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門戶大開,城頭失守,臨淄官軍仍舊在城內進行頑強的防守。
沒辦法,身后地是家園,是妻兒,是老小,是他們所珍視的東西。
即便很多人都清楚這種抵抗終究是徒勞無功,無非多拖延一點時間罷了。
于是廝殺繼續,雙方進入了更加殘酷的近身肉搏。
天色逐漸昏暗下來。
隨即,王政一擺手示意,一束束火炬紛紛點亮。
看到這一幕的官軍,人人面如死灰。
這是要夜戰啊。
王政打的就是這個念頭。
既然出其不意,便要一鼓作氣!
哪怕同樣是苦戰,有系統加持后的天軍本就體力勝過普通人,如今更是士氣大震,無論拼斗志還是拼體力,自家都穩操勝券。
何況,此時他已暗自先將天誅營輪換下來,鎮之以靜。
哪怕其他三部天軍真要戰到精疲力盡時,恐怕對面的官軍更要活活累死大半。
帶著這樣的自信,擂鼓聲不斷響起。
而徐和等人帶來的生力軍,此時也在其他幾處對著官軍構筑的血肉防線繼續沖擊。
拉鋸戰持續下來,無論人數還是精銳戰力俱都勝過的聯盟軍優勢越來越大。
王政當然也沒一直在旁看著。
難得對面人數這么多,又湊地這么密。
正好刷一下最難提升的遠程武器熟練度。
這是難得不用考慮準頭,更不用刻意瞄準的練習點啊。
隨著王政不斷重復地動作,一道道標槍畫出筆直的銀線,蒼龍出海般地竄入對面的人群。
一個又一個官兵的身體被釘死在了地面。
有點酸了啊。
今天就射到這里吧。
望著系統面板上熟練度已經到了31的數字,王政活動了下肩膀,再次彎腰、后仰、運力...
投擲!
嗖的一聲。
對面一個身穿鎧甲的大漢身體猛地一震,隨即直接后仰倒地。
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便立刻氣絕身亡。
王政若有所悟時,大漢身邊的幾個親軍看到其倒地的身影和胸口綻放出的血花,面容呆滯了片刻,隨即下意識般地喊出聲來。
“都伯死了!”
原來是個百夫長啊。
這一聲喊,讓王政明白過來。
也讓本就苦苦支撐的官兵們徹底陷入了崩潰。
人心徹底散了。
隨著無數身影向著內城倉皇逃竄,不久后,另外幾面也同時傳來勝利的歡呼聲。
這一刻,臨淄的外城徹底地陷入了盟軍的手里。
敗兵們逃往內城,引發了連鎖反應。
失敗,死亡,兵亂...
無數的陰影籠罩所有臨淄人的心頭。
于是百姓恐慌,家家緊閉門戶;
商販倉急,人人東奔西走。
豪紳震動,各個坐立難安。
得知消息的官吏們更是人人向著郡守的府邸蜂擁而去。
祭酒祭酒王異一馬當先。
剛剛下過大雨的地面濕跡未干,實在太滑,他幾乎是踉蹌著跌入了郡守的書房。
“府尊,府尊!大事不妙!”
“黃巾賊寇入城了!”
此時的徐宣,本是正襟危坐,正手持一分竹簡在籌算城內輜重糧草如何規劃,方能堅持更久的時日。
聽到王異的話時,陷入苦思的他第一時間甚至沒有反應過來,只是面色一怔。
下一刻,臉上才出現不可置信的神色。
“你在胡說什么?”
他猛地踢開幾案,大步上前,抓住王異的衣襟。
“你再說一遍!”谷
“府尊,賊人趁雨偷襲,便在方才,北面三處城頭相繼失守,更有賊子內應潛伏城內,方才...更是大開城門啊!”
“什么!”
聽到這話,徐宣雙目瞪圓:“李家源呢!”
“李都尉在賊寇第一波先鋒攻勢時便率軍迎敵,其后莫說他本人,便是其親衛也一個人影不見,如今城頭盡是賊寇流民,恐怕...“
說著,王異面露悲痛之色,語氣唏噓。
“死了?”
徐宣倒吸一口冷氣。
不能慌!
他連忙提醒自己,隨即摘下懸掛墻面的寶劍,望向王異道:
“慌什么?賊人從北面攻城,便是城破離我們還有一段距離,時間來得及,立刻組織所有的人馬在內城防守!”
作為曾經的齊國國都,臨淄城本身是有三個城區,外城,內城以及宮城。
宮城位于內城的西南隅,是曾經齊國國君和重臣居住的地方,如今也正是徐宣的郡府所在。
“如今人馬最多還剩四五百人了,府尊大人!”
王異一臉苦笑道:“今日李都尉前面便調派了所有之前巡休的城防官軍上城頭防守,幾乎死傷殆盡了啊。”
“怎么可能才這點?”徐宣聞言愣住了,急忙問:“還有民團,家將團和鹽商的私兵呢”
“便是這幾股人馬加起來也有六七千啊?”
“別提了。”王異面色慘然,喃喃道:
“他們之前本也被安排在城墻下隨時支援,誰料賊人一攻下城頭,便四哄而散,若非他們做壁上觀,也不至于頃刻間便局勢糜爛至此啊!”
聽到這話,徐宣怒急攻心,口唇開合了幾次卻是訥訥無言。
下一刻,他只覺眼前一黑。身子一晃,差點便要摔倒。
他扶墻強自撐住身姿,好一會兒,才吼出一句。
“蠢材!”
徐宣罵的正是臨淄城的那些豪族大戶。
無論民團,家將團還是鹽商的死兵,基本都是他們所安排組建的。
領頭的首領,也基本是世家之人。
之前李家源曾提出過全部人馬都由他安排臨淄的將官來統一管理,卻遭到了對方的拒絕。
想到對方出人出力更自帶裝備,雖然李家源一再堅持,最后還是被徐宣勸服了。
畢竟在徐宣看來,大家如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這群家大業大地同樣怕極了賊寇入城,絕無可能出現什么內應叛亂的事情。
只是徐宣萬萬想不到的是,這群人竟然不顧大局,如此短視愚蠢!
按王異所言,見到城頭失守,賊兵勢大,這些人不去迎戰支援卻是掉頭就跑?
這是跑?
這是被那些豪族的心腹帶著去護衛自家的那一畝三分地吧?
真是可笑,可悲!
巢覆卵破的道理,這群人盡然都不懂嗎?
若是合力都擋不住賊寇的洗掠,分散豈非更是自尋死路?
李都尉,悔不聽你言啊!
徐宣攘臂嗔目,心中又痛又怒,又愧又急,又思及局勢崩壞,軍將身亡,兵卒敗逃.
而臨淄城更是幾百年來首次被一群流民攻破!
三十萬青州黃巾肆虐時尚且未曾侵擾臨淄,如今自己任郡守卻落到這般田地...
吾如此無能,還有何面目見州牧?
他突然哇的一聲,噴出大口鮮血。
隨即,高大瘦弱的身體巋然倒地。
“府尊,府尊!”
見狀,王異大急,連忙上前想要攙扶,觸手卻是一陣冰涼。
再望過去。
卻見正值壯年的徐宣這一瞬間突然蒼老許多,臉上再無往日的威嚴和意氣風發。
一張白凈清俊的臉龐此刻無比慘白,有神的眼眸也黯淡無光。
良久。
徐宣掙脫了王異的手,獨自掙扎著站了起來。
還不能現在倒下!
臨淄已經丟了,事已至此,無力改變。
但我絕對不能讓這群賊寇繼續壯大勢力,以免州牧蕩寇時麻煩!
想到這里,他眼神飄向遠處,連連換了幾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