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鋒從未停止過，只是在常人無法察覺到的地方進行著，甚至可以說是潛藏在更深更隱蔽，以一種古神都察覺不到的方式進行著。
這是一個從很久之前就開始的長期計劃，名為暗夜行軍計劃。
現階段，沒有任何活在現世的人，知道這個計劃，連名字都沒人知曉。
山君以前知不知道，那不確定，但他現在肯定是不知道的狀態。
甚至于，明白古神會做什么之后，還順勢借了一點點力，在古神不斷的努力下，可能會有的蛛絲馬跡，可能會有的遺漏，都隨著古神一直以來的動作，悄悄湮滅在歲月里。
余子清已經成為了關鍵的一環，但他也不可能知道這個東西。
他這邊還在吐槽瑯琊院，上次文君祭文的事，瑯琊院算是出了次風頭，后續自然也撈到了不少實際的好處。
對于修道者，或者是有資格入瑯琊院的人來說，怎么選擇，有時候就只是差那么一點點吸引力，一點點偏向。
之前要么選瑯琊院，要么選離火院，瑯琊院黑料不斷，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不斷冒出，離火院再稍稍拱火一下，選離火院的自然就多了。
有了前車之鑒，這次只是出現了元君這個名字，瑯琊院就開始急不可耐了。
吐槽歸吐槽，余子清卻也沒說什么，他倒是巴不得最近有什么事情吸引下兩院的精力。
因為最近，南海大島已經從以前的閉門自研，變得悄悄的露出了一點點鋒芒。
隨著時間流逝，南海大島研究院里的課題，越來越多，需要諸多院首通力合作的大課題有，但各種中課題，小課題，那也是多不勝數。
需要來配合的人手，已經明顯不夠了，再加上余子清還調人去了大震，處理超大型化靈大陣的事情，那人手更是緊缺。
普通的牛馬學子級別的，倒是還行，能跟著院首的學徒級別，就開始緊缺了。
至于院首級別的，那自然是永遠都在缺。
這次招人，名義上是院首在招人，好操作點，也好從兩院里挖人，也不太會引起警惕。
畢竟，這些院首，名義上可依然是瑯琊院或者離火院的人，而且都是一心去做研究，懶得管事情的人。
沒提出什么我要退出兩院之類的話之前，該有的都得有。
余子清接到消息，也沒去瑯琊院給他們增加熱度，他最近要忙得很。
除了研究院挖人，剛接到一位在大震幫忙的一位院首的消息，在那邊實驗了很多次之后，終于利用大震特有的一些材料，研制出來一種新材料。
這種材料，可以用在超大型化靈大陣的一些關鍵地方，有足夠的荷載，也有安全范圍內的冗余，耐久性也很好，而且材料成本也在可控范圍內。
之前就是差了幾種材料，因為余子清想的有點簡單，實踐中發現的不大不小的問題，其實是有點多。
余子清慢慢按部就班就能布置的大型化靈大陣和超大型化靈大陣，乍一看沒什么區別，都是化靈大陣。
但真正開始造的時候，很多材料就得換了。
卡進度不是水平不夠，也不是理論不完善，就是材料，而且還是很多基礎材料。
好不容易有好消息了，余子清就得親自去看看了，第一次搭建超大型化靈大陣的經驗，很關鍵的。
而且，他還得過去瞅著點，別這邊去挖別人墻角，轉身就有人把他培養出來的隊伍給挖墻腳了。
余子清這邊出發，去了大震。
另一邊，那位雙鬢已經出現白發的賈姓煉神大修士，也已經乘坐飛舟，經歷了多日的飛行，抵達了大島。
不等他對大島上空垂落的靈光感嘆，對這里濃郁的靈氣震驚的時候，農院首便親自前來，親自確認了一下，便匆匆忙忙的領了人就走。
到了地方，也并沒有讓新來的人做什么，只是讓一個學徒招呼著。
學徒拿出三個儲物袋，給農院首挑的三人一人一個，語氣里帶著鄭重。
“各位都是我的前輩，我便直說了。
三位前輩務必先看完這些玉簡典籍，全部記在心里，記清楚了，認清楚了。
因為若是記不清楚，有錯漏，弄不好就死了。
大島靈氣濃郁，老師在這邊搞出來不少新的靈植，很多都是有毒的。”
說著，學徒就指了指距離他們只有數丈遠的地方，那里有一株長的像是狗尾巴草的植物，個頭卻有丈許高。
“那株，是老師做其他研究的時候，意外培育出來的。
有劇毒，經過實驗，大致推測出來，七階之下體修，被扎過百根刺，大概率致死。
煉神修士，大修士之下，被扎超過二十根，必死無疑。
修成陽神的大修士，最多肉身被毀，倒是能保下一命。
但這只是大概推測，老師沒空繼續研究了，正式的名字都沒有。
類似的東西，這里還有不少。”
此話一出，賈姓大修士心頭一緊，難怪他自我感覺做足了準備，可一路走來，大半靈植都不認識。
難怪這邊招人，最低要求就是陽神境大修士……
陽神境之下，也沒法招啊，一個不小心腳滑一下碰到了什么東西，可能都會死的地方，招來天天給收尸么？
但賈金峰推測，農院首八成不是因為怕人死才設限的，可能是因為給靈植澆灌了鮮血，會把靈植污染了，影響研究結果……
正想著呢，學徒就開始帶人在這一片參觀，告訴他們哪些地方不能去，貿然闖入，卷入哪個院首的研究里，死可就太冤枉了。
一邊說，學徒似乎就越來越放松，聊起了人手缺啊什么的問題。
說著說著，就說到了條件太高，限制的問題，然后一邊還問問三人，來的時候，合適的人多不多什么的。
到了賈金峰這，他想到了之前匆匆忙忙的農院首，還有一來就先給講一堆規矩，再加上他在瑯琊院看書也看的不少，特別用功了，他就把自己剛才想的東西說了說。
學徒有些意外的看了賈金峰一眼，什么都沒說。
等到帶人參觀完了，把人領回去住下，學徒去見了農院首。
農院首一邊配土，一邊隨口問了句。
“怎么樣？”
“那個賈金峰不錯，他能明白，一切規矩，最終目的，都是為了研究，而且基礎還湊合，看來是用過功的，人也很沉穩，聽說是近兩年才進階陽神的，吃不過不少苦頭。”
“那就留著吧，等他記下那些玉簡，再給他兩個儲物袋。”
月余之后，賈金峰再次見到了農院首，農院首還在配土。
“認得這些么？”農院首沒有回頭，指了指周圍放著的數十個木桶，每個木桶里都有一種土壤，看起來都有些區別。
農院首正在以不同的土，來搭配一種適合某種靈植爆發出最強生命力的土壤。
“認得三十三種，剩下二十多個不太確定，只看過典籍，沒看過實物。”賈金峰老老實實的回了句。
“其實真正種植的時候，這些配土作用不大，研究的時候才有用，這是逼著靈植做出改變的。”
賈金峰靜靜的聽著，看了沒一會兒，當他看到農院首拿出了三種發紅的土之后，腦海中不由的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個出現元君記載的石碑拓本。
上面的一段記載，開始跟他最近學的東西對上了。
“磚紅壤三七九，赤紅壤二六八，血濕壤一三九，無色晶三，棕碎壤六……”
賈金峰猶豫了一下，把他在瑯琊書庫里找到的那本石碑拓本說了一下。
農院首本來還沒當回事，頂多是以為賈金峰就是挖出來那個名字的人。
但是說到后面，農院首手上的動作便停了下來。
等到賈金峰停下，農院首立刻問了句。
“后面的呢？”
“后面沒了，那石碑應該是本就破損不少，最后這個地瑯后面沒有標記數字了，我也不知道這是做什么的。”
農院首沒有說話，不知他是想到了什么，站起身，在一個個木桶里抓土，一邊抓一邊還在喃喃自語。
“磚紅壤，在上古的時候，應該對應的是現在的赤壤。
這個無色晶倒是沒改名，應該就是這個。
地瑯……地瑯是什么來著？
哦，想起來了，上古的時候，特別喜歡用來做墓碑的材料。
現在應該是叫黑青百疊石，我這倒是沒有。”
農院首召來學徒，讓學徒去其他院首那要材料。
他按照那個配比，不斷的重新配土，如同魔怔了一般。
他不眠不休，也不搭理人，就這么弄了三天，配出來數百種之后，他站在原地沉思良久，按照那個配比，改了總數，不斷的調整。
一直調整到，總數是八百一十七的時候，新配置的土壤內，顏色已經化作了暗紅色。
農院首望去的時候，卻見其內本應該無色的一些東西，也開始變成了暗紅色，一縷奇異的氣息，在其內流轉之后，便徹底渾然一體。
農院首抓起一把暗紅色的土壤，湊到臉前，仔細看了良久，一聲長嘆。
“果然是這樣，傳說是真的，果然是紅土啊，跟記載之中的一模一樣。”
農院首屈指一彈，傳出去幾個信號，不稍片刻，便見十幾個院首抵達。
“發生什么事了？”
“稍安勿躁，我怕我忘了，請諸位做個見證。”農院首丟下一句話，立刻重新開始配置。
他一邊配置，一邊將配比念出來，讓所有院首都聽到。
等到重新配完，復合土又在無人催動的情況下，自行變化，浮現出一絲奇特的神韻一閃而逝，農院首長出一口氣。
“這就是五色土里的紅土。
我的老師，曾經告訴過我，五色土極為稀少，而且每種出現的地方也都不一樣。
但是紅土，倒是有個傳說，說是紅土其實是一種復合土。
是很多種土搭配之后變化而出的。
而相關的配比，其實一直都有，可惜統統都是沒什么用的。
這次，我聽說了元君之名出現的那個拓本上，出現了一個稍稍有點殘缺的配比。
就試了一試，沒想到，還真試出來了。”
一眾院首都有些意外，紅土跟元君有關？
找到了弄出紅土的方式，大家都輪番恭喜農院首，這對所有人都有好處。
因為記載里，好幾種天材地寶都需要紅土才能種植的。
不然就只能去各種禁地里碰運氣吧，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能碰到一株野生的。
野生的就沒精心養殖的那般矯情。
在沒有足夠紅土的情況下，好幾種天材地寶，那叫一個嬌貴任性。
移栽一下，死給你看。
想要繁殖，死給你看。
你今天右腳邁進來的，死給你看。
蜍葉走上前，伸出手抓起一點紅土，確認了好幾遍之后，神情有些古怪。
“不可思議，這一直都是典型以訛傳訛的傳說，竟然是真的？”
他都聽說過紅土是配土的傳說，各種比例和原土清單，隔一些年就會冒出來個新的。
重點是，這事操作實在是太過簡單，所以，曾經有段時間，年年都有人宣稱配成了紅土。
這事都成了修道者和兩院內部的經典笑話。
嘲諷人沒什么研究成果的時候，就會說對方配出了紅土。
蜍葉還真沒想到，農院首這邊出的一個大成果，竟然會是這個。
農院首面對眾人的恭賀，擺了擺手，指了指站在人群后方，老老實實打醬油的賈金峰。
“他發現的那個石碑拓本，記住了上面的內容。
而且他有基礎，有耐心，有缺損不是太嚴重的配比。
只要他慢慢試，要不了多久，他也會試出來的。
這非我之功。”
“不不不……”賈金峰嚇了一跳，連忙擺手：“農院首太抬舉我了，我還在學，根本不懂太多。”
農院首一臉認真，道。
“正因為你學的不多，你才不會拘泥于限制。
瑯琊院有那本拓本，他們也能看到，但是他們肯定試不出來。
他們不會想到配比總數是八百一十七。
這個數壓根就不在框架之內。
甚至于，他們都可能不會去試……”
農院首這算是有點看不起瑯琊院了，但瑯琊院的幾個院首，卻都沒說話，也認為農院首說的不錯。
因為配紅土這事把，的確是個經久不衰的笑話……
瑯琊院呢，大家都懂。
要是真有成果，現在早就昭告天下炫耀了。
蜍葉點著頭，帶頭笑出了聲，他一邊笑，一邊拿出一堆玉簡，按照復雜的排列，給余子清傳了個訊。
余子清可是叮囑過，要是有五色土的消息，一定要告訴他的，特別重要。
大島上笑的挺開心的。
瑯琊院里，也有些人笑的挺開心。
他們的確不是太重視拓本上殘血的配比，各種古籍上的紅土配比，太多了。
但還是有人去嘗試了，結果自然是失敗的，然后就拿出了那個經久不衰的笑話。
另一邊，余子清已經抵達大震，忙活第一座超大型化靈大陣的事情。
他接到了蜍葉的傳訊，記下了每一個玉簡破碎的順序，然后仔細對照了一下備案對應的字。
他拿出一個小冊子，將東西全部記錄下來，有些震驚的看著清單。
“好家伙，紅土是這么來的？還跟元君有關？”
余子清上次跟山君聊的時候，就想問問，當初承大坤與大巽的兩位大佬是誰。
但山君沒說，就證明山君相關的記憶還沒解封。
如今看來，八成元君就是當初承坤字的那位大佬了。
而且這位大佬，還跟紅土配比，一起出現在一個石碑拓本上，這要說一點關系都沒有，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這些大佬的名，都被遮掩抹去的極為嚴重了，根本不會出現在毫無意義的地方。
回頭一定得去瑯琊院一趟，看看那個拓本，要是能找到最初的石碑在哪，就更好了。
余子清看了看清單，大部分都不是什么珍貴的東西，其中一些以壤為后綴的，就是最不值錢的土，很多地方多得是。
相對稀少的，也就是一些可以作為材料的東西。
余子清立刻給奸商餓鬼傳了個信，將清單給他，讓他先試試，要是可以，就無上限的準備點。
他需要的量可不是一點半點，那得是一座山一座山的搬。
送出消息之后，余子清立刻讓人準備了點材料，他自己就在大震，湊齊了一點點材料，先親自試了試。
當按照配比，加上稍稍有一絲調整，來糾正誤差，一桶紅土成功出現之后，余子清便將其丟進了道庭里。
一桶紅土，散落在道庭的南方，緊挨著中心的黃土地，一絲奇異的感覺，在余子清心頭升起。
錯不了了，這就是紅土。
可以被道庭利用的紅土，看起來似乎很貧瘠的紅土。
余子清松了口氣，大量獲取紅土的方法，就這么很意外的出現了。
現在只剩下白土還毫無頭緒，完全沒有任何大量獲得的辦法。
黑土數量最多，可以直接去深淵的濁世污泥海邊挖。
青土是深海里的那些詭異，是來源。
黃土倒是可以繼續找找，看看東海還有巨鯊沒有，再去帶著巫雙格試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