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嗯,我想拜托費舍爾先生,幫幫我...可以嗎?”
根據埃姆哈特的定義,月兔種應該是六族中比較聰慧的種族才對,不然鳳凰之王的小女兒月公主就不會這么喜歡他們了,但為什么眼前這只月兔種看起來就不太聰明呢?
費舍爾看著眼前完全沒聽懂自己話外之意的尹洛絲,實在沒弄清楚這只不太聰明的小兔子是怎么存活到現在還沒被別人騙走的。
“別急,你先過來吃一點鹿肉,我們慢慢談這件事情。”
“哦哦...這樣啊,感謝費舍爾先生,感謝母神的饋贈。”
她做了一個母神的禱告禮,隨后乖乖地坐到了費舍爾生起的火堆前面,滿眼放光地看著眼前火堆上滋滋冒油的鹿肉,等費舍爾將其中一串沉甸甸的肉放到她手上時,她再也忍耐不住地大快朵頤起來。
看著眼前的兔子修女傻乎乎地開始吃肉,費舍爾雖然覺得單刀直入地進入想要研究她的正題也沒什么大礙,但當他的目光放到她身后那座孤零零的教堂時,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轉而開口問道,
“你剛才說你有一個老師?”
“好燙好燙好燙...啊?對呀,我的老師是夏露修女,是這間教堂原本的主人,是一位對于典籍與教義十分了解的修女,我就是在她的教導下成為修女的...只可惜她的年紀太大了,在大前年冬天的時候去世了。”
“冬!冬!冬!”
教堂后面的報時鐘又再度響起,這種每一個小時都會敲響的警世鐘會一直從早晨的七點敲到晚上七點,在創世經中,這是母神的孩子在大地上行走的時間,是有其宗教意義的。
兔子修女的臉上沒太多悲傷,但口中咀嚼鹿肉的動作卻暫時停下了,費舍爾看向了她和薩丁女國人截然不同的委婉坐姿,忽然開口問道,
“你不是薩蒂女國人。”
“嘿嘿,被你發現了...但其實我來女國很久了,我來自薩丁女國北邊的涅巴倫國,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沿海國家。”
她點了點自己的下巴,修女頭巾下的可愛臉龐上閃過了肉眼可見的思索神情,似乎是因為那是非常久遠之前的記憶了,現在回想起來并不容易,
“我記得...唔,我的家里曾經是在海上經商的。我小時候經常跟著父親一起坐船出航去女國做生意,但有一次在海上遇到了海盜,我的家人被殺死了,我被父親放到了小艇上才勉強逃過一劫...”
涅巴倫國,這個名字費舍爾聽過,是一個全國信仰霜鳳凰的宗教國度,他們那里出產一種非常好吃的海魚,在西大陸是非常珍貴的奢侈品,費舍爾在黑曼巴宮吃過一次,味道的確不錯。
之前提到過,信仰霜鳳凰的國度非常重視眾生平等與合作,所以在這樣的國度之中亞人種也能和尋常人類一樣工作和生活,尹洛絲的家里之前應該是在和人類合作做生意,卻沒想到在海上遭遇了襲擊。
幼時的她坐著一艘小船在大海之中漂泊抵達了之前費舍爾抵達的海岸,被岸上一位叫夏露的好心老修女給收養了,根據尹洛絲的記憶,夏露修女不僅收養了她,還教會了她很多母神教會的教義,尹洛絲也因此想要繼承夏露的衣缽成為一位修女。
夏露知道之后沒有拒絕她的請求,即使這在原本教會的規矩中是不允許的,反正在創世經中母神的孩子只有人類,誰知道她會不會介意多一位月兔種女兒呢?
費舍爾一邊聽她說,一邊接過了她手中拿著的創世經,仔細閱讀下來他才發現這本創世經缺少的章節非常多,有的是頁面有缺損,更多的是整頁內容直接消失不見。
看來只能重新為她抄一本了,可問題是她壓根讀不懂納黎語,北境語現在費舍爾只能日常對話,字還不認識,沒法完全翻譯。
“這本創世經有很多缺損,補是很難補的,只能重新給你抄一遍了...”
“哎哎?可...全部抄一遍的話...會很麻煩費舍爾先生的。”
尹洛絲頭上的兔耳垂落了一點,因為要說話所以沒辦法吃鹿肉,她便保持著張口咬肉的動作如此對著費舍爾說道。
“嗯哼,是比較麻煩,但沒關系,正好我可以練習一下如何書寫北境文字,而且之前我曾經欠一位修女很多遍創世經沒有抄呢...不過,在我幫你抄寫完創世經之后我也有一點小忙需要你幫...”
“哎...小忙?很...很麻煩嗎,我...我很多東西都不會,可能幫不上費舍爾先生什么忙呀...”
費舍爾捧著自己的下巴,目光落在她頭上那一對不停晃悠的柔軟白色兔耳上,他忽然發現這一對耳朵在聽聲音的時候就會變得特別可愛。
如果人類需要聚精會神地聽某種聲音的話,他們便會將自己的頭朝向聲音的方向,但月兔種卻并不需要這樣,他們不用動腦袋,耳朵會自己在他們面朝方向的一百八十度范圍內晃動,這就導致眼前修女小姐的耳朵看起來頗為活潑。
“不會很麻煩,也不需要你額外做一些什么...是這樣的,實際上我在西大陸的本職工作是研究亞人種。”
每次當費舍爾說出這件事情的時候,要被研究的那位亞人種女性都會感覺到不對變得警惕起來,就算是再怎么遲鈍也會察覺到一點懷疑吧,可眼前的修女卻什么都好像沒聽懂,只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
肩膀上的埃姆哈特嘆了一口氣,實在看不下去了,又開始擠眉弄眼地對著眼前的尹洛絲瘋狂暗示。
尹洛絲看見了還以為他是身體不舒服,便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向埃姆哈特對費舍爾說道,
“那個...費舍爾先生,你肩膀上的書好像身體不舒服,他的表情好像很痛苦哎...”
“你不舒服?”
費舍爾面無表情地扭頭看向身旁的埃姆哈特,嚇得他連忙將視線挪開吹起了口哨,
“什么不舒服?沒有啊,誰不舒服?你嗎?”
你這蠢家伙,到時候你知道費舍爾的險惡之后可別怪偉大的書爵士不救你啊!我真沒見到過傻啦吧唧趕著往費舍爾這牲口嘴巴里送的,你還是第一個,等死吧你!
埃姆哈特狠狠地剜了尹洛絲一眼,恨鐵不成鋼的意思都快要滲出書封讓其他人看見。
費舍爾當然知道埃姆哈特到底在想什么,但實際上他真的對于尹洛絲沒有什么壞想法,他只是想要盡快取得月兔種第一階段的生物研究獎勵,而后就離開這里在厄爾溫德之前找到所有的六組印記。
“尹洛絲修女,我對于你的種族月兔種的事情非常好奇,我可以幫你復原手中的創世經,但在那之后,我需要你配合我對你進行的一點點小研究,可以嗎?”
“好啊...哎?等等...研究...是做什么的?”
尹洛絲笑著點了點頭,等待了一兩秒之后她的笑容才變得僵硬地回過神來,似乎她的大腦在品嘗完鹿肉的美味之后終于有閑心來考慮一下費舍爾所說的“研究”到底是一個什么東西了。
聽起來好像是一個十分正經的詞匯,再配合費舍爾那十分嚴謹的表情就更是如此了,可當它被用到自己身上時怎么感覺還是很奇怪呢?
“我需要取得你身體的數據,并對你們月兔種獨有的生物性質進行測驗和記錄,大概就是這些。”
“身身身身...身體數據?!”
費舍爾說的話嚇得尹洛絲將手中吃完的木簽一丟,連忙伸出兩只手捂住了自己頭上的兩只大耳朵,她的臉色微紅,頗為抗拒地后退了一些,看著眼前的費舍爾連聲道,
“無...無禮之徒!我是母神的侍者,怎...怎么能做那種事情!”
費舍爾無奈地笑了一下,手指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臉頰后搖頭道,
“你在想什么呢?我不會對你做任何奇怪的事情,也不會碰你一下,只是測量和記錄數據而已,能明白嗎?”
尹洛絲想也不想地就搖頭,結果因為這搖頭的動作而舔舐到了自己唇邊的烤鹿肉醬汁的味道,停頓了好幾秒之后,她才偷偷地伸手舔了舔自己唇邊的醬汁,那偷偷摸摸的可愛動作看得費舍爾失笑。
這只月兔種果然不太聰明,如果自己再說一些其他話可能她就會輕而易舉地被自己騙到手吧?畢竟現在她還有求于自己呢...
“你不愿意也沒關系的,我也會為你抄寫創世經的...”
“真噠?”
尹洛絲的眼睛一亮,將自己頭上捂著的耳朵放了下來,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費舍爾,那股小欣喜的表情瞬間將剛剛還有的警惕表情給遮蓋起來。
費舍爾點了點頭,舉起了手中的創世經,面無表情地張嘴捧讀道,
“嗯,不過是納黎文版本的,畢竟我不會北境文呢,不知道你看不看得懂?”
尹洛絲小欣喜的表情瞬間因為費舍爾散發出來的“屑”意味變成了委屈,她的小嘴一撅,都囔道,
“如果我答應你呢?”
“那我就抄北境文版本的創世經好了。”
“你你你...你不是不會北境文嗎!”
費舍爾瞥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埃姆哈特,說道,
“但我的朋友會,如果你愿意幫忙的話他說不定會很開心地幫我翻譯呢?”
埃姆哈特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旁邊厚顏無恥的費舍爾,那眼睛仿佛在噴火,火焰的意思是,“你媽,我什么時候會開心地幫你了”...
嗯,大概是這個意思吧,費舍爾猜的。
尹洛絲抿住了嘴唇,一雙伸出修女袍的白皙的手指也輕輕捏住了自己的裙擺,撅著嘴可憐兮兮地看著眼前的費舍爾,透過火光看去,和當年自己在教會學校惹哭的小屁孩一個模樣。
而每次別人被自己三言兩語惹哭大叫起來之后,那個耳朵敏銳的美麗修女總是會第一個趕到這邊來找費舍爾算賬。
“費舍爾!你又欺負別人了是不是?”
“是是是,特蕾莎·貝納維德斯女士...又要讓我罰抄創世經了?第幾章?要抄幾遍?”
“是全部!給我抄三遍!還有,叫我特蕾莎修女,費舍爾·貝納維德斯!”
捧著下巴的費舍爾表情微微凝固,直到眼前的火光將他的記憶揉碎他才緩過神來,他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對著尹洛絲說道,
“好了,不欺負你了。你是修女,不愿意就算了,我會抄給你北境文版本的創世經的,算是作為你救我上岸的報答,在那之后我就會離開這里,好嗎?”
尹洛絲垂落的兔子耳朵又揚起一點,她撅起的嘴巴也變得彎曲,化作了明媚的笑容,
“真噠?”
“嗯哼...”
費舍爾伸了一個懶腰,強忍著肌肉的僵硬與疼痛做完了放松動作之后又將手中的木簽扔回了火堆里去,
“好了,外面太冷了,我回去休息一下,順帶去看看鐘樓的情況,但愿你有打掃過那里讓一個成年的納黎紳士和一本書晚上有個安身之所。”
“當然!我可是很勤快的,我天天都有打掃的!不僅僅是鐘樓,禱告所和告解室我也經常打掃的!”
費舍爾沒搭理她,將剩下的鹿肉裝好帶回去,這之后還能吃很多頓。
就在他剛剛準備往教堂之中挪步的時候,身后的尹洛絲卻忽然小聲地開口了,
“那個...費舍爾先生,如果你要研究我的話...也可以。但是...但是但是,你可萬萬不能碰到我的耳朵呀...”
費舍爾有些訝異地扭過頭去看向身后的尹洛絲,她說著說著話注意到費舍爾突然回頭看向自己,嚇得她又伸出了雙手捂住了自己頭上的耳朵。
是了,現在費舍爾才忽然發現尹洛絲一碰到什么事情就會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耳朵,之前還以為是她的慣用動作,現在看來卻似乎不是這樣呢...
“碰到你的耳朵會發生什么嗎?”
“哎哎?那個...這樣的話,可能會有小寶寶的。”
“假話。”
“真的,是我爸爸告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