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
我被人按住了肩膀,不得不抬起頭,看向說話的人。
我的腦子里還充斥著那日記的內容。
日記是爸爸寫的,時間上是我兩歲的時候。我根本不記得這些。別說兩歲了,五歲生日的時候發生了什么,我都不記得。
父母死過一次的時候,我之前便有了心理準備,但這個真相,依然讓我難以消化。
我看著身邊那個軍官,沒有開口。
對方也有些為難。
上面大概還沒決定如何處理我們這些能力者,對下面的基層來說,他們對一切都是一知半解,還處在疑惑中。
“麻煩你先跟我們去一趟指揮部。”軍官說道。
“民慶,已經完了?”我平靜地問道。
軍官沒回答,可他的神情已經回答了我的問題。
民慶完了。
在我昏迷的時候,位于民慶的異空間出入口應該是打開了。鬼王蜂擁而至。
醫院里那個年輕人說的很多鬼王圍攻了一個鬼王……應該是第三任、甚至可能是第四任的餐飲店的鬼王被殺了。
這并不奇怪。
那個畸形的新東西那么早就來到了現實世界,將勢力范圍擴展到了那么大,將幾乎所有人都納入了自己的控制中,任何鬼王到了現實世界,都要首先鏟除掉這個勁敵。
另外,被我殺了兩個,換了兩人,即使未來世界的老天爺再強悍,也不可能讓那個位置上的鬼王保持最初的實力。總該是有些變化的。
未來世界的老天爺自己都在被不斷削弱。
滲透和融合,是雙向的。
他們沒有辦法做到單方面地滲透入侵,只將我們洗腦,而保持住自己原來的意志,始終如一。即使沒有這種滲透,意志這種東西也很難堅持。
“只有民慶嗎?”我看了眼那些軍人。
餐飲業的那只鬼王被鏟除,大多數人就能保證自由。
想到之前沒有碰觸到我就消失的黑色視線,那個繼任的鬼王被鏟除,大概還有這方面的原因。他最大的后臺已經無力支撐了。其他鬼王當然要消滅敵人,分一杯羹。
這對我們來說是個好事情吧。
我看向了手中的日記本。
“林先生,你有什么問題,等到了指揮部再說吧。會有人為你解答的。”軍官一伸手,示意我跟著他們走。
我沒有反抗,被推著前進。我的視線還落在日記本上。
日記并非每天都有記錄。到后面,更是沒了日期,成了隨筆。
“那個葉青,年紀太小了。我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我們沒有當他是小孩子,但也沒當他是大人。
“他很聰明,這點上的確不像是小孩。他讓我們考慮。然后就走了。
“沒多久,有幾個警察上門。他們沒穿警服,但是有警察證。他們跟我們講,我們被搶劫了,那天晚上被打暈,差點兒被拐賣到山里面,拐賣去礦上。我們的東西被人拿走了。是兩個通緝犯。火化的尸體是那兩個通緝犯的。現在真相大白了。
“他們自說自話,很嚴肅,不讓我們插嘴,也不理我們。
“后來,小弟就回來了,抱著我們哭,說我們生魂跑出來,回來看兒子了。還不停謝謝那些警察。
“家里人都知道,我們差點兒被拐賣,死掉的不是我們,是兩個人販子。
“我們也沒辦法否認,稀里糊涂的,事情就變成了這樣。
“唯一慶幸的是,我們真沒看錯我那個大哥。他還攛掇著我們去告警察、告法醫,要國家賠償。我們不答應,他自己跑去鬧,被拘留了好幾天。
“等到所有事情消停下來,那個葉青,又上門了。
“他口氣一直不是硬,是在勸我們,好聲好氣的。他講我們兒子這樣,這么小就有了能力,是天賦,而且能力那么厲害,也是天賦。天賦越強大,危險也就越大。遲早會有其他人發現他,手段也會更強硬。還會有人想要殺死他。
“他說得很嚴重。但他說的這些,我們也擔心。
“我們兒子,這是硬生生將人從鬼門關拉了回來。這拉回來,還牽扯到了時間、空間……
“我們那幾天,除了應付親戚朋友,就是在看電影了。超能力英雄的電影,時空穿越的電影,還有和這相關的雜七雜八的電影。雖然都是人編出來的故事,但里面的邏輯還是有些道理的。
“我們很擔心。可我們也怕那個葉青。
“我們提心吊膽了好幾天。他媽媽請了長假,整天陪著兒子。我也不加班了,出差什么的,都不干了。我們就圍著兒子。
“他媽媽說,出去買菜的時候,看到了葉青。她推著嬰兒車,突然看到葉青站在馬路對面,嚇個半死。那個葉青,沖他點點頭,就走了。
“再后來,還見過好幾次。他神出鬼沒的。一開始還上門拜訪,有時候還會帶東西來。后來幾次,都只是站得遠遠的,就那么看著。
“家里人都不知道他。
“時間長了,有時候他媽媽會問一些事情。我們也想要打聽一些事情。
“葉青自己說的,他家里人都去世了。父母、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還有隔得遠一些的姑姑、舅舅、堂兄弟、表姐妹,都沒了。他說自己小時候參加了不少葬禮。后來,他爸媽就不帶他去了。
“他爸媽是最后死的。
“他那時候還小。喪事是他爸媽的單位和居委會一起幫著處理的。他之后就被送去了孤兒院。
“老婆有些同情他。他說這些都是因為他的能力。我們也有擔心。可自從我們活過來之后,兒子就沒再做過這種事情。”
裝甲車在城市的道路上平穩前行,我聽到了外面的警報聲。
裝甲車偶爾停下來,車隊中有人下去,過后不久,車子又會再次行駛起來。
我翻過了一頁又一頁的內容。
我能感覺到,爸媽對葉青的態度在軟化。
“我有時候會忘記他的目的。老婆也是。
“今天我下班回家的時候,就看到老婆在廚房里燒菜。葉青抱著我們兒子在客廳里打轉。兒子趴在他肩頭上,看到我,就伸手過來,還拍打葉青的腦袋,叫我,也叫葉青。
“我也不知道是誰教他的。我們平時都不讓他和葉青接觸。
“我聽到他叫葉青哥哥,感覺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