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南大陸星辰如舊,漫天的星河在鮮有云朵的夜幕的襯托下,入眼時顯得是那樣壯觀。
在下方仰視的生靈看來,天穹就如同一輪不停帶著星星們旋轉的黑色圓盤,將萬物歸盡的神秘感展現而出。
費舍爾并非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夜晚,在過往,他開著馬車與拉法埃爾一行龍人在南大陸旅行的時候,這樣美麗的夜晚他每晚都能看見。
現在拉法埃爾不在身邊,和他看夜晚的只有埃姆哈特。
嗯,不過如此良辰美景,這個家伙卻完全沒有一點欣賞的意思。
曠野里,費舍爾用拾來的枯枝搭了一個簡單的柴火堆,不停地往里面扔被他劈成好幾段的木頭。南大陸的夜晚寒冷,雖然對他這位神話階位的存在而言沒有任何感覺,但畢竟他還帶著一個真正的人類姑娘,這個火堆是為她準備的。
旁邊的埃姆哈特正趴在沙土上不知道在復盤什么,肚子里的頁碼不斷翻動,閃過一行行金光,嘴里還在念叨著什么“殺千刀的拜蒙”啊、“她一定盯上我們了”這種聽不明白的話。
和在北境時的他一樣,在經歷剛才的事情之后,埃姆哈特對拜蒙也就是赫萊爾的戒備又蹭蹭上漲,甚至都開始懷疑拜蒙就躲在這曠野里的什么地方,正在偷偷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
而費舍爾則取出了自己懷中的流體劍,試圖讓它重新支棱起來。
自從在理想國里被混亂污染過后,流體劍就變得格外疲軟,沒再起來過,任由費舍爾如何呼喚它都無濟于事,就如同被混亂玩壞了一樣。
該說不說,這件由拉瑪斯提亞贈送的物品費舍爾還是很喜歡的,用起來十分得心應手,能用在除了鐫刻魔法之外的絕大多數場景里。
“咚咚”
再次呼喚了它一次,在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之后,費舍爾也只好作罷。
或許身為能與拉瑪斯提亞聯系的鯨人種茉莉會知道如何是好,就是不知道她還在海里的什么地方睡覺,等之后什么時候有機會遇到了再說吧。
現在的重中之重是趕緊前往南大陸南方拉法埃爾的身邊。
“費舍爾,快點過來,快點過來,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就在費舍爾做著盤算的時候,旁邊埃姆哈特的呼喚聲倏忽傳來,讓費舍爾不由得轉過頭去,
“怎么了?”
“你快點過來。”
費舍爾無奈,只能起身過去。也就是這時,他才發現這家伙嘴巴里還含著一根樹枝,現在才吐掉,似乎剛才他就在用這東西書寫著什么。
借著火光,費舍爾低頭看去,便看見了一行行整齊的納黎文字,還有一個標題,
“對拜蒙的防備策略!!!”
后面有三個表示強調的標點符號。
“這是什么東西?”
“是我們接下來行動的指導方略!”
埃姆哈特振振有詞地說道,順帶飄回了費舍爾的肩膀上,接著說道,
“先前那個在工廠內想要攔截我們離開的家伙肯定是一個神話階位的存在,而且還是屬于納黎方面的人或者說,暫時是納黎方面的人,你沒異議吧?”
“沒有。”
“好,根據目前的你不知死活地敢去勾搭拜蒙,而且拜蒙還盯上你、拜蒙這個家伙非常邪惡、恐怖且厲害已知要素,我倡議一個基本原理,那就是任何我們目前遇到的怪事情都絕對與拜蒙有百分之百的聯系!”
“納黎可是一個人類國度!在短短幾年的時間內竟然就擁有了這些,那可是神話階位,就算是在我們穿越回去的年代里也只有那兩種神話種才有的存在,現在納黎的軍隊里就有一位。就算有很小的概率是納黎自己運氣好到爆炸,是人類之中自己有人進階了神話階位,我們也要當這一切都是拜蒙的陰謀!”
埃姆哈特義正言辭地接著分析,說道,
“而且我寧愿相信那位伊麗莎白女皇突然轉了性子不計較你和其他淑女的爛事,也不愿意相信是人類突然爆種了,會有神話階位冒出頭來。所以,假定這一切都是拜蒙的陰謀,費舍爾,你可一定要小心!這個家伙最喜歡扮成你完全看不出破綻的存在來誘騙你,將你哄入深淵里去!你遇到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她的影子,包括那些和你關系匪淺的淑女,明白嗎?
“所以接下來的旅途里,我們都只能相信彼此!然后,接下來你遇到的每一個人都可能是拜蒙;他們對你說的任何事,都可能是拜蒙希望你去做的。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最大程度地避免拜蒙的影響.雖然感覺效果有限,但總比沒有好。你也不希望什么時候你身邊躺的淑女就變成那個家伙吧?對吧,費舍爾?”
老實說,雖然自己也有很多事情想要問赫萊爾,但自己似乎真的不計較她躺在自己身邊,因為更深入的自己都
“啪啪啪!”
埃姆哈特看著費舍爾那沒有回應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好像感覺遭到了背叛一樣,連忙用自己的書書身體撞擊起了費舍爾的腦袋,
“你這家伙!你這下半身驅動的家伙!快點蘇醒過來!你可不能被拜蒙那家伙給洗腦了,不然你絕對會很慘很慘的!”
費舍爾哭笑不得地將他抓住,隨后點了點頭說道,
“我知道,在問清楚一切之前,我會小心警惕,對她有所防備的。”
“問清楚也不行!!那家伙是一個可怕的騙子。她的謊言和真相你根本不可能揭穿,有可能全部都是謊言的話語你信以為真,也有可能所有都是真相的話語你卻嗤之以鼻,無論如何,你只要聽她的話就會陷入痛苦的!”
不知為何,費舍爾突然又想到了當時赫萊爾在混亂的海洋之中奄奄一息的模樣,她瞇著眼睛,在吞噬之前拼盡全力地舉起了好不容易搶來的圣杯,為自己驅逐了死亡
那也有可能是欺騙自己的嗎,就和她告訴自己丘比特是天使愛情的象征那樣?
欺騙與否都可以暫且拋諸腦后,最讓費舍爾感到詫異的是,當他心中假定赫萊爾可能在欺騙自己時,自己卻好像沒有那樣抵觸?
難道是被那個邪惡的天使給感染了,拉低了自己對她忍耐的下限?
“唔”
也就是在此時,旁邊被費舍爾放在草地上休息的英格麗微微顫動了一下睫毛。
她捂住了自己的臉龐,隨后艱難地睜開了一點眼睛,仿佛是在從某種噩夢中蘇醒一樣,但睜開眼睛看見的只有滿天繁星和遠處溫暖的火堆.嗯,還有那個不像是人類的大叔。
“醒了?”
“我嘶.這是在哪?”
“野外。”
費舍爾被迫中斷了思緒,面無表情地回頭,對著這位實習記者說道,
“你先前昏倒了,身上骨頭斷了一些,我重新幫你接上了,大概已經沒事了。”
他的肩膀上,埃姆哈特也轉過頭看向她,但不知為何,英格麗總覺得對方的眼中帶著一種詭異的警惕和審視,就好像擔心自己是一個什么披著人皮的怪物那樣。
喂,明明你站在他肩膀上的那個大叔才是那個怪物好不好,難不成對你這本破書而言,還有什么比這個大叔還有恐怖的東西嗎?
英格麗被打量得不太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身子,好在,這一番動作之中,她竟沒再感受到那骨頭扭曲的疼痛。
她終于是松了一口氣,隨后向費舍爾道了謝,
“謝謝,大叔對了!我的留影機呢!?”
“在旁邊。”
英格麗順著費舍爾指過去的方向看去,連忙從地上拿起了那看起來就十分寶貝的留影機,檢查起了里面拍攝的照片。
“太好了,太好了,里面的東西都拍到了。”
看她那個興奮勁,費舍爾卻不由得給她潑了一盆冷水,說道,
“雖然不太想要打擊你現在興奮的感覺,但你最好不要把你先前拍到的東西帶回去施瓦利的報社發表。你也看到了,那間工廠納黎配備的守備和生產的內容都說明,那地方對于納黎十分關鍵,而且有很高的保密等級。如果你回去發表里面的內容,勢必會在西大陸引起軒然大波,到時候可能會引來殺身之禍.”
英格麗聽著聽著,就像是被打擊慘了的鵪鶉一樣低下頭來,她鼓了鼓腮幫子,沒說什么話反駁,因為她的腦袋里還裝著腦子,知道費舍爾說的是對的。
她似乎是覺得有點冷,于是便向著費舍爾燃起的火堆這邊靠近了一些,還把自己剛才摘下的貝雷帽給重新戴上。埃姆哈特見狀連忙漂浮而起,落到了離英格麗較遠的另外一處肩膀上,接著打量她。
英格麗烤著火,低頭看看留影機,又看看旁邊的費舍爾,說道,
“大叔,你.你該不會是什么納黎跑出來的改造人吧?然后剛才那個工廠里面的也是一個改造人,所以你們之間打架才那么嗯,夸張?”
“我不是,我是一個正常的人類。”
“對對.”
英格麗撇撇嘴,一副明顯不相信的表情,但還是客套地點了點頭。
但過了一會,她又倏忽開口問道,
“哎,大叔,那我能報道你不?正好我還拍了一點你的照片。”
“隨”
費舍爾本來懶得管的,但仔細想了一下,萬一要是被伊麗莎白看見了就完蛋了。
在她的視角看來,明明自己四年半之前已經答應了要回納黎,結果這么久不僅杳無音訊不說,結果一出現就是出現在南大陸,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鬼混
如今他的行蹤在他決定返回納黎之前都絕對不能暴露在伊麗莎白的視野里,一旦被發現,麻煩就大了。
想到此處,他又突然明智地改了口,
“不,你最好還是不要這樣做。”
“哈,是因為你是納黎的逃犯嗎?但你真的很厲害唉,那群納黎人拿你根本一點辦法都沒有,而且還是報道在我們施瓦利的報紙上,應該沒有什么人會關注你的吧應該。”
“和這無關,我倒是還好,但一樣的,你依舊會有殺身之禍。”
“真的假的?!大叔你的消息這么危險嗎?”
費舍爾面無表情地看向她,似乎表明著自己的態度。他肩膀上的埃姆哈特也撇撇嘴,對她小聲叨叨道,
“雖然平日里這家伙喜歡哄騙淑女,但這次最好你還是聽他的吧。你要是把他的信息泄露出來,來自五湖四海追殺你的人能從南大陸排到北境去,沒開玩笑。”
一邊說,埃姆哈特一邊打量著眼前英格麗臉上的表情,但除了不甘心之外,他什么都沒發現。
英格麗猶豫片刻后,又抬起了自己的留影機對準他,但還沒拍攝,埃姆哈特就已然警覺地漂浮到了費舍爾的身后去,將自己完全遮蔽起來,
“你你又要干什么?!”
英格麗看向埃姆哈特,說道,
“我我報道一下你可以嗎,書先生。一本會說話的書,簡直是最合適的題材了。”
“不行不行不行!”
英格麗頗為失望地放下了手中的留影機,撅嘴道,
“哎,怎么這樣”
費舍爾看她一副失望又不算太失望的樣子,不由得問道,
“你就這么想要報道一點什么?”
“那可不,這可是記者的工作好不好。把離西大陸十萬八千里遠的南大陸的新聞準確無誤地帶回去,讓那里的人借助我的留影機知道這里發生了什么事情,做出相應的判斷。南大陸分部可是編輯交給我的重任,他對我可是很看重的!”
“也就是說,你的編輯把你派到了這里,具體的任務就是來拍類似于先前被封鎖起來的工廠那樣的和納黎有關的東西?”
“那倒也不是,這是我自己想拍的。龍廷城里的報社天天什么事情都沒有,天天坐著喝咖啡、休息.我是主動跑出來的。”
費舍爾看著對方一副受挫的樣子,沒有出聲開口揭穿對方的上頭編輯可能是將她冷藏了,只是說道,
“.這樣也挺好。”
施瓦利女皇院的新聞畢業生竟然被派到了由納黎說了算,而且連戰爭都還沒打完的南大陸來當實習記者,怎么想怎么都是對她的壞事,她竟然還覺得這是看重她的做法。
不過想到那位出手的、可能為神話階位的存在,費舍爾的眸子不由得閃過了一些異樣。
如今伊麗莎白執掌的圣納黎已經完全變作了一個謎團,費舍爾甚至都不知道那邊到底經歷了什么,只能從目前已知的蛛絲馬跡中找尋到可能的答案。
費舍爾記得南大陸的地理位置,他先前來過這里,所以如何去到南方他也知道,明天一早他就會出發。
于是他再次掃了一眼眼前少女的狀態,確認沒事了之后,他便站起身子來,說道,
“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就把你帶到附近最近的城市,然后我們的就兩清了。”
“哎,但我拍到的東西什么都用不上.”
“那也不關我的事。”
“怎么這樣”
“那就謝謝你請我吃飯。”
費舍爾準備躺下休息,什么也不蓋,頗有一種以大地為床天為被的感覺。英格麗坐在火堆前看了費舍爾一眼,撐著下巴道,
“大叔之后要去哪里?”
“與你.”
費舍爾原本不打算回答的,但身旁的埃姆哈特打量著她,卻倏忽說道,
“我們要去南邊你們所說的那個‘偽龍廷’。”
費舍爾看了身旁的埃姆哈特一眼,不知道他在搞什么,但他只一直看著眼前的英格麗。
“太好了,那大叔能不能帶我一起去?如果能拍到偽龍廷里面的事情帶回去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這樣.”
一聽到對方要和自己一行人出發,埃姆哈特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一邊咬牙切齒地旋轉著朝著眼前的英格麗的腦袋撞擊而去,
“哈!拜蒙!你露出破綻了吧!”
英格麗一時沒反應過來直接被他給撞倒,但眼看她倒下,埃姆哈特卻越戰越勇,好像已經戳破了拜蒙可憎的陰謀,一邊撞一邊大叫道,
“那里對人類這么危險!你這個人類小姑娘竟然還敢去?!還說你不是拜蒙?!”
“哎哎哎?但是大叔不是很厲害嗎?”
“哦?你當我是豬?費舍爾憑啥幫你,一個陌生的小姑娘如果不是腦子缺一根筋怎么會提這樣的要求?還不是因為你這家伙習慣了,處在和費舍爾的親密關系里習慣了?!哈哈哈!被你書爺爺發現了!”
“哈?我才不喜歡大叔這款的,我喜歡年紀比我小的好不好?!你這家伙在說什別再敲我啦!!”
英格麗一只捂著腦袋,另外一只手則開始迅猛反擊,一時之間,一書一女就如同小孩子打鬧一樣停不下來。
“夠了!所以說啊,拜蒙是什么東西啊,你又為什么突然要跑過來打我啊?!”
英格麗咬著牙喊了一聲,把埃姆哈特嚇得連忙縮回了費舍爾的懷里,還對著費舍爾連聲說道,
“快,費舍爾!她要爆馬甲了!我們快逃!”
費舍爾無語地看向那側躺在地上捂著自己腦袋的英格麗,等了半天,對方卻什么動靜都沒有。
如果不是他們兩個實在是太小打小鬧,簡直是小孩子互啄,費舍爾便也不會什么都不做了。
他看向懷里的埃姆哈特,不由得問道,
“你有什么辦法能揭穿赫萊爾的偽裝嗎?”
“.沒有。拜蒙畢竟是一位十八階位的魔神,偽裝不是那么好揭穿的。或者你把她的馬甲給打死,這樣應該大概也許能嗯,看出來?”
費舍爾敲了敲藏在懷里他的腦袋,把應激的埃姆哈特給打得清醒了一點。
隨后他看向了前面捂著腦袋坐起來的英格麗,對她道,
“我們不能帶你一起離開,計劃依舊如我剛才說的那樣。你可以嘗試一下報道一下其他東西,雖然我覺得你回報社休息比較好。”
“是啦是啦,不去就不去,干嘛打我還說我是那什么.拜蒙?我可是有編制的好不好,施瓦利正經的記者!”
英格麗狠狠地剜了埃姆哈特一眼,但埃姆哈特只對她吐舌頭,氣得她差點沒拿留影機砸他。
好在在那之前,費舍爾便帶著應激完畢的埃姆哈特躺在了遠處的地面上,將火堆旁邊的位置留給了她,順帶還有一些從野外撿的皮草和樹葉。
這樣也好,費舍爾原本就不打算帶這位才認識一天的女性離開,也沒有這樣的必要。
就算排除赫萊爾的問題,費舍爾也不會再增添任何因為自己的貪婪而形成的債務了,他還有很多虧欠的淑女沒有彌補,怎么樣也該收斂了。況且,就這么把她帶過去,都不知道該怎么和拉法埃爾解釋。
按照費舍爾的策略,他打算由淺入深,慢慢地處理這些矛盾,一位淑女一位淑女的解決,絕對不能在毫無鋪墊的情況下讓她們相見,否則沒有蕾妮在,真的會天雷勾地火釀成大錯的.
費舍爾捧著自己的后腦勺望著星空,久久沒有睡著,他的胸口上,方方正正的埃姆哈特也躺在那里看著星空,不時看一眼遠處已經蜷縮在了皮草和樹枝里的英格麗。
良久之后,他發現費舍爾還沒閉眼休息,不知道在想一點什么,便開口問道,
“你不用休息的嗎,這樣也好,能防范那家伙。如果她是拜蒙的話,她可能晚上就把你給偷偷運走了,我一本書可怎么阻止她喲對了,我都忘記問了,你是怎么進入神話階位的?”
“先前你不是說在理想國上空的時候被加百列天使長帶來旁觀我的嗎,我就是那時進入的神話階位,你竟然不知道?”
“我又不是每時每刻都在看你,而且看你和那家伙在一起,還一副沒察覺的溺在溫柔鄉里的樣子,我看得心肌絞痛,差點沒死媽媽懷里!”
聽到那個稱呼,費舍爾不由得低下頭來看向他,問道,
“.你覺得,加百列就是你找的制造者?”
“我也不知道,但我認為她是,即使不是也不重要了.我原先失去過兩次記憶,一次是在圣域崩塌的時候,我失去了所有記憶,我來自哪里,誰制造我的,我要干什么;另外一次就是在惡魔王朝的深淵里,我失去了很多看見過的知識,還忘記了在深淵里看到的東西。但無論哪次,都和拜蒙那家伙有關!”
費舍爾摸了摸他的書封,隨后回答了先前埃姆哈特的問題,
“我進入神話階位,就是赫萊爾幫助我的。”
埃姆哈特詫異地抬頭看了一眼他,隨后撅著嘴頭腦風暴了好一會,才接著用最大的惡意揣測拜蒙道,
“呵,那也一定是她對你有什么企圖,總不可能是真的想幫助你,她絕對不是這樣的家伙嗯,她可能是要割你腰子來研究?”
“這都是什么猜測.還是別談論她了,休息吧,埃姆哈特。”
“嗯,晚安.”
埃姆哈特翻了個身,將有眼睛的那面朝向費舍爾,剛準備休息,他又看向費舍爾,問道,
“你呢,不休息?”
“之后會休息的。”
“在想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能什么也沒想。”
“哈,任何人做任何事都絕對有對應的目的和原因得了吧,你肯定在想什么,難不成還要偉大的書爵士來猜?”
費舍爾微微一笑,低頭看向他,隨后看著天空,直言了當地說道,
“.只是突然覺得有些意外而已。我還以為我會回到我原本離開的那時候,至少不會太遠。卻沒想到直接來到了四年半之后,還發生了這么多的變化
“埃姆哈特,其實我是通過不為規則所容納的方式,也就是混亂進入神話階位的。我和尋常的神話階位不同,要如厄爾溫德他們那樣承受瘋狂地風險,或許現在你還察覺不出來,但可能未來我接著往下走就會變成一個不像人的怪物。
“而且實不相瞞,我會選擇進入神話階位的目的并非其他,而是想要為我未來可能遇到的問題提供一點保障和解決的底氣。例如伊麗莎白,如果我如先前那樣,就依舊無法阻止她傷害別人、傷害自己。所以,我才冒著風險,用混亂進入了神話階位,想要讓我解決矛盾變得容易一些.我原本還想著,解決完這一切之后,我就去到一個什么地方,接著當一個教書的教授呢。”
埃姆哈特趴著看他,隨后接話道,
“結果才回來一天,你原本想著能用神話階位輕易解決的矛盾卻依舊顯得那樣復雜,比如被打得潰不成軍的那位紅色龍人種,那些樞機,那個突然冒出來的不知道從哪來的神話階位?”
“也不完全是,我沒有懼怕過遇到的困難,哪怕是當時和茉莉他們用一葉船逃出納黎孤立無援的時候。”
“那就是在擔心什么時候才能如你設想的那樣有一個盡頭?不過既然這樣,你當時為什么要離開伊麗莎白呢?如果你不離開她的話,今天你可就是女皇的親王,還依舊是過往在納黎享譽的天才教授,這樣的光環難道還不足夠嗎?”
費舍爾低頭看向埃姆哈特,不由得說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可能根本就不會相遇了,埃姆哈特。”
埃姆哈特飄了起來,用那一只獨眼看向費舍爾,一字一句說道,
“這就是問題所在,費舍爾.”
“如果你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伊麗莎白,沒有如今天這樣艱難的攀登,那么無論是階位、那些淑女和可怕的拜蒙你或許都不會如現在這樣擔心。但話又說回來,那時,你難道就不會面臨其他的問題嗎,例如同胞人類的中傷、葛德林王室,伊麗莎白同胞的羞辱這些或許今天在你攀登、進入神話階位之后覺得小菜一碟的問題。”
“但是,沒有你,那位紅龍人和人類的矛盾還是一觸即發;沒有你,茉莉的姑姑還是已經被殺掉了,茉莉還是會對人類仇恨,會對人類報復;沒有你,鳳凰種的基座還是會降臨,甚至很有可能整個世界都會被那基座毀滅;沒有你,拜蒙還是會存在,她還是會欺騙很多其他的人、傷害其他的人.那時,你只是因為沒有向上攀登,所以沒有足夠的視角看到它們,卻并不意味著它們不存在。”
“現在也是這樣,我們總以為向前奮力游動就會有從此脫離苦海的海岸,但從始至終,我們都會一直在海里。因為攀登過后雖然擺脫了先前的問題,你又會遇到新的、你以前從未發現的問題。即使是那群超越了階位、創造了這個世界的神明都因為要防范混亂而苦惱無比,更何況你才剛剛進入神話階位呢?”
“人們總是擅長忽略所得,卻總是擅長關注所舍的和未得。你已經解決了很多的問題,擁有了那群淑女的心,就必然要珍視她們和做出代價。雖然我尋日里一直希望她們把你給刀了,但至少你這家伙對每一位淑女都很認真.你只是太貪婪了。”
“你該不會以為,就算是理想狀態下,你現在讓她們暫時化干戈為玉錦,大家和和氣氣地待在一起不吵架了,以后就能一帆風順了吧?也許未來哪一天,就因為你多重視了某人一眼,而少關照了某人一次,都會再次爆發矛盾的。所以,既然你想要所有,那就打起精神來,給我做好永不停歇的打算!”
埃姆哈特站在費舍爾的胸口上,看他愣愣地看著自己,于是恨鐵不成鋼地用腦袋撞了他一下,還再次確認道,
“聽到沒有,費舍爾?!”
“.我只是有些驚訝,原來你這家伙竟然也能說出這樣的話。”
費舍爾微微一笑,并未多么錯愕,卻還是真誠地夸贊起了眼前的埃姆哈特。
他或許并不是不知道這樣的道理,只是有時候,即使你知道,還是會感到懷疑和疲憊,這個時候,很多人需要的只是安慰和支持。
在費舍爾看來,埃姆哈特的話語就是支持和安慰,所以他才如此說道。
“哼哼,那可不,我可是偉大的書爵士,埃姆哈特!”
“你說得對。”
這話費舍爾只微笑,沒否認,埃姆哈特也沒在意費舍爾敷衍的反應。
他都快要被費舍爾捧上天了,但驕傲一兩句之后,他又重新趴在了費舍爾的懷里一動不動了。
不知道是不是先前用腦袋撞英格麗把他給撞累了,也有可能是因為他也才剛剛回來,所以感到疲倦。
待在費舍爾的懷里,他又忽而悶悶地說道,
“如果你現在覺得需要一點時間做準備的話,在南大陸休息一會也不錯,可以晚一點面對其他淑女把你刀掉的風險。”
費舍爾拍了拍他背部的書封,搖了搖頭,回道,
“還是算了,再不去拉法埃爾身邊,她的腦袋都要被伊麗莎白的軍隊錘爛了。而且她是我離別最久的淑女,我也很想念她。”
“嗯,的確是這樣咦,但仔細想想,先前在圣域的,那個和你待在一起的轉移之人,你好像和她的關系也不錯。”
“的確是這樣,她是我傳授了魔法的學生。”
“那客觀上來看,在拉法埃爾的視角里,你們只是離別了最多不到六年;在那個轉移之人小姑娘的眼里,你不是離別了好幾千年?”
“.是這樣的。”
費舍爾的眸光閃動了一下,隨后閉上了眼睛,又補上了一句,
“赫萊爾也是這樣。”
“你你你你就不能不提那家伙嗎?!”
“不行。”
“你媽.”
埃姆哈特悶悶的聲音傳來,卻沒再動彈,而是和重獲平靜的費舍爾一起陷入了柔和的睡眠之中,準備面臨即將而來的各種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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