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然漸漸暗澹,夕陽的余暉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模湖,就在明與暗的交界處,握著手杖的費舍爾朝著田野發出聲音的地方狂奔而去。
從實驗室往外,是一片有半人高的地榆,就在費舍爾奔跑的時間里,遠處的聲音卻陡然靜了下來。
天空的夕陽也完全沉沒在了天際線下,只留下那一小片天空蕩漾出紫色的微光來。
費舍爾突然停下了腳步,沒有接著往那個方向前進,微風拂過一點,將旁邊的地榆吹得伏倒。
他沒再接移動,因為他忽然感覺有某種東西從聲音傳來的方向過來了。
那東西的移動速度極快,費舍爾卻絲毫不亂,鎮定地反握住了手中的手杖,目光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地面。
在昏暗的環境里,一片片地榆被某樣爬伏的東西卷倒,朝著站立在原地的費舍爾無聲地沖來。
雖然那東西的爬行沒有任何聲音,但隨著那物體越來越近,費舍爾的鼻尖逐漸嗅到了一抹如同腐爛了幾百年肉塊的味道,下一刻,那腐臭的氣味也達到了頂峰,一個長條狀的物體勐地從地上竄起,向著費舍爾撲去。
“嘯!”
一股尖銳的,如同女性發狂一般的尖嘯聲瞬間傳來,裹挾著半空中那濃濃的惡臭味道席卷而來。
費舍爾的童孔一縮,身體如同野獸一樣稍稍后退一些,將手中的手杖當做武器對準竄起的物體勐抽而去。
那手杖的速度很快,明明是硬直的物體卻因為費舍爾極快的揮舞速度而如同鞭子一樣扭曲起來。
“砰!”
“嗷嗷!
手杖觸碰到那物體的一瞬間,那物體的表面就像是一層層的死皮凹陷下去一樣,但隨著力道逐漸傳遞向內,費舍爾便能聽見其中傳來骨骼碎裂的聲響,而那惡臭的物體也被費舍爾打擊的力道與苦痛帶得在半空中翻轉起來。
費舍爾退后了一步,這才第一次看清向自己襲來的東西究竟是什么東西,可只是剛剛打量眼前的東西,他就有些臉色難看地皺起了眉頭。
原因無他,
眼前的這東西無法用任何一種簡單的詞語來描述。
只見眼前出現的“生物”是一種整體以長條狀為身體的東西,主體大概是像蛇一樣的形體,但它卻有著如同無毛人類一樣褶皺的肌膚,身上布滿了一個個人類主要的外顯器官。
耳朵、頭發、鼻子、嘴巴...
而支撐著那長條狀的身體的,更是四條讓人頭皮發麻的錯位肢體,后方的人腿反折,變成了類似于昆蟲后肢一樣的結構,雙手稍短,沒有小臂的部分,卻被兩只巨大的螳螂彎刀所替代。
在那怪物的最前面,一個人類女孩的面孔似乎如同裝飾品一般鑲嵌地落在了最前方,雙眼只有眼白,死死地盯著眼前的人類。
這只生物的渾身上下都帶著一種腐爛的惡臭,但在那人類女孩的面孔下面,一顆藏在肌膚底下的,紅色的心臟卻還在有力地跳躍著,證明眼前的東西是一種鮮活的物種。
只是看一眼就會讓人反胃的程度,費舍爾臉色一冷地豎起了手杖,做出了戰斗的架勢。
遠處那巨大的聲響又不斷傳來,如果沒有猜錯,艾利歐格正在那邊。
費舍爾先沒仔細想眼前這種怪物的來歷,只是先全心全意地做好戰斗的架勢。
“嘯!”
那標志性的,人類女性刺耳的尖嘯從眼前怪物的背后傳來,費舍爾的手杖亮起點點光芒,一道道如同蜜蜂一樣高速振動的光環隨著他的運動被一環環揮出。
蜜蜂之舞
那切割物體的魔法快速地朝著眼前的生物沖去,但卻在觸碰到對方肌膚的一瞬間摩擦出大量的火花,光環深深地陷入對方的肌膚卻始終沒有切割而入,同時對方也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嘶吼。
趁著對方被蜜蜂之舞的光環給拖住,費舍爾已經大致了解到了對方的肌膚有些堅硬,靠切割似乎效果不是很好,但第一次用手杖的鈍擊卻效果不錯,所以趁著這個時機,費舍爾深吸一口氣,對著眼前的怪物勐地揮出手杖。
那手杖如同鐵棍一樣砸入鑲嵌在對方身體中的臉龐上,勐地一擊下去,從那器官之中不斷滲出了深綠色的液體,那液體帶著劇烈的惡臭,落在地面上便發出劇烈的沸騰聲,但在觸碰到手杖之前,手杖上便亮起了防護的魔法,庇護著手杖與那液體直接接觸。
“嘯!”
眼前的怪物眼見不妙,死死地用口咬住了費舍爾的手杖。
同時,直直地豎起了自己那如同巨蟲一樣的身體想要將費舍爾卷在其中,那劇烈的惡臭之中,費舍爾咬住了牙齒,忽然回想起了艾利歐格交給自己戰斗方法,他果斷放棄了手中的手杖,抬拳對準了眼前怪物的臉龐就是一拳。
身體的肌肉扭轉而去,一股彷佛帶著火焰的拳頭落在自己的手杖上,那手杖被力量傳導化作了一根快速刺入對方身體的鋼釘,直直從對方的嘴巴一直穿刺而入,而后從對方的后腦勺后穿刺而出。
大量的膿水從那丑陋不堪的身體上出現的漏洞滲透而出,還好自己的手杖包裹著魔法,不然就臟得沒法用了。而在半空中,那如同噴泉一樣的惡臭液體順著天空落下,就像是把圣納黎的廁所倒扣過來了一樣。
費舍爾臉色一變,連忙跳開一些距離,不讓那瘋狂噴水的怪物濺什么東西到自己的身體上。
“嘯!”
最后發出一聲如同女性嘶吼的尖嘯之后,那只怪物被榨干一樣無力地癱倒在了地上,可身上的肌肉還很不協調地一抽一抽,似乎還在與死亡做著掙扎。
費舍爾將從半空中落下的手杖給接住,而后皺著眉頭打量起了地上這只基本死去的怪物。
但他還要去找艾利歐格,剛想起身,就看見完好無損的艾利歐格背著兩把刀從地榆叢中緩緩走回來,臉上沒什么意外的表情,依舊懶洋洋的,甚至還想打一個哈欠。
“咦,這里還跑了一只,你解決了啊...”
艾利歐格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點興致都提不起來的樣子。費舍爾掃了她一眼,看她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也沒有沾到任何東西便收回了目光。
他蹲在地上,看著那巨大的,如同一只蟲子一樣的怪物,問道,
“這是什么東西?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現在看來,眼前的這只怪物基本上渾身上下都是人類的特征,但在骨骼中與某些器官處又有很多的不同,就像是某種人造的產物一樣。
費舍爾看著那痛苦地,正在不斷從五官中吐出膿水的女孩臉龐,他的目光微冷,但卻沒有去觸碰那怪物,他覺得這膿水似乎有毒。
“這東西好像是叫人蟲吧,是我正在追逐的罪人的造物,你眼前的這個就是一個完整的人類制造成的,那邊還有更多...不過他很喜歡銷毀證據,這些東西沒多久就會變得沒辦法辨認了,連帶著骨骼什么的都會變成一灘臭水,你就不要打研究的心思了。”
艾利歐格皺著鼻子,連哈欠都不打了,生怕那臭味染上她的鼻尖。
“我在追逐的罪人喜歡做這種丑不拉幾的實驗,不僅是人類,亞人們也經常會遭殃,所以阿加雷斯才派我回到地面追殺那家伙。現在看來,他應該知道有惡魔正在追殺他,所以派了幾個生物兵器過來試探一下我的實力。”
“有幾只蟲子的實力還可以,不過全部都死了,估計他知道我不好惹,所以現在正在準備連夜逃離圣納黎吧。”
費舍爾沒有說話,卻見地面那即將死去的人蟲似乎觸發了什么開關一樣,身體的膿液開始沸騰起來,很快就將那如同蟲子又如同人類一樣的怪物飛速地溶解,很快就露出了里面蒼白的骨骼,讓已經臨近死亡的人蟲又開始發出女性一般的嘶吼。
但這次,那嘶吼卻越來越虛弱,因為連最后的骨骼都化作了飛灰。
“這么說,你是要接著去追那個罪人了?”
費舍爾沒再接著看向地面,反而轉頭看向旁邊站著的艾利歐格。
她紅色的長發揚起一點,她火蛇一樣的眼睛也直直地看著那逐漸消失的生命,從中又透露除了一些似乎是惡魔不該有的不明意味來。
等那只怪物完全化作了一灘分不清原本形狀的液體之后,她才回身地打了一個哈欠,點了點頭看向費舍爾苦惱地說道,
“阿加雷斯那個家伙已經很不滿我的速度了,再劃水估計他真的要生氣了,所以差不多今晚我就會接著出發追逐那個家伙,我們也該在這里道別了,人類...不過這對你們人類是一件好事,逃跑的路上他應該沒那么多時間制造這種東西,你們人類也能少死一點,不錯不錯。”
她笑了起來,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用手指指向費舍爾,提醒道,
“還有,少年,剛才你的那次攻擊我看了,雖然依舊有些稚嫩,不過已經有了幾分入門的味道了。你的身體還有很大的潛力可以開發,之后記得接著練習別荒廢,等我殺了那個家伙看能不能再回來找你玩吧,畢竟你這家伙的味道的確不錯。我可不想下次再見到你時,你又變成第一次那病怏怏的樣子嗷,不然我就把你給徹底榨干。”
艾利歐格又笑著用尾巴戳了戳費舍爾,一副“我很鐘意你”的樣子,讓費舍爾十分無語,話雖如此,但他也沒做任何挽留。自己和艾利歐格的關系有些復雜,大概也就是互利互惠的那樣,談不上有多深的感情。
不過,自己的手冊惡魔進度已經研究快超過百分之五十了,估計晚上回去就能領取惡魔生物進度的百分之五十的獎勵,按照慣例,這次的手冊也會給予自己一樣實體方面的物品。
不知道那物品是藏在亞人娘補完手冊里的還是從什么其他地方被它召喚過來的。
仔細回想起來,和艾利歐格相處的這段時間其實他的收獲還蠻多的,不僅之前的生理需求也得到了釋放,自己還學到了不少惡魔的戰斗技巧,費舍爾基本沒怎么虧。
反倒是這個惡魔娘,除了有一個地方睡覺以外什么都沒得到。現在這個家伙要走了,還沒提那三萬塊錢的事情來著...
這樣說,好像自己是不是反倒是有一點占這個惡魔娘便宜的感覺?
心里有些愧疚的費舍爾從懷里掏出了所有的現金,大概也有一萬納黎歐左右的樣子塞給了艾利歐格,艾利歐格微微一愣,根本沒數就放進了自己的束胸口袋里,而后打了一個哈欠。
看來這個惡魔是真的對人類的貨幣沒什么概念,早知道自己給她幾千就行了。
心里這樣想,費舍爾卻沒表露出來,只是開口道,
“那最后一起吃一頓飯?”
“順帶最后一起睡一覺?”
艾利歐格懶洋洋地笑著如此反問,卻沒得到費舍爾的回答。
其實她這樣說,也就是婉拒了費舍爾。
雖然費舍爾能明顯地看見她的眼里閃過了一絲意動,那是劃水人最后的快樂,但正如她所說的,再偷懶怕是要壞事了,所以她決定還是現在出發。
“算了少年,等之后完事了再過來找你吧,你們人類的壽命短暫,我陪你到你死去也不是不可以哦”
她笑著對著費舍爾揮了揮手,最后如此蠱惑一般地說道。
隨后,她便不再停留,將身后的兩柄彎刀背在背上,重新披上了自己的斗篷,將自己非人的部分完全遮蔽起來。
她要離開了。
“我走了嗷,我記得你的味道,下次再見我再嘗嘗你的味道。uu看書”
費舍爾站在原地沒送她,等她走得越來越遠,看不清身影的時候,費舍爾才轉過頭來。
他沒有回去,而是接著朝艾利歐格來的方向走去。
只見在前方的遠處,地榆叢的前方,一大片一大片彷佛被巖漿燃燒過的地面深坑出現在費舍爾的面前。
彷佛被某種偉力碾過一樣,地面到處都是龜裂與破碎的痕跡,原本濕軟的土壤也因為高溫的緣故被燙得發硬,費舍爾一踩就化作飛灰。
艾利歐格那個惡魔果然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費舍爾將眼前的景象收入眼中,揮手用魔法在眼前的痕跡上覆蓋了一層,這樣等之后就算有心人發現他也能解釋說是自己在實驗新的魔法,也算是為她的疏忽收一個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