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秦大營內。
鄧羌微微閉目,端坐在上首,營帳掀開,以張蠔為首的眾多將校魚貫而入,眾人行禮之后,各自落座。
一個親衛輕輕上前,把一張軍中地形圖攤在營帳的地面,這地圖極大,北到淮河,南到嘉山,東到湖口,山川地形,盡在其中。
“把這封軍報傳給諸位將軍!”
鄧羌淡淡說道,親衛當即上前,把木案上的軍報遞給張蠔等人。
“五河李瓊率軍渡河,正在向我軍接近?”
張蠔看了軍情,微微一驚。
在渡河到淮南發展后,鄧羌就對淮軍的動向十分關注,派了大量的探子潛伏,一些機密消息或許打探不到。
但數萬人出動,很難隱瞞。
在泗洪的五萬兵馬趕到五河時,前秦軍的探子便用盡一切辦法傳遞消息,用了兩三天時間,終于送到。
其他將校看了軍情之后,臉色也都有了變化。
送來的軍情很簡單,說了泗洪出動兵馬的數量。眾人稍微計算一下,五河部和湖口部的淮軍加起來,就有將近二十萬了。
原本前秦軍的兵力比對方要多,在不提士卒實力的情況下,他們還有些心理優勢。
但現在雙方兵力持平。。
他們連這點心理優勢都沒了。
“都看過了……王景這是把我當成淮軍最大的敵人,準備出動二十萬大軍和我搏命,亡我之心不死啊!”
鄧羌冷聲說道。
“大將軍,區區李瓊何足道哉,我這就率兵馬出擊,先殺了這個李瓊!”
張蠔立刻站了出來,大聲說道。
鄧羌目光落在他身上,神色稍稍緩和,微微搖頭,說道:“不用,王景肯定時刻注意我軍的動向,你現在出擊,他就敢趁著我軍分兵之時主動進攻。”
“淮軍打的便是讓我分兵的主意,本將又豈會落入對方的圈套?”
營帳內眾多將校相互對視,眉頭都皺了起來。
分兵會被淮軍趁機攻打大營,若是不分兵……他們在后方的丁口和地盤,就會落入五河李瓊之手。
他們怎么選都感覺棘手和為難。
“不知大將軍可有方略?”其中一個將軍微微遲疑,問道。
鄧羌淡淡說道:“很簡單,敵不動我不動,既然李瓊要來,那就讓他來!什么地盤、丁口,那是以后要考慮的東西!”
“若是我軍這次大敗,什么地盤人丁都保不住……李瓊就算帶兵來了,和王景合兵的兵力也只是和我軍持平!”
“只要諸位上陣時奮勇殺敵,本將自能率軍擊破王景!”
鄧羌嘴上說的信心十足。
但他心中卻只有三四成的勝算,面對淮軍的碾壓,他心中念頭不斷閃爍,想著各種對敵之法,但始終沒有什么好主意。
淮軍這是以正破巧,以堂堂之陣碾壓而來,鄧羌只能見招拆招。
唯一的辦法,便是以正對正,和淮軍在戰場上進行決戰!只要他能牽制住王景,讓張蠔率領精銳踏陣,便有擊敗淮軍的希望。
正在眾人議事的時候,一個親衛在大帳外稟報道:“大將軍,有急報!”
“進來!”
鄧羌沉聲道。
親衛進來后,立刻下拜說道:“宋軍營地有異動,向我軍暗中效忠的一個宋軍副將稟報,說劉光世正在暗中召集親衛……”
“暗中召集親衛,這是想干什么?”
張蠔面上頓時露出怒色。
鄧羌一巴掌拍在木案上,營帳內眾將身軀一震,齊齊的朝著上首看去。
“呵呵,真是好膽色,本將倒是小看這個劉光世了!”
鄧羌在知道劉光世的情況后,早就防著對方臨陣投敵,亦或者臨陣逃竄。
對于劉光世這種人,鄧羌根本不放在眼里。
留他到現在,只是為了安撫宋軍的數萬士卒,宋軍數萬兵馬,好歹也是一支大軍,上陣時候充當炮灰還是可以的。
不過炮灰的前提,是要聽話。
劉光世暗中召集親衛,在鄧羌看來便是準備臨陣逃竄,他臉色頓時沉下來。
“張蠔!你帶人去宋軍營地,殺了此人,接管宋軍!”
“本將已經暗中收服了一部分宋軍將校,你帶著名單,不要讓宋軍影響全軍!”
鄧羌沉聲吩咐道。
張蠔立即高聲領命。
同一時間。
宋軍營地內,劉光世看著暗中召集來的四百多心腹手下,心中的擔憂放下小半。
“都準備好了?”
劉光世轉頭問道。
他身邊的家將立刻說道:“準備好了,火油已經灑在靠近前秦大營的營帳,只要火起,就會蔓延到前秦大營內!”
“戰馬也已經備好,只要亂起,將軍便可趁著前秦大營混亂的時候,趁勢沖出!”
劉光世聽罷,忍不住的嘆氣,說道:“如果不是鄧羌欺人太甚,把我等兄弟當做魚肉,隨意宰殺,我豈會出此下策……”
身旁的一個心腹校尉說道:“將軍也是為我等性命考慮,前秦軍乃是胡人之軍,生性殘暴,我等若是不盡早脫身,必會遭到胡人毒手!”
“眼下前秦大營沒有防備,正是我們脫身的好機會!”
周圍的眾人聽到這話,都感覺這話說的有道理。不少人想到之前被迫攻打淮軍大營時的慘狀,都開始咬牙。
眾人之中,開始浮現出濃烈的求生欲望。
他們都不想死,眼下劉光世給了他們一個脫身的機會,眾人都開始振奮起來,準備為活命脫身而搏殺。
劉光世見狀,精神一震。
“好!大家放心,只要前秦大營一亂,淮軍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到時候咱們趁機前往淮軍大營投奔淮王!”
“淮王仁義之名,大家都聽過,到時候投奔到淮王麾下,我保證大家都能得到賞賜!”
他毫不客氣的給眾人畫餅。
當然,他說的也很有道理,如果眾人真的能擾亂前秦大營,無論淮軍能不能抓住這個機會進攻,他們都算立下了一些功勞。
依靠這筆功勞投奔淮軍,加官進爵不可能。
但前往泗洪分一些田地宅院,得到一些錢財賞賜還是可以的。
至于劉光世自己,他心中另有盤算,就不和這些人說了。
這數百人雖說是他的心腹。
但劉光世真正信任的也就十幾個人,此時他派了八個人在外圍看守,在出發之前,防備有人出首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