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舍爾靠在窗邊,輕輕伸手將身后的窗戶給關上,也徹底隔絕了帕特硫申島的喧鬧,他剛想回頭看一眼身后的奧茜,盤算著如何將她好好研究一下,結果回頭便和對方同樣在打量自己的視線撞上。
“盯”
在看到費舍爾看過來的一秒過后,她面上什么表情都沒有地將頭扭了回去,身體卻十分誠實地抱著懷里的鋼刀往床鋪的另外一個方向挪了挪屁股,似乎想要用這種方式來緩解和費舍爾對視的尷尬。
房間里有兩張床,此時她坐在靠里面的那張床上,費舍爾則坐在了靠窗的床上。
雖然奧茜沒再看自己了,但她懷里抱著的鋼刀卻不老實,依舊探出十分討打的腦袋歪著頭打量自己,就像是在和自己打招呼一樣,就是打招呼的方式不怎么友好就是了。
“傻蛋.傻蛋”
聽到了那鸚鵡的聲音,口袋里只探出一只眼睛的埃姆哈特忍不住嗤笑出了聲,就好像罵費舍爾的不是鋼刀而是他一樣快意,不過他還沒得意超過一秒,下一刻費舍爾就強硬地將它塞回去了。
“鋼刀別這樣.”
奧茜藏在斗篷下面的翅膀尷尬地將那只彩色的鸚鵡抱得更緊了,將它看向費舍爾的頭強硬地扭了回來,即使是這樣,她還是坐在床鋪上沒看費舍爾,就連聲音都小得可憐,像是蚊子在遠處扇動翅膀的聲音。
費舍爾看著她的背影,心里已經開始設想怎么和她對話,讓她配合自己的研究,結果還沒開口,她的肚子便傳來了一聲極其明顯的“咕嚕”聲。
“咕嚕”
她的身體抖了一下,坐在床上的身影離費舍爾更遠了一些,但覺察到身后的費舍爾沒有任何反應,還以為他沒有聽見,所以便悄悄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卻發現他就這樣一直看著自己,顯然是發現自己肚子里的聲響了,嚇得她連忙又轉頭回去縮住。
“你餓了?”
她扭轉的側顏讓費舍爾看不到她具體的神情,只是能知道她沒開口說話。
在聽到費舍爾的話語過后,她才又抿著唇轉過頭來,對著他輕輕點了點頭,
“嗯”
因為今天早晨冰山女王號要靠近帕特硫申島,所有船員五六點就起來忙碌起來了,用早飯的時間也大概是那時候,而現在已經中午出頭,她會餓也實屬正常。
也得虧奧茜比較正常,如果是茉莉的話,現在她估計已經開始餓第三頓飯了。
費舍爾有些哭笑不得地站起身子來,打量了一下房間的環境,隨后說道,
“酒店里有配餐的服務,我現在不好露面,你可以去找下面的店員要一份.不,兩份午餐上來。不知道阿拉吉娜什么時候回來,但應該不會很快,我們就考慮我們自己就好了。”
奧茜聽到了費舍爾的話語,斗篷上的一雙眼睛微亮,也同時點了點頭,但就是沒動自己的身子,只是依舊保持剛才的姿勢看著費舍爾。
這讓費舍爾有些疑惑,不知道她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怎么了?”
“我”
奧茜那搭在床邊的長腿不好意思地磨蹭了一下,原本就大面積藏在斗篷之下的臉龐更是再度瑟縮了一些,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我沒錢”
“沒錢?”
這會真的輪到費舍爾訝然了,在冰山女王號上的這段時間他大致弄清楚了這艘船的分成模式,阿拉吉娜雖然是船長,但并不會像其他海盜船長那樣拿走報酬的大部分,只是比尋常的船員拿得更多一些而已,以此類推,大副和二副也應該是這樣。
這個分成模式對于阿拉吉娜和她這群忠心耿耿誓死跟隨的部下十分合適,但再怎么說,阿拉吉娜都已經攢了這么多錢了,你個二副也不至于沒錢才對啊
聽到了費舍爾的疑問,奧茜便顯得愈發窘迫了,她低下了一點頭,默默地將自己身上的斗篷給解開,露出里面穿著水手服的身體來。
直到此時她主動將斗篷的內側向費舍爾托起一點,他才忽然發現,她的斗篷下面竟然綁了不少鋒利的匕首,就像是一層柔軟的盔甲一樣貼在斗篷的內側,而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這樣擺放竟然不會割傷她的身體,剛才的相處中費舍爾也一點沒有感覺到她的斗篷下有東西存在。
仔細看去,那一柄柄匕首的造型顯得有些怪異,似乎是由什么詭異的材質制作而成的,整體散發著淡淡的蒼青色,如同一片冰霜那樣寒冷、又如同一根羽毛輕薄。
這些特點無疑都在向費舍爾表明,這些匕首并不是一般的凡物。
“這是,遺物?”
感受到費舍爾的目光穿透了斗篷,奧茜有些不太自然地輕輕將自己身上裹著的斗篷給放下了一些,隨后點了點頭,開口解釋道,
“嗯,遺物羽衣.我在收集它們,所以花了很多錢。”
就在這是,費舍爾兜里的埃姆哈特似乎是嗅到了遺物的味道,連忙從兜里鉆了出來,一只眼睛放光地看著奧茜斗篷內貼著的那些刀刃,
“費舍爾,費舍爾!那不是一般的圣物,而是鳳凰羽衣的一部分,也是當初圣裔給鳳凰打造的圣物之一。”
聽到了埃姆哈特突如其來的話語,費舍爾瞥了他一眼,問道,
“.等等,天使種到底給鳳凰打造了多少遺物,伱不是說只有鳳凰之王和她的三個孩子才有嗎?”
奧茜對于北境的歷史并不清楚,但仍舊被埃姆哈特的話語吸引了注意力,和鋼刀一起看向了那站在費舍爾肩頭顯得有些亢奮的書爵士,
“我是說,鳳凰的圣物只有四柄!不是說圣裔只給鳳凰打造了四柄!你忘記了,鳳凰之王除了將北境分給了她的三個孩子,在她的孩子下面可還有六個忠誠于她的亞人種族呢.每一個參與戰爭的眷族都獲得了褒獎,這就是他們忠誠的證明。”
“蒼鳥種受賜的圣物就是這件鳳凰羽衣,一位技藝高超的圣裔使用高純度的魔法原石將鍛造的過程準確無誤地復刻了幾百遍,最終構成了百刃卻一體的圣物。不過也正是因為這種遺物特殊的構成,它到現在才會散落成這樣.你身上的這些差不多只有真正鳳凰羽衣的一半數量,嗯,雖然無法完全覆蓋你的羽毛,但應該能用。”
費舍爾打量了一眼奧茜斗篷下面的那些匕首,突然明白這個家伙為什么會這么貧窮了,原因就在于那個鍛造遺物的天使種用了上百把完美無瑕的匕首拼成了一件羽衣,但隨著歷史的變遷,這些匕首分散開來,對于不懂行的人來說,每一柄匕首都變成了一件單獨的遺物。
也就是,奧茜這個怨種花了幾十件遺物的價錢收集這些匕首,結果到最后還只有完整羽衣一半的數目
“你為什么要收集這些遺物?”
實在想不到安慰她的話語,誰叫蒼鳥種從鳳凰那里分到的遺物這么怪異,費舍爾只好轉了一個話題,如此詢問道。
奧茜聽后卻搖了搖頭,平靜地回答道,
“我不知道.”
“不知道?”
“嗯我的媽媽是哈蒙德家族的護衛,爸爸則在雪山里的部族里生活。爸爸在收集這些遺物,所以才來到北境南方的薩丁女國和媽媽認識的。等我出生之后,爸爸便又出發去搜尋這些遺物了,臨走時,他把之前收集到的這些遺物都留在了我的身邊。”
“所以,可能再接著尋找這些遺物就能遇到我的爸爸吧.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而且,這些遺物也非常好用,很適合我的戰斗風格。”
費舍爾抱著手,看著奧茜慢慢地將自己身上的斗篷裹得緊了一些,果不其然,在她挪動自己斗篷的時候里面一點金屬的碰撞聲都沒有,很難讓人發現里面藏著一排排危險的刀刃遺物。
上次面對塞壬被她帶回船上的時候也是這樣,當時自己光顧著看她蒼鳥種的身體具體長什么模樣了,都沒來得及發現她斗篷下的異樣。
“這些阿拉吉娜沒和我說過。”
“她不知道,我沒和她說過這些事情”
“但你卻和我說這些?”
“嗯我看到你幫助了那個金發的納黎女孩,幫她融入這艘船,幫她和產生沖突的船員和好。我看到在你上船之后,阿拉吉娜、帕赫茲她們的心情都很好,很愉快只有我一個人我也想這樣,想要你幫幫我。”
奧茜的兩條腿交叉了一下,不知道為什么,她心臟的速度正在一點一點加快。
不是動情的羞澀,而是吐露秘密的緊張,不知道為什么,在費舍爾面前她似乎說得太多了一些.
可是,他似乎對自己的事情很感興趣。
“我從小就是在哈蒙德家族的訓練下長大的,對阿拉吉娜效忠、要庇護她的安全,護衛和主人的關系,就這么簡單.但這種關系似乎.在我們離開薩丁女國之后變得有些奇怪。她和原本的部下親如姐妹,我卻無法做到那樣.”
“船上就只有我一個亞人,就算因為霜鳳凰她們并不會瞧不起我,但終歸我.還是和她們不一樣。我只是覺得有點孤獨,想要改變,但其他的所有人都已經習慣了,我就應該是這樣的.”
“我有時候也會偷偷和鋼刀一起練習對話,讓它代替我和其他船員交流,但大多數時候.我都只能看著她們,所以.”
費舍爾注視著坐在床上的奧茜,隨后他從兜里拿出了艾利歐格的納黎金幣袋子,從其中排出了幾枚金幣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隨后,在奧茜那有些疑惑的視線中,費舍爾看向她說道,
“我明白了,那我們來秘密地做一個交易吧。”
“秘密的交易?”
奧茜和鋼刀同時歪了歪頭看向眼前的費舍爾,只不過一個是向左、一個是向右而已,
“嗯,讓我來幫你正常和冰山女王號的船員她們交流,幫你融入她們,但作為回報,我需要你滿足我對于蒼鳥種的好奇。”
埃姆哈特的眼睛變成了死魚眼,他連忙看向奧茜給她使眼色,但此時的奧茜已經被費舍爾話語中的內容所吸引,壓根沒注意他,只有她懷里的那只鸚鵡看向了它,但完全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之前我就說過,我是研究亞人種的學者,而一直以來,我對于北境中的亞人種都非常有興趣,我想要從你這里得到一些關于北境蒼鳥種的情報。”
“就這些?”
奧茜似乎有些難以置信,對于費舍爾提出的要求,她覺得這和無償幫自己沒有什么兩樣,也可能是他覺得自己可憐,所以想要以交易的形式幫助自己?
看她那副小心翼翼試探的模樣,費舍爾將剛才排出的金幣疊好,點了點頭說道,
“就這些,配合我研究一下你的外部特征就好。”
奧茜剛剛想要點頭,但又有些緊張地看了一眼窗戶和門扉的方向,等待了好幾秒過后,她才頗為緊張地說道,
“好好吧,但,但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讓阿拉吉娜知道。她很喜歡你我只是想要一點點幫助,不想讓她產生誤會。”
原本費舍爾就是想要奧茜對這件事情保密的,雖然以她那社恐的性格肯定不會主動說出去就是了,但現在她這樣主動要求倒是讓設計圈套的費舍爾有了一些愧疚感。
正如之前所觀察到了的那樣,單純的奧茜簡直就是薩丁女國那群假小子中的一股清流。
“一言為定。那現在的第一步就是,拿著這些錢去下面老板那里買一些吃的,等回來之后我們可以一邊研究一邊討論一下怎么幫你的事情。”
奧茜看著費舍爾手中的金幣,伸出了類似于翅膀的雙手接住了金幣之后又放回了兜里,費舍爾不清楚她是如何靈活地將翅膀用得跟手一樣的,難道是蒼鳥種的種族天賦?
以此類推,如果蒼鳥種的外形是這樣,那傳說中的鳳凰種是不是也是這樣的?
接過金幣之后,奧茜慢慢地站起身子來點了點頭往門外走去,都快要到門口時,她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了身后,回頭看向坐在床上的費舍爾問道,
“那個.研究是.研究什么?會痛嗎?”
“不會,你就當躺著和我聊聊天就好了,很快就好。”
奧茜藏在斗篷里的小臉微紅,心中對于費舍爾只是想要找一個借口幫助自己的想法變得愈發堅定。
果然,費舍爾是一個好人呢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將臉縮了縮,沒有回應費舍爾的話語,只是扭頭打開門扉走出了房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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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