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式寫這份計劃書之前,張起航去拜訪了一下周安明,準備從老局長這兒探一下市里的態度,尤其是在資產構成方面,市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周安明對于張起航的到來毫不意外,在聽了張起航的疑惑之后,他點點頭:“你能想到這一點,那就很好,說明你沒被現在的成功沖昏頭腦……市里現在對這個問題確實是有些分歧,有些同志認為應該由市里出一部分資金,跟你們華騰集團一起合伙搞這個項目;
但也有些同志認為這畢竟是一個新生事物,和之前的人民商場、百貨大樓之類的商場截然不同,而且市人民商場、市百貨大樓的經營狀況也都不怎么樣,應該放手交給你們來管理和經營……對這個事情,小張你是怎么看的?”
張起航卻是若有所思:“老局長,市人民商場和市百貨大樓的經營情況不是很好嗎?”
“何止是不好啊,”說起市人民商場和市百貨大樓,周安明不禁連連搖頭:“現在這兩個地方都快要維持不下去了,市里正醞釀著對市人民商場和市百貨大樓進行改制或者承包呢……”
說到這,周安明忽然抬頭看了張起航一眼:“怎么?你對市人民商場和市百貨大樓有想法?”
“沒有!”張起航被周安明的這話給嚇了一跳,連忙擺手:“人民商場和百貨大樓那就是一群爺,我可不敢招惹。”
雖然現在都已經是1995年,改革開放都已經進行了快20年了,但市人民商場和市百貨大樓的那些售貨員們還是那副死德行,張起航上次去人民商場的時候還是去年秋天,里面的售貨員壓根就沒有招呼客人的意識,說話的語氣沖的跟吃了二斤炸藥似的,一點都沒有和氣生財的意思,在見識了人民商場售貨員的大爺氣概之后,張起航就再也沒有去過市人民商場。
周安明饒有深意的道:“你能這么想就對了,不過有些事情恐怕由不得你……”
張起航心中一驚:“您是說?”
“就是你想的那個樣子,”周安明點點頭,他當然不愿意張起航去招惹這個爛攤子,但問題是哪怕他周安明身為瑯琊市的班子成員之一,但有些事情也是能夠由著他的性子來的:“市里對百貨大樓和人民商場的情況很上心,也一直想了各種辦法,希望能夠幫百貨大樓和人民商場擺脫現在的困境,但效果一直都不是很理想。
我也不瞞著你了,自打你提出了那個‘城市綜合體’的概念之后,就有些同志提出來,是不是可以接著這個項目盤活市百貨大樓和市人民商場,市里的不少領導同志對這個提議還挺心動,覺得能者就應該多勞,可以給你加加擔子、幫市里解決一下困難……”
領導們挺心動,打算給我加加擔子?
張起航聽的很想罵娘:你這是給我加擔子嗎?你這是為難我好不好?!
“倒是你,你是怎么看的?”周安明接著問道:“你有沒有信心?”
“信心我倒是有,”張起航嘆了口氣,說道:“關鍵是市里能夠給為什么樣的政策、給我放權到什么程度?”
張起航的回答讓周安明稍感意外,他還以為張起航會努力推脫呢,現在聽張起航這么說,他不免有些好奇了:“你真的能夠解決百貨大樓和人民商場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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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遲到早退、對客人不熱情不禮貌的,不但要扣罰獎金和罰款,甚至要讓他們連基本工資都拿不到;那些努力工作的,除了該發的獎金全數照發之外,還要按照銷售金額給予一定比例的提成;然后再設置一個‘精神文明獎’,專門用來獎勵那些對客人禮貌、熱情的。
除了銷售端之外,在管理端,只要市里借用一下我們華騰工業集團現行的獎金分配制度,將領導層的獎金與單位的業績掛鉤,就這么兩招下去,用不了三個月,市人民商場和市百貨大樓絕對能夠實現扭虧為盈,您信不信?”
說到這個,周安明反倒是嘆氣起來了:“你說的這些我當然都知道,可暫時來說,實行起來的難度比較大。”
“實行的難度比較大?”聽周安明這么說,張起航反倒是好奇起來了:“為什么?”
“這個……怎么說呢,”周安明斟酌了一下,說道:“你應該知道吧,在前些年的時候,不是什么人都能夠進人民商場、百貨大樓當個售貨員的。”
張起航點頭:“是,我多少知道一些。”
在人民商場、百貨大樓這種地方,不但風睡不著、雨淋不到,而且工作強度輕省,技術要求也不高,屬于非常難得的好工作。
“那你就應該明白,在這種地方工作的同志,很多都是關系戶……”
“啊!”
這下子,不等周安明說完,張起航就一巴掌拍在了腦門上——他終于意識到問題出在了什么地方了。
沒錯,這些人基本上都是關系戶!
正因為人民商場、百貨大樓的工作這么輕松,所以在這里面工作的同志不但與女性居多,而且背景也特別復雜,隨便抓一個過來問問,可能就是XX局長的什么親戚或者XX科長的小姨子之類,十個人估計得有八個背景不一般。
張起航也終于明白為什么都改革開放這么些年了,人民商場、百貨大樓的管理層為什么就不吸取點南方零售行業的優秀經驗了,原來根子是在這里:不是領導們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改革,而是他們投鼠忌器,不愿意得罪人!
反正商場是國家的,自己干好干壞都不耽誤自己的那點兒工資,既然如此,為什么去得罪那些關系戶呢?
在這種情況下,人民商場、百貨大樓的效益能好起來才真的是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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