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十六點,陽光褪去了正午時的火辣,只剩明媚與溫暖。
更衣室。
窗口,洪非換好褲子坐在長凳上,膝蓋上放著上衣,從墻壁上沿窗口透進來的光線照亮了他的正面。
纏在身上的白龍紋讓他看起來不像是一個正經的警察,雖然他本身的確不是正經警察,但好在是條白龍,看起來不是那么的黑社會。
不過依然不像好人就是了。
白龍的龍頭停在鎖骨下方位置,雙眸微閉,沉睡未醒,它身上的魚鰭特征已經消失,越來越像一條真正的龍了。
不過問題不在于它。。
洪非盯著自己的左手小臂內側。
一塊塊層疊的細膩斑紋已經從皮下初步浮現出來。
這是鱗片,而且是龍鱗,呈現出淡淡的金色。
洪非想到了自己吃下去的屬于壽老的龍蛋。
古一幫他畫了個魔法陣把龍蛋包裹起來,說是可以慢慢消化吸收。
現在看來,古一的魔法陣很強,吸收效果也非常好,他都長鱗了。
龍,很好。
龍人,很不好。
他不想變成像殺手鱷那樣的形象,不符合審美就算了,破壞他的絕世美顏簡直天理難容。
可是,他現在沒有任何辦法。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
洪非回頭望去,科拉的腦袋已經從門外探了進來。
看到洪非赤著上身,她挑著眉頭吹起口哨,像極了街邊的小混混。
“身材不錯,文身很漂亮,哪里文的,給我介紹一下?”
洪非套上襯衫,一邊扣扣子,一邊道:“你就不怕我沒穿褲子?”
“有什么好怕,再小再大的我都見過。”
“在電視上見過?”
“你小看我了,我都玩兒過。”
洪非突然覺得胖尼爾警長的頭上閃出幽幽綠芒。
穿上外套,系好執勤腰帶,洪非一手拎著帽子走向門口。
“走吧,今晚要到幾點?”
科拉轉身,雙手插在腰帶上,挺著胸姿態張揚地道:“四點半開始,八個小時,中途休息一個小時。你說呢?”
“凌晨一點半。”
“咦,你那么快?”
“呵。”
洪非不想繼續跟她聊下去,他要保護好自己,不能讓她覺得有機可乘。
上車,科拉系好安全帶,胸口被累出一條深深的痕跡,兩個大面團一樣的家伙從兩側不甘受困地突了出來。
科拉:“嗯哼……好緊。”
女人,上次坐車你可沒這樣。
洪非目不斜視,驅車上街。
“別開太快,我們還有二十多分鐘才上班,去得太早很不好。”
放慢車速,洪非出于禮貌搭話:“怎么說?”
“菜鳥,這就是警察這行的規矩,你不能忙著上班,也不能忙著下班,你可以想,但不能說,更不可以做。否則你就很有可能碰到天大的麻煩,也許未來幾天甚至幾個月你都別想休息了。”
“就像醫生不能說今天病人很少?”
“對,一個道理。”
“如果我一不小心或者忍不住說出口了呢?”洪非向來都很有逆反心。
科拉故意伸手摸槍:“那我會在你的腦門上開個洞,然后偽裝出你殉職的現場。”
“那還是算了。”
車輛慢悠悠地靠邊在街上走著,沒有人在他們后邊按喇叭催促,大多是從旁邊超車的時候故作不經意地扭頭看上一眼。路上遇到交通警察同事的時候短促鳴笛示意,便能收獲一波笑容。
可巡邏區距離警局實在太近了,街上的車速再慢,也開不了二十分鐘。
所以當兩人即將抵達的時候,科拉又開口了。
她指著路邊的咖啡館道:“停到那邊門口。”
車輛停穩,熄火下車,洪非提了提頗具分量的執勤腰帶,戴上帽子和墨鏡,與科拉并肩而行。
“你去點兩杯咖啡,我喝什么都行,我去買份披薩,咱們坐在它門口吃完了再走。”
洪非大驚失色:“他們會不會把我們趕走?”
科拉冷笑:“他們可以這么做,但老娘的槍不會同意,工會能把它們撕著吃了。”
洪非放心了:“那就好。”
不多時,兩人坐在咖啡館門口慢慢進食,沒人驅趕,往來的顧客也根本沒有多看他們幾眼,或者說是不敢看得太多。
你要是敢死死地盯著,洪非可能還會對你笑一笑,但是科拉那個潑辣的娘們兒絕對說干你就干你,絕對不帶猶豫的,事后一句“我從對方的舉動/眼神中感受到了挑釁/威脅”,科拉就能直接抽身而退,你挨打也白挨了。
純職業的警察,就是這么尿性。
不多時,科拉看了看表,把最后一塊披薩塞進嘴里,起身道:“你快點,我去熱車。”
洪非加快速度,五秒后起身跟上。
坐上車,科拉把椅子朝后放倒了些,揉著肚子道:“老規矩,先轉幾圈,慢點。”
“好。”
警車上路,暢通無阻。
直到下班時間的晚高峰,科拉坐起身來,目光開始盯著路上絡繹不絕的車輛。
夜幕降臨,兩人下車步行。
洪非覺得很無聊,如果每天上班真的只是這樣,那他估計得像其他正常警察一樣熬個十幾甚至幾十年才能往上竄一竄。
要不是科拉總鬼疑神疑鬼地盯著他的嘴,他現在肯定要試試警察行業所謂的“不忙詛咒”。
還好,他手下現在已經有了幾個精英人才,不怕以后沒事兒做。
科拉再次斜眼望了過來,洪非無奈:“你沒必要這樣每過一會兒就莫名其妙地看我,我不會說的。”
科拉聳了聳肩,轉過頭去。
沒過幾秒,她又忍不住看了過來。
洪非默默嘆氣,原諒了這個內心毫不堅定的女人。
街上環境不錯,好歹接近繁華區域,區議會對面子工程還是很有把握的。
不過,隨著位置逐漸遠離,一些不太美好的玩意兒就出現了。
街頭巷尾,總有三五成群的家伙聚在一起,他們通常圍著一個鐵皮桶或者金屬垃圾桶,桶里燃燒著木頭或者織物,總之就是火焰很大,黑煙也同樣不小的燃料。
洪非覺得那些喜歡搞環保的人應該抽出一點經費和時間,親自過來看看這些不環保的人,把他們當著媒體說的那套也對著這些多半沒什么文化的家伙講講,要是能成功地勸導他們停止污染環境,那才是真正的功德無量。
那個苦大仇深的小姑娘就很不錯,她的表情和語氣應該可以洗滌這些人的心靈。當然還有她背后那些支持者也一樣。
如果有人不幸勸說失敗甚至被打被殺,洪警官保證可以幫他們報仇雪恨。
警察路過,這些家伙的喧鬧和笑聲戛然而止,他們一個個默不作聲地或低頭看著火焰,或轉身看向別處,偶爾有人敢看向他們,也不會故意挑釁。
科拉:“這種人根本不用管,他們有的是幫派分子,但有的只是學生,白天上學,晚上就出來學著那些幫派的人點一堆火,也許他們打心底里認為這能讓他們看起來很酷,但實際上大家都知道他們是傻逼。”
精辟。
夜色漸深,氣溫悄然間快速降低,科拉開始時不時地抱著雙臂摩擦。
“車上有厚的外套。”洪非提醒。
“是嗎,我怎么沒看到?”
“后備廂里,我放的。”
“很好,我們回去穿衣服,晚上很冷,感冒很花錢的。”
回到警車旁,打開后備廂,科拉解下執勤腰帶套上厚衣服,臉色頓時好看了不少。
“還有一件,你不穿嗎?”
洪非搖頭:“我不冷……”
這時,另一輛警車突然從后方駛來,喇叭響了兩聲,兩人回頭望去。
這輛警車停在兩人身旁。車窗放下,副駕駛上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白人男警察,后排坐著神態矜持的尼爾警長和另外兩個警員。
副駕上的男人嬉笑道:“嘿,科拉,巡邏的日子怎么樣?你看起來好像很冷,要不要我回頭給你送條圍巾?”
聽著對方顯然充滿調笑的話語,科拉的表情當即一變,一雙眉毛瞬間倒豎起來,眼瞳中仿佛要噴出火焰:“查爾斯,你在挑釁我嗎?”
看她這般模樣,男警查爾斯臉上笑容微微一僵,但嘴上還是很硬地說道:“怎么會呢,科拉,雖然這幾天我們調查案子的進度還不錯,可是沒有你在,尼爾警長過得可不是很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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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的一聲,后排尼爾警長朝前踢了一腳,查爾斯頓時嘿嘿笑著不吭聲了。
科拉的臉色好了幾分,她朝尼爾望去。
尼爾對科拉微笑點頭,溫和地說道:“科拉,不用擔心,你不在的時間里,我們對案件的調查進度的確非常迅速,你只需要做好你現在的本職工作就夠了。還有你,姓洪的小子,好好工作,我盯著你呢。”
此言一出,除了他自己,其余所有人包括站在科拉身后的洪非都驚呆了。
可尼爾絲毫不覺異常,仍保持著自己矜持的模樣和做派,瞥了眼駕駛位,淡淡地道:“好了,格雷,開車吧。”
駕駛員格雷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他也愣了愣,而后才連勝應道:“哦哦,好,好的。”
車輛啟動,疾馳遠去。
洪非好奇地湊上前去看了看科拉的臉。
嗯,很恐怖,有些扭曲,眼神暴戾得比他前幾天在旅館看到的鬼還可怕。
“他什么意思?”科拉咬牙切齒,“他是不是覺得沒有我,所以他們的破案速度才突然變快了?!”
洪非搖頭,他不想摻和,也不想拱火,他還要繼續混呢。
倏地,科拉轉過身來盯著洪非:“小子,該你出馬了。”
洪非愕然:“我?”
“沒錯,難道你想今天晚上又一事無成地閑逛到下班嗎?”
不,我不想。
“可是我們閑著,不就代表沒有犯罪事件發生嗎?這不好嗎?”他一臉驚訝地反問。
科拉上前一步,氣勢十足,胸口差點擠到洪非的胸肌上:“錯!我們閑著,不代表沒有罪惡發生,只是我們沒有看到!”
角度清奇。可沒看到就是沒看到,去找也可以,但是茫茫城市毫無頭緒應該怎么找呢?
“我們找不到他們,那就讓他們來找我們。”科拉自信仰頭,洪非差點以為自己被她讀心了。
“怎么做?”
科拉咧開嘴角,笑容中充滿著一股對禁忌冒犯前的刺激。
“來吧,我們試試那個詛咒。”
洪非挑眉,心里也跟著刺激起來。
“真的嗎?”
“真的!”
“那……你先來?”
“不,我是老警察了,詛咒的效果可能會差一點兒,所以還是交給你吧。”
“這……”
“別猶豫了,快點做吧!我早就知道你忍不住了!”
“那我可就不忍了啊?”
“千萬不要忍著,盡情地發泄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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