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江河急忙點頭：“咱們總不能真的去生產罐頭吧？”
“那當然不能，”張起航笑道：“這東西……呵呵……”
他一邊說，一邊搖頭，顯然是看不上罐頭這一行當。
見張起航如此，江河、劉江和謝海強越發的好奇和疑惑了：不生產空壓機，又不搞罐頭，你這個廠長你到底要生產什么？
就在三人滿頭霧水之際，張起航向他們問道：“老江、老劉還有老謝，你們對小型農機市場了解多少？”
“小型農機？”三人對視了一下，都有些迷茫：“您說的是小四輪、手扶拖拉機以及三輪車？”
“不算三輪車，只是手扶和小四輪，”張起航問道：“你們了解多少？”
“……”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起看向張起航，眼神中都在表達著同樣的意思：神經病啊，誰會閑著沒事去了解這個？我們又不是農機系統的人。
張起航對于三人的反應并不意外，這樣情況本就在他的意料之內，他微微頷首：“你們不知道？我知道，我告訴你們吧，從84年開始，咱們國家的小四輪拖拉機的年產量就沒有低于40萬輛；
從90年開始，咱們國內的小四輪的年銷量沒有低于108萬輛，去年全年，咱們國內小四輪的年總銷量是118萬輛，而具體到咱們魯省，年度總銷量大約是18萬輛；
而截止去年，全國范圍內小型以及手扶拖拉機的保有量為729．3萬臺，其中咱們魯省的保有量大約是100萬臺，怎么樣？是不是覺得很驚訝？”
（注：以上數據來自于國家統計局發布的關于1991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的統計公報，數字真實有效）
江河：“……”
劉江：“……”
謝海強：“……”
三個人的臉上又是驚訝，又是迷茫。
驚嘆的是咱們國家的小四輪拖拉機的年銷售量和保有量竟然這么高，這倆數字都遠遠的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不管怎么樣，拖拉機也是一種自動機械啊，咱們國家看上去似乎也不厲害啊，可拖拉機的產量竟然這么高？這可超出他們的想象了；
而迷茫的則是他們想不明白，張廠長給自己說的這些，到底是有什么意思？這對于空壓機廠來說，就算是知道了這個又有什么用？
我就知道是這樣！
張起航嘆了口氣：“我問你們，這些小四輪都是怎么啟動的？”
頓了一下，張起航隨便點了江河的名：“老江，你來說。”
“當然是手搖啟動啊，”江河覺得張起航簡直就是問了一句廢話，心里有點不滿的他，忍不住小小的懟了一下自己的廠長：“難不成還是電啟動？”
劉江和謝海強很想點頭：對啊，小四輪拖拉機不是手搖啟動，難不成還是電啟動？
不過看在對方是廠長的面子上，決定還是算了。
看著江河就差直接說出來的“你是不是傻”的表情，張起航努力了好幾下才決定不跟這個蠢蛋一般見識，與此同時，一股智商上的優越感油然而生，他嘆氣：道“這就是問題所在了，也是咱們廠的機會所在。
你們想啊，不說保有量，單單是每年新銷售的，單單是咱們魯省，一年都可以賣掉小20萬輛小四輪，你們就沒想過，單單是每年新出售的那些小四輪，如果全部加裝電啟動，那能賺多少錢？”
江河三人眼里面滿是失望。
沒有人是笨蛋，張起航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江河三人哪里還不知道他在打著什么算盤？
在這之前，他們以為上級領導給自己派來了一個有本事的廠長，可沒想到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這個新來的廠長竟然是個眼高手低的玩意兒。
只是對方終究是自己的廠長，江河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說道：“廠長，這不是裝不裝電啟動的問題，電啟動這玩意兒有什么意思呢？反正手搖兩下就發動起來了，一套電啟動系統，別的不說，至少要有個啟動電機和電瓶吧？這倆東西最少也得好幾百塊，農民兄弟買拖拉機的時候為什么要花這好幾百塊弄這么一個華而不實的東西？”
劉江也沒忍住：“老江說的沒錯，廠長，如果小四輪能裝電啟動，那些拖拉機的生產廠家會不知道給自己的產品裝上？依我看啊，人家就是知道這玩意兒裝了也沒人買，這才沒裝。”
謝海強倒是沒說話，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這家伙同樣站在自己的同事一邊。
雖然江河、謝海強和劉江三人都不贊同自己的想法，但張起航倒也沒有生氣，因為他很清楚這三人說的都是實情，同時也是這個社會對小四輪拖拉機的共同認知：
就這么一個小破玩意兒，要什么電啟動？手搖啟動還不夠嗎？為什么要為此多花錢？
如果這個東西真的有市場，那些廠家都是吃白飯的嗎？他們不知道把這玩意兒給裝上？
反倒是張起航這樣的，才是異端！
但張起航很清楚，拖拉機電啟動才是未來的發展趨勢，現在的小四輪拖拉機都是手搖啟動的，但到了2000年前后，小四輪拖拉機就已經可以選裝電啟動了，到了2005年以后，小四輪拖拉機則幾乎清一色的是電啟動。
自己家是農村的，前世的自己，也曾經在小有出息之后回家看望二老，見到幾個鄰居家的拖拉機都是電啟動，很好奇啊，還特意和鄰居聊過。
而按照鄰居的說法，電啟動這玩意兒跟空調是一樣一樣的：“以前沒有空調的時候，咱們夏天的時候還不是一樣過？也沒見誰就熱死了，可如果家里裝了空調，夏天的時候不開空調，那就要了命了！”
張起航對這話深以為然，覺得簡直精辟到了極點！
因為好奇，他還特意從網上買了一臺拖拉機用的啟動電機拆開來玩以了解其結構。
也正是知道了小四輪拖拉機啟動方式的變更，張起航在無數次午夜遐想的時候，才決定將這個東西作為自己的第一步，因為在這個時代，大家就真的覺得拖拉機用電啟動是異端，卻完全不知道這背后隱藏著這多大的市場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