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起航皺了皺眉頭：“不至于吧？”
按照馮老爺子的意思，是客車集團整個管理團隊集體塌方？張起航覺得這不大可能啊，華騰集團的客車業務是自己一手帶起來的，自己徹底放手這才幾年？就算會出問題，也不至于出現這種整體塌方式的問題吧？
馮老爺子的話，有些超乎張起航的想象。
馮老爺子卻是搖搖頭：“按說是不至于，可你覺得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這個……”
張起航聞言，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在這之前，他還真沒細想過這個問題，但現在仔細一琢磨，他不得不承認馮老爺子的擔心不是完全沒道理：鐘鳴的問題能夠瞞得住集團總部，但不可能瞞得住整個客車集團的管理團隊，在客車集團的管理團隊當中，一個人不知道鐘鳴的小動作，這個可以理解；兩個人不知道也說得過去，但所有人都不知道，這確實是說不過去了。
“你也覺得事情不對勁了，對吧？”
看到張起航漸漸皺起的眉頭，馮老爺子繼續說道：“如果我的猜測是真的，甚至此前那些供應商、經銷商們在這件事上的態度都可以解釋了：他們早就發現了華騰集團客車公司管理團隊的集體塌方，才會認為鐘鳴的做法其實是以咱倆為核心的華騰工業集團核心管理團隊在運作這件事，才會不敢直接向咱們反應問題……”
有這么嚴重嗎？
張起航想了想，不得不承認，還真的就有可能這么嚴重。
想到這，張起航也炸毛了：“這個鐘鳴，還真是……真是……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馮老爺子明白張起航的意思，但他卻搖搖頭，對張起航說道：“你也別覺得是所有的問題都來自于鐘鳴，我反倒是覺得這是咱們之前設定的制度出了問題，最起碼還不夠完善，才給了這些人鉆空子的機會。
不過話說回來……”
說到這，馮老爺子望著張起航，認真的對張起航說道：“你也不用太自責了，這哥世界上哪有完美無缺、讓所有人都滿意的制度？有問題是正常的，有問題不可怕，咱們及時糾正就是了。”
知道馮老爺子是在安慰自己，張起航笑著擺擺手：“老爺子您放心，我也工作了這么些年了，心理的承受力不至于這么脆弱。”
馮老爺子笑著點頭：“我當然明白。”
從馮老爺子的辦公室里出來，張起航想了想，沒有回自己的辦公室，而是直接去了劉建峰的辦公室。
劉建峰現在不是張起航一個人的秘書，而是“華騰工業集團總經理”這個職務的助理，身為總經理助理，劉建峰的主要工作是在張起航的領導下負責總經理辦公室的全面工作，努力作好總經理的參謀助手、起到承上啟下的作用，所以不僅他的手下有著一個規模不小的團隊，劉建峰本人也有一個相當豪華的辦公室，絕非一般意義上的“在總經理門口有個辦公桌”的那種秘書。
劉建峰的辦公室屋門虛掩著，看到推門而入的張起航，正在處理文件的劉建峰一愣，連忙起身道：“張總，您怎么來了？”
張起航笑著道：“呵呵……剛從老書記那邊過來，跟你說點事。”
說完，他往沙發一座，見劉建峰要給自己沏茶，擺擺手道：“茶就不喝了，就幾句話的事。”
劉建峰頓時肅然：“您說。”
“是這么回事，”張起航說道：“基于客車公司那邊表現出來的情況，我和馮老書記都認為必須把情況往最快的方向去考慮……”
聽到這話，劉建峰一愣，忍不住道：“最壞的情況？”
張起航點點頭：“對，最壞的情況。”
劉建峰自然知道張起航口中所謂的“最壞的情況”是什么意思，遲疑著道：“張總，這不至于吧？”
張起航反問道：“說不至于倒也沒錯，但是小劉啊，我反問你一句，客車集團管理團隊的其他同志，就當真對鐘鳴的錯誤一點沒有察覺和發現？”
劉建峰不說話了。
劉建峰不說話了。
他之前就覺得這件事不對勁，但只是鐘鳴錯誤就夠嚇人的了，如果是整個管理團隊全部出了問題，那未免也太嚇人了些，在沒有證據的前提下，這話他也不敢說。
看到一臉猶豫的劉建峰，張起航笑著虛點了劉建峰兩下，說道：“你小子啊，現在也不老實了。”
“嘿嘿……”
知道張起航并沒有真的在生自己的氣，劉建峰摸了摸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兩聲。
張起航也沒有計較，接著說道：“我和馮老爺子都認為需要把情況盡可能的往嚴重里估計，但要盡可能減輕對客車公司那邊正常的生產經營活動的影響，所以你肩上的擔子很重，需要先把擔子扛起來，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劉建峰當然明白張起航話里面的意思，這分明就是在告訴自己，自己即將接替鐘鳴的位置，頓時惶恐的道：“我明白，可是我還是覺得我的能力有些不足……”
張起航明白劉建峰的意思，自己上次跟他談話的時候，他就表示說自己做個副總經理就行，所以不等劉建峰說完，張起航就擺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公司現在需要你頂上去，小劉你就直接回答我，你行不行？”
張起航都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了，劉建峰還能說什么？難道還能說自己在關鍵時刻頂不上去？胸膛一挺，劉建峰當即大聲的說道：“張總，我行！”
拍了拍劉建峰的肩膀，張起航正色道：“小劉，千萬別讓我失望。”
感受到來自張起航的沉甸甸的信任，劉建峰用力的點頭：“嗯！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舜耕市，省國資辦，孫主任的辦公室。
張起航的話還沒說完，孫主任的臉色都變了：“起航同志，這可不是能開玩笑的事情。”
孫主任是省國資辦的老同志了，當陳海洋還是省國資辦的第一負責人的時候，孫主任在省國資辦就排名第三，在省里對陳海洋的分工做出了調整不久，排名第二的常務副主任李主任的排名也做出了調整，排名第三的孫主任則成了省國資辦的第一負責人，所以說起來孫主任與張起航也算是認識了不少年了。
既然大家認識了這么些年，孫主任又一直在省國資辦工作，自然很清楚華騰工業集團在省內的份量和影響力，現在聽張起航說華騰工業集團內部竟然出現了這么嚴重的問題，孫主任的臉色都白了不少。
張起航沒好氣的說道：“主任，你覺得我連這點輕重都沒有？”
孫主任也反應過來了，連連擺手道：“那倒不是，我就是……就是覺得太不可思議了，老弟，你知道如果這件事是真的，會引起多大的震動么？”
“我怎么可能會不知道？”
張起航嘆息了一聲，說道：“你也知道，我很重視集團內部反腐以及紀檢監察工作的建設，我甚至可以說，國內找不到幾家企業比我們集團更重視這一塊的建設了，而且我厚著臉皮不自謙的說一聲，這些年來我們集團在這一塊取得的成就也確實不少。
所以不瞞你說，剛剛聽小劉跟我匯報這件事的時候，我心里其實是打了好幾個問號的，哪怕小劉是我的秘書，我也覺得不大可能，這其中會不會有什么誤會。”
孫主任連連點頭，對張起航的話倒也格外贊同：“對啊，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華騰工業集團對于反腐以及紀檢監察工作的重視程度在整個魯省內都是有口皆碑的，整個華騰集團在反腐以及紀檢監察工作方面的成就更是得到了省里相關部門的認可，多次被評為標兵單位，因為張起航狠抓反腐以及紀檢監察工作，以至于連有些領導都覺得張起航是不是太嚴厲了些，不止一次的在私下場合對張起航表示“可以適當的放松一點對同志們的要求”，可言猶在耳，華騰工業集團竟然出了這么嚴重的情況，
孫主任甚至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內部權利紛爭。
“帶著這樣的疑惑，我對小劉交給我的資料并沒怎么相信，讓楊志軍同志通過其他渠道去了解一下情況，”說到這，張起航嘆了口氣：“可了解到的情況把楊志軍同志都給嚇到了，情況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嚴重的多，甚至集團的反腐以及紀檢監察體系都被鐘鳴給腐蝕了，我和馮老書記溝通了一下，覺得不能排除塌方式腐敗的可能。”
“塌……”孫主任的聲音都結巴了：“塌方式腐敗？”
什么叫塌方式腐敗？
塌方式腐敗還有另外一個稱呼：窩案。
如果華騰工業集團內部出現了窩案，那……
孫主任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點什么了，心里只有一個念頭：說不定要大地震了。
“這也怪我，”張起航嘆了口氣，再次說道：“集團內部雖然出過一些小問題，但一直沒出現過太嚴重的問題，我也就放松了警惕，誰想到……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