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
“別叫我亞人娘控。”
聽著眼前女性鄭重其事的出聲提醒,費舍爾張了張嘴,只是再用更加細致的目光去打量眼前的女人。
她看起來比自己要年輕,轉移之人們都青春永駐,因而大概能推斷她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大概也就這個年紀。
那一頭修長而散亂的長發下的面容看起來模糊不清,尤其是在此刻此地的幽暗環境之下,唯有眼前大屏幕上的光源能描摹她面容的輪廓。
費舍爾無奈一笑,轉而問道,
“電影院是什么地方?”
“電影院就是看電影的地方。”
“電影是什么?”
“電影就是在電影院看的東西。”
“哈哈哈哈”
身旁的亞人娘控看著費舍爾無語的樣子捧腹大笑,她饒有興致地捏起了爆米花桶里的一粒爆米花,放到了費舍爾的面前。
費舍爾沒吃,轉而又問道,
“我為什么會在這里?我記得夢幻好像將我體內的性質給弄出來了,然后那性質好像”
費舍爾遲鈍地想著,可回憶似乎負了重,讓每一步回想都格外艱難。
“只是聽說,人死了都會去電影院。”
“去這里干什么?”
“看電影喏,就像是現在這樣,一直看。一幕又一幕,一場又一場,看著永無重復的電影。”
“所以,我是死了嗎?”
不知為何,當知曉這一點的時候,費舍爾卻突然內心一松,甚至于坐姿都從一開始十分警惕的直立變為柔軟,直到后背的每一寸都與靠背貼合。
亞人娘控微笑著捧著自己的下巴看他,問道,
“怎么,死了這么輕松?”
“我不知道。”
費舍爾看著屏幕里不知名的電影,看著一個類似于警察內部臥底的男人開槍將另外一位臥底給打死,而后電梯門關閉的畫面。
他看不懂異世界的電影,因而只好迷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迷茫地說道,
“我只是覺得有一點累了。”
“哦?”
“自從我離開納黎好像就一直沒有休息過,就像是一輛行駛在鐵軌上的火車。車上的乘客乘坐我觀看沿途的風景,而后到某一個地方下車。至于我,則永遠沒有到站的那一刻。”
雖然先前費舍爾還在安慰蕾妮,教誨她不要想象一個想要抵達的“岸”,可因為長久的奔波,他自己也不得不開始幻想那么一個岸。
而這個岸對他而言或許正是滅世預言被解決的時刻。
費舍爾疲倦地揉著自己的面容,好像在身旁這個一次未見而格外熟悉的女人身上,他找到了傾瀉的缺口,因而話語也多了起來。
而身旁的女人也只是微笑地看著他,一言未發,像是個樹洞一樣傾聽他的話語,就像是她安靜傾聽電影里角色的自白那樣。
費舍爾的意識清醒了一些,他躺在電影院的椅子上,瞥了一眼身旁的亞人娘控,對她問道,
“所以,你一直都活著,藏在亞人娘補完手冊里面,引導著、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為的就是我按照你規劃的路來解決滅世預言?”
聽到費舍爾的疑問,亞人娘控反而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她指了指自己,對費舍爾問道,
“咦,我是做了什么,讓你產生了我是一個如此高尚的人的錯覺啊?”
費舍爾微微一愣,“沒有么?”
“哈哈哈哈哈哈”
亞人娘控再一次大笑,她揉了揉自己的眼角,戲謔地說道,
“看來距離的確是會產生美啊,竟然讓素未謀面的你這樣想我哎,但是好像這樣也不錯。”
“但如果我沒猜錯,這里應該就是在亞人娘補完手冊的內部,對吧?”
“哦?何以見得?”
費舍爾指了指那電影院的側面出口處,亞人娘控轉頭看去,卻見那出口處上方原本寫著“出口”的綠色告示牌上寫著“龍人種”,如亞人娘補完手冊上的研究名稱那樣顯眼。
“聰明。”
“所以,是時候好好解釋一下了吧。”
亞人娘控捧著自己的下巴,微微揮手,那屏幕上的電影便戛然而止,而此刻,整個放映廳的燈光也忽而明亮了起來,將整個偌大放映廳中獨獨坐著的他們兩人的身影顯露而出。
亞人娘控看著眼前的費舍爾,對他輕聲道,
“如你所見,這里的確是亞人娘補完手冊的內部但你的確猜錯了,你以為,我是躲藏了起來,用意識藏在了亞人娘補完手冊里面,操縱著你走上拯救世界的道路,直到今天?”
“不是么?”
“哈,當然不是”
亞人娘控饒有興致地坐著,看著眼前的費舍爾伸出了手指,
“讓我來問問你,如果你來到了我的世界,被困在了那里,被那里的所有國家、所有勢力當成敵人。在那里待上個幾千年,雖然中途的確認識了很多值得紀念的人,但他們大多數都在漫長的歲月里老死了這個時候,我的世界馬上就要毀滅了,你愿意付出你的一切來拯救我的世界嗎?”
費舍爾沒有回答,但亞人娘控卻似乎已經知曉了答案,她戲謔地說道,
“是的,你會猶豫,會思慮,但老鼠并不會,老鼠只會想著逃跑,明哲保身。我只是一只足夠幸運的老鼠,陰差陽錯地獲得了阿贊羅斯的賜福,陰差陽錯地察覺到了滅世預言的真相
“當我知道諸神們的往事,并從阿贊羅斯那里知曉了除了夢幻為首的那群外神之外還有可怕的死神盯上這個世界的時候,我意識到,一切的緣由恐怕都來自于祂們當時拿走的、以為無主的靈魂之海上。我將這件事告訴了拉瑪斯提亞,但很長的時間里,我都并沒有找到那所謂的‘海洋的至寶’。”
亞人娘控微微一笑,對費舍爾打了一個比方,
“就像是一個無法證實的物理公式那樣,科學家知道有這么一種玄而又玄的規律支配著他們看見的現實,可卻始終無法找到解釋它的定理。而且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找到了它,那又有什么用呢?我又不是什么龍傲天,我什么也做不了
“而且,因為我發現了海洋的小秘密,祂也察覺到了我和阿贊羅斯的存在,因而對我展開了圍剿我是真叫一個慘吶,什么都還沒做,結果還惹得一身騷。”
費舍爾一言不發,他忽而回想起了當時在圣納黎地底下看到的亞人娘控的地下室,那里有她慘遭折磨的痕跡。
“我什么都不想做,也什么都做不了。我幻想過隨意出手,然后輕而易舉地拯救這個世界。讓諸神們頂禮膜拜,讓海洋直呼‘此子恐怖如斯’但現實就是,這個世界并不是按照我的臆想運轉的。”
亞人娘控微笑著用長袍覆蓋住自己的雙腿,而后又抱住了自己的膝蓋,如蜷縮一樣坐在軟椅上,看起來真的如一只肥大而毛絨絨的老鼠。
她不爭氣地嘿嘿一笑,轉過頭看著費舍爾,大言不慚地說道,
“所以,我直接開擺了。”
“但是,你知道吧,人這種東西是很糾結的。我自認為我沒有這么大的神通去拯救世界,潛意識里卻又放不下道德的折磨。我早就可以跑了,可畢竟待了這么久,一直下定不了決心離開。
“每在這個世界里多生活一天,每多見到一個活生生的、和你打招呼的人,我就不禁會想,‘哎呀,再沒過多久他們全部都要死光光了’,多么殘忍。”
說完,她再一次轉過頭看向費舍爾,微笑著說道,
“而我在那個世界里見到的最后一個人,叫做特蕾莎,也是她最終改變了我的主意,讓我再最后嘗試一遍。”
聽到了熟悉的名字,費舍爾的眼瞳微微一縮,而亞人娘控只是擺了擺手,眼前的大屏幕上便出現了一個人的第一視角。
入眼的,是璀璨無比的靈魂之海,而主人公似乎正艱難地在其中行走,隨后,她好像發現了什么,便趴伏在了地上,小心翼翼地用雙手在其中發掘著什么。
“哈哈”
費舍爾聽到了亞人娘控的喘息聲,看到了她用雙手艱難地扒開極深的靈魂之海,看到了無數嘰哩哇啦著的小混沌種爬上她的身體,將她覆蓋以阻止她繼續發掘。
可最終,還是讓她挖到了,一抹明亮的光芒陡然穿過了厚重的靈魂之海,讓亞人娘控的挖掘更加用力了幾分。
直到最終,她喘息著,終于看到了那靈魂之海深處埋藏的正主。
她看到了,一個包裹著某樣散發著明亮光芒的靈魂。
她找到了,那寶貴的性質。
而不知為何,當亞人娘控挖出那靈魂包裹著的性質的時候,其余的一切小小混沌種都像是受到了驚嚇一樣向著四面八方逃跑而去。
亞人娘控和眼前一臉驚詫的費舍爾同時抬頭看著那屏幕中的景象,亞人娘控只是笑著說道,
“你說,是不是命運使然?千百年間,我和眾神們搜尋了這么久都沒有找到的、聽起來像是莫須有的東西,竟然在我最后的一次搜尋里被找到了。”
費舍爾沒有回話,只是皺眉看著那屏幕中的、那脆弱的靈魂。
那便是,費舍爾的靈魂。
費舍爾不禁問道,
“所以,你圍繞我制定了解決滅世預言的計劃,對么?”
“所以說嘛,你把我想得實在是太高尚了。”亞人娘控嘻嘻一笑,她伸手指了指費舍爾,隨后說道,“看到你,我的第一個想法是,‘既然性質正好在一個靈魂里,那就讓他來代替這個性質,海洋渴求的性質與祂對抗,應該會讓祂很犯難吧’,第二個想法則是,‘終于把責任甩走了,嘿嘿’”
費舍爾再一次無語,他低著頭嘆了一口氣,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終于知道了當初在夢中看到的亞人娘控在靈魂之海上的懺悔是怎么回事了。
“慚愧來說,我只是想要填補我內心的愧疚,所以才將你帶出了靈魂之海,你恨我,將這一切帶給了你也好;你感謝我,感謝我讓你降生也好,都沒關系了,因為無論你怎么想,你的想法我都無法替你傳達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或者說‘她’已經跑了。”
費舍爾微微一愣,轉頭看向身邊的亞人娘控,卻看她依舊一臉微笑的模樣,不知為何,那賤兮兮的笑容看得費舍爾想給她一拳。
不過好在,費舍爾的涵養還在,他并沒有動手,而是選擇聽完她的話。
“如你所見,她將她研究的滅世預言轉換為了一個更通俗易懂且她認為能讓你更加有動力版本,并且貼心地將她在這個世界留下的所有庫存存儲入了亞人娘補完手冊,并在里面內置了一個人工智能,也就是我,以輔佐你拯救這個世界。所以準確來說,你應該叫我亞人娘補完手冊。
“我在你成年之前其實就在你的身邊了,只不過一直用隱秘隱藏著自己,哪怕與你貼身相處你也無法發現我的存在。你從出生時就認識我了,所以當隱秘解除的時候,我,亞人娘補完手冊就會用合理的方式進入你的眼中。當時,其實你從那個商販手里買的是《倫理合集》,不過隱秘隱瞞了你的記憶,讓你誤認為你從那里帶回來的是我。”
聽完這一切,費舍爾不禁有一些疑惑,他問道,
“也就是說,我得到的那些物品”
“都是從庫存里現場找出來然后丟給你的。”
“那我提升的階位?”
“原本就是你的階位。”
“那我提升的繁衍能力?”
“哦,晚上你睡著了我給你注射的庫存里的補藥來著”
“你媽。”
饒是以費舍爾的涵養,他還是忍不住地爆了粗口。
不是,這也太厚顏無恥了,合計著這亞人娘補完手冊后面真有一個后臺不斷地給自己實時扔東西。
“不對啊,那既然這樣為什么你不干脆一開始就把這些東西給我?”
“唔可是這樣的話,還能稱之為一個‘系統’嗎?”
“系統又是什么?”
“我的程序,不必在意。”
亞人娘控賤兮兮地笑了一下,看得費舍爾額頭上青筋暴起。
可費舍爾還是很快意識到了不對,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疑惑道,
“可是不對,如果是這樣的話,一路上怎么有這么多的巧合?就算在梧桐樹時的增強能看作是你認為我馬上要來臨大戰所以給的增強,可如果你什么都沒安排的話,你怎么會在去往過去之前就交給我世界樹的淚滴?”
“不管你信不信,淚滴是隨機抽取發給你的獎勵。而且送你回過去的可是蕾妮,又不是她,她和蕾妮可從未謀面過,難道蕾妮也在她的安排之下嗎?”
亞人娘控微笑著伸出手,對費舍爾說道,
“而且,時間線這種玄而又玄的東西她可玩不來。如果要說她做了什么,她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將你送到了那個曾經溫暖過她的人的身邊,特蕾莎修女身邊。她從特蕾莎那里體會過這個世界的美好,她相信你也能體會到這個世界的美好,體會它存在的意義,從而讓你自我決斷它是否有存在的必要。
“而我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確保你在解救滅亡的途中能感到更加快樂,所以給你加了不少繁衍能力,這事賴我。與其懷疑我暗箱操作,不如去懷疑海洋。畢竟她是能看到我的,從成年時你第一眼看到我的時候,她也同時就注意到你了。”
過了這么久,費舍爾終于從亞人娘補完手冊那里得到了許可,許可他說他身邊有這么多亞人娘淑女都是因為亞人娘補完手冊。
就因為這個,費舍爾那滿心的怨念或許都消除了不少。
可他還是想不通,如果亞人娘控沒有主導將自己送回去,那難道自己返回過去遇到赫萊爾真的是一個巧合嗎?
時間線到底是怎么樣運行的?
仔細回想一下,原先費舍爾以為的邏輯是,亞人娘控創造了自己包裹海洋寶貴的性質,而后將自己送回去吸引了海洋的目光,讓海洋不得不按照亞人娘控的時間線行動,以免篡改時間線讓自己無法回去
所以,自己回去這件事對海洋而言很重要,或者說,自己能回去的這個時間線對海洋而言很重要?
可自己回去又能決定什么呢,以至于使得這條時間線這樣重要,驅使海洋無法違背這個時間線,無法動手殺死亞人娘控
自己回去除了讓赫萊爾提前認識自己之外,還做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嗎?
費舍爾實在搞不清楚其中的邏輯在哪里,只好無奈將思緒收回,將目光重新放在了眼前的大熒幕上。
“現在,外面怎么了?”
“現在?”亞人娘控不,亞人娘補完手冊思考了一下,隨后說道,“夢幻將你體內的性質抽出了,沒有一個人知道你體內的性質離開了靈魂的包裹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它的吞噬半徑正在以三公里每秒的加速度擴展,這樣下去,不到一天這個世界連帶著藩籬都會被它給吞掉。”
“但我還活著。”
“誰知道為什么,它需要靈魂來包裹,可能對靈魂的吞噬有衰減吧。”
亞人娘補完手冊眼前的屏幕亮起,顯示出了惡魔王朝內拉法埃爾她們與海洋化身戰斗的景象,
“夢幻已經死了,海洋的那兩個化身也在余波中死了拉瑪斯提亞祂們還活著,帶著蕾妮躲藏到了靈界的邊緣。現實里也軒然大波,你的拉法埃爾、瓦倫蒂娜、阿拉吉娜和桃公她們還在和海洋的另外一個化身戰斗。但現在那個最強大的化身已經死了,那個化身無法復活,很快也會死亡的。
“而現在最關鍵的問題還不在海洋,而在藩籬之外。那里聚集了很多神祇,這個星系里的神祇多到你難以想象,現在外面已經聚集了數十位,應該還有更多的神祇正在路上”
熒幕上的畫面一轉,向費舍爾展示了終極處此刻宛如定格一樣的恐怖景象,
卻見藩籬之外,無數因為這邊巨大動靜而靠近的外來神祇正在費盡心思地進入藩籬,想要一探其中究竟。
就算夢幻已經消失,它的權柄也消失了一大半,但依舊足以修補藩籬。
可現在,費舍爾完全是有心無力,更何況藩籬之外還有聚集了這么多的神祇馬上就要撕裂終極進入這個世界
“不還有辦法”
費舍爾沉默了片刻,低著頭忽而有一些疲憊地說道,
“只要將性質送出藩籬,而后就讓他們去爭,這樣用夢幻剩下的權柄以及拉瑪斯提亞祂們的權柄也足以修復藩籬。這樣,祂們無法進入藩籬,讓祂們去爭奪我的性質,直到海洋過來收場但是”
說著說著,費舍爾的臉色又沉了下來。
他苦苦地掙扎著,思索著,卻還是難以忽視那恐怖的事實,
“但是海洋在藩籬內還有一個化身,那個化身,從未現身過。只要祂在,就算把藩籬封上,滅亡也還不會結束。如果是這樣,我們就只能祈禱祂不會再破壞藩籬,將命運完全交給祂”
“費舍爾,你已經做到了極限了。或許到此刻,這個結果就是我們能接受的最好的結果。”
費舍爾低著頭,用雙手艱難地撐著自己的膝蓋,搖了搖頭說道,
“不我有預感,這一切不會按照我們預想的這樣發生。祂不會善罷甘休的,這個世界祂必然會毀滅我不知道為什么,為什么祂這樣憎恨這個世界或許是因為拉瑪斯提亞祂們犯下的偷竊之罪或許是因為我們全部都是不值一提的螻蟻,踩死了也就踩死了”
看著眼前低著頭的費舍爾,亞人娘補完手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就當作是替代,替代那個不負責任,將這個重任丟給他只求自己心安的轉移之人安慰他。
走到此處,費舍爾一直在盡全力地保護別人,可直到最后一刻都不曾有誰來保護過他。
因為愛,他始終覺得虧欠,所以哪怕伊麗莎白做了這么多,他都不忍責怪;因為愛,他始終必須堅強,要站在需要幫助的那些淑女面前,哪怕他也并非無所不能
一路走來,只有埃姆哈特和亞人娘補完手冊知道他所經歷的苦楚。
她將費舍爾擁入了懷中,修長的黑發落在了費舍爾幾乎要流淚的側頰上,她最終輕聲說道,
“嘿,雖然我來說這話有一點不太合適,但一路上你都在實現別人的愿望,你自己的愿望卻從未被滿足就當是為了你自己,不要苛求和折磨自己。我擁有她的外貌、記憶和思緒,因而知道她將什么樣的責任丟給了你
“放輕松,費舍爾就當是,滿足你自己一次,放過你自己一次,好嗎?”
費舍爾靠在她的肩膀上,許久未動,只是就這樣依偎著,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旁邊的大熒幕上,顯露出了拉法埃爾和瓦倫蒂娜她們在拜蒙的宮殿中逐漸將海洋的化身給殺死的畫面,里面傳來了拉法埃爾和瓦倫蒂娜的聲音,讓他想到了那時與她們相遇的美好
他閉上了眼睛,卻又聽到了一聲“嘎吱嘎吱”的聲音。
他側目看向那陌生的拜蒙宮殿,看到了那矗立在宮殿正中央的空空如也的嬰兒車。
“好了,我現在要修復你的靈魂,待你蘇醒之后,心無旁騖地、毫無負擔地走完這最后一條路,無論是什么結果,都沒有人會責怪你的”
“我們,還會再見嗎?”
費舍爾低垂著頭,如此問道。
“哈,你是問我,還是她?”
費舍爾抬起眸子,看著眼前披頭散發的女人,他一時說不出答案,卻感覺眼前的女人正在一點點變得虛幻,連帶著整個電影院都開始瓦解。
“好了,在正式開始之前你還有時間,好好休息一下,就當是看一部電影吧。”
“嗯”
費舍爾安靜地轉過頭來,坐在椅子上,看著眼前的屏幕,看著屏幕中微微搖晃的嬰兒車,而身邊的亞人娘補完手冊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了。
于是,偌大的電影院內,便獨留他一個人了。
他的眼角帶著淚痕,卻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大熒幕,腦海里回蕩著剛才的溫暖,小心翼翼收撿著腦內雜亂如麻的思緒。
良久,他嘆了一口氣,低頭諷刺地笑了,
“就當滿足我自己一次么”
可笑著笑著,他的笑容卻逐漸變淡,眼瞳也一點點睜大
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樣。
為什么他下意識地認為,海洋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清算這個世界?
原因難道是海洋是那樣憎恨這個世界,憎恨這個世界的靈魂嗎?
除非,海洋所要達成的目的還未滿足
費舍爾突然瞪大了眼睛,抬眸看向了眼前熒幕中的景象。
那是惡魔王朝中最深處拜蒙的宮殿,在那宮殿中放著的,是一個空空如也的嬰兒車。
他眨了眨眼,四周的電影院已然開始崩碎,直到徹底消失不見。
可費舍爾的思緒卻不斷變化,好像亞人娘補完手冊也感應到了他的想法那樣,在電影院消失得無影無蹤之后,眼前出現的,便是拜蒙位于惡魔王朝深處的宮殿。
那如鏡面一樣的大門緊閉著,上面浮現出了一個如赫萊爾一樣的謎題,她說,
“我是我之我,我是思之思。”
“我是無可傾聽之歌,我是無可察覺之眼。”
“請問,我是什么?”
看著那謎語,費舍爾一動不動,而身旁,過去的費舍爾、艾利歐格和西迪,拉法埃爾和桃公她們,兩段不同的影像同時浮現。
費舍爾看見,過去的西迪和艾利歐格他們說出了答案,
“靈魂。”
而后,他們便向前走去,走入了始終未曾打開的、如鏡面一樣的大門。
費舍爾看見,拉法埃爾和桃公她們站在這大門之前,輕聲開口說出了另外一個答案,
“海洋。”
而后,她們便向前走去,走入了始終未曾打開的、如鏡面一樣的大門。
那仿佛亙古未變的大門前,此刻好像就只有費舍爾一個人了。
費舍爾抬起眸子,看著眼前那扇關閉的大門,忽而像是想通了什么,他垂下了頭。
旋即,他給出了另外一個答案,他說道,
“費舍爾。”
整個世界好像安靜了下來,可這一次,那看起來始終未動的、如鏡面一樣的大門卻好像是第一次顫顫巍巍地打開
“咔咔咔咔!”
從那打開的門扉縫隙中透露出來的,是比星星還要明亮、比太陽還要溫暖的光。
那光芒打在了費舍爾的臉上,讓他睜大了眼睛,就這樣看著,看著眼前的大門,直到那光芒將他徹底吞沒,直到將他的一切籠罩。
下一刻,靈界中,漂浮在靈界虛空中的費舍爾便猛然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