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喬治摘下藍牙耳機，長長地吐了口氣，接著轉過頭，把目光投向全是透明玻璃的辦公室，卡爾森布洛克的一舉一動，一目了然。
他抽出綠箭口香糖，邊嚼著，邊故作輕松地戴上有線耳機，另一頭的監聽設備安放在墻壁的抽象畫背后。
“通常來說，主承銷商會在公司過了競購期，上市40天左右發布研究報告，對保薦的公司做一個評價，比如‘買入’、‘持有’、‘賣出’。”
“你覺得呢？”
陸飛跟徐欣面對面，坐在咖啡館里。
“賣出！我覺得華爾街所有優秀的投行，只要不傻，就一定都會在高位套現，畢竟佰度的股價太不正常了。”
“可能跌多少？”
“如果禁售期一結束，趕上集體拋售潮，這么大的壓力，股價或許會腰斬，變成四五十美刀。”
“古德！”
陸飛眼前一亮，不但下達“賣出”的指令，還補上一手，高拋低吸。
徐欣翹起蘭花指，淺淺喝口咖啡，“你這么跟布洛克說，就不怕被商業間諜竊聽了去？”
“潛藏在公司的臥底查出來了嗎？”
陸飛咂摸著嘴，以他的資源，主動雇fbi監聽自己三體基金大樓，完全沒有問題。
“有兩個信號，一個是詹姆斯，他還比較嫩，竟然直接用我們的座機，查了電話記錄，很有可能是美林。”
徐欣道：“另一個就比他高明，用的無繩電話，號碼也不是用自己的身份證注冊。”
“這一個必須揪出來，哪怕請私家偵探跟蹤監視，我都要知道他是誰！”
陸飛語氣堅決，殺氣騰騰。
“我跟布洛克來搞定，不過是不是先搞定辦公室的竊聽問題，商業泄密可是無孔不入，有很多種方法。”
徐欣簡單地舉例，比如碎紙機已被植入竊密設備，綠植、擺件、空調口有可能存在針孔攝像頭，甚至會議系統和通訊網絡，電話線和墻里的電線都可以被利用傳輸數據。
“先不要打草驚蛇，這人可能有大用。”
陸飛嘴角露出邪惡的壞笑，囑咐把涉及機密的計劃都交給忠心耿耿的b組，有內鬼的a組就負責日常投資。
徐欣問道：“比如？”
“黃金，這個消息就泄密出去。”
陸飛打算故意泄露正確的投資選擇，幾次三番等可信度高了，然后在次貸危機設局。
桀桀桀～
高明的獵人，總是以獵物的形式出現。
“阿飛，你笑得可真奸詐，又想到什么壞點子。”徐欣白了下眼，好奇不已。
“嘿嘿，不能說。”
陸飛露出神秘的笑容，“那就先這樣，我該出發見一見楊致遠，還真別說，欣姐說得對，是得買一架私人飛機。”
“可以先了解一下市場行情，選一款續航里程比較長的，這樣未來越洋飛行可以節省中途經停的時間，而且要買就想辦法早點買，最好是能截一張即將交付的訂單，否則動輒兩三年的時間，等飛機交付，恐怕飛購網都要上市了。”
“問問空客，波音就算了。”
“行，不過楊致遠到底找你有什么事？”
“可能跟雅虎華夏脫不了關系。”
燕京，雅虎華夏。
“8月12日晚11點40分，上市已有3天的佰度公司再創佳績，開盤價95.58美刀，收于122.54美刀，漲幅28.2……”
周宏祎煩躁地翻閱新聞，心急如焚。
3721原本和搜狗、佰度并稱華夏搜索引擎的三駕馬車，可偏偏獨立的兩個發展得越來越好，背靠雅虎這棵大樹的3721，越活越回去。
“冬冬冬～”
就在此時，秘書敲門而入，邊走邊說：“周總，我們派到各大電腦城調查的人都把數據報上來了，粗算卡巴斯基一年的銷售收入大概不到1000萬。”
“數據準確嗎！”
周宏祎接過資料，在搜索上打不過佰度、搜狗，就另辟蹊徑，萌生出360的套路——“上網助手瀏覽器免費殺毒”。
秘書斬釘截鐵道：“絕對準確！”
“馬上替我打電話。”
周宏祎大喜若望，迫不及待地找上卡巴斯基大華夏區總裁張立申，說道：“張總，考慮的怎么了？”
“這讓我很難做啊。”
張立申語氣里透著為難。
“張總，別再猶豫了，絕對是雙贏，卡巴斯基雖然技術不錯，但對電腦的性能要求高，暫時不可能打得過瑞星、金山、江民，不如死馬當活馬醫，跟雅虎合作，免費推廣，先把知名度打上去。”
周宏祎說：“說不定免費試用一陣子，人家覺得好，肯定會有人掏錢買正版。”
張立申覺得提議不錯，但始終下不了決定，現在再不濟，一年也能賣幾萬套軟件，有幾百萬元的收入，萬一推出了免費版，大家都不掏錢買正版了，怎么辦？
周宏祎道：“我調查過卡巴斯基的銷售額，這樣吧，我們各自承擔一半風險，雅虎每年固定給卡巴斯基500萬元人民幣作為補償，怎么樣？”
電話里陷入短暫的沉默，張立申在再三斟酌之后，“如果是這樣，我倒可以試著說服總部和管理層。”
“那就這么定了！”
周宏祎欣喜若狂地掛斷電話，卻見余光里秘書面露難色，欲言又止，“你想說什么，有話直接說。”
秘書道：“周總，總部撥給我們的預算里，沒有這一筆500萬……”
“我知道，我還能不知道嘛！”
周宏祎心里越發不滿，換成在3721時，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現在頭頂著雅虎，束手束腳，一點兒不自由，就連500萬都要報批。
他吐了口氣：“馬上走程序吧，還有，馬上給我訂去美利堅的航班，越早越好。”
第二天，報批流程還沒走完，周宏祎興沖沖地飛到美利堅，馬不停蹄地趕到雅虎總部。
“不好意啊，周，請問你有預約嗎？”
前臺秘書當面攔下，公事公辦。
“沒有，但現在也不遲。”
周宏祎皺著眉，“楊總不在嗎？”
“他在公司，不過還有十分鐘就要出去，跟人有一個很重要的約會。”前臺秘書道：“要不你還是明天再來？”
“10分鐘足夠了，你趕緊去請示，就說我有很重要的事，需要跟他馬上談談！”
周宏祎用強硬的口吻下命令。
前臺秘書雖然心中不快，但是推門而入通傳，不一會兒，走出來提醒道：
“周，你只有十分鐘。”
周宏祎火急火燎地沖入辦公室，就見楊致遠穿著球衣，揮舞著球桿，打著室內高爾夫，球慢悠悠地滾入到洞中。
“到底什么事這么急，周？”
“我想要你批準一項經費。”
周宏祎直截了當地說出跟卡巴斯基的合作，可以在安全上形成差異化競爭優勢，跟谷歌競爭時，也能打出“雅虎是安全的”這張牌。
“等等。”
楊致遠眉頭擰成一團，臉上不悅：“你是說我們的平臺幫卡巴斯基推廣，不但不收費，還要倒貼75萬美刀？”
周宏祎聳了聳肩，“其實我的建議是直接收購卡巴斯基，那樣可以省掉很多成本。”
“什么！”
楊致遠手上一抖，高爾夫球偏離了軌道，臉上越發的難看，當即下令：終止跟卡巴斯基的合作。
“楊總，為什么！”
周宏祎一怔，以為沒有說明白，打算再說一遍，但被楊致遠粗暴地打斷，他直截了當地說：
“不要再跟我提雅虎華夏，我不想再談它，本來我打算有了結果再跟你說，但現在提前告訴你吧，經雅虎董事會決議，決定出售雅虎在華夏的所有資產。”
“什么！？”
“當然，對你們的安排我們也考慮到了，周，你和你的團隊可以留下，雅虎會以收購金額原價為標準給你應得的那一份，但你要保證，絕不干預其他股東股權的應付款。”
“楊，我覺得還沒有到這一步的時候。”
周宏祎著急道：“只要跟卡巴斯基合作，‘殺毒軟件上網助手安全瀏覽器’的模式很可能讓雅虎翻盤。”
“卡巴斯基，卡巴斯基……”
楊致遠冷著臉，不禁懷疑周宏祎這小子是不是跟卡巴斯基有什么貓膩，比如內幕交易。
安卓蘋果均可。
“你懷疑我？”
周宏祎神色陰沉，盡可能地調整情緒，心平氣和地想要解釋，但見楊致遠把桿子一扔，眼神無比冰冷，從辦公桌上抽出一份調查報告——
扉頁赫然寫著，周宏祎注冊了一家名為“奇虎”的公司，而且把雅虎的資源偷偷挪給奇虎，沒掏空全部，也至少掏空一半。
“你調查我？！”
周宏祎望著不可告人的勾當見了光，勐地一個激靈，氣急敗壞地翻起舊帳。
雙方徹底撕破臉皮，針鋒相對，凝重的氣氛降低到冰點，整個辦公室在爆發劇烈的爭吵之后，陷入死一樣的沉寂。
周宏祎面紅耳赤，嗓子沙啞：“既然這么不信任我，干脆我們散火好了！”
“放心，我們雖然搜集了相當多的人證、物證，但并不打算披露出來，我希望我們能好聚好散，只要你簽了這些協議，然后辭職。”
楊致遠拿出保密以及同業競爭協議。
“艸，豎子不足與謀！”
周宏祎用中文飆了一堆他聽不懂的臟話，一把抓起協議，罵罵咧咧地沖了出去。
接著迎面撞上前臺秘書，就聽到她說：
“博斯，和華夏陸見面的時間快到了，你該出發了。”
華夏陸？陸飛！
周宏祎腳下一個沒留神，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手中的協議脫落而出，如紙錢般飄舞。
圓石灘高爾夫球場，全美第一的高爾夫球場，面朝大海，洶涌的浪潮拍打著巖石，發出嘩嘩的巨響。
“陸，我一直很想跟你一起聊一聊互聯網的走勢。
楊致遠伸出手，面帶微笑。
“當然可以，我正好也想聽聽硅谷業內人士對企鵝的評價，再確定我們最終的ipo。”
陸飛客客氣氣地和他握了下手，如今的雅虎，還是全球互聯網的老大哥，排名第一。
“說到企鵝，雅虎差點也成為股東。”
楊致遠語氣里透著惋惜，在互聯網泡沫破裂之后，idg曾想把企鵝手里的股份作價幾百萬美刀賣給他，可竟然眼瞎，沒有同意。
陸飛勾起嘴唇，心里不屑，雅虎的眼瞎可是出了名的，完美錯過了谷歌、臉書、佰度、企鵝等等，正應了那句——
無知和弱小不是生存的障礙，傲慢才是。
他輕輕推了一桿，高爾夫球在風阻下像蝸牛一樣前進，但依然滾入球洞。
“好球！”
楊致遠拍手稱快，“陸，想不到你的高爾夫，跟互聯網一樣出色。”
“謝謝。”
陸飛迎著海風，側目而視。
楊致遠道：“我有段時間一直再想，如果你管理雅虎華夏，會怎么樣？”
“噢，周宏祎做得不好嗎？”
陸飛隱約察覺到這次見面的目的。
“他做得實在太過分了，從雅虎華夏掠存技術、資源、人才，做了很多傷害總部的事情，嚴重違法職業道德！”
楊致遠也不想家丑外揚，只挑輕的說：“他還有一個癡心妄想的舉動，居然想讓雅虎貼錢跟卡巴斯基合作，卡巴斯基貼錢給雅虎還差不多，陸，你覺得呢？”
“啊，對對對。”
陸飛眼前一亮，正愁找不到合作的殺毒軟件，這不就上桿子送上門來，心中竊喜，默默記下。
“經歷了這么多，我們想明白了，找一個優秀的職業經理人有多困難，所以干脆把雅虎華夏全權交給其他公司代理，我們再投資那家代理公司。”
楊致遠莞爾一笑；“我最看好的就是你，陸，你和飛購網。”
呵，你丫想屁吃！
陸飛壓下轉身離開的沖動，臉上看不到一絲的憤怒和譏諷，倒是眼里藏不住看傻子的眼神。
楊致遠卻毫未察覺，自顧自地說雅虎會出資10億美刀，雅虎華夏所有資產折算成3.6億美刀，剩下的6.4億現金里，2.9億美刀有限制條款的，飛購網必須在08年之前全部或部分資產上市。
“騷瑞啊，飛購網不會在08年上市。”
陸飛委婉地婉拒，給人留著面子。
楊致遠執著道：“上市時間我們可以再商量，但最好不要遲于09年，想一想……”
“楊，你在教我做事？”
陸飛皺著眉，反感他一副大股東的口吻頤指氣使，不再留情面地打斷。
“什么？！”
楊致遠沒想到得到如此粗暴狂傲的回復，我可是雅虎，雖然錯過了谷歌、企鵝、佰度，但我還是全球排名第一的雅虎誒！
陸飛聳了聳肩，“楊，謝謝你的合作對象第一個能想到我，但飛購網已經進入搜索引擎領域，而且步入正軌。”
“是佰度？”
楊致遠沉下臉，面色陰郁。
陸飛道：“不，但也是僅此于佰度的華夏第二搜索引擎，比雅虎要高，所以飛購并不需要雅虎，我覺得你應該找一個需要雅虎的公司。”
“我的確還有一個候選，它就是你們華夏電商排名第二的淘多多，我想杰克鹿一定很需要，但是，陸，我還是先找了你。”
楊致遠言語間帶著一絲威脅：“我希望我們是朋友，而不是敵人。”
“冬！”
陸飛把桿子丟給一旁的大洋馬，“一個強勁的競爭對手，對飛購是一件好事，能讓我們不會懈怠，不瞞你說，飛購就是在華夏電商第一的座位上坐太久。”
汝聞，人言否？
楊致遠嘴角抽搐，特么的，見過雅虎沖別人裝逼的，還沒見過別人朝雅虎裝逼的！
陸飛咧開嘴笑道：“我經常把對手當成福報，對手越強，我才有可能越強，就像警察和賊一樣，賊越傻，警察越無能，賊越強，警察越強。”
“好吧，很遺憾我們沒能合作。”
楊致遠心里不爽，我和鹿云是福報？
陸飛做足場面工夫，抱有歉意道：“楊，我看今天就打到這里吧，我該走了，眼下正是企鵝上市的關鍵期。”說完就揚長而去。
望著他“囂張”的背影，楊致遠大力揮桿，高爾夫球劃出長長的拋物線，撲通一聲落入到海里，接著轉過頭說：
“馬上給杰克鹿回信，阿貍和淘多多的做的很好，一直想找個機會跟他談談互聯網走勢，讓他盡快來美利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