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大不好安排？那就是年紀小的話就好安排了唄。
心中一喜的孫媒婆連忙說道：“不大不大，俺不能讓領導您為難，俺說的是俺那個小兒子，他今年才剛剛20歲哩，領導您看看能不能給他安排一下？只要他能進你們這個廠，您讓他干啥都行，哪怕掏大糞都行……”
剛剛20歲啊……
這個年紀的話倒是可以考慮一下，反正接下來公司要迎來一波擴張潮，給地方上留一些用工名額也是應該的，就沖著孫媒婆給廠子里的老兵們介紹了對象，這個面子就可以給他。
點點頭，張起航說道：“20歲的話，年紀倒不是大問題，學歷呢？您家孩子學歷怎么樣？要是沒上過學，那就不好辦了。”
聽張起航問起了學歷，很清楚這番話里面的意思的孫媒婆更加激動了，她連忙說道：“上上過學！我家小子一直上到初中畢業呢，自打沒考上高中之后就一直跟著俺家當家的種地、做豆腐賣豆腐……”
張起航這才知道孫媒婆家里居然是做豆腐的。
“初中畢業？那就好說了，”張起航也沒問為啥孩子都有初中學歷了沒他去當兵，點頭道：“孫大姐您幫了我么你真多忙，給您家孩子一個名額，這個沒問題，不過我得把話說在前面啊，他進來之后只能算是學徒工，學徒工的工資肯定沒有正式工那么高，正常情況下要一年才能出師。”
還能當學徒？
聽到張起航的話，孫媒婆激動的嘴皮子一個勁的哆嗦，話都說不利索了：“學徒工就行！學徒工就行！領導，我給您說，我們家那小子就是學習不好，可其他的東西一學就會……他要是不好好學，您就揍！使勁揍！只要打不死，俺和俺當家的半個字都不說……天可憐見！我們老五總算是可以說上媳婦了……”
媒婆家的孩子也不好找對象？
這聽上去很是不可思議，可這種事情就結結實實的在孫媒婆家發生了。
擱在這個時代的農村，如果是初中畢業之后沒能繼續上學的話，基本上下了學過不了多久就要訂婚了，可孫媒婆家的孩子硬是都下學好幾年了竟然也沒找到個對象，這可把孫媒婆給愁的不行。
上次見到張起航的時候她還沒反應過來，可回去之后她就反應過來了：如果能讓自家小子去工廠里上班、當工人，還愁找不到對象？
所以這段時間來，孫媒婆對給空壓機廠的那些老兵們找對象這件事格外的盡心，目的就是想要借著這個機會跟張起航開口，好給自己的兒子安排個工作，現在得到了張起航的允諾，孫媒婆的心里啊，那個激動簡直沒法形容。
看著激動的一個勁的擦眼睛的孫媒婆，張起航也挺為這份母愛感動，他擺擺手：“‘打’的話就不用說了，打人是犯法的，再說了，一家工廠要是靠打工人才能管理好，那這家單位的領導也太無能了些……”
“是，是，”張起航的話音剛落，孫媒婆就立刻跟著點頭附和：“領導您這樣有本事的人，肯定不用打人就把工人們管的服服帖帖的。”
“好了，不說這個，孫大姐，您和那些有意來參加這次相親的女士們說好什么時候來參加這次的活動了沒有？”
“領導就是有水平，說話就是比我們這些農村婦女好聽……”習慣性的說好聽的話的孫媒婆，見陳耕似乎有些不悅，連忙將岔開的話題扳回來，說道：“我都和他們說好了，就是這幾天，那些婦女的娘家也都答應了，不管是什么時候，就算是那天有農活，他們也讓孩子過來……對了，領導，剛剛忘了給你說了，這次來相親的婦女，都沒有帶孩子的。”
陳耕的心中正默默的為這些離異女士的父母點贊呢：為了這次相親，家里有農活也不耽誤孩子，這樣的父母才是合格的父母嘛，可聽到孫媒婆后面那句，他頓時一愣：“沒有帶孩子的？”
這和自己之前想的不太一樣啊。
在這之前，張起航覺得能有一半不帶孩子的就不錯了，怎么這來相親的全都是不帶孩子的？
孫媒婆的臉上倒是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領導，咱們這邊的風俗習慣您還不知道嗎？離婚可以，可孩子必須得給男方留下，這可是人家的種啊，憑什么讓女的帶走？”
是這個道理！
張起航這才意識到自己習慣性的用30年后的思維方式來思考這個時代的問題了，在90年代初的今天，這種想法是農村的主流思想，雖然時代已經開放了，夫妻兩口子的日子過不好了可以離婚，女方可以帶著自己的嫁妝回去，但孩子必須給男方留下，這就是這個時代的價值觀。
“那寡婦呢？”張起航忍不住問道：“寡婦也沒有帶孩子的？”
“寡婦要是再嫁，也得把孩子留下啊，”孫媒婆的臉上依舊是一臉的理所當然：“男人死了，女人想走，這個沒問題，可不能帶走孩子，孩子的爺爺奶奶、叔叔伯伯甚至姑姑不都還在的嗎？人家難道不能自己養？憑什么要讓女的把孩子帶走？人家男人死了，就剩下了這一條根，哪能讓女的再把孩子帶走？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除非是這死了的男的沒有兄弟，兩個老人的條件又實在是太困難，覺得自己養不活孩子，這才會讓女的把孩子帶走。”
看著孫媒婆振振有詞的模樣，張起航無言以對：果然時代不同，人們的價值觀也有著巨大的不同。
他沒說這種價值觀好不好，任何一種價值觀都要放在當時的環境下去考量，用二三十年后的價值觀來套這個時代的價值觀本就是扯淡。
張起航也沒有什么道德潔癖，相反，他更希望是這種情況，隨笑著點頭道：“要是這樣的話，那倒是好事，兩個人結婚了之后再生個孩子，也不用擔心他們為了原來的那個孩子吵架，兩口子好好日子就是了。”
孫媒婆開心的一拍大腿：“話可不就是這么說的么。”
張起航想了想，說道：“既然您這邊都準備妥當了，那就定在三天后吧，我們這邊準備一下，您回去之后也得挨個通知，我覺得三天后比較合適。”
孫媒婆趕忙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