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急奔,進了大帳,看到坐于案幾之后的雄壯男子,張淘恭敬行禮道,“參見將軍。”
此人,便是延洛府的駐軍校尉,名喚徐廣耀,性子多疑且謹慎。
抬頭望去,看到是張淘,徐廣耀點了點頭道,“調查的怎么樣?”
將張淘派出去,是平宏儒的命令,說是有信報顯示,赤心門的另一個老巢,很可能在城外的一處山林中。
張淘搖頭道,“沒有任何收獲。”
徐廣耀點點頭,并沒有太過驚訝。
幾年前,他曾與赤心門打過交道,知道對方的狡猾難纏,若是輕輕松松就能將對方揪出來,那這赤心門,就不是赤心門了。
看到張淘臉色凝重,徐廣耀問道,“還有什么事?”
張淘抿了抿嘴,說道,“將軍,適才我在營地之外,遇到了一個策院生員,名喚秦易……”
他將之前所遇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徐廣耀。
靜心聽著,徐廣耀的神色,變得凝重了些。
直到張淘說完,徐廣耀眉頭緊皺,搖頭嘆道,“張淘,你這是給我帶回來一個難題啊!”
張淘一愣,而后反應過來,默然不語。
的確,如果他沒有遇到秦易,也沒有替秦易帶話,那么徐廣耀就無須面對如此兩難的問題。
在這樣的情況下,徐廣耀似乎怎么做,都會有不小的禍患。
若是行動,可能會白忙一場,從而受到攻訐。
若是不行動,事后或許會被遷怒。
想到這,張淘有些愧疚,“將軍,我……”
徐廣耀擺了擺手,說道,“無妨,既然難題出現了,就得做出抉擇。”
張淘聞言,神色微緊,想知道徐廣耀會如何決定。
“傳信巡撫衙門,詢問對策,”徐廣耀緩緩說道,“在得到指令之前,不可妄動,以免中了奸賊之計。”
張淘一怔,片刻后,才點了點頭,轉身朝著帳外走去。
前來之時,他就已猜到,以徐廣耀的性子,會選擇最穩妥的辦法。
如今這個辦法,就是最穩妥的。
臨瞻嚴令,不得授命,駐軍不許妄動。
所以徐廣耀傳信巡撫衙門,表明他沒有坐視不理。
而他也沒有妄動,符合法令,令政敵無法攻訐,是最好的辦法。
但這個方法,卻可能會讓府城眾多百姓,陷入危難之中啊!
雖然不太贊同,但張淘無法,他身為下屬,只能依令行事。
沒臉去見秦易,張淘便派了個士卒,去將徐廣耀的決定告知對方。
營地之外,得知此事,秦易眉頭大皺。
他原以為,此處駐軍校尉,會是個顧大局之人,可沒想到,卻是個只在乎自身羽毛的家伙!
滿心無奈,他只能轉身回城,看看賀銳那邊怎么樣。
沒有駐軍,但若是有衙役相助,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阻止赤心門的陰謀。
就算無法阻止,也能減少傷亡。
當秦易回到府城時,已是午時,顧不得吃飯,他立即前往府衙。
以往,府衙門口會有不少衙役把守,四下戒備。可如今,門口卻靜悄悄的,毫無人影。
秦易皺著眉頭,將馬兒拴在路旁的樹上,邁步走了進去。
前院依舊靜悄悄,以往來來往往的吏員,此時都已不見。
直到走到正堂,秦易才看到了眾多胥吏衙役,這些人都被集中到正堂中,排列成隊。
隊首站著幾人,似是眾多典吏,賀銳也在其中。
秦易當即走上前去,眾人聽到腳步聲,都回頭往來。
賀銳見了,連忙迎了過去,臉色沉重。
“怎么樣?”
秦易和賀銳同時問道。
可見雙方都很在乎對方的行動。
秦易搖頭,“駐軍不敢擅動。”
賀銳聞言,臉色愈發凝重,他猜到了這個結果,但如今聽到,還是有些失望。
“你這邊呢?”秦易望了一眼排列成隊的胥吏衙役,心中略微安定。
看來平日里,這些從九品吏員和眾多典吏,例如賀銳這個司獄,還挺有威望的,因此在這時候,還能管住眾多衙役。
賀銳臉色微霽,說道,“局面尚能控制,我連同經歷、照磨,以及眾多典吏,算是維持好了秩序,大家沒有那么慌亂。”
“可問題是,”賀銳皺起眉頭,“兩個捕頭都死了!”
秦易聞言,眉頭同樣緊鎖。
看來這些赤心門徒,是真的想讓府衙陷入癱瘓啊。
所以才暗殺了捕頭,讓眾多捕快群龍無首。
可惜,他們忽略了其余吏員。
只要吏員自身不亂,一樣可以控制住府衙的局面。
“捕快有多少?”秦易問道。
捕頭死了,無妨,只要捕快能聽令辦事便可。
“一百八十二名,有二十五名沒有前來應卯。”賀銳快速說道。
秦易點頭,“這些夠用了,你能讓他們聽令行事嗎?”
賀銳沉默了下,皺眉道,“我試試。”
說罷,賀銳就回到隊首,與幾名從九品吏員,以及沒有品級的典吏,低聲耳語起來。
眾人聽了,都臉色發沉,眉頭大皺,禁不住望向秦易這邊。
秦易猜到,許是賀銳將赤心門的陰謀,與這些人說了。
這時候,赤心門已經箭在弦上,即將發動,己方必須盡快行動,哪怕暗藏奸細,也無法顧及了。
幾名吏員皺眉許久,暗嘆此時乃多事之秋,才點了點頭,其中一名年歲較老,看起來有五六十歲的吏員,上前對眾多衙役喊話。
大致是知府大人已死,但府衙不能癱瘓,如今有事情安排大家去做,若是辦妥了,他敢保證,朝廷一定重重有賞。
這句話說的很是漂亮……秦易心中想道。
他知道,平宏儒死了,對于底層的衙役來說,并不是完全接受不了的事實。
他們慌亂,只是因為沒有了領頭人,但眾多吏員站出來,控制住了局面,那么衙役們,就不會太過慌亂。
再加上此時,以賞賜作為甜頭,承諾下去,想必能調動這幫衙役的積極性。
果然,眾人聽了,都振奮起了精神。
他們任勞任怨,一年到頭只領一點微薄俸祿,但凡有賞賜,從來都是上峰所獨有,他們毛的沒幾根。
如今聽說辦好了事情,人人都有賞賜,自然都激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