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馬曉軍看向自己的目光，丁建平苦笑著道：“老馬，我們兵總每年確實能夠賺到不少外匯，可我們兵總就是個過路財神，這些外匯甚至根本就到不了我們的賬上，直接就被外匯管理局給劃走了……”
“這不對吧？”丁建平的話還沒說完，張起航就笑瞇瞇的道：“咱們國家為了鼓勵出口創匯，對于創匯企業可是有專門的外匯留存制度的，咱們兵總每年出口創匯那么多錢，存留的外匯應該不少吧？”
“對，對對，國家是有這個政策……”
馬曉軍連忙點頭，然后一臉希冀的看向丁建平：張總說的沒錯啊，我們陜省經濟欠發達，能夠出口創匯的東西不多，但你們兵總每年大把大把的往國外出口各種裝備，國家政策范圍內允許留存的外匯應該不少吧？我們要求的也不多，能借給我們兩三百萬美元就行……
這些話，馬曉軍沒有直接說出來，但丁建平又不傻，哪里會不明白他的意思？他苦笑著道：“馬主任，我們兵總是國有獨資企業，留存的那點兒外匯都是為了開展國際業務的……”
說到這，丁建平心中靈光一閃，連忙說道：“要說外匯，張總的華騰工業集團可是出口創匯大戶，他們每年出口創匯的額度甚至比我們兵總還要多。”
華騰工業集團每年的出口創匯比兵總還要多？
馬曉軍吃驚的瞪大了眼睛：“這……這怎么可能？”
不怪馬曉軍這么驚訝，實在是華騰工業集團是個什么性質的企業、才發展起來多久？兵總又是一個什么性質的企業、都發展和存在了多少年了？
可現在，丁建平竟然說華騰工業集團每年的出口創匯比他們兵總還要多，這簡直顛覆了馬曉軍對于華騰工業集團以及兵總這兩家單位的認知！
張起航笑而不語：兵裝是很牛X，但如果是比出口創匯的話，兵裝比華騰工業集團確實是差了點兒。
丁建平卻是嘆了口氣，說道：“馬主任，你對華騰工業集團的情況還是不夠了解啊，早在好幾年前，華騰工業集團就開始對東南亞國家出口摩托車發動機總成以及摩托車整車，在逐漸的摸索明白了東南亞市場的游戲規則之后，華騰工業集團更是直接在暹羅、腳趾、新馬等國家直接投資建廠；
在東南亞玩明白之后，華騰工業集團又帶著開發東南亞市場的經驗進軍非洲，再次取得了成功，之后有開發了中東市場……
現在，華騰工業集團甚至直接往中東地區出口貨運三輪摩托車、轎車和商務車，一次裝船就是幾萬輛，你是不知道，在中東的敘利亞，一輛車華騰·軒逸轎車竟然賣四五萬美元，一輛華騰貨運三輪摩托車也要上萬美元……”
說到這里，丁建平嘆了口氣，接著說道：“這些年來，外匯管理局就差把他們華騰集團當祖宗供起來了，華騰工業集團要要使用外匯，外匯管理局連問都不敢問一聲，就怕惹的咱們張大爺不高興了，跟他們華騰工業集團一比，我們兵總在外匯管理局那里連個丫鬟都比不上。”
“這……真的假的？”
聽到這些，馬曉軍震驚的嘴巴都合不攏了：這事兒聽上去太魔幻了，簡直就跟聽故事一樣。
他知道華騰工業集團很強，但沒想到華騰工業集團居然強到了這個地步，但也正因為太強了，強的顛覆了自己的認知，以至于馬曉軍反倒有些懷疑丁建平的話了。
“真的假的？”
聽到馬曉軍這話，丁建平笑了，他搖搖頭：“那我再說一個你可能聽說、可能沒聽說過的華騰集團的另外一種產品：植保無人直升機，這個東西你聽說過吧……”
說到這，丁建平似乎這才意識到張起航在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張起航，說道：“張總，你看，這個東西我能說嗎？”
你都說到這了，我還能不讓你說？張起航搖搖頭：“這沒什么不能說的。”
倒是馬曉軍，他皺著眉頭想了想，不是很確定的回答道：“有點印象，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一種給農田打農藥的遙控小飛機是吧？”
丁建平點頭道：“沒錯，就是這個東西。”
聽丁建平這么說，馬曉軍很是驚訝：“難道這個東西也能出口創匯？”
“出口創匯？呵呵……”丁建平笑了：“馬主任你可能不知道，在全球植保無人直升機領域，華騰工業集團是當今世界的老大，每年出口國外的植保無人機就超過1億美元。”
“一億美元？”馬曉軍點點頭道：“那確實是挺多的。”
挺多是挺多，但還不至于引起馬曉軍的驚訝，畢竟現在已經是1999年了，同志們已經不再是若干年錢那么一副沒見過市面的模樣，再加上有丁建平之間的話的鋪墊，所以，一億美元的出口創匯雖然對于陜省來說是個不小的數目，但放在華騰工業集團身上，似乎也沒有那么讓人驚訝了？
“呵呵……你以為就這？”
丁建國笑了，一副“你馬曉軍真是沒見過市面！”的表情：“在這個植保無人機的基礎上，華騰工業集團還開發出了多種不同用途的無人直升機，比如航拍無人直升機、電力線路巡查無人直升機……
另外，出口這些無人機賺到的只是小錢，華騰工業集團組織了一支堪稱龐大的無人機飛手團隊，在全世界各地從事農業植保、無人直升機航拍、電力線路巡查等等各種不同的服務……”
說到這，丁建軍看向張起航，嘆了口氣，說道：“我聽說單單是去年，貴集團在無人直升機服務方面的營業額就有差不多5億美元？”
此外丁建軍還知道華騰工業集團的無人直升機以及所謂的“改裝套件”在全世界各個熱點地區都火爆的一塌糊涂，被各個熱點地區的勢力改裝成了不同用途的“特種植保無人直升機”，華騰工業集團在這些業務方面簡直賺麻了，但這個話題多少有點敏感，丁建軍也就不說了。
說到這各位讀者老爺可能就好奇了，看到華騰工業集團的這些無人直升機業務這么賺錢，兵總作為國內實力最為強大的軍事領域的出口創匯企業，難道他們看到華騰工業集團賺錢就不眼紅？不想著進來摻一腳？
眼紅當然肯定是眼紅的，早在兩年多前，在知道了華騰工業集團的“植保無人直升機”竟然在中東地區大賣之后，眼紅的兵總立刻就通過自己的渠道獲得了一架帶有“改裝件全家桶”的華騰工業集團的植保無人直升機，準備“學習”一下、也撈一筆。
植保無人直升機以及“改裝件全家桶”弄回來之后，兵總的各位專家們對于華騰工業集團的這套東西在完成了初步的檢查之后，完全是不屑一顧：就這東西，完全就是糊弄人的嘛，有什么技術含量？老子不但可以分分鐘搞出來，而且還比這堆破爛玩意兒先進的多！
但當知道了華騰工業集團這堆“糊弄人的玩意兒”的價格之后，兵總所有參與這個項目的專家們都不說話了：雖然不知道華騰工業集團的造價是多少，但就是以這堆“糊弄人的玩意兒”在熱點地區的售價來計算，兵總都造不出來。
結果就是，一方面兵總看著華騰工業集團大筆的賺錢眼饞的狂流口水，可另一方面，他們空有著強大的實力，卻應是沒辦法賺這份錢。
倒是馬曉軍，聽說華騰工業集團用植保無人直升機在國外給人家打農藥、搞航拍，一年竟然能夠賺5億美元，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這么豈不是說一年就差不多是6億美元？”
“差不多吧，”張起航很謙虛：“兄弟們在國外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我們其實也就是賺個辛苦錢。”
辛苦錢？
這下子，不止是馬曉軍，連丁建平都恨不得掐著張起航的脖子狠狠的搖晃：這樣的辛苦錢，我們也很想賺啊！
張起航接著說道：“這些年來，我們集團確實是給國家掙了一些外匯，而國家照顧我們，我們集團也確實有一些外匯留存……”
聽到這，丁建平和馬曉軍頓時就是一喜：莫非張起航同意了？
但還沒等兩人開口說話，張起航就接著說道：“但是丁主任，你們兵總這個秦川汽車的股東都不愿意把自己的外匯拿出來給自己的公司用，我們華騰集團跟秦川汽車一點關系都沒有，憑什么要把自己的外匯拿出來給你們用呢？”
丁建平無言以對：是啊，說起來秦川汽車是兵總的子公司，兵總在自己有外匯留存的情況下都不肯給自己的子公司用，憑什么人家華騰工業集團要把自己的外匯拿出來給你用？
人家華騰工業集團跟秦川汽車可沒有一點關系。
你也別說你們兵總有什么什么難處、什么什么困難，這年頭，誰家沒點兒難處啊，合著就你們兵總的難處不能克服？
而張起航這話一出口，連馬曉軍也沒話說了：身為秦川汽車“親爹”的兵總都不愿意把自己的外匯拿出來，憑什么要求村頭的王老二：華騰工業集團拿出自己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外匯來幫助秦川汽車？
就沒有這樣的道理。
這次的談話自然是無果而終，而在談話結束后，馬曉軍隨即就將本次溝通的情況向李向紅同志做了匯報……領導們可都在等著呢。
聽到馬曉軍匯報完，李向紅連連點頭：“張起航同志說的還是很有道理的，說到底，秦川汽車的問題屬于咱們自己的事，咱們自己舍不得出錢出力，一心指望著別人，那怎么能行？沒有這樣的道理。”
“您說的是，”馬曉軍點頭道：“這個問題我在來的路上也考慮過了，張起航同志說的沒錯，除了要治療秦川汽車本身內部的問題之外，開發一款能夠熱銷的產品才是接下來的重中之重，畢竟，治好了秦川汽車的問題只是解決了眼下的問題，一款熱銷的產品才能夠保證秦川汽車在接下來的幾年時間持續獲得利潤。只是，好的設計哪是那么容易的？”
說到這，馬曉軍嘆了口氣，說道：“張起航同志建議在我們請外國的頂級汽車設計公司幫咱們設計新車，這倒也是個辦法，但那個那價格實在是太貴了，而且還需要用外匯……”
“要用到外匯？”李向紅聞言，頓時皺起了眉頭：“張起航同志有沒有說需要用到多少外匯？”
“差不多要三四百萬美元。”
“竟然要這么多？”李向紅被嚇了一跳，忍不住問道：“難道咱們國內就沒有優秀的汽車設計公司嗎？”
“還真沒有，”馬曉軍苦笑著道：“咱們國內，要說水平還不錯的汽車設計師，那肯定是有的，但現在市面上在售的車型當中，出自咱們國家自己的汽車設計師之手的，只有華騰集團的幾款車……”
“你等一下，”李向紅急忙打斷馬曉軍的話，問道：“曉軍同志你說華騰集團他們的這幾款車，都是咱們國家自己培養的設計師設計的？”
“是的。”
馬曉軍點頭。
“我看華騰集團的幾款車都很漂亮啊，”說到這，李向紅有些激動了，說道：“說明他們的設計師的水平很高……”
言外之意：既然華騰工業集團的汽車設計師的水平很高，那咱們為什么不能請這些同志幫秦川汽車設計一款新車？
“領導，問題就在這里，”馬曉軍苦笑著道：“我了解到的情況是，華騰工業集團的所有產品，從摩托車到汽車，設計工作都是由張起航同志完成的。”
李向紅不解的眨了眨眼，顯然一時間是沒太理解這其中有什么問題：這些車都是張起航設計的又怎么了？那就讓張起航給咱們設計啊。
好在李向紅終究不笨，已經意識到了馬曉軍既然說到了這一點，那么這其中肯定有問題。
“在這之前，我和兵總的丁主任也向張起航同志試探過，得到的反饋并不是很理想，”馬曉軍嘆了口氣，說道：“一方面，是如果咱們請國外知名的汽車設計公司的話，最少需要三四百萬美元才行；而另一方面，在已經證明了自己的能力的前提下，張起航同志的設計費該怎么算？尤其張起航同時還是咱們自己的同志……”
李向紅“啊……”了一聲，這才意識到問題的麻煩之處：請國外的知名設計公司幫忙設計一款車，要三四百萬美元，那么請張起航設計一款車，這個設計費怎么算？你總不能不給吧？
不給肯定不行，張起航自己都不可能樂意：咋地？你們給外國人好幾百萬美元，眼睛都不眨一下，到了我這兒就一分錢都舍不得了？這不是欺負人么；
可如果給，也有不小的麻煩：張起航不是企業家，他是體制內的同志啊，如果你給個幾萬乃至幾十萬的“辛苦費”也就罷了，但幾萬幾十萬，張起航肯定是不會看在眼里，但如果給的多了……
大家都知道麻煩立刻就來了。
或者通過組織，“請”張起航同意給秦川汽車設計一款車？
那也是不可能的，以張起航此時此刻的身份、級別，沒幾個人能硬逼著他做這件事，他就是不同意，你又能將他如何？甚至于他也不用直接拒絕，到時候隨便找個借口，比如什么工作忙啊、沒有靈感啊，你能把他怎么樣？
就算退一步，你找來的領導分量很重，他張起航沒辦法直接拒絕，只能答應下來，但答應下來是一回事，如果他出工不出力、最后隨便設計個東西應付一下，然后告訴你他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你又能將他怎么樣？
所以，對于陜省乃至秦川汽車來說，他們需要張起航幫他們設計一款新車是不錯，但他們需要張起航盡心盡力的幫他們設計一款能夠熱銷的新車，而不是隨隨便便搞一個東西、敷衍了事，而這其中的利益應該如何協調、讓渡，也著實讓人頭疼。
好一會兒，李向紅終于開口了，他緩緩的說道：“這件事確實有困難，但我們還是應該看到好的方面……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已經看到了目標，為難的是如何接近目標、實現目的，而不是像以前那樣，還在為了尋找目標而努力，相比于之前，我們面對的局面其實已經好了許多，至于這個過程當中存在著問題和困難，這都沒關系，咱們有問題解決問題、有困難克服困難就是了。”
“您說的是……”
雖然李向紅這話有唱高調的嫌疑，但馬曉軍在聽了之后，心里也確實是舒服了許多：沒錯啊，相比于以前那種提著豬頭都找不到廟門的情況，現在的局面確實是好多了，最起碼，咱們知道該拜哪個神了不是？至于拜神途中存在困難……
總比提著豬頭找不到廟門要強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