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清的存在,核心并不是因為大兌朝法,真言寶術。
而是余子清去提出問題,開課題的能力。
這跟什么寶術,什么法門都沒有關系。
能提出問題,才能去找到這個問題的解。
若是連問題都提不出來,就沒有后面的困難,也沒有后面的解。
無論余子清給開的課題多么離譜,只要有一絲可能性,別的人不敢說,山君現在肯定會直接支持。
尤其是在這種避無可避,擋無可擋的情況下,山君便放棄了思考,讓怎么做就怎么做,讓怎么出力那就怎么出力好了。
這是他長久以來總結出的經驗,這種情況,他最好不要發表意見,老實執行,便是最優解。
當他只是聽了一點點,看到余子清手中的拂塵柄時,就知道該如何做了。
他將自己承載的艮字的力量,加持在上面,讓其可以借用艮字的力量,代表著完全的支持。
山君做完之后,便坐在那一言不發裝深沉。
其他三皇可沒那么了解山君,會陷入到一種山君是巔峰強者的先決條件里來看待山君。
此刻山君的舉動,在他們看來,便是這位僅存的君字輩大佬,做事干脆利落,有大智慧,明顯是擺明了全力支持余子清。
余子清也把話說的清清楚楚了。
可能會有什么結果,都給說清楚。
他們都沒得選。
因為只是第一波大沖擊,就足夠讓他們看清楚,這是誰也不可能擋得住的。
便是深海古神自己,都不可能再擋得住。
第一波大沖擊,就已經造成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最先受到影響的,是各種植被。
后面還有幾次,會發生什么,誰也不知道。
而乾皇目前是最了解這些的,他回去之后,跟乾后私下里好好聊過。
自知當初乾后承受了多大壓力,有多絕望,多無力。
他還知道,他的父皇,會變成那樣,也都是因為深海古神。
只是想想,一睜眼,一切都變了,在意的人都不在了,在意的事情,也全部變了。
內心的錨點,被直接抹去,那人是會崩潰的。
這還只是一個人。
若是大沖擊之下,所有人都要受到這種不可控,完全不可預計的變化,被搞崩潰的,就不是一個人了。
那是誰也擋不住,沒法阻止的大混亂。
身為神朝皇帝,沒一個希望自己的神朝變得混亂,徹底不受控制。
山君做出決定最簡單,因為他一個人便是大艮,一個人就能代表著大艮,給予最徹底的支持。
三皇之中,震皇是最容易做出決定的。
大震的經濟跟大兌綁定很嚴重,震皇一脈與余子清的私交,也是最好的。
大震兩代皇帝,都跟余子清關系匪淺。
但此刻,卻不是震皇先做出決定,而是乾皇。
乾皇站起身,對著山君行了一禮。
“我要如何做?”
“以神朝之力加持,以寶術加持即可。”
“我并未修成寶術。”
“那就得以國運進行完全加持了。”
“好。”
乾皇應聲,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拿出了大乾的玉璽。
他對著玉璽一點,讓那玉璽化作一道流光,飛向拂塵柄。
流光占據其中一個位置,閃耀著光華,卻沒有如同山君加持的位置,隱隱能透出一個字。
乾皇默不作聲,眼看還是有差距,便當場取出一卷空白的金絲卷軸。
這是發布最高規格旨意的時候,才會用到的東西。
他割破自己的手指,取了鮮血,又張口一噴,噴出心血,以心血混雜他的鮮血,書寫旨意。
“今蒙巨變,吾,乾皇,以血為書……”
他揚揚灑灑的寫出了目的,以自己的命來作為賭注和底氣,強引大乾國運,做出最后一搏,賭上所有。
待那旨意無火自燃,化作一道流光飛出,沒入到拂塵柄上乾位,便見那個位置上流轉的流光,慢慢的浮現出一個乾字。
代表著大乾,也已經完成了加持。
余子清面色一肅,對面色有些蒼白的乾皇拱了拱手。
別的不說,現任乾皇不愧是軍中出身,那是相當有魄力。
寧愿損耗自身,也要強引大乾的力量。
不得不說,乾皇這一家子人,一個個可真是都習慣了走向極端。
老乾皇如此,新皇如此,現任乾皇其實也是如此。
只不過他們的選擇不太一樣而已。
便是出身大乾皇室的邗棟,其實也是走的極端,只不過邗棟走的是極致的劍道。
若是用在正道上,乾皇這一脈,那是相當容易出人才。
余子清大概也明白了,為何大乾朝法,天榮寶術,實際上是包容萬物之道。
這八成是在補乾皇這一脈人容易走歪的缺陷。
就像山君的慎止寶術,最主要的就是為了限制他自己。
余子清又發散思維,琢磨著自己能莫名其妙的修成真言寶術,是不是也是正好這東西對他是個補充?
他收斂心神,因為震皇也跟著出手了。
震皇伸手一指,指尖一點黑色的雷光浮現,其內生機與毀滅交織著,落入到拂塵柄上。
其中一個空位,自行亮起,黑色的光暈里,浮現出一個震字。
震皇做完,一言不發,繼續坐在那里等著。
離皇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彩。
震皇不聲不響的修成大震朝法,滅生寶術。
而乾皇,對大乾的掌控不夠,大乾如今的情況,也很混亂。
再加上乾皇也未修成天榮寶術,按理說乾皇也是沒法完成這種加持的。
可架不住人家乾皇豁得出去啊。
離皇一沒有修成涅槃寶術,二也不如乾皇豁得出去,此刻就輪到離皇有點難受了。
要知道這些年,三神朝里,可就大離的日子過得最舒服。
如今的事情,離皇也不可能不支持,因為大離遭受到大沖擊的影響,可能比大乾還要大。
深淵大裂谷,可就在大離呢。
大離西部,荒涼的地界,出現各種植被,還有早已經滅絕的魔植出現。
而其中一種魔植,大離是有明確的記載的,在上古的時候,鬧的特別大,連深海古神都抹不去信息記載的那種。
當時深淵裂谷附近,有魔植出現,生長極為迅速,飛速掠奪大地營養,絞殺其他所有的植物,而且繁衍擴張的速度極快。
那魔植威脅性不高,生命力卻旺盛的令人發指。
那魔植生長之地,很快就會只剩下這一種,連其他魔植都很難生長,更別說各種花草樹木,糧食之類的東西了。
當年大離付出了極大代價,才將這種將繁衍生存技能點點滿的魔植清除。
代價便是的,自那之后,深淵大裂谷周圍,方圓萬里之地,都是寸草不生。
時至今日,這片區域,也基本依然荒涼如同戈壁沙漠。
如今,隨著第一波大沖擊,大離西部,又發現了那種生命力極其旺盛的魔植。
若是這東西失控,耕地就得先完蛋。
若是耕地全部完蛋了,大離也可以愉快的打出唧唧了。
第一波,可以預料到的預期里,損失最嚴重的就是大離。
可如今,離皇嘗試著加持,結果卻也只是在拂塵柄上留下一個光點,其內并未顯化出字。
離皇發了狠,正準備學乾皇的時候,她忽然轉頭看向了東面。
東部的天空上,火燒云在匯聚。
仿佛有無窮大火,點燃了天空。
那漫天大火,燃燒到大離東部的海岸線上,與老離皇所化的那團火焰融合到一起。
那火燒云,便如一只展翅上萬里的大鳥,在天空中浮現。
不多時,便見天空中的火燒云匯聚,化作一團火焰,從天而降,落到眾人附近。
火焰云彩慢慢的凝聚,老離皇的身形在其內凝聚出來,其眉心也多了一朵火焰標志。
山君望著老離皇的火焰真身,緩緩道。
“這么多年過去了,終于又有人領悟涅槃真意了。”
離皇有些驚喜,她等她的父皇蘇醒,已經等了很久了。
要不是余子清曾經說過,最好讓老離皇自己醒來,否則,她真會去用其他辦法。
老離皇涅槃而歸,窺視了真理倒影,重新再走出來。
此刻看了一眼那個拂塵柄,便明白要做什么了。
他看向離皇。
“做的很好,我來助你一臂之力吧。”
他伸手一指,一點火光落入拂塵柄上,被離皇點亮的位置里,慢慢的浮現出一個離字。
余子清拱了拱手。
“恭喜恭喜。”
“客氣了,看來我錯過了很多事情啊。”
“不晚,剛剛好。”
老離皇什么都沒問,只是看了一眼拂塵柄,感受著其他幾個位置的力量,就知道要干什么,而且直接去做了。
這已經是很大的信任了。
余子清覺得還是客氣點好,所以他也不厭其煩的將他的計劃,再給老離皇說了一遍。
老離皇點了點頭,再也不多說什么,這種情況,誰也沒轍。
拂塵柄的前端,九個位置,此刻已經有四個位置占據了。
余子清伸手一抹,便見又亮起一個點,其內浮現出一個兌字,輕描淡寫的跟山君一樣簡單。
而這不但代表著余子清已經修成的大兌朝法,而且對大兌的掌控,遠超其他三個神朝。
完成了五個之后,余子清看向山君。
“我得去見見那位了,本來不想打擾他的,現在是真沒辦法了。”
“我陪你一起去吧,有個相熟的人,好說話點。”
余子清跟震皇他們告別,沒有浪費時間,直奔哀思洞天而去。
再次來到哀思洞天,這里一如既往,死氣彌漫。
一進來,就遙遙看到漫天死氣,化出了無數的人影,簇擁著天君的尸體,在哀思洞天里游蕩。
當余子清和山君一起出現,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站在天君身邊,一個死氣所化的人影,越眾而出,行了個古禮。
“見過山君,見過閣下。”
“這位是當代兌皇。”山君補了一句。
那人影似是有些吃驚,因為他曾經見過余子清一次,此刻才知道余子清便是當代兌皇,立刻補了一禮。
“在下失禮了,見過兌皇。”
“無須客氣。”
“叫醒他吧,兌皇心善,已經解決了很多問題,這一次是到了必須要叫醒他的地步了。”山君就不像余子清這么客氣,直接讓人叫天君起床。
那死氣所化的人影,也不問為什么,他湊到天君耳邊,低聲道。
“天君,我們的時候,到了。”
隨著這一聲叫喊,那死氣所化的身影,便重新崩碎成死氣,不斷的涌入到天君體內。
剩下的那些人影,一一上前,化作死氣,融入到天君體內。
片刻之后,天君身上的死氣,不斷的倒卷,將整個哀思洞天里的死氣都全部吸納完成之后,天君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他看到了山君,沒感覺到有什么意外的,看到了余子清,其實也不是很意外。
上一次蘇醒,他就感覺到余子清明顯不是一般人,那種力量,是他活著的時候都從未出現過的,是明顯的新道。
他一眼就看出來,當時的余子清,除非是開道人,否則絕無可能在那么弱的情況下,就有一種涉道極深的感覺。
到了他這個級別,死了,有時候比活著的時候還有用。
天君蘇醒,感受著他的名號已經被拿回,再看到山君,便自然而然的道。
“我的時間到了,需要我做什么,帶走哪個?”
“哪個也不需要帶走,諸神已經無了。”
“嗯?”蘇醒之后,一直很平靜的天君,驟然愣住了:“你說什么?”
山君嘆了口氣。
“事情很復雜,一時半刻很難說清楚了,時間緊迫,邊走邊說吧。”
“需要我做什么?”
“給加持。”
說著,山君看向余子清,余子清拿出來拂塵柄,讓天君看了一眼,天君便明白要做什么。
“以我目前的狀態,沒法在這里加持。
必須要去極北了。”
“我知道,所以,我說,我們得加快速度了。”山君點了點頭。
直接帶著天君和余子清走出了哀思洞天。
山君大手一揮,裹挾著二人,以山君特有的暴力遁法,直奔極北而去。
路上,余子清便給天君說起了之前的事情。
差妄死了,九念死了,天魔王無了,鬼魔王死了,地魔尊主還沒復蘇也沒了……
最后,懸崖神王也無了,他守的道徹底沒了,諸神徹底成為過去式。
如今只剩下深海古神,在發瘋。
天君聽了點了點頭。
“都這樣了,他肯定得發瘋。”
“所以,我有了一個兜底計劃,大概是這樣……”
余子清說完,天君搖了搖頭。
“六個字的力量,是不夠的。
最好是八個字的力量,若是坎拿不回來,至少也要七個,才有一絲可能。”
“有七個了,而且,我養了一株仙草。”
天君看了看余子清,什么話都沒法說了。
再看看余子清手里的拂塵柄,能承載六個字的力量,依然沒有任何變化,他大概就懂了。
這個時代的人,比他那個時代的人還要離譜。
哪怕離譜的人沒那么多了,可拔尖的這個家伙,可比他們那個時代的人離譜多了。
養了株仙草,這什么批話。
他無法理解,仙草竟然還能養?
山君帶著二人一路飛馳,來到了極北之地的無盡黑暗里。
這里的那座山脈,依然穩固,便是遭受到了第一波大沖擊,這里也是沒有絲毫變化。
巨大的山脈一路向北,延續到虛空之中。
山君帶著他們落在山脈是,天君落地之后,伸出一只手,撫摸了一下山脈,眼中帶著一絲感慨。
“我只有一次全力出手的機會,我也早就做好了準備,等著那一天的來臨。
沒想到,我沉睡著,什么都沒做,便已經輪不到我出手了。”
“還好你還在,你若是不在,巽字的力量,恐怕再也無人能引動了。
如今一點都不晚,現在就是最需要你,最關鍵的時刻。
只是加持力量,做出完全的引導和支持。
并不算是全力出手一次吧?”
余子清安慰了兩句。
天君點了點頭。
“不算全力出手一次,但這次之后,我也不可能再有全力出手的機會。
但也不會立刻就消散了,應該還能繼續茍延殘喘一些時日。
估計可能會親眼看到結局。”
天君說完,伸出一只手,插入到山脈之中。
下一刻,便見那不知道多長,延伸到無盡虛空之中的山脈,驟然開始了震動。
“當年我生機絕滅,改名換姓,散去了巽的力量化作九天罡風。
加之現世尚未演化完全,與虛空之中,有接觸。
我也為了留下一次堪比巔峰時期,可以全力出手的機會。
我便將現世與虛空的聯系,盡數納入到這里。
將我的脊柱,我所有的力量,都化作了這座山脈。
既是引子,也是聯系。
只有在這里,我才能引導出巽的力量。”
隨著天君的動作,余子清目中所及,便仿佛看到了曾經。
那時候,天空中還不是蔚藍色,是完全敞開在虛空的。
九天罡風,如同一個氣球一樣包裹著現世大地海洋,而這里,就是那個氣球的口。
因為現世尚未完成演化,不可能完全封閉的。
天君抽出了自己的脊椎骨和所有力量,鎮壓在這里,堵住了這個口子。
與巽聯系的,不是此刻的天君,而是他生前的脊柱。
余子清看著那延伸到虛空的漫長山脈,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他當初,就是在這里,找到的第四古妖,以人身骷髏所化的第四古妖。
“天君,你認識玉生琴么?”
今天出去吃了個飯,我覺得湊熱鬧今天領證還是有好處的,起碼以后幾十年都不會忘了結婚紀念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