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
隨著教室內那對比上課鈴而言十分悅耳的下課鈴響起,講臺上正在閱讀教材的費舍爾“啪”地一聲將書本闔上,看著講臺之下抬起頭來的學生們,尤其是看向比較熟悉的蕾妮和大衛時,他的表情還是不免有一些無奈。
“下課,各位。”
但沒辦法,哪怕是孤立無援也只能在這夢幻形成的夢境之中艱難走下去了。
費舍爾站起身子來,拿起了講臺上的教材走出了教室。回辦公室的路剛好經過茉莉所在的B班,他側眸看了一眼,發現B班的老師還站在講臺上,似乎是拖堂了。
沒看到茉莉坐在哪里,費舍爾也不著急,只是收回了目光扭頭朝著辦公室徐徐走去。
也正是此時,B班隔壁的A班教室門忽而打開,傳來了一陣喧鬧聲。
“哎,老師,之前上課時說的定語從句”
“下節課真的要抽查單詞嗎?”
正是好學的學生們圍著老師應該說的事情,先前費舍爾在皇家學院的時候經常能遇到這樣好學的學生,一般是剛剛進入學校的年輕人居多,等過幾年升到了高年級,這些人大抵就變成咸魚了,連課程上都看不到人了。
費舍爾也沒太關注,腦子便一邊思考現在的情況,一邊接著朝辦公室走。
“沒錯呢,布置得應該不多吧,這個單詞量”
“哎?三十個呢,而且明天就要抽,好過分。”
可當那個老師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的時候,費舍爾向前的腳步便忽而停滯在了原地。
四周因為下課而逐漸喧鬧起來的教學樓中,一切的聲音都一絲絲地被抽離,唯獨留下了那個女人的聲音,
“那只私底下多多用功咯,老師相信你們好了,快去休息吧,老師也要回辦公室了哦。”
站在原地的費舍爾深吸了一口氣,隨后冷著臉轉過頭來走向B班所在的走廊。
跨越過遮擋視線的T字走廊的墻壁,費舍爾與那說話的女教師撞了個正著。入眼的,是一頭金色卷發的、如天使一樣的絕美麗人,白色襯衫的內里之外披了一件黑色的辦公外套,一副標準的辦公室裝束。
天使的臉龐,只是穿上了轉移之人世界的服飾而已。
赫萊爾
她在看到回過頭來臉色如冰的費舍爾之后表情微微一愣,隨后抬起了手擺了擺手,正是看到了同事之后的禮貌表情,
“嗨,費舍爾老”
“啪!”
但話語還未說完,費舍爾的手掌便如鋼鐵一樣死死攥住了她的手腕。
用勁之大,甚至讓她的小臉都微微一皺,而攥住了她手腕的費舍爾剛要說一些什么,余光便看見了A班門口那群追出來的好學學生全部都捂住了嘴巴。
隨后,費舍爾又看向了她的背后緊閉門扉的B班,猶豫片刻之后,他幾乎是拖拽著赫萊爾一路向后,來到了辦公室門口。
辦公室的門虛掩著,費舍爾一腳叩開,便看到了里面幾位聞聲看來的教職員工。
費舍爾一言不發,接著拽著赫萊爾一路向前。
“哎哎,費舍爾老師,你這是”
“閉嘴。”
身后的赫萊爾委委屈屈地撅了撅嘴,只好跟著他接著往前走。
保健室
社團活動教室?
費舍爾拽著身后身體輕柔的赫萊爾停留在了教學樓另外一側,當隨意看到一間教室空置時,費舍爾想也不想地便一腳將教室的門給踹開,將赫萊爾給推了進去。
“哎呦!”
教室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但推開門才看見里面的地板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瑜伽墊,但靠近教室門的地方卻沒有鋪設,因而形成了一個高低差。
被推入其中的赫萊爾因為穿著高跟鞋,一個踉蹌,高跟便別在了這高低差上,結果身形不穩地直接栽到了瑜伽墊上。
裙擺微微搖晃,如傘一樣撐開片刻又闔上,而在其下,一條80D中透的黑色褲襪順著從空閑教室微微遮掩的窗簾縫隙中泄露出的微光,呈現出了細膩的啞光效果。
同時因為這一摔,其右腳高跟鞋位于腳踝處的連接帶竟然不穩地脫落開來,便使其啞光黑襪包裹的足部微微歪斜地橫在了瑜伽墊上,而容納其右足的高跟則側身倒在地上滑出了一小段距離
“嘶,好痛”
赫萊爾倒吸了一口涼氣,有一些難受地摸了摸她的腳踝,然而還沒觸碰就又吸了一口氣,看起來像是扭到了關節。
這樣一來,她便更加幽怨地看向了眼前的費舍爾,剛想說一些什么,卻才發現眼前冷著臉的費舍爾已然將房門給關閉并緊鎖。
“咔噠”
隨著那一聲清脆的鎖芯旋轉聲,這一方教室便形成了絕妙的密閉場所。
女子的不安感讓她要出口的話語卡在了喉嚨里,她吞咽了一口唾沫,不自覺地在瑜伽墊上后退了一點距離,雙手也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如一頭迷途的小鹿那樣自我防衛著,就連語氣也微微顫抖起來,
“那那個費舍爾老師?有什么事情嗎,突然就”
聽著眼前的赫萊爾那無辜又惹人憐惜的聲音,費舍爾挑了挑眉頭,他冷笑一聲,身體緩緩地蹲在了赫萊爾的面前,
“還裝?”
“哎什么”
赫萊爾微微一愣,似乎不明白他話語的意思,卻本能地感受到了從費舍爾身上傳來的更甚的壓迫感,這種感覺驅使著她后退,可崴了的右腳卻傳來了疼痛感,讓她在瑜伽墊上的后退愈發艱難。
她強笑了一聲,歪了歪頭可愛地說道,
“費舍爾老師,我我是怎么得罪你了嗎?我們不是才才一起共事沒多久嗎?”
看她死鴨子嘴硬的模樣,費舍爾便知道了以她的惡劣性格恐怕還是在這里裝模作樣,裝成和蕾妮一樣受了這夢幻的影響失去了記憶融入了其中。
但你猜費舍爾信不信?
費舍爾嘆了一口氣,一點點后退,赫萊爾一口氣也稍稍放松了少許,可那一口氣還未松出喉嚨,眼前的費舍爾便已然如猛獸一樣伸手扣住了她的脖頸,將她狠狠地摁在了地上。
“嘭!”
“唔!”
費舍爾看著身下睜大了雙眼看著自己的赫萊爾,深吸了一口氣后輕聲說道,
“哪怕你決定在這里想要將我和我的性質分離,我也篤定,你受到了茉莉夢幻的影響。而且你的分身也一定如我一樣,受到了階位的抑制,變成了普通人”
費舍爾的目光一點點向下挪動,看著她脖頸上血管的紋路,接著說道,
“我在這里將你的這個分身給殺死,你說夢幻會如何修補這個漏洞,赫萊爾?”
“四個分身,在此就要少一個?”
身下,原本慌亂無措的赫萊爾在聽到了費舍爾的話語之后,臉上的表情也一點點鎮定下來,她的嘴角又揚起了微笑,就連原本費勁的掙扎都放棄了,只是平靜無常地放在身旁兩側,
“好過分喏明明有這么好的機會扮演同事,你不喜歡這種角色扮演玩法嗎,親愛的?”
打趣了一句,她藍金色的眼眸看向了費舍爾,微笑著問道,
“而且,既然你已經知道我在藩籬之內有四個化身,那么你想贏,從滅亡之中拯救這個世界不就必然要殺死這四個化身,將我驅逐出去么?那現在,你還在猶豫什么呢?”
說罷,她呵氣如蘭地將自己溫柔的氣息打在了費舍爾的手背上,
“難不成,是心底過意不去,不舍得么親愛的?”
費舍爾面無表情不為所動,他只是看了一眼剩下的赫萊爾,又掃了一眼周圍的教室,分析道,
“你促成了茉莉和污染接觸,吸引我來此是因為我一直待在諸神的身邊,你無從下手分離我身體內的性質;但這由夢幻偉力形成的夢境同樣不是你說了算的,這污染同樣有真神的力量,甚至于更甚于外面任何一位單一的神祇所以,要在此下手,為了萬中無一,你恐怕帶了不止一個化身吧?”
費舍爾捏著赫萊爾的手指一點點用力,而眼眸中倒映出的赫萊爾的面容也一點點變得模糊,
“你沒有從一開始進入夢境就動手,極有可能是受到了污染的壓制,導致你分離我和性質需要前提條件,而且是需要我眼前這個化身努力達成的某種條件”
哪怕赫萊爾的表情沒有一點點變化,在聽到了費舍爾一番話之后,她贊賞地點了點頭,干脆地說道,
“聰明,親愛的。”
“你猜測得沒錯,我目前有兩個化身在污染覆蓋的美夢中,而我另外一個能夠使用那個方法分離你與你體內性質的化身因為其強大,只能被迫暫時沉睡,以免被她發現全力撲殺,而且我的確需要做到某些事情才能使得我的另外一個化身擺脫這個局面”
“哼”
費舍爾冷哼一聲,將捏著赫萊爾脖頸的手給放開,讓她被褲襪包裹的雙腿放松了一些。
她捂著自己的脖頸支撐起了身子,看著費舍爾的臉,笑瞇瞇地說道,
“而且我需要達成的事情也可以直言了當地告訴你哦”
“又要騙我?”
“這次沒有騙你的必要哦,因為哪怕你知道了也無力阻止我嘛”
費舍爾被她的話語吸引了注意力,而當回過頭看去時,她美麗的臉龐已經湊到了費舍爾的面前,一下子緊緊抱住了費舍爾,將臉龐埋在了他的脖頸處,深吸了一口氣。
“哈真是讓人安心的味道”
那酥酥麻麻的感覺讓費舍爾微微一怔,那撲面而來的柔軟和香味是腐蝕他理智的毒藥,如果要不被她影響理智便必須要果斷遠離。
于是,他最終還是伸出了手,輕輕抓住了她的外套,將她用力地推開,
“還是等你將我和性質分離,徹底獲勝之后再去嗅它的氣味吧。”
被粗暴對待之后,赫萊爾幽怨地瞥了費舍爾一眼,卻也不惱,只是藍金色的眼眸中也染上了一抹意味不明,她接著說道,
“嘛讓她的美夢破碎,這就是我要達成的事情越殘酷的方式破碎,效果就越好哦”
費舍爾皺起了眉頭,而赫萊爾卻已經背著手,低頭看向了自己穿著的襪子,調皮地用那足尖踩了踩費舍爾皮鞋的鞋面,一邊閃爍著她藍金色的眼眸說道,
“如今我們看到的一切,都是服務于達成那個小可憐蟲內心中最期盼的事情的。為了達成這個目的,那極其龐大的力量就幾乎一比一復現地將她內心中的景象化成了現實。
“而在這個過程中,只要順她心意,夢境的力量就會逐步加強,最終徹底變為永不消散的現實,將藩籬內的一切吞噬;相反,如若讓她察覺到違和,甚至于是不順她心意,夢境就會觸發防御機制,抽調更多力量來強行維系美夢,而一旦污染被抽調的力量超過一個臨界值”
說到此處,赫萊爾輕輕一只手抵住了費舍爾的心臟,旋即,她笑道,
“那時候,就是我動手的時候。”
聽到這里,費舍爾總算是明白為什么赫萊爾說他沒辦法阻止了。
因為從根本上來說,他和赫萊爾的目的一致,都不能讓茉莉的美夢持續下去。
就算費舍爾對赫萊爾所說的夢幻擴散最終會將藩籬內的一切吞噬存疑,畢竟外面那幾位神祇總不能從頭到尾都吃干飯吧?但哪怕不會如此,他也終究是要出去的,不能永遠困在這里。
但什么也不做,當美夢破碎之時,一旦自己與體內的性質分離,那就萬事皆休。
可相反呢?
自己也有獲勝的契機,那就是在美夢破碎之前找到她藏起來的另外一個化身,然后將眼前的化身和另外一個藏起來的化身消滅殆盡
這樣,哪怕是美夢破碎她也無力再持續下去了,而且那時污染可能也能被解決呢?
這只是理想的結果,但回過頭來,在赫萊爾的手下走過了無數次上當受騙的經歷,因而他不得不懷疑起了赫萊爾剛剛說的話的真實性來。
畢竟哪怕不全是假的,九分真摻雜一分假,經由她誘導的話語去考慮,也只能得到萬劫不復的結果
費舍爾警惕地掃視了一眼眼前笑瞇瞇的“外國教師赫萊爾女士”,那毫不遮掩的懷疑赫萊爾當然也感覺得到,她捂嘴一笑,抬起實食指搓了搓費舍爾健壯的胸肌,說道,
“不信呀?那要不要試一試真實性?嘗試一下,讓身為美夢主人的‘她’感覺到違和,讓她覺得不順心意會怎么樣?”
哼,試試便逝試試。
費舍爾剛想如此硬氣地回答,可就在他開口的前一秒,身后緊閉的社團教室門扉突然傳來了一陣清脆的敲門聲,如洪鐘一樣將教室內粘稠的氣味給區分開
“叩叩”
費舍爾的眼瞳微微一縮,轉過頭去,內心中一種不詳的預感已經涌上心頭。
而果不其然,命運總會給他開同樣的樂子玩笑,因為下一秒,門外已經傳來了茉莉那嬌軟又有一些瑟縮的聲音,
“費舍爾老師你在里面嗎?因為剛剛A班的同學說,你和赫萊爾老師發生了一些事情我有一點在意,所以過來看看費舍爾老師,你你在里面嗎?”
費舍爾張了張嘴,轉過頭來,那站在自己面前的赫萊爾不知何時已經笑容滿面,仿佛惡魔一樣將兩只手放在了自己的嘴前,變成了一個小喇叭的形狀。
旋即,在費舍爾微愣的眼神之中,她那粉唇賤兮兮地在她的“小喇叭”里面比了極其明顯的嘴型,她就這樣無聲地、一字一句地用嘴型告訴費舍爾,
“我要喊了喔親愛的”
而在她面前,我們的教師費舍爾先生不知何時已經鐵拳捏緊,滿臉黑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