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離北境,英蘭城。
站在城頭,望著遠處,顧雨嵐秀眉蹙起,紅唇緊抿!
只見遠處的夜幕下,是一片黑漆漆的樹林,雖然看不清,但顧雨嵐知道,林中,駐扎了不少象戎。
已經四日了,象戎都未曾進攻,這個情況,讓守卒們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以往,象戎都是每日攻城一兩次,但如今,一停就停了四日,給了他們休整和喘息的機會。
但顧雨嵐,卻沒有絲毫歡喜,反而滿心凝重。
看到顧雨嵐蹙眉遠望,隨同巡守的副將,不由問道,“將軍,您是在憂慮?”
顧雨嵐輕嘆一聲,點了點頭。
副將頗為疑惑,不知道顧雨嵐在憂慮什么,他說道,“象戎未曾進攻,末將覺得,應該是這些家伙,也付出了不小的損傷,所以才停止進攻,休整一番。”
“不,”顧雨嵐搖了搖頭,俏臉上,盡是凝色,“象戎雖死傷不少,但依舊有十余萬,根本無須休整。他們暫緩進攻,與其說是休整,不如說……他們在積蓄力量!”
“積蓄力量?”副將甚是疑惑,禁不住問道。
顧雨嵐的眸中,泛起一絲濃濃的憂慮,“他們,很可能在等待援兵……象戎內戰,或許已經……結束了!”
副將心中巨顫,眼童驟睜,臉色微微泛白。
他倏地望向遠處,緊緊盯著那片隱藏在夜色中,漆黑不可見,但又極其危險的樹林。
“呼……”
似乎起風了,顧雨嵐兩頰的發梢,被風吹拂的不斷飄起,她望著遠方,凝重說道,“山雨欲來,風滿樓……”
象戎若是結束內戰,全力南侵,大離未來,將會變得不可估量,很可能是風雨飄搖,亂象頻頻。
而英蘭城,將迎來敗亡!
抵御十萬象戎,已是艱難到了極點,若是敵兵再增,英蘭必破……而她,也必死無疑!
“傳令下去,嚴密防范,做好死守的準備!”顧雨嵐說道,聲音極其沉重!
不論如何,都得做到,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秦易心中發顫,驀地抬頭,望向營地之后的高山!
只見山上人影晃動,一顆巨大的石子,正被推著,朝崖邊緩緩靠近!
眼童霍地睜大,秦易高聲大喝,“敲鼓,迅速出營!”
他的聲音極其高昂,驚動了周遭的士卒。
將士們沒有絲毫耽擱,聽到命令,頃刻就動,鼓聲頓時轟鳴!
營中眾多士卒,本就被水谷佳一的慘嚎,擾得難以安睡,聽到鼓聲,連忙起身,迅速穿甲,拿起武器,奔出營地。
營地倚靠的高山上,北條家足輕甚是驚訝,他們依照吩咐,爬上此山,準備以石攻之。
可沒想到,己方還沒做好準備,對方竟然察覺到了!
他們顧不得推動龐大的巨石,連忙抬起一人可以抱起的石塊,沖到崖邊,往山下的營地砸去。
一連扔了很多顆石子,聽到下方傳來一連串的哀嚎,足輕們欣喜莫名,繼續抬石,奮力扔擲。
扔了好一會,見下方再無慘嚎,眾人便知,此次突襲,已給敵方造成了巨大的打擊。
此刻,已是到了,下山收割敵兵之命的時候了!
于是,這一百多名足輕,在五名武士的帶領下,朝著山下急速奔去。
這些足輕,個個都是草鞋配布衣,布衣之外,則是一件竹制的無袖腹當,也就是一種只能遮掩上半身的皮質軟甲,防護力有限。
而那五名武士,皆穿著稀奇古怪的胴丸,窩國特有的竹與皮制甲胃,包裹全身,但形狀極其古怪。
五人的甲胃,五個模樣,完全不相似,可見都是個人定制,而非統一形制。
他們都持著刀劍,一路往山下奔去,可剛走到半路,突然聽到一聲大吼!
緊接著,便是千名黑甲士卒,從樹林中勐沖而出,如同虎狼般,殺入北條足輕之中。
眾多足輕,頓時駭然,完全沒想到,林中竟然長出了敵兵!
他們倉促之下,頓時死傷慘重!
勁武卒本就是精銳,采用的是突襲,再加上足輕身著軟甲,防護力差,人數又少,一千對一百,猶如摧枯拉朽,只是片刻,戰局就已結束!
甩去云紋刀上的鮮血,秦易無奈搖頭,這群家伙只有一百人,就敢來襲營,也是犀利。
或許對方知道人少,才特意使用石攻,但幸好,系統預警起了作用。
否則,他專心于處置水谷佳一,沒有看地圖,極可能會遭受不小的損傷。
而適才,他們也早已出營,躲藏到四周,只不過看到敵兵扔擲石子,秦易打算將計就計,才派人假作慘嚎,將這群敵兵引下山來。
而他們則半路伏擊。
畢竟敵兵占據高處,己方若是攻山,從下往上攻,會帶來不小的損傷。
一百多名敵兵,幾乎全軍覆沒,僅有幾名未死,秦易便將這些足輕,帶回營中,讓麾下審訊,而水谷佳一作為翻譯。
被斷了一指的水谷佳一,臉色慘白,驚季不安,似乎不敢再有禍心,對于審訊,他非常配合。
不多時,就已問出,這些士卒,來自多賀城。
多賀城城主,召集了數百名兵馬,準備響應北條家,往河內郡開拔,但突然得到了突襲秦易營地的命令,才發生了今晚的事情。
對此,秦易轉念一想,便有了主意。
他之前已決定,前去吉川家做說客,說服對方一同對付北條家。
那么大部隊,就得留在多賀郡,按兵不動。
但駐扎于空地,很可能會遭受襲擊,而己方輕裝簡從,沒有攜帶太多營防工事,如此一來,并不安全。
所以秦易決定,既然多賀城敢于攻打己方,那己方就奪下多賀城,作為臨時駐地!
他倒要看看,這個多賀城城主,叫做三平太郎的玩意兒,長了多少個膽子,竟敢突襲于他!
收斂思緒,秦易召集眾將,將自己的計劃,告知眾人。
對于奪下多賀城,作為臨時駐地的想法,眾人沒有意見,但對于秦易帶領數十人,親自前往吉川家做說客的計劃,眾人就極其不贊同。
慕浩壤連連搖頭道,“王爺,不可,異族居心不軌,您豈能前去犯險!末將愿代王爺前去,勢必促成雙方合作!”
“王爺,吉川家實力不凡,麾下擁兵數萬,您只帶數十人,根本就起不到防范之用!”
“王爺,末將愿意代您前去!”
聽著眾人所說,秦易皺眉沉吟。
他也知道,數十人根本不夠,但若是帶太多人,先不說路途遙遠,車馬勞頓,耗費時間與精力,且也會讓吉川家生起戒備,從而影響了洽談。
若是讓麾下前去,也可,但他縱觀左右,沒有一個擅長游說的。
就連慕浩壤,臨瞻武舉狀元,也不是口舌利索之人。
所以這一趟,唯有他前去,才有成功的可能。
因此,秦易只能搖頭說道,“無須再勸,此趟非我不可!”
“王爺,您可別忘了,臨瞻之中,可是有著萬萬黎庶,等著您回去登基!”慕浩壤皺眉說道。
異族之心,狡詐難測,他們根本不知道,秦易此去,會不會帶來禍患。
畢竟在蒼元之中,五大王朝同一教化,皆有不斬來使,不斬說客之說。
但此乃異國,誰知道這些矮小之民,會不會話都不給說,就當場卡察了。
因此,穆浩然才如此擔憂,以至于重言相勸。
“還有兩位姑娘,也在等著王爺……”一名將領,突然插嘴說道。
他本想說還有女帝和司尚書,但突然想到,陸靖儀已非女帝,她如今,沒有任何身份。
稱為先帝不對,稱為太上皇更不對。
唯有秦易登基,迎娶對方,陸靖儀才能擁有新的身份,皇后!
但如今,的確不知道該稱呼什么,直呼其名就有些不尊敬了。
而司綺梅與秦易相好,知道的人也不多,豈能當場說出來,所以這名將領,只能說成兩位姑娘。
秦易聞言,頓時苦笑,好家伙,為了勸他,連他的女人都搬出來了,不由失笑道,“諸位放心,本王會小心行事,以本王的武藝,縱使是數百敵兵,也未必能攔得住我!”
他有這個信心!
見秦易意已決,眾人無奈,知道再勸無用,只能無奈住嘴。
商議完畢,秦易便讓眾將士,歇息一夜,待到天亮,再進攻多賀城。
唯有睡好了,才能擁有更強的戰力!
“將軍,將軍,出大事了!”
清晨,正在堂中查看文書的顧雨嵐,聽到親兵急呼,禁不住秀眉緊蹙!
她隱隱猜到了什么,俏臉上,已蒙上了一層憂色!
親兵奔入堂中,急聲說道,“將軍,有許多象戎從遠處,往英蘭城開拔而來,數量非常多!”
來了!
顧雨嵐心中,頓時緊繃,極其凝重!
她知道,自己猜對了,象戎結束了內戰!
如今,象戎已全力南侵,奔赴到英蘭城下。
之后,將會是驚天血戰!
而這意味著,英蘭城……即將破滅!
縱使自信如顧雨嵐,也知道,英蘭城絕對守不住!
但守不住,也得死守!
得盡量將象戎,阻擋于城下,哪怕擋不住,也得一命換一命,用他們的血肉之軀,給象戎帶來巨大損耗,好讓大離,擁有更多生存下來的可能性!
銀牙緊咬,顧雨嵐滿臉凝重,霍地起身,朝堂外急步走去。
得去看看,盡快布防!
象戎很快,就會進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