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之前,王政親自上場,再次帶領天軍萬人回憶過往,展望未來,在士卒們的情緒被充分調動之時,緊接著又開始論功行賞。
財物,糧食,土地,紛紛毫不吝惜,登時令全軍士氣高漲。
第三日天還沒亮,他就起了床,趕到城門,親自送徐方等人率軍出城。
沒辦法,上次攻開陽時雖也分兵,王政卻也同樣在內,這般坐鎮后方自起事以來,尚算破天荒,頭一遭。
不過他也知道,萬里神州,若欲問鼎,便需有萬乘之才,將將之能,此時不多讓手下歷練成長,日后如何獨當一面?
烏蒙蒙的天色下,冰涼的晨風卷動無數旗蟠,颯颯招展,四門同時有黑色洪流魚貫而出,浩浩蕩蕩地沿著城中官道,蕩起漫天塵土,在激昂的鼓聲策動中,雄赳赳地列隊前行。
作為根據地的彭城不容有失,為防可能有潛在的敵人趁虛來襲,王政和徐方等將約定,視路途長短,四城都務必在十日內攻占,旋即返程。
萬一當真遇見城池守衛頑強,也需提前回稟,而便有萬一,也延遲至半月最多;
若遇其他意外,如援軍,敵襲等,則視情況而定,始終以保存自身實力為主。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不得擾民!
送眾人出城還不夠,心潮起伏的王政又登上城頭,放眼四野。
幾路人馬都開始走的遠了,在不同的山嶺、麥田,河路,官道之間游走,宛如一條長蛇,蜿蜒地向著前方延伸。
如此巍峨的軍容,王政心中卻第一次不是涌起豪情,反而有莫名顧慮浮現心頭...
心理作用而已!
他安慰著自己,王政,你今世可不再是一個普通的宅男了,不能再有這等升斗小民的心態啊!
只是,為何還是有這種忐忑啊。
就像前世每次看到那些提示余額不足的短信一樣...
他又轉身看了眼城內。
近十萬人的大城,此時已恢復了往日的幾分熙攘熱鬧,街道巷陌俱都人來人往,川流不息,便是少了五六千人,也幾乎看不出什么變化。
“令天誅營紛成三崗,每四個時辰輪換。”
看了一會,王政扭頭對伍元道:“散在城外周遭,越遠越好。”
作為當初最先被自己賜予升階名額的六人,高熊鎮守瑯琊之北鄆亭,呂德則留在了豫州蕭縣,而徐方、吳勝、吳牛等三人這次也都出征在外。
此時王政的身邊,唯一的三階兵便是伍元了,令他頗為不習慣。
不過可預見的,這樣的情況,隨著他勢力的擴大,只會越來越多。
這便是所謂的孤家寡人嗎?
暗自唏噓,王政對伍元叮囑道:“對了,蕭縣那邊,你務必和呂德保持溝通,有何情況立刻通知我。”
“喏!”
伍元領命,便準備抬步去辦,正好此時張昭也不急不緩地走上了城頭,先對王政施了個禮,旋即撫須道:“將軍,彭城各家聽說大軍遠征,各自備了些禮物想要送上。”
“那就收下吧。”王政點了點頭,隨意地道。
“額...”張昭提醒道:“既收了禮,于禮應接見...”
“就說本將軍務繁忙。”王政直接出言截斷,干脆利落:“禮收了,心意領了,暫時無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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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懶得再與這些人墨跡。
何況王政也猜的出來,前番見面,這些人一副避他唯恐不及的作態,如今主動要求見面,還能有什么好事?
是不是又后悔了,想著求情拜托,巧言令色,談一談那些剛交出的土地?
真是天真到令人發噱!
不過這倒也提醒他了,大軍出城動靜瞞不過這些人,在其眼里自家如今手下兵力變少,可別讓他們生出什么異心啊。
想到這里,王政對伍元道:“這段時間關閉城門,禁止出門,書信亦不可。”
又指了指張昭道:“帶上六百天誅營的弟兄們,讓張國相帶著你們,去認認咱們彭城那些高門大院,本將記得,有三十多家是嗎?”
張昭無奈地點了點頭。
“那便好。”王政笑了笑:“一家留個兩什人,好生保護,春天多易生疫,就莫要出門走動,也別互相來往了罷!”
“喏!”
徐方一走,諸般雜務便只有他和張昭負責了。
破城的時候,內外兩城的城墻損害很大,這些之前恨之入骨的絆腳石,如今卻成了最大的依仗,之前一直便在修葺,王政自也繼續緊盯著,順便也在彭城百姓面前露露臉,混個臉熟。
既為收人心,他便不僅重視效率了,反倒放了不少老弱婦孺回家,只留下精壯青年,并讓城中留守的兵卒也輪流參與修城。
軍民魚水情嘛,一起干活最亦增長。
同時又繼續展開小規模的輪番操練,之前的校場也才攻城后破損了,還沒修好,王政便選了城外一塊平整的地方,以精干老卒為教官,以百人隊為單位,各認旗鼓,教些棍棒拳腳、簡單陣型。
連巡弋彭城的騎兵,王政也要求其輪換之下,練習騎射。
一番忙碌之下,白日就這般匆匆而過,直到深夜王政才帶著親兵們向著郡府返回。
烏云堆積,微茫的月光看不清夜路,親兵們打起火把,騰騰的火光,映紅了王政精神抖擻的面容。
與日同出,踏月而歸,一天不曾有片刻休息,精神卻還是十分旺盛,更是斗志昂然。
他喜歡如今的生活,甚至是十分享受。
即便物資匱乏,無論吃穿都不如前世,也沒有了片刻不愿離的電腦、手機,以及曾經的最大樂趣吞云吞霧。
但王政還是喜歡。
因為每一日過的都很充實,他有著清晰的目標,更是為自己在奮斗。
也只有這一世,才是真正在過一年三百六十五日,而不是把一天重復了三百六十五遍。
馳到郡府門口,卻見一個中年人站在那般,似是等了一會。
“你是...”王政一躍下馬,隨手韁繩丟給親兵,有些不確定道:“郭益,郭先生?”
“正是在下,將軍好記性。”郭益小跑上來,卑躬屈膝,一臉討好狀:“將軍,在下有事想要稟告...”
話還沒說完,王政已揮手截斷,直接問道:“可是要事?”
“這...”郭益有些不知道如何說。
那就不是了,王政笑了笑:“郭先生,我記得那日是任命你做了張相的副官吧?”
“是,在下如今...”
“那便是了。”王政淡淡道:“郭先生,以后若非要緊事,便先去稟告張昭吧,他自會稟明于我,莫要越級匯報!”
越級匯報?
陌生的詞匯令郭益一怔,剛回過神時,還要再說,卻見王政的人影已消失在了門內。
哎,別走啊。
他心中一急,剛要上前跟進,卻被幾個軍漢手一攔,還欲再說,卻被他們直推了出去。
轉入樓閣,王政尚無睡意,想了想便先去了書房,隨手找了幾冊書簡,對著那些依舊讓他頭疼的隸書費力地讀了起來。
輕盈的腳步聲傳來,似是有人進來,王政也不曾在意,頭都沒抬。
府中婢女甚多,雖按道理他有言在先,未得召令不得入內,不過今日心情不錯,倒也懶得立刻發作。
隨著輕聲細響,似是這婢女端來了一些吃食和茶湯,王政只是隨口說了句“先放下吧”,便沒再管她。
他一邊看書一邊思索愁莫,雖有留意到那婢女未曾離開,倒也不曾放在心上。
時間過了好一會兒。
王政才再次開口,打破了室內的靜默。
“我記得那器架有一卷兵家書簡,就在最高一層。”他吩咐道:“去拿來給我。”
“是。”
蚊吶般的細哼中,那個婢女應命走了過去。
過了一會,卻見砰的一聲悶響傳來。
什么情況?
王政訝然地循聲望去,終于抬起頭來,便一眼看著那橫七八落的器架,不由嘆了口氣,大感無奈:“怎么拿本書都...”
言吐一半,卻是話鋒一轉。
看著那個伏地的嬌柔身影,語氣中盡是驚詫:“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