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郊外,蛇岐八家用來開啟家族會議的神社正殿外,姍姍來遲的源稚生帶著繪梨衣,在門口站著。
全程在殿外聽完上杉越的話語,又看著曾經被自己殺死,并埋在山間小鎮一口枯井里的弟弟源稚女就這么坐在那里,淺笑嫣然的看著自己,就如當初。模樣可以騙人,但兄弟之間的聯系是不可能騙人的,無論是剛才聽到所謂的生父,還有他和稚女以及繪梨衣跟眼前這位老者之間的關系,還是以此延伸出來,牽連到那位將自己從山中小鎮帶到大城市,把自己培養長大,被自己當做父親,老師般的橘政宗,都讓源稚生無法這么快接受眼前的現實。
源稚生無法接受眼前這份現實,不代表此時坐在神社中的蛇岐八家五位家主接受不了。
相比于源稚生這個一直生活在橘政宗,也就是赫爾佐格為他編織謊言中的年輕人,五位家主都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
上杉越的身份毋庸置疑,有風魔小太郎和犬山賀這兩位上世紀的老人背書,確定了他是曾經的蛇岐八家大家長。這個本來只存在于老一輩人記憶中,在中青一代腦海中毫無存在意義的前大家長回歸,只是為了奪權?
好吧,或許就是為了奪權,那問題來了,這位前大家長奪權的依仗在哪?
當他們看著擺在他們面前這份源稚生,源稚女和上杉繪梨衣與上杉越之間的dNA檢測報告,還有坐在上杉越旁邊,跟源稚女如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源稚女后,答案也就揭曉了。
無論赫爾佐格扮演的橘政宗在這二十年里為蛇岐八家殫精竭慮,做出了多少貢獻。這都是他為了實現某個目的而做出的努力,而二十年前的蛇岐八家不比二戰前,雖然因為跟卡塞爾學院代表的龍血秘黨簽了協議和緩了一大口氣,但早已不如最初,當這樣一個混血種勢力的大家長純粹吃力不討好,除非從一開始,他們這位橘政宗大家長就知道蛇岐八家的秘密!
這樣的懷疑一旦在五位家主心中生成,上杉越這次回歸,并在蛇岐八家的神社召開家族會議的目的就已經達到。
無論是為了維護橘政宗這位現任大家長還是調查真相,此刻作為在大家長不在任期間,代替蛇岐八家大家長職責的風魔家家主風魔小太郎,都得在這時候做出表態。
“請大家長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請橘政宗大家長過來問個清楚!”
作為五位家主領頭人的風魔小太郎面對正前方的上杉越,將腦袋磕在榻榻米上,身形和言語都是極其的謙卑。放在明治維新之前,作為在大家長之下,萬人之上的風魔家主,他這是嚴重的失察瀆職,是要在家族面前切腹的,還是沒有介錯人的那種。
“風魔君,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只是你根本不了解這位被你稱作橘政宗的冒牌貨。亦或者說,你已經猜到了他以橘姓這個上三家進入家族的目的,卻又不敢相信,畢竟在這二十年里,他為家族做了很多,不是嗎?”
上杉越坐在那里,對于這位急于向自己請罪,乞求原諒的臣子也沒有過多怒火。
畢竟當年要不是自己玩離家出走,搞出這么多破事,也不至于給赫爾佐格這家伙找到機會趁虛而入,把蛇岐八家變成自己的一言堂。
所以他理解此刻風魔小太郎的心情,但風魔小太郎根本不清楚這位赫爾佐格扮演的橘政宗到底瞞著他們蛇岐八家,亦或者說借助蛇岐八家的資源做了多少見不得光的事。
聽著上杉越這好似讀心的話語,風魔小太郎幾乎要把身子都貼在地上了。
上杉越沒有理會風魔小太郎的姿態,而是看向在神社外聽完這場對話的源稚生和繪梨衣。
繪梨衣倒是沒有太多感覺,她雖然因為古龍胎血的緣故,緩解了自己體內暴走的白王血統,心智方面也在這一年成熟了許多。但這種成熟還不至于讓繪梨衣理解
此刻這個家族會議中的彎彎繞繞,源稚生倒是理解了,但他沉默的模樣也讓上杉越明白,自己這個大兒子此刻被傷的很深。
“雖然這時候說話有點煞風景,但在場如果說有誰對這位橘政宗大家長了解的話,我想只有我了。風魔家主,你根本不了解這位橘政宗,他展現在你們面前的只是他扮演的這個角色該有的表現罷了。我想,此時此刻的他,早已知曉這里發生了什么吧。”
眼見這場家族會議陷入僵局,源稚女也出來打了圓場。
只是他的話語更是讓姿態放到最低的風魔小太郎冷汗直冒,還沒等他反駁什么,在風魔小太郎身后同樣跪坐的龍馬家家主龍馬弦一郎也在這時從自己懷里掏出手機,而在看到手機上所傳來的訊息,他的表情也變了。
不顧此刻嚴肅的家族會議,直接大聲道:“關東支部背叛!他們襲擊了巖流研究所!帶走了關于藏骸之井的全部資料!”
龍馬弦一郎的話如同一枚炸彈,在此刻蛇岐八家的家族神社內炸開。
關東支部,在龍三原文中,是屬于蛇岐八家的一個行動部門。這個部門內的混血種每一個都是天才,但因為自身白王血統的緣故,他們的精神也相對不穩定,容易墮落成死侍。
按照蛇岐八家的傳統,這樣一個關鍵的行動部門,部門中每個小組的負責人都必須穩定為主,但因為赫爾佐格所扮演的橘政宗力保,這個支部中的所有人都沒有被逐出家族。所以這個部門的人對于赫爾佐格扮演的這位橘政宗大家長是言聽計從,如果沒有上杉越和源稚女的回歸,關西支部本質上是猛鬼眾這個真相要到龍三的時間線才會揭露出來,以龍馬家主龍馬弦一郎的死亡作為代價。
這一次,龍馬家家主龍馬弦一郎死劫是避開了,但作為代價,就是蛇岐八家的后勤部門之一,巖流研究所的失守。
而龍馬家家主這一則消息,也徹底粉碎了風魔小太郎最后維護這位橘政宗大家長的幻想。
正如上杉越所說,蛇岐八家里所有人都被橘政宗這張面具給騙了,從一開始,這個家伙就跟他們蛇岐八家不是一條心,只是需要蛇岐八家的資源來完成他的目的罷了。
來自巖流研究所家族成員臨死前發回來的消息,讓風魔小太郎再也坐不住了,而源稚生也似乎從這個殘酷的真相中緩過來,作為蛇岐八家目前的少家主,執行部負責人,他得履行自己的職責。
只是他和風魔小太郎還沒來得及做出什么表示,一直坐在上杉越身邊的源稚女卻動了。
在場的,除了繪梨衣和上杉越,沒有人看清源稚女的動作,他就已經挪移到源稚生和風魔小太郎面前。
“關于這位哥哥的老師,目前蛇岐八家還沒有除名的大家長,還是我去吧。相比于你們,我對他的感情可沒那么復雜。”
源稚女的自告奮勇,還有他不著痕跡的這一手,鎮住了源稚生和風魔小太郎。
反倒是上杉越對此沒有過多意外,這位自己早早就相認的二兒子,心中藏著的秘密不比他這位生父少。
“稚女,你有信心嗎?”
“放心吧老爹,這些年,我可是無時無刻都在想著殺死這位培養我的恩師啊,之前已經殺死過他一次了,這次,我不介意再殺他一次。”
“稚女?”
源稚生看著眼前這個在他少年時期親手殺死的弟弟,眼中滿是虧欠和愧疚。真相一旦揭開,源稚生就很清楚當初自己親手殺死自己弟弟也是赫爾佐格安排的戲碼,自己的弟弟如何復活他不清楚,但那一晚,親手將刀子捅進自己弟弟心臟的夢魘,可是糾纏他到現在。
“放心吧哥哥,我到現在都沒有恨過你,只是這一次,你真不能上。你也好,繪梨衣也好,都是在他監控下成長的,如果你和繪梨衣去,誰也不敢保證
會出什么情況,但是我不一樣,而且啊,真正的老爹在這里,你和繪梨衣該跟老爹好好聊聊了,這次,我可領先你很多啦”
源稚女依舊是那副和煦的樣子,對于源稚生這位兄長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在安慰源稚生后,也看著在源稚生身后懵懂的繪梨衣一眼,作為兄長,他很想過去跟繪梨衣敘敘舊,說說話,但還不是時候。
他只能對繪梨衣露出一個歉意的表情,就提著刀走出了神社。
繪梨衣沒搞懂自己為什么會出來一個新的哥哥,但她能感受到源稚女對自己的善意。她就像是一個誤入狼群的哈士奇,吃了一堆跟自己相關,但似乎跟自己又毫不相干的瓜,一臉茫然。
源稚女就這么提刀獨自一人離開了神社,在神社負責警戒的蛇岐八家外圍成員也收到了消息,沒有對源稚女橫加阻撓。
上杉越此時也很想跟源稚生還有繪梨衣說說話,但他也明白自己這次跟著源稚女回歸蛇岐八家的職責。混賬了這么多年,臨了快要死的時候,他上杉越也知道自己該做點什么,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已經死去多年的母親。
“風魔君?”
“在!”
聽到上杉越叫著自己的名字,風魔小太郎也趕緊回應。
“身為風魔家的家主,你還能揮的動刀嗎?”
看著坐在首座,審視自己的上杉越,風魔小太郎也是一個機靈,對著上杉越就是一個躬身。
“愿為大家長效勞!”
隨著風魔家這位家主風魔小太郎的回答,還有赫爾佐格扮演的橘政宗所做出的反應,一個早上的時間,蛇岐八家就大變王旗。
一場針對赫爾佐格這位曾經蛇岐八家大家長的內部清洗,也將在蛇岐八家內部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