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縣的這一場仗打下來,自然是有人有功,有人有過。
有功必賞、有過必罰。
既然立了規矩,王政便要讓所有人都牢牢記住,這條線從是不能逾越的。
半寸都不行。
一個時辰后。
趙縣縣衙左邊旁的校場,已是萬頭攢動。
本地的百姓們在通告之后來了大半,此時熙熙攘攘站在周圍,不時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臉上卻大多帶著忐忑不安,不知這群黃巾賊寇又要做什么事。
中央近五千軍士肅立正視,徐方等人俱是披甲在前,肅然無聲。
下午的陽光溫熱,普照這同一處地方卻截然不同的兩分光景。
此時校場前方已架起高臺,擺好座椅。
在吳勝的帶領下,天誅營兵們守在高臺長階兩旁。
本就比其他士兵高大一圈的身材,此時披上黑色甲冑,豎起長戈,在日頭下閃爍生輝,平添了不少莊嚴肅殺之氣。
突聞馬蹄聲疾,眾人循聲,見塵土飛揚間,熟悉的縣君馬車已施施然行了過來。
抵達校場的一刻。
號角聲起。
王政披甲挎刀,矯然走下馬車。
因尚未行冠禮,今日他特地在頭上扎短髻,用一條紅繩綁緊,兩端垂至后頸,憑添幾分英姿爽颯。
心念一動,徐方等二階兵受系統感應,已自覺第一時間帶頭跪伏,口中高呼:
“拜見天公將軍!”
天軍士卒們亦有樣學樣,盡皆伏地齊喊:“拜見天公將軍!”
呼喊聲如潮水般起落漲退,戛然長嘯,山鳴谷應,全場氣氛由極靜霎時轉為極動,頓時熱烈沸騰。
四周縣民面面相覷,瞪目以對,卻也受到感染般不由自主地一一跪倒。
偌大地一片場地。
萬人莫敢仰視中,獨王政一人昂然而立。
目之所見,盡是俯首投地,體會著執掌權柄的美妙,每一分每秒都那么令人迷醉,幾乎不可自拔。
他長吁一口氣,收斂心神,氣度沉凝地向著高臺行去。
揮手示意間,眾人紛紛起身,會場又恢復了先前模樣,只是人人都沉默無聲,靜候王政指示。
望了眼吳勝,事先已交代過,吳勝心領神會,上前半步高聲道:
“天輔軍一部趙福....”
“二部董既.....”
“三部....”
“出列。”
隨著吳勝一個個的點名,近百個天輔軍的兵卒紛紛走出隊列。
吳勝漠然地看著臺下這群人,問道:“天公將軍所制定的三禁九令,第一條是什么?”
趙福等人聞言登時一愣。
這些人正是昨日參與過多劫掠百姓騷擾民居的亂兵之一,只是后來在王政下令后便停手了。
那些不聽令的自是早已丟了小命,而他們當時在血淋淋的尸體前才恍然想起一件事。
天公將軍好像也是這趙縣人?
記憶找回來后,這群人惴惴不安了整整一夜,此時被喊到名字時,眾人紛紛心叫不好,卻也只能硬著頭皮出列上前。
卻不料吳勝開口第一句不是追究劫掠,卻是先問出這么個問題。
近百人人人面面相覷,訥訥半晌,竟是一個都沒答的上來。
軍規這東西,之前曹軍也有,他們早習慣了左耳進右耳出。
見這些人連區區三條禁令都記不住,尤其其中更有一些隊長,端坐的王政臉色愈發冰冷。
他早就對這群黃巾賊寇期望不高,制定軍規已刻意壓縮精簡,想不到幾次又是裝神弄鬼又是施恩示威,卻讓他們連簡單記住也辦不到。
吳勝心有所感,兇性更是勃發,已是帶他開口:
“三禁第一禁,臨陣不聽上官指揮者,斬!”
說到最后一個字時,已是殺氣凜然。
聽到這話,別說趙福等人,便是場上的其他天輔軍卒,頓時生出嘩然,俱是大感驚訝。
罪責不是劫掠百姓已然出乎人人意外。
而懲罰之重,卻更是遠超心理承受范圍。
不少旁聽的天輔兵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趙福等人回過神后更是臉色大變。
“將軍...”趙福望向王政,壯著膽子剛要開口,吳勝卻已大聲斥道:
“將軍之前已問過爾等三部首領,當時命令是你們駐守在武備庫和糧倉,不得離開半步。”
“爾等竟敢擅離職守,好大的狗膽!”
說到這里,吳勝猛一揮手:“來人,將這群犯禁者拿下!”
“將軍饒命啊!”
生死存亡之際,趙福等人雖已嚇破了膽,卻還有些神志,知道真正想要取他們性命的人是誰。
隨著噗通幾聲,眾人紛紛跪倒在地,對著端坐的王政連連磕頭,口中哀求連連:
“小人等人目不識丁,不知此事如此嚴重,這才無知犯下過錯。”
“還請將軍看在俺們從起事就為您廝殺搏命的,饒俺們一命吧……”
王政置若罔聞,吳勝更是理都沒理,直接吩咐兩旁的天誅營上前拿人。
“將軍饒命……饒命啊...“
隨著手起刀落,一聲聲慘叫聲后,幾十個人頭咕嚕嚕地在場上轉動,整個校場死寂一片。
莫說一旁的縣民們俱都嚇得渾身癱軟,哪怕這群人昨日剛曾禍害了他們。
便是天輔軍和一直跟隨的姑奶奶營們,也是人人面如土色,大氣都不敢喘。
搞這么大場面的王政,卻沒準備僅僅示威到此。
“吳勝!”
隨著他舌綻春雷,便是一聲大喝。
言出威隨,剛還殺氣凜然威風凜凜的吳勝立刻就轉身對著王政跪伏,如之前趙福等人一樣。
“末將在。”
“剛是你問他人,現在本將也要問你,九令第五條是什么?”
“...九令第五條,不得同僚相殘、聚眾斗毆。”
“你既知曉,為何半個時辰前因為區區口角,便與少校徐方毆斗?”
吳勝張口欲言又止,過了片刻,還是悶悶地垂頭承認。
“確有此事...”
“承認就好。”王政聞言面色一冷,厲聲道:“既知三禁九令,卻還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來人,將吳勝拉下來,重打五十軍棍!”
隨即,天誅營兩人直接便將自家的長官拖了下去,完全不顧及此時眾目睽睽的場合,直接就在校場旁,一人按住聳拉著腦袋的吳勝,另一人掄起一根粗棍,毫無遲疑地打了起來。
嗚嗚勁風下,似是勁道十足,而粗棍每一次的下錘,便是一聲凄厲的慘叫。
示威只為萬人敬畏,牢記軍紀如山!
責罰位低疏遠的人,再是狠辣,也只能得到畏。
若要人人畏懼之外更生敬服,便需要吳勝這樣職位既高關系又親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