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毫無意義從他的嘴巴里說出來,算是一種徹底的自我否定?
因為自我否定從而導致的世界觀崩塌?自我否定的危害這么大么……
還是因為時間到了的緣故?”
許樂放下了命運投影的殘余,這些殘余物如同骨灰一樣,隨著虛空裂隙的涌動,消散在了許樂的手中。
命運投影留下的力量漸漸融入身體,許樂頓感不妙。
原本七種能量停留在冰湖中,還算勉強能夠維持的住平衡,可隨著命運之力的融入。
這脆弱的平衡立刻就被打破了。
亂流讓許樂無法平衡自己的身體,更不用說再去控制噬魂樹了。
許樂利用最后的替身人偶固定身形,隨后伸手召喚黑杖……
可黑杖居然沒有出現!
“額?”
許樂愣了愣神,黑杖這件武器……可從來都沒有掉過鏈子,任何時候都沒有。
“怎么回事?”
錯愕之中,許樂感覺到了黑暗之力的流淌。
他突然意識到黑杖并沒有消失,而是噬魂樹之前吸收掉投影時,一起融入了其中。
夜煞的投影力量是永恒黑暗,黑杖也是。
兩種同樣的力量觸碰后,自然而然的就融合到了一起。
“原來如此……”
許樂松開了手指,再次張開時,之間的黑暗漩渦也隨之出現。
至此,他再也不需要用黑杖來打開黑暗漩渦了。
這對于許樂的逃跑能力來說,是一種極大的加強。
跑路,隨時隨地。
逃命,永不過時。
“不行,身體繃不住了……”
體內的能量太過于狂暴,許樂必須要盡快找一個安全的地方進行調整。
比起如今已經快要爆裂的冰原,許樂覺得夜煞那里應該是更好的選擇。
隨后,在崩塌的封印之地中,許樂鉆入了黑暗漩渦。
黑暗之地。
周圍的夜魔五體投地的趴在地上,像是在迎接他們的君主一樣。
沒過多久,一道黑暗漩渦打開。
許樂直挺挺的從漩渦道口掉了下來。
砰的一聲摔在地上,揚起塵埃。
夜魔們不知道情況,也不敢動。
君臨大地。
許樂身上的黑暗粒子已經完成了再度的進化,如今的他,和夜煞的狀態已經非常相似,作為夜魔,一定要對黑暗之主足夠的謙卑與恭順,這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根源。
所以……許樂趴在地上快1分鐘了也沒人搭理。
他現在還有一些意識,但很快就要失去意識了,他快急死了。
“么得,有沒有人來救救我?”
混亂的能量在許樂體內炸了幾下,砰砰啪啪的聲響讓周圍的夜魔更為驚懼,紛紛又后退幾步。
有一些熟悉的夜魔已經開始思考,使者大人越發神秘莫測了……
不過作為剛才經歷了封印之地事情的夜煞,對于許樂的情況還是知曉。
她的聲音直接穿過了整片黑暗,傳入了所有夜魔的腦海里。
“把他帶過來。”
聽到夜煞的聲音,夜魔的表情忍不住的狂熱起來,但狂熱之余,還隱藏著某種驚恐。
好像他們即將要面對什么讓他們向往,但又十分可怕的事情一樣。
幾個較為強大的夜魔互相看了看,然后然后齊同走到了許樂身邊,將許樂頂在頭上,朝著夜煞的篝火走去。
好像走向篝火對于他們來說,是某種不同尋常的事情一樣。
在他們舉起許樂后,周圍的夜魔也為他們幾個讓出了一條寬敞的道路。
就像是為逝去的英雄踐行一樣。
但比較奇怪的是,許樂其實還沒死……
漸漸的,幾個抬著許樂的夜魔逐漸靠近了篝火。
可隨著篝火的靠近,這些夜魔身上的顏色居然開始褪色了。
原本漆黑如墨的皮膚,此時已經開始變成了灰色,褐色,或者古銅色。
當黑暗退卻的時候,這些夜魔們才流露出他們原本應該有的顏色。
是的,夜魔也是有顏色的。
他們因為恐懼,悲傷,憤怒而誕生,也在這里體現出了不同的顏色。
只不過他們原本的顏色,都被黑暗之地附屬的黑暗所掩蓋了。
在篝火光明的照耀下,連夜魔的黑暗都得退去。
只是不知道,一直坐在篝火光明前的夜煞,會不會受到這篝火的影響。
對于眼前的篝火,她只是像一個兢兢業業的看守者一樣,時不時的為篝火添加一把柴,由此而已。
幾個夜魔舉著許樂,緩緩走到了夜煞的面前。
在近距離的篝火照耀下,這些夜魔的眼神中涌現出狂熱,就連那最后一絲絲的恐懼都已經消失不見。
他們直視著夜煞,似乎在期待什么。
也許就只是一聲夜煞的贊許而已。
畢竟黑暗之主的贊許,是所有黑暗者的崇高愿望。
但很可惜的是,夜煞并沒有理會,她甚至都沒有發出額外的聲音。
對于自己身旁的事物,除了許樂之外,夜煞似乎都不怎么關心。
她只是默默的看著篝火,好像很擔心它會跑掉一樣。
而夜魔們已經無法承受這樣的光照了。
他們的身體開始繼續褪色,連原本應該有的顏色都開始退去,最終,四個夜魔消失在了夜煞的面前。
許樂也隨之落在了地面上。
待夜魔消失之后,夜煞的目光終于迎來了轉變,她看了一眼落在地上許樂,微微蹙眉。
像是在思考什么很難以抉擇的事情。
“原本只是無心的贊賞,沒想到可以走到這一步……”
一直久坐在篝火前的夜煞突然站了起來,察覺到夜煞的異動,一直守護黑暗之地黑羊突然發出聲音。
“夜煞,你要做什么?”
夜煞沉默了一下,然后她突然復述了一遍命運之前說過的話。
“天命之既定,滅世之終結……”
“什么鬼東西,算命的說地話,也能信?”
“信和不信,有什么區別么?”
“哼,古音多之子沒有一個好東西。”
“它不是古音多之子,我才是。”
黑羊……
知道自己無法說服夜煞,黑羊瞥了一眼許樂后,悶悶不樂起來
“你守護了這團火焰這么久,就這么便宜他了……”
“留在這里我也吸收不了,封印已經解除,留在這里……實在太過于無趣一些。”
夜煞看向了天空,雖然是漆黑的一片,但她小小的眼神里也充滿了向往。
“都怪許樂那些狗逼故事,把你給忽悠瘸了,世界哪有那么美好?黑暗和腐朽才是最終的永恒。”
“是啊,黑暗和腐朽才是最終的永恒,但過程呢……我想看看我的過程是什么……”
見夜煞依然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黑羊的聲音小了許多。
“但這團火焰可以幫助你,你太黑了。”
聽到黑羊說自己太黑了,夜煞笑了笑,如果是以前的話,她肯定是會生氣的。
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聽到了很多有趣的故事。
對于過程的向往,已經超過了對終結的恐懼。
是的,即便是古音多之子,也會有所恐懼。
“是啊,我太黑了,就算對應著褪色之火,就算分出去了那么多的力量,也無濟于事。
我分出去的力量已經開始對這個世界造成了污染,很嚴重的污染。
夜魔的數量,越來越多了……”
說到這里,夜煞終于看了一眼那些夜魔,表情依然澹漠。
黑羊知道夜煞所指的東西是什么,它遲疑了一會才說道
“其實我覺得……一個只有黑暗的世界也挺好的,所有的一切都歸于終結。”
“只有黑暗的世界么……這原本也是我的想法,但我現在覺得那樣太單調了。
所有的一切都歸于一點,沒有生命,沒有希望,沒有情感。
也沒有了那些的故事。”
“果然,都怪許樂這個狗東西……說的故事都是蠱惑人心的。”
“我不是人。”
黑羊……
“你和許樂這個狗東西交流久了,說話的方式都開始改變了。”
夜煞沒有反駁,只是盯著眼前的篝火怔怔出神。
“我這樣……不好嗎?”
“其實也不算很差,那小子講故事確實有一手的。”
“你也聽了?”
“我的洞察力,你應該了解。”
“確實如此。”
“但你還是不應該因為他的影響,而放棄自己原本的想法,那樣對你來說不公平。”
黑羊說著有些激動,它巨大的身體開始縮小,變成了一只看起來不大的黑色羊羔,緩緩走到了夜煞身邊。
夜煞輕輕撫摸著黑羊的脖子,將自己的腦袋靠在上面。
她從來沒有在其他人的面前展現過如此溫柔的一面,唯有黑羊。
他們相依為命成長了太長時光,彼此之間已經足夠了解,有些話即使沒有說出來,彼此之間也能夠猜到。
如果許樂是夜煞的卷顧。
那黑羊便是夜煞的依靠。
夜煞輕輕搓揉著黑羊的毛發,小聲說道
“永恒黑暗,你覺得這種歸宿對于我來說是公平的么?”
“至少成為了永恒……”
“連你都會死去,所有的一切都歸于黑暗,那樣的永恒毫無意義。
如今的我,已經成為了這個世界的錯誤,錯誤應該被修正,現在……就是修正錯誤的機會。”
“媽的,勸不了了,隨便你吧,反正……我一直都會留在你身邊的。”
黑羊如此說到。
見黑羊終于不再反對,夜煞居然甜甜的笑了起來,笑的就像是最初的那個小狼狗一樣,很甜美。
狼和羊稍微溫存了一會,夜煞的眼神逐漸恢復了往日的冷漠。
她站起身,突然伸手插入了火堆之中。
捏住了一枚火種。
手握火種的夜煞開始迅速褪色,連最基本的血色,還有衣服的白色都無法再繼續保持下去。
她看起來變得透明,一切都在逝去,唯有她的心臟,依然是純黑色的。
那種黑色可以吸收一切的光明,任何的光照都無法穿透其中。
夜煞握住了火種遲疑了一會,突然將火種吞了下去。
然后她蹲在了許樂身邊,輕輕托起了許樂的下巴,印上自己的嘴唇,將這枚褪色之火度了過去。
褪色的火種一入許樂口腔,便立刻侵入了許樂神的每一個角落。
火種的光明讓許樂體內一切力量都開始失色。
之前還處于混亂和掙扎狀態的那些力量,在感覺到褪色之火帶來的強烈危機后,居然重新凝結在一起。
重新凝結成為了真正的古音多之力。
而許樂的噬魂大樹也沒有在此時發呆,借助冰原幾乎無限的靈能。
噬魂樹再一次長大,越來越大,在許樂的異度空間里,它已經在短短時間里長成了一顆參天巨樹。
巨大的樹冠迎向落下的褪色火焰。
猶如夜煞篝火的光明,頓時在許樂的噬魂大樹上點燃。
噬魂之樹,燃燒了起來。
在這褪色之光的照耀下,噬魂樹上的規則果實們開始褪色。
但它們又不甘心褪色,便繼續釋放各自的規則力量,催動噬魂大樹,吸取更多的冰原靈能與之對抗。
而褪色之火燃燒后掉落的東西,居然成為了新的靈能碎冰。
古音多之力和褪色之火,逐漸進入了一種微妙的平衡狀態。
一邊結冰,一邊融化。
比較古怪是,結冰的東西是火焰。
而融化冰的是噬魂樹。
取出火種之后,夜煞面前的篝火暗澹了許多。
重新進入平衡狀態的許樂,此時也幽幽轉醒。
剛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就是黑羊的那張臉,還有它的山羊胡子。
“什么鬼東西?”
“我是你大爺。”黑羊可不會慣著許樂,一腳就踩了上去。
許樂被羊踩了一腳,連忙爬起來。
他看了看周圍,又看了看依然在火堆旁的夜煞,頓時安心了不少。
有夜煞在的話,很多事情都會變得簡單起來。
就像現在,他覺得自己指定是不行了,可只要來到夜煞這里,夜煞就會幫他解決。
大哥就是大哥,值得信賴。
“夜煞大人,我沒有太過打擾吧?”
看著一臉憨笑的許樂,夜煞也展顏一笑。
這一笑,讓許樂徹底呆住。
大哥笑了,難道要世界末日了?
“額,夜煞大人笑什么?我有什么問題么?”
“大哥這個稱呼,其實挺不錯的。”
許樂一驚。
他每次都是在心里叫啊!夜煞難道有讀心術?
“放心,讀心術那種東西,只有命運和木偶會,我是不會的。
我只是感覺到你的期盼,還有大哥這個詞語。
以后就叫大哥吧。”
“額,好吧。”
“許樂……”
“嗯?大哥何事?”
“你,再說個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