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翁的氣息不斷膨脹,從其中延伸的律法擴散向四面八方,祂將力量放開,此刻也終于再一次主動聯系了伊麗莎白,
“把那天使的影子帶下去吧,這里不需要你的力量了”
潘多拉虛影瞬間墜下云端,而赫翁那令人驚懼的金色眸光也快速掃眼前的費舍爾,桃公和阿什莉的喉頭涌動的瞬間,那赫翁的律法便已然傾覆而上,將他們包裹了起來。
四面八方都開始蔓延出詭異的油污,將夾縫內的概念全部囊括其中,雖然已然有了權柄的質量,卻詭異地與達拉斯貢的權柄沒有任何沖突,反而彼此兼容
赫翁訝異地看著從體內延伸出來的律法,驚嘆地說道,
“這是宇宙間不存在的東西,只在藩籬內存在,靈魂之海也是這全部都是因為你。”
費舍爾卻沒看四周延伸出去的律法,只是一直死死盯著赫翁那還在蠕動的身軀,沉默片刻后,他輕聲對著身后的桃公和阿什莉開了口,
“我還能感受到在祂體內我的部分,如果能與祂接觸,我或許可以通過篡生將我的那部分給消除。”
他已經確認過很多遍了,亞人娘控在他體內埋下了非常寶貴的性質,赫翁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三神的化身合而為一而權柄彼此不排斥便如同他能閱讀多本補完手冊那樣。
換而言之,只要能將維持平衡的那部分給抹除,眼前的三神就會潰散。
在三神化身化出律法進入半神的這個將死之局中,這是唯一的贏點了。
桃公從震驚之中也回過神來,她畢竟經歷過神話戰爭,見過世面,此刻也回過神來,認同了費舍爾的計策,但額上還是忍不住流下了一滴冷汗,
“半神的階位,恐怕一個照面都堅持不下來你這小姑娘給我記住,我們的命原本就是費舍爾爭來的,此刻不能珍惜,此刻搏命而為,再出簍子就萬事皆休了。”
阿什莉抿緊了唇,伸手縮地成寸將遠處唐澤明日香的手杖給取了回來,交給了費舍爾。
赫翁那不斷蠕動的身體也穩定了下來,祂兇狠的目光壓根沒把桃公和阿什莉放在眼中,只是死死盯著眼前的費舍爾,
“只要有你,什么海洋,什么夢幻,什么隱秘祂們全部都是渣滓,我要把你帶走,你是我的了!”
“轟隆隆!!”
赫翁隨律法而動,整片夾縫的骯臟律法也隨著祂扭曲的身形掙扎而動,鋪天蓋地地撲向了費舍爾三人。
決戰,一觸即發。
費舍爾冷笑了一聲,橫手杖于身前,
“這個時候你怎么不在乎你那被諸神們背叛的姐姐赫鴉了?!”
一道夢境魔法于他的手中綻放,阿什莉也咬著牙抬起了手掌,命運力量驅動著空間被無限拉長,但在赫翁半神階位下那如光一樣的速度之下,空間也被祂龐大的力量給扯碎,被死亡律法所吞噬。
空間已死
命運已死
神祇也馬上要步入墳墓了!!
“你什么都不明白,你這個井底之蛙!!”
赫翁扭曲的身形拉扯著空間破碎,整個夾縫的天空都布滿了金色的繩結,而阿什莉也暴咳了一口鮮血,低聲喝道,
“我快支撐不住了!!”
費舍爾手中龐大的夢魔法已然成型,無數虛幻的、夢境之中才有的景象也開始蔓延。
并非是夢魔法的力量強大到能與赫翁抗衡,這不過是在靈界之行后他忽而產生的靈感。
瓦倫蒂娜說她看到了猩紅之霧,這讓費舍爾非常疑惑。
對抗赫翁等三個混亂都已經足夠讓他們難頂了,難道說靈界的污染還會來摻和一手。
但開戰之前,費舍爾才意識到,那靈界的污染是沒有意識的,祂一直在尋找著什么,因而一直向著現實靠近
祂在尋找愛。
那夢境的力量不斷膨脹,隔著夾縫呈現出了一道道虛幻的光景,費舍爾的記憶被抽出,那過往圣域同行的景象被夾縫投射向了靈界。
那位稚嫩的少女在圣域的牢籠上鐫刻文字時的模樣,她傻乎乎地被米迦勒的玩具追逐時的模樣,她學習魔法時笑顏如花的模樣
費舍爾將記憶中的一切取出,像是在向靈界昭告,他就在此處。
靈界的猩紅之霧在此刻忽而一滯,宛如流淌的河流一樣開始轉向,扭曲著向著那一片蔚藍的夾縫包裹的世界靠近。
“先生”
一聲空靈的聲音猛然在靈界炸響,但那聲音是如此抽象,如此難以辨認,可即使如此,還是讓在靈界中轟擊達拉斯貢本體的十二位半神混沌種身體微微一顫。
祂來了。
“轟隆隆!!”
那猩紅之霧猛地撞擊在了達拉斯貢的軀體之上,并非是襲擊,更像是一種無意識的掛靠,像是睜開了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向里面張望。
阿什莉和赫翁也微微一愣,同時不可避免地抬頭看向天空。
雖然那靈界污染依然無法進入現實,但費舍爾手中綻放的夢魔法卻陡然受到了祂的影響綻放出了猩紅的色彩。
一只只巨大的、白皙的女性手臂如蓮花一樣于費舍爾的夢境魔法之中綻放,巨大的或有百米、小一些的幾米一米的都有,那密密麻麻的手臂瞬間張開手掌,在阿什莉驚駭的目光之中如捏、如揉一樣地拽住了那夢境魔法之中費舍爾的殘影。
“轟隆隆!”
“先生”
“明日香真的是明日香”
夾縫上下,一只只恐怖的白皙手掌上下穿插,帶著巨大而恐怖的力量貫穿了一個個費舍爾的虛影,就宛如溺水之人伸手去抓水面上的泡沫,誤以為那是太陽是月亮,落入手中的卻只有幻影。
看著那不斷抓取著自己殘影的一只只巨大白皙手臂,費舍爾咬著牙,眼睛微微一紅卻無法沉浸在唐澤明日香等待了一萬年的苦楚之中。
他只是殘忍地操控著夢境的魔法,將自己的殘影投射到赫翁的方位。
赫翁眼睜睜地看著那影子朝著自己沖來,下一秒,一只只巨大的人類手掌便如夢似幻地跟隨而上,試圖抓住他的影子。
赫翁冷哼一聲,操控著律法和自己的階位不斷切割旁邊生長出來的白皙手臂,
“不愧是夢幻,哪怕是沒有靈魂的權柄回響都能有這樣恐怖的影響。”
無數的血漿噴涌之中又生出了更多的仿佛無窮的手掌,哪怕是以赫翁半神的階位配合律法竟然也一時停滯在了半空之中。
但隨著追逐費舍爾幻影的手臂一次次抓空、一次次被赫翁切割,那空靈的聲音或許還是會帶起疑惑,
“先生為什么”
費舍爾紅著眼,阿什莉更是渾身顫抖起來,但他不敢遲疑,只能果斷怒吼,
“桃公!!就是現在!!”
桃公嬌小的身體風馳電掣般快速在那夾縫之中橫亙的無數白皙手臂之中穿梭,費舍爾則從另外一個方向手持手杖猛然追上。
“雜魚!!給我死!!”
桃公嬌小的手臂猛然拽住了自己腦后栓住飛仙髻的那一朵桃花,隨后那桃花便在她的手心里不斷變大,直到綻放到將她整個人都遮蔽,她便咬著牙對著赫翁扔了出去。
赫翁的金色瞳孔往那邊一瞥,那飛出去的桃花便開始凋零,死亡如附骨之疽一樣在花朵上綻放,幾乎是轉瞬間就要枯萎化作飛灰。
而這也正中桃公下懷。
神話戰爭中半神之間交手往往在瞬息萬變之中,有了篡生的她更是將各種陰狠的詭計全部都用上,只為了庇護自己的兄弟姐妹。
此刻,眼看著那蘊含著命運之力的桃花即將凋謝,桃公踩在巨大的手臂之上一路滑行而下,隨后用盡全力一腳踢在了那桃花的背面,以桃花作為了阻擋俯沖而下。
旁邊無數的手臂已然抓住了赫翁,卻見祂扭曲的身軀奮力一掙,整個便帶著巨大的音爆聲迎向了桃公。
“你找死,精靈!”
桃公呵呵一笑,迎接那巨大的威勢卻不閃不避,既然要爭取時間,那當然是要越長越好了。
“嗡嗡嗡!”
赫翁攪起的一陣狂亂風聲將四周生長出來的女性手臂給切割成末,也吹得桃公腳下帶著她全部力量的桃花花瓣狂亂,那花瓣微微抖動之間,卻仿佛顯露出了瓦倫蒂娜的身影,
“桃公”
她的表情稍稍一變,動作未停,只是心中突然多了一抹遺憾。
那只小鳳凰雜魚要是沒了我,肯定要被那個渣男給吃干抹凈就是了
嗨,都是死過一次的精靈了,關心這些又有什么意義呢?
不過是老了,多了一些雜念而已
下一秒,就在桃公即將迎上赫翁的時候,就在
旁邊無數白皙的手臂中,拼盡全力殺至赫翁背后的臉色猙獰的費舍爾卻先桃公一步,猛地一拳砸在了赫翁的背上。
為何會這么快?
桃公不解,卻忽略了一點。
那些巨大手臂在追逐費舍爾的幻影都如此陣勢夸張,而他本人可是正主啊,他走到哪那些手臂就飛到哪,費舍爾借著它們生長的巨大力量直接突破了他這個階位的局限,竟然比桃公還要快地殺到了赫翁的背后,而且一刻不停地與祂接觸了。
“咕嚕嚕!!”
只是接觸的剎那,赫翁被費舍爾觸碰的位置就瘋狂蠕動了起來。
篡生的力量不斷向下傳導試圖將祂吞下的費舍爾的那部分給徹底抹除,而赫翁當然也知道費舍爾的想法。
情急之下,赫翁不斷蠕動的身體之中也不受控制地生長出來了無數強而有力的觸手,一個照面之下,桃公尚未來得及反應,她嬌小的身軀便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骨裂聲,整個人悶哼一聲不受控制地沿著下方無數白皙的手臂摔落下去。
赫翁卻管都沒管桃公,不斷扭曲掙扎著回頭一只巨大的手掌死死扣住了還在身后的費舍爾。
“呃啊啊啊!!”
祂怒吼一聲,那巨大的手掌不斷膨脹,直到能將費舍爾捏在手心里,隨后狠狠地砸在了那個白皙的手臂之上。
無數的觸手傾覆而上,扣住了他手心里的魔法手杖,在他半神的力量之下,明日香的手掌也支撐不住地發出了“咔咔咔”的碎裂聲。
夢境魔法再也支撐不住,費舍爾的虛影也瞬間消失。
“先”
那來自靈界之外的空靈的聲音戛然而止,無數的手臂也如夢中遺留那樣,什么都不剩下,逐漸化作了飛灰。
“費舍爾!桃公!”
阿什莉還想抬起手操控空間,但蠕動的赫翁只是輕輕一動便拉扯著旁邊的空間扭曲,阿什莉他們的階位對比半神而言實在是太低,壓根沒有反抗之力。
阿什莉本人更是直接七竅流血,面容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頭,那極端的痛苦更是讓她尖叫起來,
“啊啊啊啊啊!!”
“阿什莉!”
赫翁的那只金色眼瞳猙獰,死死地盯著被他摁在掌心里的費舍爾,對他譏諷地說道,
“沒料到,你們這群井底的螻蟻還懂得借用夢幻的力量。但你應該預料不到,我可是融合了篡生力量的,按照你們的時間來算,你的那部分消失還要足足半個小時呢
“這么長的時間,足夠我把你們殺死成千上萬遍了”
費舍爾扣住了祂那扭曲的手,與祂那古井無波的金色眸子對視,其中仿佛有星河在閃耀。
可半神的巨大力量只是輕輕用力便讓費舍爾的身體發出了“咔咔咔”的聲線,無數的鮮血從費舍爾的體內飛濺而出,從祂扭曲的指尖之中流淌而下,
“真是一個可悲的存在,你空有這個宇宙中會被所有存在奉若至寶的性質,包裹它的,卻是一個我連名字都沒聽過的種族
“人類呵呵”
費舍爾瞇著眼睛看祂,忍耐著渾身難耐的痛苦,在那巨大壓力的催動之下,他剛要開口,嘴角卻不斷滲透出潺潺的鮮血。
停頓片刻,他卻依舊固執開口,
“作為神祇卻中了最低劣的人類的計謀,這難道不諷刺嗎,赫翁?”
“呵呵,人類?真是太可笑了你以為你自己是這種東西?!”
赫翁冷笑了一聲,隨后那只巨大手臂便猛然嵌入了費舍爾的身體之中,那篡生的力量發動,快速還原起了費舍爾的外形。
他的身軀被那篡生的力量不斷催動著還原,開始展現出虛幻的水銀色,他原本的手掌開始變為一根根觸手,那不斷蔓延的虛化在費舍爾的身體之上綻放,要將他還原成他最原本的模樣。
他的胸膛也一點點變色,一切補完手冊都是外物,唯獨那本亞人娘補完手冊,宛如他的心臟一樣緊緊貼合著他的胸口,源源不斷地發出金色的光芒。
但費舍爾卻勉力抵抗著篡生,以維持自己人類的面貌。
“你連自認為的身份都是捏造的,不過是被表皮所覆蓋的虛妄你連你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不過是被拉瑪斯提亞之流所蒙騙,被你的創造者所蒙騙的蠢貨哪怕如此,你卻還固執地要保持你虛假的模樣?!”
長久以來,哪怕閱讀了靈魂補完手冊,哪怕閱讀了生命補完手冊手冊,哪怕最后變成了可能是他真實的樣貌,費舍爾卻始終認為自己是一個人類。
難道說,這人類的皮囊是什么高貴的驕傲嗎?是凌駕于其他一切低劣亞人的高高在上的身份?
難道說,這人類的皮囊是什么固執的愚昧嗎?是他不過自己欺騙自己毫無意義的維持?
或者說只是習慣,因為這是他從出生開始就所維持的外形?
這或許只是蒙騙,是亞人娘控和諸神們為了讓自己有歸屬感的計謀
費舍爾喘息著,只是這須臾之間,那教堂的鈴聲仿佛貫穿他的神髓。
“特蕾莎,為什么我要和你姓貝納維德斯呢,其他的孩子好像都沒有跟你姓”
“怎么了,不愿意嗎,小費舍爾”
“我只是好奇。”
特蕾莎笑著摸了摸旁邊小小的費舍爾,因為他小大人模樣摸著下巴思考的樣子實在是太讓人忍俊不禁了。
她將小費舍爾抱在了懷中,低聲開口說道,
“這里可是教會學校,他們都是被父母拋棄的孤兒,他們知道自己是從哪里來的”
“特蕾莎不知道我是從哪里來的嗎?”
“抱歉吶,我不知道”特蕾莎微笑著搖了搖頭,只是說道,“所以我才要給你一個來的地方呀,我把我的姓氏給了你,并不意味著你要將我視作母親,只是希望你在未來記得你是從哪里來的。”
“這個事情有這么重要嗎?”
“有喔”
特蕾莎捏了捏他的小手,眼睛中帶著星光點點,
“所有人都有同一個目的地,那就是死亡,可唯獨來的地方彼此不同。如果不知道自己來的地方,你的余生便只有那唯一的目的地了。相反,如果你知道自己來的地方,你便常常停下腳步回頭眺望每一次回頭,你看到的都將是你自己。”
費舍爾有些似懂非懂,聰慧如他卻還是不能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只是問道,
“那回頭也能看到你嗎?”
“嗯,可能吧”特蕾莎微微一笑,問道,“你想看到我嗎?”
“想。”
圣納黎之中,漫天的煙塵飛散之中,潘多拉虛影將戰斗得愈發艱難的拉法埃爾給震飛,而她本人眼前的金色微微一閃,義眼與赫翁的視線所連接,她也同時開口問道,
“赫翁,那邊的情你在干什么?!!”
她微微一愣,視野之中便看到了正在與祂對話的費舍爾。
此刻的費舍爾滿身鮮血,對方受傷的模樣哪怕伊麗莎白早在內心中和自己訴說了一萬遍要贏恐怕免不了要與費舍爾正面對抗,但看到他渾身鮮血卻還在與赫翁角力時,她的心臟還是接近驟停。
她瞬間失控,對著赫翁怒吼道,
“你在干什么?我們說好了的,你只需要把達拉斯貢給殺了!!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你在干什么?!!”
遠在夾縫的赫翁呵呵一笑,他們兩位通過義眼的基座連接,視覺共享且能彼此交談,但伊麗莎白所說的話費舍爾壓根聽不見,赫翁也在意識之中與伊麗莎白對話起來,
“多余的事情?我只是將你一直以來在乎的個體的本質展現給你看而已”
隨著篡生的力量一點點加深,他身上那讓人驚駭的虛幻本體便顯現而出。
那非人的軀體、那扭曲的觸手,無論是哪一樣都能讓納黎的人類淑女驚叫出聲,但伊麗莎白上下看著費舍爾此刻的模樣,竟還是在乎他此刻的情況,
“我不管他是什么!?我要他安然無恙!赫翁!你最好快點停手,否則赫翁!!”
伊麗莎白雙目赤紅地看著虛幻視野里的費舍爾,赫翁壓根沒理會她的話,反而直直地將費舍爾給拽了起來,讓伊麗莎白幾乎要心碎,
“別!停手!!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我都答應你你停手!!我我求你我求求你”
遠處的拉法埃爾手持著長槍剛剛還要再向前,便看見那伊麗莎白站在原地仿佛崩潰一樣看著眼前空無一物的平地伸出了手,歇斯底里地如此開口。
這讓原本還要再戰的她都無法再抬起槍,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旁邊的潘多拉虛影也抬頭看向了天空的方向,而不再看她。
遠處,納黎的戰火還在繼續,而夾縫之中,赫翁嘲諷地看了一眼夾縫的下方,在內心中與伊麗莎白
接著說道,
“多么悲戚啊,人類你如此在乎他,只怕他已然將你作為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你此刻的吶喊,他壓根聽不見,也不會知曉他只會怪罪于你他只會恨你只是想要回到過去?他不會理解你的癡心妄想的
“有了他,什么拉瑪斯提亞、什么赫鴉,我全部都不在乎了,我現在就要把達拉斯貢殺了然后帶他走呵呵,之后,我會再幫你建立新秩序的再見,伊麗莎白”
“不不不你不能帶走他你不能你不能!!”
此刻伊麗莎白的眼中已然只有夾縫中的費舍爾,她空空地在下方的空地之中奔跑了幾步,慌亂之中這才想起操控潘多拉的虛影飛上天空去夾縫阻止赫翁。
旁邊的拉法埃爾愣愣地看著她眼神空洞地向自己這邊跑來,還戒備地抬起了槍尖,
“伊麗莎白?”
“滾開!”
伊麗莎白卻看都不看她,甚至還用手推開了那滾燙的槍尖,手中“滋滋”作響卻依舊看著夾縫中的景象。
這一切都是同時發生,在赫翁的手中,看起來無論如何掙扎,費舍爾都無法制止篡生將他變為混沌種的模樣。
赫翁以為費舍爾終于認命要放棄抵抗,祂看向了費舍爾胸口的那本亞人娘補完手冊,剛想說什么,一種前所未有的刺痛感便從赫翁的體內傳來。
祂愣愣地看向身下,卻忽而發現那里已然被一根木制的手杖給貫穿。
這怎么
祂回頭看去,卻看見費舍爾那變成虛幻的觸手已然全部都虛化了,這是混沌種的性質,但不應該祂不會發現的才對
祂已然有了律法,還是半神
祂微微一愣,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低頭再次看向祂胸口處的亞人娘補完手冊。
混沌種,是神話種啊,經過漫長的歲月就能擁有極高的階位。
那為什么眼前這個費舍爾·貝納維德斯還需要收集補完手冊來提升階位?而這本補完手冊上也沒有其他權柄的氣息,怎么可能有力量來幫他提升階位呢?
除非,這階位原本就是他的,但因為要適應他的人類身體才需要慢慢轉化給他
祂愣愣地低頭看著那徹底將體內吞噬費舍爾的那部分給徹底貫穿的手杖,而下方,做完這一切的費舍爾又重新慢慢變回了人形,他嘲諷一笑,說道,
“我始終沒有被我混沌種的真實身份所欺騙,我知道我是從哪里來的反而是你,赫翁
“你被我的人類身份給騙了。”
赫翁的金色瞳孔微微一縮,只是剎那間,祂便做出了決斷。
祂竟然直接將手中的費舍爾給丟棄,隨后一掌將插入體內的手杖給拍出,轉而直接展開了全部半神的力量沖向天空達拉斯貢的方向。
“轟隆隆!”
四周發出了一聲爆鳴,費舍爾捂著自己的胸口看向天空,便瞬間了然了祂的意圖。
祂要趕在體內費舍爾的部分徹底消亡之前把達拉斯貢給殺了!!
祂體內費舍爾的部分具體多久會死亡仍然是一個未知數,但哪怕只有幾分鐘,在達拉斯貢的身體內部將祂殺死卻還是綽綽有余的。
正如拉瑪斯提亞所說,將達拉斯貢殺死的唯一辦法便是在祂體內。
為什么不殺了費舍爾?
因為赫翁并不知道他到底是一個什么情況,有什么性質,萬一把他給殺了,他體內那空無一物的權柄失去了載體逸散消失,那祂就徹底完了。
那可是能讓傳說中海洋顯身的性質,要是出一個三長兩短,別說是化身,估計是在方外的真身都要被揚了。
所以最理性的做法就是先把達拉斯貢給殺死,將夾縫給抹除。
一方面而言,這能給夢幻和伊麗莎白的交易有一個交代,也能更好清算拉瑪斯提亞祂們;另一方面而言,也能讓費舍爾身上這極其珍貴的性質展露在宇宙之中。
“愚昧的螻蟻,無論如何掣肘,你都贏不了!”
赫翁的恐怖聲響在整個夾縫之中回蕩,與此同時,夾縫之外,那十二位半神層次的混沌種似乎也感應到了赫翁的靠近,他們全部蓄力以待,合力即將降下全力的一擊。
費舍爾眼瞳一縮,連忙半身化為了混沌種的模樣沖天而起,可天穹之上,混沌種與赫翁的力量已然快要交觸,已然快要在達拉斯貢的身體上爆發。
祂會死!!
夾縫會消亡!!
“嗡嗡嗡!!”
在身后緊追的費舍爾無論如何都已然跟不上上方赫翁的速度,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祂與達拉斯貢的本體越來越近。
費舍爾已然孤立無援
他睜著眼一直向上狂奔,身后的桃公和阿什莉都已然失去意識,徒留他一人追逐。
這個世界上曾經強大的半神們、神話種們互相內斗,在歷史中化作了塵埃;這個世界強大的神明們在靈界內苦苦支撐,在夾縫門前停滯不前
下方彼此相斗的生靈們或許不明白這其中的原委,或許還一頭霧水,只是在突如其來的戰爭之中瑟瑟發抖
而他畢竟倔強,沒有時間和機會將這其中風險提前告訴他認識的每一位淑女
只是此時此刻,如同多年前打開亞人娘補完手冊的那一個下午,他無意之中得知了這即將來臨的滅世預言。
彼時一切歲月靜好,仿佛知曉滅亡的就只有他一個人而已。
當他看到那幾句滅世預言的時候他在想什么呢?
不知是天賜大義,以驅使著他無私奉獻,于是踏上了旅途?
不知是知曉可能與幾位膚白貌美的亞人種有關,以使得他色字上頭,于是踏上了旅途?
他不知道,好像也不記得具體的緣由了
他只是記得那天下午是一個天氣很好的下午,瑪莎女士給他做了一碗肉湯,特朗德爾邀請他一起去尋歡作樂,被他嚴詞拒絕之后,他這才悻悻地取出了一封信,說是伊麗莎白要求他轉送的。
他拆開了信封,里面是多少年如一日的問候,是她凱旋歸來的捷報。
她說她打得了十二場大勝,她說邊境一切安好,流離失所的百姓回到了他們丟失的土地上。
她說了很多,費舍爾看了很久,終于決定寫一封不再客套的回信。
他忽而想告訴她他剛剛才知曉的滅世預言,但思慮良久,只寫了一個開頭他便草草收了尾。
他還是不夠坦誠,還是躲躲避避,始終沒有直言。
就像是考慮自己死后會沒有思想、化作飛灰那樣令人恐懼,在提筆的瞬間,他忽而想到了如果這一切都是灰飛煙滅之后會是什么模樣。
在與伊麗莎白于海邊對峙時他說的的確是實話,他是為了他看到的那些美好的東西而踏上旅途的。
旅途中,他看到了更多美好,貪婪地企圖將她們摘下擁入懷中,從而愈發堅定。
他或許的確是自私,或許談不上高大上
只是此時此刻,當看著赫翁的身影即將沖到達拉斯貢的面前時,那種考慮到這一切的美好都將消散的恐懼還是侵襲上了他的心頭。
一個亙古不變的問題那時就襲上了他的心頭,如果為了這一切美好就必然有所付出,那么他是否愿意?
費舍爾喘息了起來,一切的景象似乎都停在了這一須臾。
他對著天空伸出了手,在此刻,世界的一切都停留在了他的身上,一切安危、滅亡與否皆在他手
赫翁的律法已然將達拉斯貢虛幻的身形給包裹了起來,感受到身后越來越遠的費舍爾和夾縫外越來越近的混沌種們,祂的內心前所未有的安寧
而下方的伊麗莎白在看著赫翁將費舍爾放下之后稍稍松了一口氣,可看著他在身后緊緊追趕的模樣,她的表情還是稍顯復雜
拉法埃爾和其他的所有淑女都抬頭看向天空,仿佛心有所感一樣,都意識到上方此刻已經到了終局。
此刻,勝負已定!
赫翁龐大的力量已然要與混沌種的力量內外夾擊轟擊達拉斯貢的軀體,對方向內展開的脆弱之處即將在混沌種的轟擊之下展開
但身后,費舍爾那歇斯底里的怒吼聲卻忽而遙遠地傳來了。
那是一個古怪的、赫翁從未聽過的單音節詞匯,仿佛是費舍爾用盡全力所呼喚的稱呼,直接響徹了整個夾縫,卻未曾讓赫翁停下。
懺悔吧,不甘吧,讓你的一切全部都煙消云散吧
費舍爾·貝納維德斯
但就在下一秒,就在赫翁的眼前,那已經呈現而出的達拉斯貢的軀體忽然消失了,露出了外面滿是猩紅霧氣的夾縫,迎面而來的,是十二位半神混沌種全力而來的攻擊。
赫翁微微一愣,就連那進攻的混沌種也全部都愣住
因為詭異的是,不止是達拉斯貢的軀體,還有整個夾縫都消失了。
“什”
“嘭!!”
赫翁無法理解眼前的情況,因為剎那間,祂與混沌種的力量就爭鋒相對起來,在虛無的寰宇之中發出了一聲足以響徹整個現實、整個靈界的爆響。
宛如星河潰散般的巨大沖擊朝著四面八方延展開來,十幾位半神的力量因為達拉斯貢突如其來的消失被迫匯聚于一點,其中的殺傷力可想而知。
“轟!!”
好幾位混沌種身受重傷地倒飛向靈界之中,死的死傷的傷,而赫翁的身形也在那恐怖無匹的沖擊之中潰爛,扭曲著、不解地與其他四五位幸免于難的混沌種向下接著墜向現實。
祂不解地回頭看向下方,卻看見被一身神秘觸手纏繞著的費舍爾滿身鮮血面容猙獰地朝著祂飛來,而在同時,上方脆弱的達拉斯貢和整個夾縫又瞬間顯出形狀了。
費舍爾的身周,無數宛如虛幻漩渦一樣的吸盤粘貼在他的軀體之上,宛如繩索一樣的觸手也將他的身形束縛,從中迸發出了一道道神秘詭異的波動
那似乎,是一種赫翁從未見過的權柄氣息。
這是這這是什么?
“噗嗤!!”
費舍爾滿臉鮮血的身影猛地占據滿了赫翁萬分不解的所有目光,他狠狠地一手杖狠狠刺入赫翁殘破不堪的軀體,與旁邊四五位即將墜入現實的混沌種一同化作了流星。
半神的即將崩潰的律法在夾縫之中激發出一道道如焰火一樣的光彩,而赫翁卻已然不在乎這一切了,祂的眼前只有這個傷痕累累居高臨下看著祂的人類,
“你你是怎么”
“我的身上有隱秘的化身,我能溝通達拉斯貢的權柄,當然也能溝通祂的只可惜,祂的位置實在是太過遙遠,而且就算使用也只有一點小小的用處,比如讓達拉斯貢和夾縫陷入隱秘”
先前就提到過,隱秘的力量并不是單純的隱身,對于主觀上被排除在外的存在而言,被隱秘的個體就意味著“不存在”。
“你早就”
“是啊,我早就等著你和那群混沌種沖擊達拉斯貢了沒有他們,達拉斯貢的權柄不會被削弱,祂脆弱的真身不會對內部展現,他們是你們計劃不可或缺的一環,也終究成為你們失敗的誘因”
費舍爾滿臉恨意地將那嵌入赫翁身體的手杖越刺越深,上方,唐澤明日香的魔法光芒越來越亮,即將要讓赫翁的軀體徹底破碎,
“現在,你記住人類了嗎?”
“呵呵,但你被逼無奈也讓旁邊位混沌種進入了現實,現在夾縫的力量變弱,祂們的階位不會再下降。四五位半神,我看你們如何應對”
其他混沌種都在那威力巨大的相撞之中死傷慘重,無法在外面轟擊達拉斯貢的本體,他們在夾縫中也殺不死達拉斯貢。即使如此讓幾位半神闖入現實,恐怕會有所死傷
費舍爾剛想說話,血液卻不受控制地從他的體內涌出。
他已經身負重傷了。
但他依舊死死地讓手杖穿透赫翁的身軀,艱難地說道,
“那也比夾縫被你們這群畜牲給破壞的好”
“人類么”
赫翁不再言語,因為他的這一化身已然要灰飛煙滅,但臨死之前,祂依舊用著那與伊麗莎白共享的金色眼眸看著費舍爾,
“為了其他的個體你恐怕”
費舍爾喘息著,看著那魔法將赫翁的身軀一點點吞噬,只是越來越虛弱地喃喃道,
“這是,我的滅世預言不勞其他人付出了”
“給我死!!”
隨著一道劇烈的魔法波動閃過,那光芒瞬間將下墜的身影給吞噬,什么都沒剩下。
在夾縫瞬間隱秘的那一刻,圣納黎的天空也瞬間與上方的猩紅霧氣接壤。
靈界中恐怖的黑暗瞬間侵蝕而下,那天空中仿佛星星炸裂的巨大聲響瞬間吸引了下方所有存在不,這世界上所有生靈的目光。
所有人眼睜睜看著,隨著那巨大無比的響聲過后,幾道氣息極度恐怖的流星朝著下方的現實墜落而下,而頃刻間,那夾縫的隱秘又被解除,重新將世界覆蓋起來。
“費舍爾?”
拉法埃爾擔憂地天空,將手中的長槍插入了地面。
面對著那四五位即將墜落而下的恐怖流星,哪怕是他們的氣息從上方傳來,都能讓拉法埃爾的雙腿發軟,忍不住地顫抖了起來,更別說旁邊其他更弱小的生靈了,竟然直接嘩啦啦地跪倒了一片,全部連動都不敢動地看著天空
費舍爾,究竟在上面面對著什么樣的敵人啊
瓦倫蒂娜也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眼眸中天上的景色也與預言之中強大存在落下的模樣越來越吻合
“預預言”
“嗡”
在夾縫重新恢復之后,那幾位落下的流星猛然停在了天空之上,那原來是幾道虛幻的、連人形都沒有的詭異存在,但那存在,混亂至極。
哪怕是他們的存在都能讓下方的生靈感到不適,好像一切的規則都開始扭曲和逐漸破潰。
那些就是
混沌種。
伊麗莎白愣愣地看著天空,她共享著赫翁的視野,在那共享視野戛然而止之前,她最后看見的,是費舍爾那滿臉恨意的面容。
赫翁的化身已然潰散,祂的氣息和剛剛構造的破碎的死亡律法全部都落回了她體內作為基座的義眼之中。
“轟”
“此間生靈,即將品嘗我們所嘗的不公”
上方幾位混沌種的恐怖聲音回蕩在這一片天地,更是將下方弱小得不能再弱小的生靈們直接嚇得昏厥。
伊麗莎白只是覺得恍惚,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太過于突然,以至于她還在費舍爾的表情之中無法走出,耳邊混沌種的回應竟然越來越遠,隨后,整個天地好像都寂靜了下來,沒有了聲音。
她單膝跪地,以劍撐地,呼吸不暢地喘息著,卻忽而發現,自己連喘息的聲音都聽不見了。
“我”
直到她低著頭忍不住開口時,她才倏忽發現這好像不是主觀上的錯覺,因為就連這一句開口都已然聽不見聲音了。
此間天地,竟然萬籟俱寂了?
在此時此刻?
伊麗莎白微微一愣,卻忽而感覺到一道人影出現在了眼前。
她緩慢地抬起頭來,卻看到了一身金光閃閃的盔甲。
一位風華絕代的藍發鯨人種不知何時淡漠地站在了她的身前,天地之間,一切的聲音都停寂下來,所有的目光都在伊麗莎白和她眼前的這位鯨人種身上。
這位鯨人種頭戴王冠,身后沒有披風,只有一只修長的鯨魚尾巴在微微搖晃。
她一頭散落下的藍色長發隨風晃動,伊麗莎白這才怔愣地與她淡漠的目光對視。
這是一位,與茉莉神似的鯨人種
是一位,強大到不知什么地步的存在
伊麗莎白張了張口,卻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好在在那之前,眼前的鯨人種就對著她伸出了手,毫無感情地說道,
“劍。”
她的聲音,已然是這世間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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