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夜和明日倚在墻邊，不由得陷入沉默。
他們太清楚其中的差別了。
人類最重要的力量，是修為，是功法，是知識。
血脈之類的東西，從出生時就已經決定好了，根本無處成長。
而妖魔不同，它們的傳承只有血脈，知識完全是附帶的，每一族基本只有一種源頭，所有后裔都在向源頭進化，無數代更迭下來，它們這才形成了以血脈為主導的進化體系。
死僵進化為活僵，活僵進化為靈僵，靈僵進化為飛天僵，最后則成為顯界之王·不死僵。
哪怕中間的進化出現分叉，但也決定不了大局，想成為最強形態，還是要進化為不死僵。
這種機制決定了妖魔不需要額外任何條件，只要不斷達成進化條件即可變強。
世神規則顯然完美提供了平臺，讓這些妖魔能夠省略掉漫長時間的等待，直接通往最終階段。
而人類卻會被境界的壁壘卡住，做不到妖魔這般無限制變強，差距就此拉開了，時間越是漫長，這種差距將越是恐怖，本來就比人類更強的妖魔萬族，這次恐怕只要有一兩族出現野心家，就足以讓人類秩序天翻地覆了……
銀月空選擇殺戮世神降世，這是想滅世嗎？
殺戮世神完全是妖魔的大爹，能讓妖魔一族的實力質變，人類就算有皇者恐怕也很難有優勢。
這種情況下，哪怕皇者成道，真不會被妖魔群起而攻之，連回響都沒集齊便隕滅嗎？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銀月空僅僅掌握了殺戮世神的大祭方法，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
“如果是這樣，那問題就大了，一直灰暗下去，靈脈也是會枯竭的……”
云夜抬頭，入目正是皇者第四天被污染后的永暗之天。
一百多年的時間，第四天還遠遠沒有到消散的時候。
映月天門某一位尊位開創的映月天，在其隕落萬年之后也沒有完全消散。
皇道的第四天遠比映月天強大，除非有外力干涉，不然消散時間只會更多。
至于什么外力干涉……
第二位皇者成道，便能立刻抹除前代皇者遺留的第四天。
以云夜如今的實力推算，他認為第四天至少還要十萬年才能消散。
如果有尊位開創自身第四天，那么這個時間會減少，大概一個尊位開創第四天會減少數千年。
只需要不到一百位尊位開創第四天，就可以徹底磨滅掉皇道第四天。
但是，這顯然不可能。
數千年能出幾個開創第四天的尊位就不錯了，短時間出現幾十個？
“我們來的不晚，才一百多年而已，永暗的影響還不大，在此之前統一紅天，解決世神即可。”
明日說。
“哪有那么簡單，在我們集齊最強之力前，恐怕災難就已經降臨了，為什么世神本體降臨之后，皇者會第一時間隕落？他有什么特殊之處，必須要死？”
“是道器啊！”
云夜說。
“你的意思是，世神想吞噬道器？”
明日眼神一動，想到了自身封印世神觸須的這一百年。
“說白了，真仙也不過是道器力量灌輸之后的結果，世神既然會想吞噬真仙，自然也會想吞噬道器。”
“一統紅天的確可能完成，但接下來積攢回響卻很難實現。必須在你進階更高形態之前，就擁有對抗世神的實力，這才有可能等你成為最強道器，合力戰勝世神。”
“這可能嗎？世神可是與真仙同等級別的生命，如果能做到這一點，歷代頂級修士是為了什么才召喚世神？”
云夜說。
哪怕世神弱于真仙，那也是同等級別的，凡人如果能抗衡，那與真仙對峙完全沒問題，足以成仙了。
“如果沒有什么信息我們不知道，那就是大祭計劃完全沒考慮過皇者失敗后的補救措施。”
明日也皺起眉來，她也意識到了嚴重性，這不就是死循環了？
但很快，明日又問：“既然如此，紅天如何成道的，她的時代應當有復數世神，她如何在世神虎視眈眈下成仙？”
“紅天之前，根本沒有道器之說，人類無數年的血淚史一直積累著‘對妖魔回響’，她是以人族為永恒主角這一大道成仙的，跳過了積累階段，而我們不行，得一點點搜集回響。”云夜說。
“世神應當只對高級道器有所注意，在最后一刻匯聚應該也可行，期間以天干宇宙消除道域，世神應當無法穿透宇宙察覺到我。”明日又道。
云夜聳聳肩，雙手抱在腦后，就這么看著深沉永暗的天空，他道：“這的確可行，但統一紅天需要道器，比如……神命。”
“他們搜集回響不知道多少年了，擁有最上級道器也不奇怪，而這種勢力在紅天界會有多少？沒有同等的道器，他們會允許我成為最后的勝者嗎？”
“這是成仙之機，萬世之爭，只要在這個時代集齊回響，有五成可能成仙，而非成為真仙的傀儡，不得不放棄成仙之機，刻錄新的紅天規則。”
“這種機會，那些不知道在何處存在著的仙族仙宗，擁有道典，擁有無數底蘊的勢力……”
“他們會甘愿放棄嗎？”
“原來如此。”
明日說，這種地獄難度，還真是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啊，哪怕擁有開天辟地之力也不例外。
這就是最強之路需要面對的磨難，英雄如果不創造奇跡，那還會是英雄嗎？
明日笑著道：“不過我們唯有前進不是嗎？無論可能性有多少，唯有奮力一搏不是嗎？一次一次又一次，這正是你覺醒轉生之力時，對自己許下的承諾，去做到，僅此而已！”
“的確，去做到，僅此而已。這個世界其實一直籠罩著永暗，無論有多少英杰為之努力，不能改變分毫……”
“哈哈哈，直到我的到來！這一世正是開天辟地之時！”
云夜的身影消失。
明日笑著化為火焰，一同消失在小巷。
遙遠的風漠州，地府與樹城有著歌謠響起：
“明日永不落，哪怕永暗遮蔽，太陽也依舊在那里，不偏不移不減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