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術這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么藥?
王政面色不動,不曾接話,卻端起茶盞,以袖掩臉,佯裝飲茶的時候暗自思忖起來。
作為個三國歷史的小白,王政不清楚袁術有幾個女兒。
但一個宅男的標簽必然有游戲,前世的王政自不例外,《三國無雙》《三國志》之類戰略游戲也曾占據了其大半的青少年時光,倒是隱約記得孫權的一個妃嬪,叫什么袁夫人的,便是袁術之女。
伯符兄,你這是逼著我給令弟送一頂綠色的帽子嗎?
雖是這般暗自吐槽,不過心中卻愈發狐疑起來了。
又是表奏自己為徐州刺史,又是禮讓東海郡,現在連女兒都要送了?
前兩者倒也罷了,無非是上唇合下唇,說說而已。
這主動提議和親之舉,卻著實讓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啊。
拜托,我可是個黃巾賊啊......
你這么看得起我嗎?
不過你敢送,我有什么不敢接的?
想到這里,他面容一正道:“長者賜,不敢辭,政目前倒尚未婚娶,孑然一身。”
“不過袁公之女,身份高貴,亦必是節行、品德俱佳的貞靜嫻雅之女,”望了眼孫策,王政道:“政一介布衣,只恐德微望薄,無福消受啊。”
“將軍未免過于自謙了。“孫策似是早等著他這句客套話,立刻便接道:“將軍兵多將廣,可謂年少有為,他朝未嘗不能有封侯之時,若能如此,自是可與袁公愛女匹配。”
說著,卻是話鋒一轉,故作感慨道:“不過單就目前而言,只鎮兩郡之地...倒確實還是稍顯不足了些...”
戲肉原來在這里啊。
“其實兩郡之地尚且都談不上。”王政摸了摸鼻子,打了個哈哈:“彭城國尚有部分城池并未入吾掌握啊,嘿。”
“國都既入,余者可謂唾手可得。”孫策擺手笑道:“若是能有三郡之地,便是得了徐州大半郡縣,將軍這個徐州刺史自也算是實至名歸矣。”
王政聽明白了。
意思是必須得了東海郡,才算是他袁家女兒的良配,是吧?
王政沉吟片刻,眉頭一皺,突然想起了什么,問道:“我聞袁公大名久矣,只不知他有幾女?”
“止有一女。”孫策豎指回應,同時補充了句:“故被袁公十分珍愛,視如冠上珠,掌中寶。”
“芳齡幾何呢?”既然是孫權未來的嬪妃,不說比他年輕,總不可能比他還老吧?
孫權...沒記錯的話,孫策死的時候也才是十幾歲吧,那如今豈不還是個小屁孩?
那這個袁夫人....
果然,聽到這話,孫策難得神色扭捏起來,他干笑了幾下,道:“咳..尚未及笄。”
什么叫尚未及笄?
十四歲是尚未及笄,四歲也是啊!
碼的,原來還是空頭支票!
王政暗自不爽,不過這番相處下來,王政對孫策也算是頗有好感,也不再打破砂鍋問到底,直接轉開話題。
他自起事以來,軟肋頗多,到如今軍事上已補足許多,唯有情報方面還是比較匱乏,徐州境內尚且不算靈通,遑論此時的大漢天下。
孫策這等未來能成就一方霸業的,又在袁術這等頂級諸侯的帳下,對整體的形勢肯定了如指掌。
倒是不能放過,得好好詢問一番。
“自入徐州來,忙于瑣碎,久不聞天下大事。”先和眾人杯盞交錯一番,眼光再落到孫策身上,王政從容自若道:“今得見伯符兄,方知古人所言不虛,所謂傾蓋如故,亦不過如此。”
“伯符兄,我當你是故人一般,心有不解,便欲請教。”王政起身,隔空遙敬:“還望不吝賜教。”
話音剛落,便自有婢女持壺倒滿酒杯,孫策見狀,亦不敢怠慢,連忙同樣起身,舉手過頭,一飲而盡,慨然道:
‘將軍言重了,策知無不言!’
谷厠“爽快。”王政問:“請問伯符兄,如今兗州局勢如何?曹呂可分出了勝負?”
席上眾人,本是大半都在興高采烈地觀賞歌舞,余者如禰衡之輩亦是在自斟自飲,迎風上月,聽見王政此問,不約而同地眼睛亮起轉回視線,露出注意傾聽的神色。
無論是于禁還是其他青州的將官,對于曹操,可謂沒人不關心,更無人不重視。
人人都知,徐州同樣是曹操必爭之地,加上雙方的背刺舊怨,一旦呂布不敵,恐怕沒多久又要連番惡戰了。
談到此類戰事,孫策這等同樣心懷豪情壯志的英雄笑容不變,眼神卻立刻灼灼起來,顯得極為興奮:
“將軍且放寬心。”
“呂奉先世之驍虎,猛銳冠今,不久前于濮陽三敗曹操,迫其退軍已足百里,可謂占盡上風!”
“此消彼長之下,以策之見,袁紹若不出手,接下來曹孟德更無法抵擋飛將軍虎威了。”
王政哦了一聲,示意繼續。
可等了半天,卻沒見孫策續言,反在那斟酒自飲起來,一臉油然神往的模樣,不由一怔。
“后事如何?”他忍不住了,主動發問。
“后事?”孫策愕然抬頭:“曹操大勢已去,如今明顯是勝負已分,或許不久后,將軍便可得到大敵授首的喜訊了,這便是后事吧,哈哈。”
魏武哪容易這么被搞定的,王政搖了搖頭,回憶了會,問:“兗州可發生蝗災了。”
他隱約記得,濮陽呂布是先勝后敗,但那一敗好像是因為曹操詐死,引呂布率兵冒進,中了埋伏。
不過呂布確實太猛,即便如此還是帶人殺出重圍,不算傷筋動骨,依舊占了主動權和上風。
最后是關東蝗蟲忽起,食盡禾稻,導致物價飛漲,一斛稻谷便要五十貫錢,直接逼著的該地人民相食,曹操和呂布也各自無奈罷兵,形成了相持階段。
看到孫策訝然地回道并無此事,王政大致清楚目前的時間線了。
無論是蝗災沒發生,還是發生了消息尚未擴散,都能證明自家目前時間還算充裕。
絲竹聲聲,酒香四溢,燭臺高燃,映襯的諸人面上影影綽綽。
他心情大好之下,又是和孫策一番把酒勸盞,推盤讓食,看起來兩人都是笑容滿面,一派賓主盡歡。
只是內心中,雙方卻是各有所思。
就目前形勢來看,文丑伏誅,結盟袁術,之前的四面皆敵的局面已破,自家得了彭城,后方已是穩固,臨近的曹操既暫時不用管,遠在冀州的袁紹亦短期威脅不到自己。
王政思忖盤算的,便還是落到了袁術,以及東海的陶謙上了。
袁術為何這么希望我去攻東海呢?
而另一旁的孫策,亦是笑容滿面的同時,心念急轉。
王政方才那兩問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蝗災?
后事?
某種意義上,孫堅最大的兩個優點,都被孫策完美繼承了。
一個是蓋世的武勇,另一個卻是看人的眼光,可謂慧眼如炬。
在孫策看來,即便初次相見,他也能對王政下出斷語,這人年紀雖輕,卻不是空談之輩,言辭上更是斟字酌句。
既如此,那此問雖是莫名,卻必是有的放矢。
那么問題來了。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眼王政。
若是關中真發生了蝗災,呂布和曹操之間的戰事更有變化,一個徐州的黃巾賊又是如何得知的?
更比他孫策還得知的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