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散學,秦易在眾人的矚目中,到食舍吃了個飯,而后繞著湖畔散了會步,才回返住處。
還未進去,就看到小童在院內繞來繞去,似有急事。
秦易大步走去,腳步聲吸引了小童的注意。
小童回頭看來,發現是秦易,連忙上前來說道,“秦易,院外有個衙役,指名要找你。”
衙役?
秦易點了點頭,便隨著小童,來到了策院門口。
過了幾日,前來策院感謝的百姓減少了,但還是有一些。因此,秦易讓小童將衙役帶進院內。
片刻時間,衙役就進到策院,快步走到秦易身旁,恭敬地說道,“秦公子,嚴捕頭讓我跟你說一下搜尋結果,荒地那邊找到一片腳印,沾了些許血跡,應該是歹徒離開時留下的,但附近有條河,歹徒許是洗了鞋底,所以之后再無痕跡。”
“殷連山谷那邊,的確有些尸首只有箭傷,卻無箭矢,可見是被人拔走了。為了避免再發生此事,知府大人已下令,將殷連山谷所有弩機都收集起來,該如何處理,留待欽差大人去定奪。”
聽完衙役所說,秦易心中第一個感覺是,這嚴捕頭雖然有時候腦子不好使,但還是挺會做人的。
知道自己好奇之后的發展,所以派人來告知自己,這事做的還行。
至于搜尋結果,他并不驚訝,歹徒能在短時間內血洗牢獄,且不驚擾任何人,可見實力不凡,不是普通貨色。
因此,留下痕跡的可能性并不大。
院子里,綠樹之下,秦易坐在石桌旁,曬著午后溫暖的陽光,手中捧著兵書,時而看上一眼,時而輕品桌上清茗,好不快哉。
這茶是穆禹皓相送,名喚瑾春毛尖,茶色清澈明亮,入口甘醇香甜,的確如對方所說,乃是不可多得的好茶。
又抿了一口,秦易放下茶杯,就聽到院外傳來腳步聲。
此處唯有自己一間院子,看樣子,應該是來找自己的……秦易暗暗猜測。
只是到了下午,穆禹皓等人看書的看書,睡覺的睡覺,出去玩樂的出去玩樂,極少串門。
他因而好奇,來者會是誰呢?
微微抬頭,秦易朝院門看去,就看到了一個面容端正,頗為白凈的藍衣公子,緩步行來。
對方身形勻稱,雖不壯碩,但腰背挺的很直,一步步走來,神態自若,有種軒昂之氣。
秦易見了,不由疑惑,此人他從未見過,料想不是策院之人。
策院中的生員,并無如此氣勢不凡之輩。
對方神態雖平和,但眉宇間,隱隱有著一絲銳氣,是見慣了殺伐場面,才能培養出來的氣概。
“閣下應該就是秦易吧?”藍衣公子走到院門口,停了下來,笑著問道。
對方的笑容很謙和,遮蓋了眉宇間的銳氣。
秦易站了起來,平和回應,“正是在下,不知閣下是?”
“景勛。”藍衣公子回應,而后說道,“得知閣下謀略過人,在下冒昧前來拜訪,不知可有打擾?”
秦易有些詫異,此人就是名動臨瞻的武舉傳臚?
氣勢果然不凡!
難怪有人說,景勛未必差于武舉一甲的狀元和榜眼,只因過于癡情,被女帝所不喜,從而降為二甲傳臚。
“午后閑暇,豈會打擾,閣下遠道而來,還請入內品茶。”秦易笑答。
景勛爽朗一笑,便走進院內,望了一眼四周,臉上浮現緬懷之色,“看到這里,就想起了我在將院求學的過往,甚是懷念。”
“眷眷往昔時,憶此斷人腸。心有懷念,實屬正常。”秦易應道,拿起一個空杯,開始倒入清茗。
望向秦易,景勛贊道,“難怪人人都說你文武雙全,隨口便是詩詞,文采的確非凡。”
“閣下過獎了。”
“往昔的確讓人眷戀,但卻不斷人腸。”景勛坐在了椅子上,說道,“現在更好。”
將茶盞遞給對方,秦易也坐了下來,有些不解。
對方擅離職守,犯下大錯,即將面臨審判,竟然還說現在更好?
看出秦易的疑惑,景勛笑道,“功名利祿,于我為糞土,美人恩情,方是本真。”
能說出此話,不愧是情癡……秦易笑問,“哪怕因此而下獄待斬,也在所不惜?”
景勛沒有答話,端起了茶杯,輕抿一口,品味一番后,贊嘆道,“唇齒留香,好茶!”
輕緩放下,他微微一笑道,“行事瘋狂的人,與瘋子的區別,在于他并非真的不顧一切,而是做自己能夠承受后果的事情。”
看來這家伙后臺很硬啊,以至于犯了大錯,也沒有性命之憂……秦易心中想道。
也的確,武舉傳臚,對于朝堂諸多勢力來說,都是香餑餑,自然會被競相招攬。
只是事物都是相對的,后臺能夠提供庇護,也能帶來殺機。
景勛此次被陷害,便是受到后臺所牽連。
但對方一副坦然的模樣,讓秦易不由好笑,“既然功名利祿皆是糞土,你又何必考取功名呢?”
景勛望向遠處的小樓,臉上的笑容變得柔和,緬懷道,“我還在太將院求學的時候,隨著同窗去游園,就遇到了她……陽光灑下,那一抹笑顏侵入心扉……”
“經過多方打聽,我得知了她的身份,工部侍郎之女……我便發奮苦讀,廢寢忘食,只為考取功名,好縮短我與她之間的距離……”
“可誰知道,縱使我成為傳臚,她也沒有多看我一眼。后來,我才知道她真正喜歡的是什么。”
縱使說著如此苦澀的事情,景勛的臉上,依舊帶著溫柔的笑容。
很癡情,像只舔狗,不對,對方實力不凡,再加上行事很虎,應該說像只舔虎……秦易不知該說什么,便問道,“她喜歡什么?”
“她喜歡游山玩水,也喜歡能陪她游山玩水的人,”景勛應道,“所以我放下大事,跑去找她,就是想讓她知道,我能陪她。”
秦易還是不知道該說什么,畢竟有些無語,只能再問,“那她感動了嗎?”
景勛點了點頭,“動了。”
秦易有些詫異,“她這么容易就感動?”
“嗯,我去找她的時候,她已經動身前往別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