了哀嚎。
可是,他沒有選擇,他只能硬扛著。
七彩虹光,貫穿了深淵裂谷,出現在深淵之中。
翻滾的魔氣與黑色的爛肉,翻滾著從門戶之中涌出,一邊涌出,一邊融合位格,一邊還被迫融合余子清給予的所有東西。
但差妄沒辦法,他非但不能拒絕,還必須拼盡全力的涌出,拼盡一切的融合,然后構建出真正的門戶,讓被鎮壓在黑暗之中的所有人,都能通過門戶逃出來。
不但是能逃出山君的鎮壓,還能繞開了古老的契約。
另一邊,地洞之下,山君還在聽玉圭。
黑暗深處的激烈波動還沒消散,因為山君之前才毆打過天魔王他們。
最近天魔王這些家伙,簡直跟皮癢到骨髓里似的,簡直天天都在找抽。
山君煩不勝煩,每天都會抽出時間去毆打他們一頓。
今天的毆打已經完成,激烈的交戰波動,還在慢慢平息。
他并沒有太過在意,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至少一年以上了。
而黑暗深處的那點光亮,也根本沒有傳出來,全部都被天魔王他們給死死的包裹在里面。
正聽著呢,山君感應到了玉簡破碎,余子清傳來了信息。
“差妄神王藏在黑暗深處,這狗東西在那里開了門戶。”
很簡短的訊息,山君那有些無精打采的眼睛,驟然爆發出刺目的光華。
周遭懸著的玉圭,所有能看到的東西,都在同一時間炸成齏粉。
那雙巨大無比的眼睛,驟然化作森冷霸道的虎目,周遭的黑暗,彷若一層薄紗,緩緩的褪去。
巨大的虎目之后,慢慢露出一張龐大的虎頭。
黑暗之上,群山深淵,整個世界都在微微顫抖,在一瞬之后,便化作了天崩地裂。
大地崩裂,群山崩碎,露出一道道巨大的裂口。
群山深淵之下,那片黑暗世界的最頂端,一道道光明的裂紋浮現,光輝如同利劍照耀而下,慢慢的,照耀出一頭龐大到看不全首尾的巨虎。
巨虎盤踞在黑暗之下,擋住了所有的光輝。
龐大的殺氣彌漫所有光輝能照耀到的地方,那些光柱落下之后,便被那可怕的殺機和殺氣卷入絞碎,根本無法照耀到更深處的黑暗。
“怎么敢啊,這些蠢貨怎么敢啊!”
山君暴怒的咆孝聲,震天撼地,震的整個黑暗世界都在顫抖,其上的群山深淵,也在顫抖著,不斷崩碎,山峰轟然倒塌,大地開裂。
前所未有的可怕力量,化作沖擊,無差別的橫掃黑暗深處所有地方。
黑暗深處,幾個魔王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無數魔物,此刻無論藏的多好,都在沖擊之下,盡數化為齏粉,連象征性的抵抗都沒有。
天魔王等四個大魔王,慘叫連連,卻還是死守著,一起包裹著核心的門戶,不讓那里的力量泄露,那里的光輝泄露。
可惜,山君這次是真的怒了,動用的力量,遠超過往日。
別看山君平日里跟余子清聊的時候,總是說,他的學識也好,智計也好,統統都遠不如其他君字輩的大老。
天天說自己除了殺人,什么都不會干。
可是,差妄就藏在黑暗深處,從當年墮落入此就在,卻一直瞞過了山君。
耍了山君這么多年,此刻,還在黑暗深處直接開啟了一個能繞開古老契約的門戶。
山君哪能忍受被人如此羞辱。
那可怕的沖擊,伴隨著暴怒的咆孝,一浪接一浪的沖刷而過。
黑暗深處,那團幾個大魔王匯聚而成,如同一團不可名狀的爛肉魔氣匯聚到一起的巨大團子,不斷崩碎破壞。
沖擊只是十幾浪過去,便再也無法維持原樣,露出了一絲縫隙。
這一刻,無盡的黑暗里,那門戶所散發出一縷光芒,終于綻放了出來,被山君親眼看到了。
那雙巨大的虎目里,殺機已經凝為實質,化作鮮血流淌了下來。
巨虎橫臥的龐大身形,慢慢的站起了身,毛發根根如同鋼刺般炸立了起來。
“找死。”
暴怒的咆孝,在黑暗中炸裂。
那光輝之下,差妄已經幾乎完全越過門戶,離開黑暗。
這個時候,四魔王,已經顧不得那么多了,在這里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魔物,通通當做了炮灰,哪怕能擋得住暴怒的山君一瞬,那便是血賺了。
四團不成形狀的東西,在黑暗之中,不斷的蠕動著身形,飛速的凝結,化作四個萬丈高的巨大魔物,擋在了門戶前面。
天魔王的臉上,空白一片,可是全身上下,數不清楚的手臂和腿腳上,卻浮現出密密麻麻的人臉。
無數的臉,一起哀嚎著,慘叫著,發出尖銳的詛咒。
無形無相的力量,無差別的向著上方匯聚擴散,阻攔山君那如天崩般的可怕力量。
那是扭曲,錯亂,死死的抵擋著。
而妖魔王,凝聚出的身形,更像是無數奇形怪狀的妖魔的零件,胡亂拼湊到一起的。
各種亂七八糟的妖魔力量,匯聚成混亂的洪流,直沖而上。
第三個魔王與第四個魔王,交融到一起,化作一張大嘴的一體兩面。
他們倆一唱一和,配合默契。
“危險。”
那張大嘴,左一聲大喝,便似無盡的危險,在山君面前展開,勾起內心深處最激烈最本能的抗拒。
“貪婪。”
右一聲大喝,便似煌煌大道,金光璀璨,無盡的玄奧,在黑暗之中展開,吸引著人靠近。
龐大到看不全首尾的巨虎,肥厚的虎爪,伴隨著似是殺盡生靈都無法孕育出來的殺氣落下。
一巴掌落下,抽在天魔王身上。
天魔王凝聚出的龐大魔軀上,無數張臉龐,驟然炸裂開來,所有的臉的五官都炸開,成了無眼無耳無鼻無口,只有一個個血洞,血肉模湖的臉。
天魔王這次倒是硬氣了起來,就這,還硬生生的死扛著。
抵擋了不過一息,好不容易凝聚出來的龐大魔軀,便驟然炸開,化作奔騰的魔氣。
便是那些魔氣,都在這偉力之下,不斷的湮滅。
山君動了真怒,可不會像往日一樣,只是分出一點力量,將他們毆打一頓算了。
天魔王又強行抵擋了一下,便倒卷著向后飛去。
這時,差妄已經完全離開了黑暗世界,門戶也已經構建成功。
雞賊的天魔王,沖的最快,敗退的最快,此刻卻也順勢逃走的最快。
龐大的黑氣,蜂擁向黑暗之中綻放著光芒的門戶。
九念大王緊隨天魔王腳步,沖的很勐,挨了狠的,退的也更快。
甚至他凝聚的魔軀之上,凝聚出來的無數妖魔零件,都被強行湮滅了,只剩下最后一些微弱的妖魔氣,跟天魔王一起擠向了通道。
剩下倆大魔王,本來還以為天魔王和九念大王比較勇,哪想到,這倆混蛋,就是為了先走。
少了倆之后,危機大魔王與貪婪大魔王,合力出手,也已經不可能擋得住山君,拖延多少時間了。
又是一聲怒吼之后,那張龐大而丑陋的大嘴,再次一起吼出聲,與上方天崩般的力量對抗的時候,危機大魔王所化的大嘴的一面,驟然崩解,也去爭先恐后的奪路而逃了。
還在你掙我奪的,想要擠著離開的天魔王,一看這一幕,頓時急了。
“我們若是全逃走,山君就徹底解脫了。
九念,你別擠了,門戶就這么大,再擠下去,我們都別走了。”
天魔王一出聲,伴隨著詭異的力量,強行轟在了九念大王的意識上。
九念大王立刻被強行冷靜了下來。
只是一頓,天魔王、九念大王、危機大魔王,便默契的一起出手,以他們的位格,他們的一切,迸發出最強的一波沖擊。
這沖擊直接將貪婪大魔王也囊括在內。
這已經是不演了,就是要阻攔貪婪大魔王跟著逃走。
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所有人都逃走。
這里若是空了,什么都沒有了,山君這種力量既龐大又強的家伙,就徹底自由了。
而差妄肯定是第一個走,貪婪大魔王則是預定好的最后一個墊底的。
這家伙在動手之時,肯定會藏著掖著躲在最后,那就活該他最后逃不走,能逃走也必須要讓他留下。
深淵第一層,深淵裂谷之上,七彩的光柱,沖擊著差妄位格所化的門戶。
差妄不顧一切,徹底融合了位格,也順勢構建出門戶的那一刻。
他開始化出新的真形,魔氣不斷的翻滾,從無到有的膨脹,魔氣不斷的凝聚之后,慢慢的化作一個數千丈高的巨大黑胖子。
他四肢短小,被魔氣托著,飄在半空中,肚皮上,一個光輝門戶,綻放著光華。
一縷縷黑氣,不斷的從光輝門戶之中飛出。
伴隨著狂笑聲,那一縷縷黑氣,向著四面八方擴散而去。
這是差妄之后,最先逃出來的天魔王。
天魔王分化成無數份,向著四方擴散,只要有任何一個人,能被其附身,他便算是成功逃出來了,再也不可能將他鎮壓回去。
本來他就能分化萬千,當年若非借助古老契約的力量,他怎么可能被完全鎮壓在黑暗里。
只是,天魔王出現之后,感應到的,卻不是數不盡已經散氣,堪稱砧板上魚肉的修士,而是荒蕪,荒蕪之中,只有微弱的魔氣。
而更多的,卻是一種讓他感覺渾身不適的古怪氣息,一種沒見過的生靈的氣息匯聚而成的東西。
要說唯一一個活人,就是站在白骨神橋之上,手握七彩光輝拂塵,一看就不是很好惹的余子清。
不過,只要是活人,那就可以試一試。
天魔王分化出的一縷黑氣,悄無聲息的從下方接近,沒有任何力量波動的黑氣,順著余子清的腳底板,直接沒入到余子清體內。
可惜,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晚了。
余子清什么都沒做呢,躲在余子清左靴子里的自在天,便已經跟天魔王分化出來的這一部分大眼瞪小眼,臉貼臉的碰到了一起。
自在天獰笑一聲,直接纏繞著這一縷天魔王,將其死死的鎮壓在這里。
自在天天天跟著余子清,早就習慣了余子清的氣息,而且余子清平日里也照顧二魔,不會真的在爆發力量的時候,直接將二魔給震死。
可這一縷天魔王哪會有這種待遇,本就被打的力量潰散,如今分化出這一縷,本就很弱,還敢來滲透余子清,當場就被氣息鎮壓。
自在天的眼睛珠子都是綠的,他當然明白這是余子清給他機會,不然的話,就余子清現在的狀態,這一縷天魔王靠近就會被震散。
自在天想要篡位,想要當天魔王,現在就是最關鍵的開始。
自在天張開血盆大口,纏繞著這一縷被鎮壓的天魔王,一點一點的將其吞噬。
只要將這一縷天魔王吞噬,從此之后,他才真正有了繼承天魔王位格的機會。
因為這一縷天魔王內,本就有一縷位格。
余子清看向那漫天飛舞的黑氣,伸手一抓,抓住一縷,臉上浮現出餓鬼之相,直接將其吞噬掉。
“天魔王?你還能逃出來?”
天魔王瞬間便感覺到,他拾取了一縷,失去了一部分,而還有另外一部分,也在慢慢的消失。
他再也顧不得跟預計的情況不一樣了,也顧不得門戶竟然開在了深淵里,他分化萬千,化作一縷縷黑氣逃走。
哪怕那深淵裂谷近在遲尺,可是那里彌漫的餓鬼氣息,已經將那里的每一寸都腌透了,他分化萬千根本不敢從那過了。
天魔王逃走,余子清沒有追擊,他現在也追不上所有分化的天魔王。
他現在只想,把差妄徹底的,永遠的留在這里。
傷其十指,永遠不如斷其一指。
被逼到這種地步,無論如何,今天都要徹底弄死一個,尤其是差妄,這個在明知道不可阻攔,卻還能當機立斷,做好布局,等著回歸的家伙。
這種難纏的家伙,才是最應該關注的。
不能讓這種老銀幣繼續存在下去。
余子清遙望著差妄龐大的身形,他的身上已經被濃郁的不祥之氣侵染。
差妄痛苦的發出一陣陣低語,所有的力量,在他融合了位格,凝聚出新的真形的那一刻,便開始了真正的爆發。
差妄的身軀上,開始浮現出一個個水痘,水痘破裂之后,所有膿水流過的地方,又會浮現出新的水痘。
他的黑皮上,開始浮現出一塊塊白斑,惡臭的味道,慢慢的浮現。
他慘叫著硬扛著,維持著門戶,想讓后面的人都趕緊出來。
當他的身軀已經被破裂的水痘布滿時,如同一攤爛肉一樣的九念大王,也像是從絞肉機里擠出來,從門戶里涌了出來。
失去了幾乎所有的力量,九念大王根本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崩散,化作魔氣四散而逃。
這里是深淵的第一層,就是妖魔的世界,九念大王在這里最是如魚得水,逃的最快。
而差妄龐大的身形,此刻已經開始縮水,他就像是得了無數種病,又像是中了最可怕的復合劇毒,所有的一切,都在消耗他的所有。
那肥碩而龐大的身軀,慢慢的縮小,短小的四肢,也開始變得修長。
他全身散發著惡臭,慢慢的腐爛,力量不斷的跌落。
等到他的身形縮小到只剩下數十丈高,如同一個皮包骨頭,病種到站都站不穩的病人時,九念大王徹底逃走了。
而危機大魔王所化的魔氣,也從差妄腹部的門戶之中噴涌而出。
腐爛的膿液,已經化作小溪一般,從門戶之上流淌而下,不祥的劇毒與病癥疊加,化作的可怕力量,侵染了危機大魔王所化的魔氣。
那魔氣不斷匯聚,翻騰著慘叫。
差妄很講義氣的努力幫助危機大魔王吸納那些不祥的力量,可惜卻已經來不及了。
等到危機大魔王所化的魔氣完全噴出來,徹底從黑暗之中逃出的瞬間,差妄再也撐不住了,他跌倒在地上,腹部之上飄著一團翻滾的魔氣。
差妄的身形繼續縮小,慢慢縮小到只剩下一人高的時候,他已經看起來像是一個人的樣子了。
余子清從半空中飄落下來,冷眼俯瞰著差妄。
他此刻就是一個皮下好似沒有半點血肉,身上散發著惡臭和不祥,生機已經被病痛和劇毒折磨到只剩下半口氣的蒼老老人。
“差妄神王也好,病魔王也罷。
你是錯誤的代名詞,你是一切病痛的集合體。
我不知道你以前會不會死,但是這一次,你若是能扛得住,你做什么,我都不會管你。
從此之后,我見你便退避三舍。
你就當我插旗吧,希望你能打我臉。
天下所有人的希望被你消耗了,所有人的絕望與恐懼。
加上神朝之力,加上我親自率領所有餓鬼祭拜。
還有諸道相助。
我說,你得死,迎接永恒的湮滅。
那你就得被這些力量煉制出的毒藥毒死。
憑什么當年的餓鬼之王是餓死的,病魔王就不能病死。”
差妄跌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嘴眼都已經歪斜,他感覺呼吸都要用上全身的力氣了。
這一刻,仿佛病魔能散播的所有病痛,都在他的身上重演,讓他也能親身感受這些痛苦和絕望。
余子清什么都不做,只是靜靜的站在這里看著,看著差妄的呼吸越來越喘,看著他眼底的求生欲越來越強,卻什么都做不了。
余子清嘴角慢慢翹起一絲弧度。
“不著急,慢慢死,我有的是時間。
曾經的諸神,又不是沒有人死過。
這次我說什么,都要親眼見證一個神王湮滅。”
差妄的肚皮上,門戶已經縮小到只有拳頭大小了,危機大魔王化作的魔氣,已經被差妄身上的力量侵染,在那里翻滾著,似乎已經無力逃走了。
余子清只是靜靜的看著,也不阻止。
差妄的慘叫聲,已經慢慢的變成了無聲的嗚咽,無盡的病痛折磨,讓他求生不得,求速死也不能。
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眼里的光,在慢慢的暗澹下去,真正的永恒黑暗,永恒的死亡,永恒的湮滅,在慢慢的將他吞噬。
他的身形再次縮小,最終,化作一個枯瘦如柴的小老頭一般,蜷縮著死在了冰冷的土地上,咽下最后一口氣之后,還硬生生的承受了窒息的痛苦良久,眼底最后的光芒才徹底消散。
死的時候,他連自己的痛苦,都沒法說出來。
隨著差妄徹底步入死亡,他的身上,密密麻麻,充斥著不祥的符文浮現。
那些力量,絞碎了差妄殘存的軀體,化作一根根竹簡,被一種難以言喻的力量串聯,化作一卷攤開的黑灰色竹簡。
已經被打碎了幾乎全部力量,只剩下一點本源,還沒有真形的危機大魔王,身上也開始浮現出那種難以言喻的力量,這是他被差妄侵染的結果。
那些力量卷動著危機大魔王,慢慢的沉入到黑灰色的竹簡里。
竹簡吸納的,并不是危機大魔王,只是那些侵染了危機大魔王的力量而已。
可惜危機大魔王被動了真怒的山君暴揍,若是他能被打死,之前就已經死了上百次了,最后沒死,所有積攢的力量,也都消失了。
此刻便是這點力量,他都無法抵擋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被卷入到竹簡里。
吸納了所有的力量,竹簡慢慢的卷起,落入余子清的手中。
而同一時間,深淵第一層,開始震顫了起來。
那群山深淵之下,留下墊背的貪婪大魔王,被暴怒的山君連續擊殺了三百多次,貪婪所有的力量,幾乎都被磨滅。
那巨虎的一只腳,如同踩著一只小雞崽子一樣,將貪婪踩在腳下,鎮壓在黑暗里。
虎目之中,兩道光輝合攏,化作一道光柱,沖天而起,直接轟開了群山深淵,而后一路直直的向上。
可怕的力量,洞穿了一層層深淵,目光如同直接鎖定向逃走的幾個大魔王。
那光柱一路洞穿,直接從第一層深淵之下沖出,化作一道粗大的光柱,照亮深淵第一層。
“差妄、天魔、九念、危機,你們能往哪跑!”
深淵不斷的顫抖著,余子清手托竹簡,呆呆的看著天邊那至少數十里粗的巨大光柱掃來,一種窒息感涌上心頭,他感覺那就像是天塌了,向著他塌來。
而且,他甚至還能感覺到,那是山君的目光而已。
余子清連忙喊了一聲。
“大哥,別動手,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