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內有點黑,不過也有一定的燈光保持一個基本的明亮度。
沒有其他人的存在,好像只有他們兩個。
墨塵推著輪椅來到了墻邊,打開了這里的大燈,指著對面的樓梯口說道:
“那里可以直接上去,你……哦,我都忘了,你應該對實驗樓有一定了解。”
“嗯,我推你過去吧。”
許樂推著墨塵朝著樓梯走去,道路的兩旁都是一些實驗器具,還有一些被白布遮蓋住的東西。
許樂“不小心”的碰掉了一塊白布,顯露出了里面的東西。
一個人偶,正在盯著他。
真正的人偶,白色的,感覺還沒有制作完畢,也沒有進行涂裝和美化。
“半成品?你還研究人偶?”許樂問道。
“嗯,不過這東西算是失敗品,我已經不想去研究這樣的東西了,我最近有了新的發現。”墨塵笑了起來。
“哦,那回頭我一定要見識見識,畢竟我這個人也是很喜歡人偶的,以前買了很多呢。”
許樂說的以前是前世,那時候他確實買了很多很多的人偶,而且都是正經的人偶。
“啊?原來許樂先生也會喜歡這種東西,我真是難得碰到一個興趣相同的人。”
“這應該叫惺惺相惜才對。”
“是啊,惺惺相惜。”
許樂和墨塵都瞇眼笑了起來,不過許樂還是聯想到了惺惺相惜這個詞語的另外一個意思。
惺惺相惜:假惺惺的互相珍惜,比喻表面關系很好,但又在背后捅刀子的人。
“來吧,走這里。”
“好。”
這棟實驗樓是有升降梯的,就像是為墨塵專屬配置的一樣。
“這里居然有你專門升降梯,你的身份地位還真是高啊。”
“也不算高吧,我就是一個榮譽教授,已經不教書了,社區的工作也都交給了其他人,現在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搞研究。”
“專注于自己喜歡的事情,真的很幸福。”
“是啊,我也這樣想。”
“幾樓?”
“三樓。”
升降梯來到了三樓,許樂推著墨塵來到了他的家里。
和一樓的凌亂不同,三樓這里被打掃的十分干凈整潔。
許樂看了一眼墨塵,再次瞇起了眼。
哦對了,你這里有廁所嗎?我想上個廁所。”
“有的,那里就是。”
“好,謝謝。”
來到墨塵家里的廁所,許樂看了一眼上面的洗漱工具,一個牙刷,一條毛巾。
有問題嗎?有問題的。
尿了個尿,許樂走出了房間。
“墨塵先生,平時就你一個人住嗎?”
“是啊,我這個人平日里也不喜歡交朋友,性格方面對于很多人來說也都屬于古怪型的,誰愿意跟我過來啊。”
“這樣,我看你這里弄的挺干凈的。”
墨塵瞇起眼,笑了笑:
“基本的衛生不能不管,我雖然身有殘疾,但還是要保持自律的。”
“說的也是。”
“許樂先生我也要去上個廁所,你先自便吧。”
“好的。”
看著墨塵走入了廁所,許樂的眼神變得冷冽起來。
瞬間元素化自己的軀體,以一個沒有任何聲音的狀態來到了廁所門前,抽出了自己的黑杖。
黑杖在許樂手中逐漸變成了一把古音多能量手炮,抵在了門上。
氣氛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安靜狀態。
開啟空靈狀態的許樂思維被無限拉長。
對方的身份是不是可以確定?
就算可以確定,以自己的實力有沒有可能殺死對方?
這算是一種試探,還是一種挑釁?
如果是挑釁的話,為什么會這么有把握?
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但許樂有時間去想,他緩緩閉上眼睛,整理著自己腦海中的思路。
想著墨塵的每一個舉止動作,細節,許樂都感覺到一種自然而然的圓潤,從容。
“嗨,如果真有把握的話,也就不需要思考了。”
廁所里面傳來了墨塵尿尿的聲音,然后是沖馬桶的聲音。
許樂的眼神古井無波,沉默了一段時間后,他悄然無聲的收回了武器,換上了一副笑臉。
當墨塵推開門的時候,許樂正在有模有樣的欣賞一株盆栽。
“這顆是什么植物?感覺挺神奇的。”
“這個叫做七葉草。”
“原來這東西叫七葉草,我之前去花鳥市場買過一個差不多的,送給我朋友。”
“這可是很稀有的品種,花鳥市場也能買到嗎?”墨塵倒是有些好奇了。
“不是,我買了一顆大葉子的植物,然后把其他的葉子都給剪掉了,只留下了七片葉子。”
“啊?為什么要這樣做呢?”
“因為原本的那一株七葉草被我弄壞了。”許樂笑著摸了摸頭,顯得很憨。
“七葉草被弄壞了么,這樣一株珍惜的植物,真是有些可惜啊,你那個朋友沒有怪你嗎?”
墨塵一邊問,一邊給許樂倒了杯水,眼神略顯期待。
“她已經沒有機會再去怪我了,因為她去世了。”
“那還真是遺憾啊,她是怎么死的?”
原本許樂以為雙方的交談會趨于平和,但墨塵的這個問題又讓此時的氛圍變詭異起來。
“她啊,她是被自己老師弄死了,她老師是一個很壞很壞的人,聽說是皮炎子流膿的那種。”
墨塵:……
“原來她的老師這么壞,那還真是很可惜了,能夠和許樂先生成為朋友的人,也應該很出色才對。”
“確實很出色。”
“許樂先生想要看看我的研究嗎?”
“這種事情也是可以的嗎?我聽說每個研究員的成果都是秘密,一般情況下是不能給別人看到的。”
“其實每個研究人員都是希望自己的成功公布于世的,他們都希望看到自己功成名就的那一刻。
向別人展現自己的秘密,其實會有一種很強烈的滿足感,我也是一樣。
而且我研究的東西都不是什么重要秘密,都只是一些私人的小玩意,不礙事的。”
面對墨塵的邀請,許樂笑著點點頭。
“那好啊,既然墨塵先生都這么說了,我如果再拒絕的話,就顯得太沒有禮貌了。”
“呵呵,跟我來吧。”
許樂跟著墨塵來到了三樓的一處實驗室里,這里堆放了很多器材,培養皿,罐子里盛放著很多內臟。
心臟,肝臟,肺臟。
這些東西有的還處于一種存活的狀態,尤其是那顆心臟,感覺隨時都有可能跳出來一樣。
“墨塵先生的這些收藏品……”
“這些不是收藏品了,我之前跟你說過的嘛,我也是做生物科學研究的,這些東西都是我的研究成果。”
“器官么?”
“是人造的器官,可以正常使用的那種。”
許樂這個時候微微皺起了眉頭,這項技術……
雖然不知道對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就這項技術本身,它的意義實在是有些重大。
“人造的器官,可以正常使用?”
“看來許樂先生已經聯想到了這項科技成果的效應,沒錯,這項成果如果完全成功的話,將會給現有的人類醫療體系帶來一次顛覆。
由傳統的治愈,變成現在的置換,哪里不對換哪里,聽起來是不是很神奇?”
許樂微微點頭,如果一切都很理想的情況下,這項技術確實是一種特殊的技術突破。
是整個醫療界的偉大成果。
但那是一切都很理想的情況下,才能夠出現的事情。
正常情況下會出現什么情況呢?
死亡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公平,就算是長壽果實,也不能永恒的維持生命。
如果一個人可以依靠置換器官無限制的活下去,那老摩恩那樣的人,只要不作死,以他們家族世世代代對錫安的影響來說。
遲早有一天,他會成為錫安的皇帝,這幾乎是必然的。
“這種東西確實很偉大,但還是要看它的成本和使用條件,如果太過于昂貴,那只能成為上位者延續生命的工具。
而且,這種東西替換掉正常的器官,會不會完全沒有副作用,也需要時間的考證。”
許樂提到和諧問題的時候挺嚴肅的,墨塵看著有些欣喜。
“果然,許樂先生真是一個十分聰明的人,因為只有聰明人才能在一瞬間想到這些。
沒錯,這種技術的代價非常高昂,而且現在的技術不夠成熟。
如果現在公布出去的話,就算技術不夠成熟,那也會流入上層市場,變成上位者延續自己生命的工具。
普通人再也沒有翻身的可能性,也不是我想要看到的情況,所以,我一直都把它藏了起來。”
“這么珍貴的東西,墨塵先生為什么要展現給我呢?”
“因為燈塔的環境,也沒有值得托付的人……”
“燈塔的環境?值得托付的人?”
“是啊,燈塔的環境是有些糟糕的,上城區和下城區的劃分,已經讓下城區徹底沒有了希望。
但我知道,這個世界從來都不是一成不變的,人類充滿了生命的力量,總會有一些偉大的人從絕望和困難中走出來。
帶著我們走向光明,讓這個世界走向光明。
燈塔雖然不具備這樣的條件,也不具備這樣的人,但不代表這個世界上沒有這種品格的人選。”
墨塵的話讓許樂一時間陷入了一種錯覺。
至于為什么說是錯覺,是因為他覺得對方沒有那么容易放棄,這不符合一個強者的定義。
“墨塵先生實在太高看我了,很多時候我都覺得自己挺爛的,什么都不懂,一天到晚就只能靠吹噓過活。”
“哈哈哈,許樂先生千萬不要這么妄自菲薄。
我其實研究的東西挺多的,在很多人看來,還有一些東西要比這些器官置換技術更為有價值。
但我個人還是希望這項技術流傳下去。”
“明白了,墨塵先生,不管怎么說,這項技術都會流傳下去的,畢竟……這是對這個世界美好的念想。”
墨塵停頓了一會,推著自己的輪椅走到了另外一間房,這里也能夠算是一個辦公室。
許樂跟在他的后面,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我覺得時間和力量都應該抓在自己的手中,人應該要有自信才對。”墨塵的話鋒突然轉變。
許樂這邊卻沒有感覺到不適應,在他看來,這種情緒才是墨塵應該有的態度才對。
“是啊,每個人都應該要有自信,信任自己的力量,可以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一見如故,我想送許樂先生一樣東西。”
“啊?墨塵先生怎么這么客氣?”
“只是覺得見到一個興趣相同的人很難得罷了。”墨塵打開辦公室的抽屜,從里面拿出了一小包種子。
拿出種子之后,墨塵沒有將種子立刻交給許樂,而是盯著看了一會。
“這些……送給許樂先生好了。”
許樂略微遲疑,不過他還還是從墨塵的手中接過了這一小包種子。
墨塵雖然沒有介紹這些種子是什么,但在許樂接過種子,打開包裝后,通過古音多視界他已經知道了這東西是什么。
黃金樹的種子,紅月
介紹1:紅月之靈降臨大地,它想要光明卻沒有光明的存在,紅月不是光明,它只擁有力量。
介紹2:注入了光鑄力量的種子,紅月解析了其中的規則,讓它可以成長為帶來光明的樹。
黃金光明樹!
許樂一瞬間就聯想到了很多事情,沒有辦法制造光明的紅月,如果想要得到人類的青睞,就必須給人類帶來光明才行。
人類只有擁有了光明,才會信服與紅月之力。
所以紅月需要光鑄。
需要光鑄的規則,也需要光鑄帶來光明的力量。
猜到這一切后,許樂還是保持住了臉上的疑惑,然后好奇的問道:
“這東西是什么啊?看起來像是西瓜子。”
“哈哈哈,就是一些樹的種子,是我家鄉的特產了,據說這東西可以給人帶來光明,燈塔有高塔的存在,充滿了光明。
所以這個東西也就用不上了,送給許樂先生好了。”
許樂沒有拒絕,直接將種子收回了手中,對墨塵點頭謝道:
“那就謝謝墨塵先生了,我這個人還挺喜歡種樹的。”
“許樂先生喜歡就好了,我還擔心許樂先生會不喜歡這種東西。”
“怎么會,既然是可以帶來光明的東西,不管有沒有用都挺值得研究的,對于我這樣的種樹人來說,更是如此。”
“那就好……哦對了,許樂先生相信時空穿越么?”
許樂的身體瞬間緊繃起來,墨塵說的事情,是那個穿越么?
“嗯?我不太明白墨塵先生的意思。”
“我聽說,每次想努力變好的念頭,都是未來自己在向現在的自己……求救。”
“墨塵先生也想要變好嗎?”
“我當然很想要變好,想讓自己變好,想讓這個城市變好,但好像并沒有成功,或者說,我也不知道會不會成功。
但我大概會一直走下去的,因為我是一個燈塔人。”
墨塵沒有再看許樂,而是將目光移向了窗外,移向了高塔所在方向。
窗簾遮蓋了一部分陽光,還有另外一半的陽光灑在了墨塵臉上,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我明白墨塵先生的意思了,為了理想。”
“是的,為了理想,許樂先生果然很理解我,這也是我們惺惺相惜的地方。”
“別客氣,都是為了尋求光明。”
“致光明。”
“致光明。”
又和墨塵閑聊了一會,許樂起身告辭。
“好了,也打擾很久了,我就先告辭了。”
“今天聊的很愉快,許樂先生,希望我們下次遇到的時候,還可以這么愉快。”
“我也希望如此。”
許樂出了門,看了一眼樓梯間的升降梯,最終還是走了樓梯。
這種老式的升降梯總給他一種不安全的感覺,就是不清楚是人不安全,還是設備不安全。
走下樓,許樂回頭看了一眼實驗室窗戶的位置。
恰巧,墨塵就站在那里,對他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