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睜回到家五點多鐘,父母都已經回來了。
吃晚飯的時候,李睜宣布了一件事,從明天開始一直到下月十號,他不回來吃晚飯,要晚上八九點才到家。
迎著父母疑惑的目光,李睜解釋道:“薛冰現在在百一商場洗化專柜做理貨員,和他一個組的同事腳扭了,醫生關照要靜養至少三個星期,夏天正好是洗化用品的旺季,本就人手緊張,我去幫他的同事頂班。”
李父略微沉默,點頭道:“現在找份工作也不容易,你和薛冰七年同學,他有難處才向你開口,能幫的自然要幫。”
說著,想到了什么,繼續道:“酬勞方面不要太計較,我們家也不缺這幾個錢,年紀輕輕就當是鍛煉身體。”
李母欲言又止,最后輕嘆了一聲,帶著情緒道:“爬高,搬東西不要逞強,記住安全第一。”
父母沒有反對,但眉眼間那份隱憂卻是掩飾不住,李睜知道,父母其實是不太愿意的,倒不是嫌理貨員的工作不體面,而是體力活伴著一定的風險,薛冰的同事扭了腳,換成他頂班,誰能保證不會磕了碰了傷了扭了?
李睜寬慰道:“媽,你就放心吧,我只是做點貨統計,搬東西,爬高用不著我。”
李母聽后松了一口氣,沒再糾結這茬:“上個星期六,我和你爸去了一趟你班主任家里,談了談我們的想法,希望開學后你能作為插班生還上二中,今天你班主任給我回了電話,基本沒什么問題,這樣我也就放心了,外頭的復讀班好壞心里沒底。”
李父附和道:“對,二中是區重點,升學率擺在那里,你的班主任還帶畢業班,能進他的班級就最好了。”
李睜心中一片無奈,皇帝不急太上皇太后可急了。
“媽,插班生要交贊助費的,你老實告訴我,多少錢?”
“這個你不要管,只要你用心讀書,明年考上一個本科,多少錢都值。”
李父是個又節儉又實在的人,從來不說虛頭巴腦的大話,此刻,卻是一揮手,臉上透出一股天塌下來我頂著的豪氣。
李睜心中無奈更盛,只得道:“爸,交贊助費之前務必告訴我一聲,我要知道數目,以此激勵自己發奮圖強。”
李母馬上道:“睜睜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媽,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你知道的年輕人自制力差,沒有動力,沒有鞭策,說不定就泄氣了。”
“嗯,是這么個理,行,交費那天,你一塊過去!”
聽父親這般說,李睜心定不少,父母的血汗錢不是大風里刮來的,可不能往水里丟。
話題就此掀過,李睜又開始扒飯,忽然腳背被踩了一下,側臉看去,李冉朝他擠擠眼,一臉沒在爸媽面前揭穿你,你看著辦的表情。
李睜好笑,小丫頭這是邀功呢,他將盤子里最后一塊炸豬排夾到李冉碗里,笑道:“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塊哥省給你吃。”
李冉瞅瞅李睜碗里的半塊,臉色有些發黑,炸豬排本來就兄妹兩一人一塊好吧。
父母見狀,搖頭不已,眼角帶笑。
......
李睜本來想要吃完飯給薛冰打個電話,在父母這里說了謊,得和薛冰對對口供,以防萬一,飯還沒吃完,薛冰的電話就先打來了。
兩個人在電話里沒說什么,約了等會兒桌球房碰頭。
飯后,李睜和父母說了一聲,就匆匆出門了。
李睜趕到桌球房的時候,薛冰已經開了球桌,一個人在那里練球。
兩人一見面,都是愣了下。
薛冰訝異道:“你小子怎么成非洲雞了?”
這些天,李睜每天在家和師范學院之間打個來回,再加一兩個小時籃球,太陽那么毒,被曬黑一些也是在所難免。
李睜沒有解釋,伸手在薛冰的肚子上捏了捏:“怎么胖了這么多?”
“每天夜宵唄,吃飽了回家倒頭就睡,就這半個月,我的腰圍從兩尺二變成了兩尺四。”薛冰拿了根槍棒丟給李睜:“老規矩?”
李睜點頭:“成,第一局輸的人買飲料,三局兩勝,輸得人買單。”
打球的時候,兩人只是寥寥閑扯幾句,注意力都在球桌上,隨著最后一顆黑球入中袋,李睜贏了三分。
薛冰去賬臺買了兩瓶汽水過來,遞給李睜一瓶,說道:“昨天我媽電話里跟你說,我找了份商場理貨員的工作,其實是我騙家里的,我是找了份工作,但不是在商場,而是在XXX路上的KT酒吧當服務員。”
李睜有些意外:“怎么會想到去酒吧上班?”
“收入高唄。”薛冰一臉淡然:“高考分數出來前,我已經到處轉過了,什么超市理貨員,商場營業員,飯店服務員,最高的也就一個月七八百塊,工作時間還特別長,在酒吧當服務員,做六休一,固定工資也不高才六百,但算上小費,一個月至少兩千,我現在畢業了,沒臉再跟爹媽伸手要錢,身邊又沒什么錢,先瞞著家里干一陣再說,萬一哪天你遇上我爹媽,千萬別說漏嘴。”
李睜不禁生出一種兄弟同命的感覺,理解地點點頭,然后將晚飯時對父母扯的慌復述了一遍,最后同樣關照了一句,萬一哪天你遇上我爹媽,千萬別說漏嘴。
薛冰有些傻眼:“我是打工掙錢,你小子野在外頭干嘛?”
李睜道:“我也賺錢啊,我找了一家XX路上的港式酒樓駐唱,每天五十塊。”
“駐唱?”
“嗯,駐唱只是為了增加舞臺經驗,我報名了西江娛樂頻道舉辦的青歌賽,爭取拿一個好名次,被唱片公司相中,就有機會成為簽約歌手。”
薛冰看李睜猶如看外星人一般,憋了半響,突然道:“秋艷是不是也報名參加?”
李睜下意識地點頭,那天王少坤說過,秋艷通過第一場初賽入圍復賽。
薛冰恍然大悟,手指李睜,搖頭晃腦,一副傷腦筋的樣子:“你小子沒救了,撞了南墻還不回頭,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兒郎,如今變成了一只舔狗,可悲,可嘆,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