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訊想要和咱們一起搞手機處理器？”
倪老爺子說的這個情況，讓張起航有些驚訝，不過緊接著仔細一想，又覺得展訊的做法完全在情理之中，以展訊這個團隊在行業內的高度，他們不可能看不出來手機行業的未來是智能手機，既然是智能手機，那么作為芯片研發企業，提前布局手機處理器自然也就理所當然了。
想明白了這一點，張起航立刻說道：“我個人是沒意見，不過這方面還是老爺子您說了算，你想同意就同意，如果您覺得咱們集成電路設計研發中心能夠自己單干，那就單干，我都支持您。”
倪老爺子哪里不明白張起航這發話的意思？他這是在重申對自己當初的承諾、告訴自己他堅定的站在自己這邊呢。
雖然倪老爺子并不在乎這個，但這種被人重視的感覺還是讓倪老爺子的心里倍感舒服，他說道：“咱們此前跟展訊合作的跟愉快，既然現在咱們兩家都打算做手機處理器，能合作的話，我覺得還是合作比較好。”
“嗯。”
張起航應了一聲，示意倪老爺子繼續說。
老爺子接著說道：“而且我覺得咱們完全沒有必要單干么，咱們國內研究處理器的人還是太少了，想要找幾個合適的人手都比較困難，如果能跟展訊合作，也算是……是……”
張起航笑著道：“強強聯合？”
“什么強強聯合喲，充其量算是弱弱聯合，大家將有限的科研力量集中到一起，發揮出合力，”倪老爺子聞言，他笑著擺手說道：“另外我尋思著陳博士和武博士在海外華人群體當中挺有知名度，尤其是對芯片和通訊技術這兩個行業都基表熟悉，如果咱們能夠和展訊合作，也能借著他們的關系，多從海外拉點人手回來。”
“嗯，”張起航應了一聲，對倪老爺子的話表示贊同：“您說的有道理。”
在剛剛倪老爺子提到展訊想要和華騰集團合作搞手機處理器的時候，張起航就想到了這一點，只是礙于倪老爺子，張起航不好在電話里說，想著如果倪老爺子對雙方的合作不是很贊同的話，自己單獨去拜訪一下他，順便將這個情況和老爺子說明一下，可沒想到倪老爺子的胸襟可比自己開闊的多了，什么問題都想在了自己的前面。
“這樣的話，你對于與展訊合作這件事是贊同的？”
“我肯定贊同啊，”張起航應道：“跟展訊合作，從小里說，對于咱們集成電路設計研發中心是一件好事，往大里說，對于咱們國家的芯片產業以及處理器的發展，也都是一件好事，我當然要贊同。”
張起航的回答讓倪老爺子很是欣慰：自己沒看錯這個孩子啊。
“你覺得合適就行，”倪老爺子接著說道：“不過我對企業經營方面這一塊也不怎么懂，所以咱們兩家單位之間到底怎么個合作方式……這樣，我把公司的意思轉告給小陳，讓他放心，也讓他跟伱聯系？”
“好，”張起航痛快的應道：“老爺子辛苦你了。”
“我這叫什么辛苦啊，”倪老爺子開心的說道：“能夠看著咱們國家的芯片產業取得進步，我心里高興著呢。再累我都心甘情愿……至于你，小張，在跟小陳談的時候，你也不要有什么顧慮，該給咱們公司爭取的就盡量爭取，”
只要能夠看到華夏芯片產業的進步，再苦再累，老爺子都心甘情愿、甘之如飴。
至于最后這句話，是因為倪老爺子心里明白，兩家企業之間合作歸合作，但在合作的同時，也應該盡力為己方爭取利益，合作與個體利益這兩者之間并不相悖。
陳大同博士是真的重視這次的合作，與倪老爺子通話之后不到兩個小時，他就把電話打了過來。
兩人在電話里一番簡單的寒暄和問候之后，陳博士主動提及了雙方的合作事宜：“張總，對于咱們兩家公司這次在手機處理器方面的合作，您有什么想法？”
張起航自然不會這么輕易的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他笑吟吟的向陳大同反問道：“陳博士，能先說說您的想法嗎？”
“這個……”
盡管知道自己先開口就居了劣勢，不過陳大同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認真的說道：“為了更好的協調咱們兩家的研發能力，我認為最好是一起合作成立一家公司，專門從事手機處理器的研發和開發，同時也以這家公司的名義向ARM公司申請架構授權。”
陳大同博士的心里明白，在本次的合作當中，或許展訊在技術方面比華騰工業集團稍微領先一些，但誰讓華騰工業集團不但有錢，而且經過這段時間的鍛煉，在技術方面也沒有差很多呢，對于又有錢又有技術的華騰工業集團而言，只要他們自己不犯傻，自己就不大可能從他們身上賺到太多的便宜，既然如此，反倒不如從一開始就坦蕩一些。
“單獨成立一家公司么……”
張起航沉吟了一下，說道：“您的想法確實不錯，但是，陳博士你應該知道，我們集團成立集成電路設計研發中心的初衷，是為我們集團的汽車電子業務進行配套，手機芯片業務其實并不是我們集成電路設計研發中心的主要業務。”
陳大同的心中一沉，嘴上卻是唯有應道：“是，我知道。”
張起航接著說道：“手機處理器業務，從長遠的角度來說，我以及我們集團的這些同志們都是很看好的，但我們華騰工業集團終究是一家汽車制造企業，相信陳博士你也知道，我們集團成立集成電路設計研發中心的初衷，其實是為了在汽車電子方面不被人卡脖子、更好的為集團的整體利益服務，這大前提，不可能輕易動搖。
當然，我們也看好手機處理器領域，但如果兩甲公司成立聯合公司，一起要搞手機處理器，我們集團這邊必然面臨著從集成電路設計研發大量的抽調人手去聯合公司的情況，對于我們集團的汽車電子業務板塊會是一個不小的影響，偏偏咱們國家在芯片這一塊的人才儲備又比較薄弱，所以……”
說到這兒，張起航認真的向陳大同問道：“陳博士，你對這個問題有什么好的建議？”
陳大同博士沉默了。
沒辦法，他心里知道張起航說的是實情，華騰工業集團的發動機電腦板、變速箱電腦板、ESP電腦板以及ABS系統的電腦板，都是華騰集團的集成電路設計研發中心開發、設計的，雖然現在并沒有涉及到芯片級別的開發，主要還是在以現有的成熟芯片為基礎進行硬件和軟件層面的整體設計，但在此前與華騰集團集成電路設計研發中心的人員的交流中，陳大同博士其實已經知道了華騰工業集團在汽車級芯片的規劃思路，是要逐步向車規級芯片發展的，而最終的目標是設計和制造出自己的ECU、TCU以及ESP的核心處理器芯片。
而就像是張起航所說的那樣，如果要搞這個手機處理器，肯定是要從兩家公司都抽調最精英的芯片設計和研發新人員來搞這個手機處理器項目的，這么做，必然會影響華騰集團現有的汽車電子項目。
雖然此前大家都沒有直說，但其實彼此都明白，如果要成立新的、搞手機處理器的新公司，華騰集團這邊必然是以資金投入為主、人員和技術投入為輔，至于展訊公司這邊，人員和技術的投入肯定會比華騰集團這邊要多一些，但估計多的也有限，在人員配置以及技術實力方面，展訊也并不能全面碾壓華騰集團集成電路設計研發中心。
這么一來，問題就來了：整體而言，其實是華騰工業集團這邊投入的更多，那公司的股份該如何劃分？
這才是張起航這番話真正想要表達的意思。
站在全局的角度來說，陳大同的心里明白華騰集團這邊出錢出力的，肯定要占更多的股份，但從他個人的感情出發，他當然希望展訊在新公司當中的股份和影響力與華騰不至于相差太多。
好一會兒，陳大同博士終于開口了：“您說的這個問題確實非常現實，是擺在我們眼前的，但我相信我們一定會有解決問題的辦法，而且我也相信……我相信陳先生您也相信……手機處理器的未來和前途一定是一片光明的，現在是我們進入這個領域的最佳時機。”
陳大同博士說了句廢話，但張起航還是給出了明確的回應：“嗯，我也相信這一點，所以……”
“所以，不如我們約個時間，就雙方彼此關心的問題交換一下意見，順便也向對方提供一下自己這邊關于這個問題的大致解決思路？”
“好啊，我覺得這個想法不錯，”聽陳大同博士這么說，張起航當即表示贊同：“不如這樣，咱們初步定在半個月之后，大家坐下來聊聊？”
半個月之后？
陳大同博士心里一松，當即點頭：“好啊，我覺得不錯。”
有半個月的時間做準備，無論如何都夠用了。
回過頭來再說江南機械廠的事。
通過龔和平知道了張起航的態度之后，兵總這邊在高興之余也非常夠意思，集團總經理周華親自給張起航打電話表示感謝，隨后又表示這么重要的事情，應該親自來魯省與張起航溝通的，但工作實在是太忙，脫不開身，問張起航是否有時間等一段時間，等忙過這幾天，他親自來魯省和張起航談江南機械廠的事。
要說論起賺錢多少和利潤，兵總還真不能跟華騰工業集團比，但要論及在國內的地位和影響力，華騰工業集團就完全沒辦法跟兵總比了，人家兵總是真真正正可以用“國之柱石”這四個字來形容的企業，所以盡管張起航心里明白周華這番話更多的還是可期，但人家能做出這么一番表態，已經是相當夠意思、相當給面子了。
對方這么給面子，張起航自然不至于傻到不知進退的要求對方過來談，雙方一番推辭和謙讓之后，最終敲定由兵總的常務副總經理李大山同志在這幾天來舜耕市與張起航進行接洽——這也是兵總必須要給華騰工業集團的尊重，誰讓你們兵總是求人的一方呢？
一個星期后，李大山來到了舜耕市。
雙方前期的寒暄姑且不提，當雙方正式就江南機械廠進行溝通之后，張起航首先問道：“李副總，咱們集團對于江南機械廠有沒有一個長期的規劃，或者說設想？如果有的話，我們這邊也可以盡量予以支持。”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李大山自然也就不再藏著掖著，他苦笑了一聲，說道：“張總，不瞞你說，在前些年……大概是10多年前吧，就是剛剛搞軍轉民項目的時候，我們集團內部的很多同志對于自己、對于這些軍轉民項目還是很自信的，覺得我們可是搞軍工項目的，搞更簡單、更容易的民用項目還不是手到擒來？”
“嗯……”張起航點了點頭，很好的擺出了一副傾聽的架勢。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兵總下屬的很多企業也開始做民用項目，‘四大奧拓’也是這個時候上馬的，”說到這，李大山的表情不禁有些唏噓：“可當我們真正開始涉足到民用項目之后，才知道我們的很多同志遠遠低估和小看了民用項目，或許民用項目在技術含量方面沒有軍工項目那么高，但論及成本控制、管理、穩定性和可靠性等方面，我們的企業和同志確實是有很大不足，認識也不夠，‘四大奧拓’項目也是這樣。
最終的結果就是除了長安之外，江北機械廠、江南機械廠和秦川機械廠全部虧損……”
說到這，李大山抬頭望著張起航，誠懇的說道：“張總你可能不清楚，當時那段時間，看著下面企業的虧損越來越嚴重，可偏偏還沒有什么好的解決辦法，領導們愁的啊，真的是……我們看著都揪心。”
一邊說，李大山一邊搖頭，一臉“往事不堪回首”的唏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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