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度對納黎的態度,無論是獅鷲黨還是新黨都認為是一次傲慢的挑釁。這種傲慢來源已久,從歷史文化上,從母神的信仰上便已經初見端倪了我想,我們的所有國民已經忍耐這群古董很久很久了。即使圣納黎最底層的漁民,即使是蛇頭街道的居民也會心生不滿”
“.正如我再三強調的那樣,卡度對我們與施瓦利矛盾的插手是一次不可容忍的挑釁!我們已經受夠了他們的指手劃腳,受夠了他們對我們的欺辱!”
“我們要將所有該死的卡度人驅逐出去!”
“轟隆隆!”
圣納黎的天空上陰云密布,不時閃過一點隱約的電光,那便是依稀天空上為數不多的光點。沉悶的海風好像人們托舉在身上的石塊那樣,為整個圣納黎帶來了山雨欲來的壓抑。
整個圣納黎乃至于納黎,都籠罩在了與施瓦利戰爭的陰云之中,那不安的情緒即使是最圣潔的教堂都不能幸免。
“咚!咚!咚!”
教堂清脆的鐘聲響起,一間在圣納黎風雨中顯得格外熱鬧的小小教堂中,不少人都正在忙碌著,
“神父,快來看看這邊是否需要拆除?”
“全部都拆掉,墻上這些全部是卡度原典的文字,至少得翻譯成納黎文才行。”
此刻,不少原本穿著厚重樸素黑紗的修女都在這間狹小的教堂中走動著,原本手中應該拿著創世經念誦的她們此時手中拿著的卻是各種鑿子和鐵錘,他們在這間在圣納黎里都排不上號的教堂里錘錘打打,似乎是在將教堂中一切和卡度那邊有聯系的東西全部都給敲掉。
一位金色短發的神父正在這教堂的施工現場中焦急地監督著,不時指點那些趴在地上敲打墻面的修女們該做一些什么。
“神父!神父!”
“快點,把那邊也改掉!”
“神父!”
“還有母神像母神手中拿著的.”
就在神父焦急地將目光放在那慈悲的、無官不清地注視著下方所有人的母神像時,他的身后,一位一直在呼喊他的修女終于喘息著擋在了他的身前。這修女張開了雙手,阻止了他要將修改的目光繼續放在母神像上的動作,
“神父!你怎么能擅自修改母神像上的內容旁邊的很多原典,就算是按照納黎語翻譯也不準確,我覺得不應該.”
這位修女顯得極其年輕,看起來還是那樣青澀,但身上侍奉母神的修女袍卻穿的一點破綻都沒有,從這一點上便足以看出她的虔誠來。
神父微微一愣,隨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說道,
“你是.前幾周新被分配到我們這里來的那個”
“啊,沒錯,我先前是阿凡娜鄉鎮教堂的”
“抱歉,我現在沒空管你,你先去外面看看有什么能幫得上忙的吧溫莎,幫我把母神右手的那本卡度教器給敲掉,要么不要,要么就得換上納黎這邊才會用的杯子!”
“好的,神父!”
眼前年輕青澀的修女看著眼前神父依舊要把教堂內原本圣潔正統的東西全部都給敲掉,便愈又再一次地擋在了神父的前面,對著他說道,
“神父!再怎么樣,母神像.”
“行了,我難道會知道母神像不能動嗎?但我們有什么辦法?這是正統和典籍的能解釋的東西嗎?現在的圣納黎有多亂你知道嗎?你知不知道,上個星期有很多只有卡度人血脈的孩子都被殺死了。父母甚至是把他們放在家里都有人用東西去砸他們的門窗,更別說那些被遺棄在孤兒院和街道里的!”
眼前的神父再也受不了眼前這位修女的再三阻攔了,他揉著自己的眉心有些頭疼地說道,
“許多在圣納黎生活的卡度人甚至需要把還在襁褓里的黑發孩子用顏料將他們的頭發染成金色,即使是這樣都不能從那群十分躁動的家伙手中救出自己的孩子。年輕人,你要知道,這壓根不是信仰問題,而是一個政治問題!現在圣納黎對卡度的仇恨已經徹底失控了,有很多非母神教的極端分子甚至要求把所有母神教堂都給趕出納黎。
“總教堂和高級教堂都派駐得有黃金宮的騎士看守,這樣他們的外墻都難以幸免,被很多憤怒的家伙用東西砸了個稀碎。你你到底是想我們這群虔誠的信徒現在抱著歉意將母神的神像改造,還是要等那群瘋子晚上摸進來褻瀆母神的神像?”
那年輕的修女愣愣地看著眼前的神父,沉默了片刻之后,她再看向四周,卻發現這狹小教堂內的所有修女都在看向她。
或許她們也并不愿意這樣做,但時勢使然,這是無奈之舉。
而她這位從鄉下來的年輕虔信者也終于在這座大城市中學到了她的第一課。
她抿了抿唇,有些難過又有些悲傷地對眼前的神父道了歉,
“抱歉,神父,是我考慮不周了。”
“.去外面吧,我們現在沒有精力教導你母神的教誨。先用你學習過的內容安撫一下別人吧,如果外面有信徒來拜訪的話,還請你安排一下。”
實際上,像是他們這樣的小教堂能有什么信徒拜訪呢。
他們這里實際上都不算是一個正宗的教堂,而是一個還未落成的教會學校的雛形,鮮有人過來拜訪和祈禱。
當然,也不排除在其他教堂都被砸了的情況下會有信徒過來?
不過更大的可能性是,神父只是想要把自己給支開,讓自己冷靜一下。
這位年輕的修女當然知道這一點,但她還是點了點頭離開了這正在進行“改造”的教堂。
外面的天空霧蒙蒙的,她從內廳走向了外面,深吸了一口氣準備調節一下自己的狀態,但就在此時,原本負責警戒外面的另外一個年輕的修女同伴就跑了過來,她十分緊張地看了一眼走出來的修女,對她道,
“嘿,先前那個瘋子又來了!交給你了!”
“哎哎?又交給我”
這修女疑惑地指了指自己,但轉頭過去,那同伴便已經跑遠了,似乎對那個“瘋子”頗為忌憚的樣子。
看著同伴消失,修女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裝,走向了外面的前廳,很快就在滿是整齊排列的椅子末尾看到了一個滿頭黑色長發,身著一身紳士服的女士。
雖然衣著看起來很不錯,但她身上彌散出來的散漫氣息還是顯得她與這里那樣格格不入。
她放松地將兩只腿翹在前面的木椅上,將兩只手當做枕頭一樣地放于腦后。明明頭發那樣長,一雙看起來十分駭人的眼神卻瞬間就抓住了進入前廳的修女。
那女人對著修女擺了擺手,嘿嘿笑道,
“嗨,美女,結婚嗎?”
“哎”
年輕的修女嘆了一口氣,隨后直接來到了旁邊舉起了打掃衛生的掃把,然后就打向那散漫的女人,
“去死去死去死!”
“哎呦哎呦,別亂來,我錯了我錯了!”
她那女人被舉著掃把的修女打得抱頭鼠竄,修女好像是在發泄這些時日的不滿那樣,對著這個瘋女人瘋狂進攻,但眼前這人卻極其靈活,壓根碰不到她一點。
打了半天,給修女累得氣喘吁吁,那瘋女人卻依舊神色如常。
她微笑著又翹著腿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一副極其討打的樣子。
修女累得直不起腰來了,撐著掃把在一旁一邊喘息一邊后悔。
在兩個星期前她乘坐火車進入圣納黎的路上,她就撞見了這個女瘋子。當時她頹廢地待在路邊,自己謹記母神的教誨前去幫忙,安慰了她很多話語,結果就被這個家伙給賴上了.
“你你到底來這里是干什么的?”
“我?”
那瘋女人指了指自己,隨后又笑瞇瞇地指了指后面的墻壁,修女抬頭看去,就看到了墻壁上還未擦去的文字,上面寫著,
“告解你的罪”
修女微微一愣,隨后將手中的掃把給放下。她雖然有些氣憤眼前這個家伙散亂的作風,但心中對母神的信仰還是讓她將對方的需求放在了最前面。
母神說,不能放棄任何一個人。
她嘆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態,隨后強迫自己坐在了眼前這女人的旁邊,說道,
“好吧,你有什么罪,請告訴我吧。遵循母神的教誨,我絕不泄密,絕不摻雜私欲。我將會用純凈的善心,以母神的名義引導你走出迷途.”
眼前的女人微笑著說道,
“不用這么嚴肅,就當是正常聊天就好。你這樣的話,來這里告解的人將會很有壓力的。”
“請說吧。”
“其實.我是個瘋子。”
“我知道,然后呢?”
“我是認真的”
修女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還以為眼前的女人又在開玩笑。但眼前的女人沉默良久,當她轉過頭來時,修女看到的表情,卻只是一個滿是裂紋的笑容。
她無奈的表情一點點變淡,隨后變得認真起來,卻聽見對方微笑著接著說道,
“像我這樣的人,生來就面臨著一場沒有盡頭的折磨,注定走向悲劇的結果。我曾經以為我是特殊的,是超脫于別人的,但最后我才發現,我并非如此.我只是,運氣比別人要好而已。”
修女微微一愣,隨后說道,
“那,這個疾病是怎么來的呢?總有一個源頭和原因吧,能告訴我嗎?”
眼前的女人轉過頭來看向眼前的修女,隨后搖著頭道,
“這個.”
“有一點難以出口嗎?沒關系,母神會原諒你的但我依舊能感覺得到,你在苦惱著什么,能將苦惱的事情告訴我嗎?”
“.修女,來講一個寓言吧。”
“請說。”
“你知道泰坦尼克號嗎?”
“.那是什么?”
“啊,就是.算了,我已經開始有些神智不清了。”
眼前長發散亂的女人無奈地搖了搖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修女總覺得眼前的女人的身上總有什么東西在蠕動著,
“現在的情況是這樣的,假設你是一艘大船的船客,在船只在無垠大海上行駛的時候,死神突然現身,戲謔地告訴了這艘大船上的船長、大副他們一個預言,但沒一個人能讀懂這個預言具體說了什么,只是知道一件事:這艘船注定會沉沒。但在哪里沉、怎么沉都是一個謎團。”
眼前的女人手舞足蹈地表演起來,她栩栩如生地分飾幾角,還原著船上的一切,
“船長說:‘啊呀,既然如此危險,那我們就趕緊返航吧,回到我們出發的地方!’大副卻說,‘等等,船長,有可能預言中我們船沉的地方就在我們返航的地方呢?我們應該硬著頭皮往前面開,然后找個近的地方靠岸!’二副說,‘哈,難道就沒有可能是在找地方靠岸的過程中嗎?’三副說,‘我們應該一直往目的地開,不要偏離航線!’舵手說,‘不如我們就這樣等死吧’.”
下一秒,她的笑容戛然而止,突然變成了一個有些毛骨聳然的、神經質一樣的面無表情,那好像才是她原本此刻應有的表情。
只見她直直地伸出了手指指向了眼前的修女,對著她緩慢地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你,這個船上的一個普通人,實在是聰明絕頂,你不僅偷偷聽到了死神告訴船長他們的預言,還無意之中破解了那個預言到底意味著什么.但當你意識到這個預言真正意味著什么的時候,你卻發現,原來那預言已經近在咫尺,近到你覺得無論做什么都無法改變沉沒的預言了.
“但其實你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獨自一人悄悄溜走。拋下船上的一切,什么狗屁預言,你在船上認識的朋友,虔誠信徒,什么都丟掉,然后跑掉,反正除了那幾位船長和大副之外,船上的乘客沒有一個人知道那預言,他們現在都還在船艙內日夜笙歌,快活著呢.”
修女有些不解地皺起了眉頭,她認真地思索起了對方的話語,隨后呢喃道,
“嗯,就不能帶著更多的人逃跑什么的嗎.如果你已經有了逃跑的方法的話.”
“當然不行了,你想想,一個戲謔的死神怎么能忍耐看著馬上墜入囊中的獵物跑掉許多呢?也許船上的乘客那么多,跑丟一個他都不會發現,但跑丟兩個、三個或者是更多,他就發現了呢?”
眼前的女人又搖了搖頭,進一步解釋道,
“而且,說實話,這艘船上的大多數人也對你也不怎么好。或許在船上的你都不應該是一個人,你就應該是一個骯臟的、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什么的呢.哈,這樣邏輯也更自洽了,老鼠才能偷聽到大人物們的談話嘛,也才能從死神的手里逃出來不是?”
修女思索著,但卻并沒有執著于這個預言,在這個預言的漏洞上做文章。
她只是有些擔憂地看向了眼前眼神有些放空的女人,隨后她猶豫片刻之后忽然張開了雙手將眼前的女人抱在了懷中。
修女那毫無私欲的、那溫和的、帶著虔誠的溫暖的擁抱將那女人即將出口的話語給融化在了口中,她微微一愣過后,雙手卻自然地張開,沒有反擁抱回去。
直到一秒過后,眼前的修女才輕輕放開了眼前的女人,她開口道,
“雖然也許這個預言并不指代你,但我能感受到你的迷茫和痛苦。你在愧疚,在感到遺憾,而老鼠和惡人是不會有這樣的感覺的.”
眼前的女人瞥了修女一眼,隨后嘿嘿笑道,
“如果是以前,像你這樣的美女入懷,我早就prprprpr”
修女面無表情地又轉頭去取掃把,但卻被身后女人的笑聲給打斷了,
“開一個玩笑,你知道的,我不是這樣的人。雖然我是好澀了一點,但我已經改過自新了。”
修女無語地嘆了一口氣,隨后又看向了身旁那目光放空的女人,猶豫片刻之后,她忽然說道,
“如果實在沒辦法避免,那就離開吧.”
旁邊的女人轉過頭來看她,但修女卻一直望著身前那一段卡度正典的文字,她知道,在不久之后,這一行文字也即將被鑿除。
結合現在敏感的環境,這位修女還以為身旁這位黑發的女人是一位在納黎求生的卡度人,雖然面容看起來不太像,不過這家伙的臉基本上都藏在黑發里,可能自己沒有觀察仔細呢?
僅僅只憑這家伙的一頭黑發,也許就能看出她的卡度身份吧?
“母神曾經教導過我們要溫和、要向善、要虔誠,但自我從我的家鄉走到這里,我卻對別人大失所望。不僅是納黎大失所望,就連許多虔誠信者的圣堂卡度也是如此。原本應該遠離塵世的信仰者們,一邊念誦著母神的誓詞,一邊殘害生靈、欺瞞和暴戾”
旁邊的女人微微一笑,看著這位望著墻面發呆的修女說道,
“失望了?”
但沒料到,這位修女卻搖了搖頭,隨后轉過頭來笑道,
“不,我并不失望。或許,我只是遲遲沒有發現,我所信奉的教律只是針對我自己的。我并不想當一個瘋狂的信徒,也并非對我從未見過的母神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我只是篤信母神的善良,希望將她的善良化作我自己的善良;我只是篤信母神的智慧,希望將她的智慧化作我的智慧。
“只要我自己不愧疚,做到了我的最好,那么我便不會苛責我自己。朋友,你也是這樣,沒有人會苛責你,苛責你的從始至終都只有你自己”
眼前的女人就那樣看著眼前的修女,沉默兩秒之后,她微笑著站起身子來,隨后伸手一招,手中便陡然出現了一疊厚重的鈔票和一個小小的盒子,
“謝謝你,我感覺已經好多了。或許今天就是我們緣分的最后一天,所以臨走之前,我要留給你一些禮物,以表達對你的感謝。”
眼前的女人呵呵一笑,隨后將那一疊鈔票和盒子隨手一扔,那兩樣東西便好像自動尋主一樣飛到了修女的手中。
那修女微微一愣,便急忙要起身拒絕,
“身為母神的信徒,我怎么能.”
“要不要先打開看看再說要不要拒絕?”
修女微微一愣,隨后將那小盒子給打開,卻倏忽發現,里面竟然躺著一本極其古樸的書本。
那書本不知經過了多少歲月的侵蝕,甚至于上方記載的文字都并不是卡度文,而是更加古老的古人類文。好在,修女雖然是從小地方來的,但從小就熱愛學習,喜好鉆研各種經典,所以對古人類文也有所涉獵。
她認出了這本書的名字,
《創世經》
“創創創創世經的源本?!!”
修女被嚇得手抖,差點抖得連那盒子都拿不穩了,但好在對母神的信仰還是讓她拿穩了這極其寶貴的東西。
她的小臉煞白,呆呆地看著眼前全身是謎團的“瘋女人”,顫顫巍巍地說道,
“你你該不會是那種全人類通緝的大盜吧這源本可是.供奉在卡度圣教堂的最底部,由無數紅衣主教守護和供奉的東西為什么會你到底.”
眼前的女人則微微一笑,說道,
“別著急,他們的沒有丟,你拿的這本也并非是假貨。”
“那那.你調換了?”
“沒有,只是這世界上,沒有什么東西對我是唯一的而已。”
“哎?”
眼前的瘋女人轉頭就要準備離開,而站在原地的修女還是如一根鋼釘一樣站在原地不停顫抖。這東西的份量實在是太過于沉重,一旦這東西失竊,卡度甚至會不顧一切地對外發動戰爭,要么把整個國家打沒,要么就把這東西拿回來,可見這東西到底有多么重要了。
而現在,這所有教堂信奉的圣物,就這樣躺在自己手中?
她丟也不是,拿著也不是,甚至都不敢動,就那樣欲哭無淚地看著那女人神態輕松地朝著門外走去,
“喂!你我.這.神圣的東西.該怎么”
“還能怎么,你留著唄。你要拿出去賣和分享也行,就是可能晚上會被卡度的間諜偷偷抓走,然后拷打折磨你,逼你說出真相什么的”
“啊?”
“哈哈,開玩笑的.”
話語到了最后,那已經快要走出門扉的瘋女人又回了頭,她微微笑著,從那長黑發中顯露出了一只帶著笑意和深意的眸子,
“安心,沒有任何人、任何存在會發現這里和你的,即使是你的母神也不行”
“哎,你在說什”
“告對了,我們認識了這么久,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么呢,修女小姐。”
“特蕾莎,叫我特蕾莎就好。”
“哦,我叫秦始皇,你也可以叫我的外號,紅中啦,奧特曼啦,假面騎士啦.當然,別叫我亞人娘控。”
“哈?”
特蕾莎愣愣地捧著手中的鈔票和那本古樸的創世經,眼睜睜地看著那瘋女人的背影擺著手消失在了教堂的門口。
從那以后,那女人便再也沒出現過,就好像她所說的那樣,她們之間的緣分在那一天陰沉沉的下午就結束了。
一切對于特蕾莎而言都像是一場夢,如果不是那經由她再三確認是真品的創世經源本還躺在她的書桌上,她或許真的會懷疑那天下午是自己沒睡醒.
接下來的幾個星期天氣都很不錯,天氣晴朗,不再陰云密布,而他們的教堂學校運氣也格外地不錯,沒有任何一個發了瘋的暴徒注意到這里還有一個漏網之魚,他們原本為即將來的政治沖擊所做的準備全部撲了空。
神父和其他修女都在大呼“母神保佑”,只有日夜研讀創世經源本的特蕾莎不知為何,想到了那女人臨走前說的話。
又過了幾天,那是一天陽光明媚的下午,整個學校都在有些悶熱的午后享受著久違的寧靜,好像外面繁華的、商業氣息濃厚的圣納黎所發生的一切都與這里無關一樣。
特蕾莎研究創世經累了,便會拿著掃把在外面打掃衛生,將積攢的灰塵和外廳信徒來過所坐的桌椅給擺好扶正。
那墻壁上,一行因為“運氣好”而幸免于修女們用鑿子和錘子改變的純正卡度文原典的內容還刻在墻上,上面寫著,
“告解你的罪”
扶著掃把的年輕修女特蕾莎在那行文字前面駐足良久,因為直到她通讀了創世經全篇,她才忽而發現,母神對在凡塵間受苦的孩子所說的并不是這一句話,她真正所說的是,
“直面你的心”
想于此處,特蕾莎不由得微微一笑,但就在她搖了搖頭要往下掃地的時候,教堂學校外面,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聲卻如同雷聲一樣將整個教會學校劃開。
“哇!哇!哇!”
特蕾莎微微一愣,隨后極其焦急地跑向了門口,連忙將緊閉的大門給打開。
卻見外面的臺階上放了一個小小的木籃,不知道放在這里放了有多久。
在木籃中,一個被襁褓包裹著的嬰兒就那樣嚎啕大哭,看起來才出生不久,或許才剛剛醒來,因為饑餓的緣故不由得哭喊起來,尋求著母親的喂養。
而最關鍵的是,從他頭上才剛剛生長出的毛發都能看出,他天生有著一頭黑發。
這個孩子有著卡度的血統!
想到這一點,特蕾莎便心驚膽戰地將木籃子抱起,十分警惕地看著四周,生怕有別人在如此敏感的時期發現這個孩子的血統。
但正如先前他們教堂的運氣如此之好那樣,這個孩子也奇跡般地染上了這個教堂的好運氣,他放在教堂門口如此之久竟然都沒一個人發現他.
“母神保佑!母神保佑!母神保佑!母神保佑”
特蕾莎幾乎要垂下淚來,她緊緊地將這木籃子給抱在了懷中,感受著那木籃子中旺盛生命的存在。
而那籃子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存在,哭泣聲漸漸停止之時,他小小的手也緩慢地抬起,摸了摸眼前這位修女的臉龐。
“哈嘎.咕嚕”
籃子里的孩子撅了撅嘴,呆呆地用自己水靈靈的眼睛好奇地看著眼前的修女。
是一個男孩子啊.
特蕾莎微微一笑地也用手指摸了摸他的小手,隨后連忙將這個嬰兒抱回了學校之中。
也直到此刻,她這才發現,在那嬰兒的襁褓外還貼著一張紙條。
紙條上,一行狂放的黑色的墨跡寫出了納黎的文字。
不知為何,在看到那字跡的瞬間,特蕾莎的腦海里就突然顯現出了那瘋女人放浪形骸的形象
只是錯覺吧?
她低頭看去,卻見那紙上寫著,
“誰也不知道,那只離開的老鼠會變成一位死神的噩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