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光才二十出頭，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被李睜一激之下，火氣騰地冒了起來。
“李睜，你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你別忘了，你還只是一個小咖，要壓得我不能翻身，好啊，別光說不練，我的專輯發片時間定了，就五月第一周，隨便你給誰寫歌，不止一個歌手也沒關系，同期發片，看看到底誰壓誰！”
辰光臉色微微漲紅，有些氣急敗壞，陳茜也怒了，李睜把話說到這份上，儼然是徹底撕破臉，還有什么可顧忌的？
她冷著臉道：“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論歌手身份，你才二線，辰光跟公司簽的是二線頂流約，穩壓你一頭，論詞曲人身份，你只是小咖，一首大咖作品，壓死你綽綽有余...”
說著，又想到了什么，譏笑一聲，道：“對了，你的作品被封殺，什么時候解封都是未知數，壓得辰光...”
“住口！”寧蘭忽然一聲低喝：“做錯了事兒，還有理了是吧！”
辰光與陳茜都是愣了一下，看到寧蘭面若寒霜，冷眼將他們給盯住，臉色都是微變。
陳茜咬咬銀牙，道：“寧姐，是李睜咄咄逼人，他剛才的話大家都聽見了，壓得辰光不得翻身，就是要毀辰光的前途...”
寧蘭再度打斷：“那原因呢，李睜進公司半年多，從來不主動招惹他人，為什么這一次，就非要針對辰光呢？”
陳茜啞然失語，下意識地瞟了喬莉一眼，卻見喬莉同樣冷著臉，神色漠然！
“話我已經說出口，絕不更改，我們見真章，你上一張專輯單月只賣10幾萬張，要是這張唱片再這樣，你想翻身公司也不會再給你機會，像你這樣的偶像歌手，人氣很容易散，三線混幾年，然后就可以轉行了。”
李睜拿手指著辰光，平淡的語氣，卻是給人一種審判的意味。
“好了，都別說了，陳茜，會后到我辦公室里來一趟。”喬莉心中喟然一嘆，結束了這個話題，隨后推開文件夾，低眉掃了眼。
看著這張讓人震驚的銷量表，就算現在，喬莉依舊有些失神，抬眼看看鄧雅萱與龔日紅，再看看辰光與陳茜，嘴角溢出一絲極淡的苦笑。
隨后，銷量表第一至第十，逐一公布，約莫五分鐘左右，而這五分鐘，眾人的感覺就好似來到了幻境之中。
鄧雅萱心靈狂顫，隨著狂顫，與寧蘭的爭鋒之意，迅速瓦解，最終碎成了齏粉。
單周34萬多張的銷量，比劉明量巔峰周的銷量更高，這樣的成績，讓鄧雅萱絕望！
辰光與陳茜，再看向李睜，眼中多了一抹驚恐！
即便是被稱為眾仙打架的三月，寧蘭與何靜蕓依舊能夠脫穎而出，即便是天后莫菲的專輯，銷量也是被略微壓制。
這一切的根源，乃是她們兩的專輯主打，都是李睜的作品！
辰光與莫菲，趙永康，柳慧穎，汪艷芬比如何？差了不是一個等量級，就算比第十的平詳，人氣也是有所不如。
而平詳的上周銷量，卻是連3萬5千張都不滿，換作辰光，又會如何？答案不言而明！
殘酷的事實，讓他們猛然驚醒，李睜的作品，不光能壓三線，二線，還包括了一線，一線頂流，乃至準超一線...
“陳茜，我要聽實話。”
“莉姐，我，我...”
“是不是鄧雅萱讓你這么做的？”
“不是。”
“那究竟什么情況？”
“莉姐，我告訴你實情，但你要答應我，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說這事是我告訴你的。”
“好。”
“是高棟良，上周你不在，公司高價和圈內大中咖約了七八首歌...”
會后，陳茜來到喬莉的辦公室，支吾了一陣，在得到喬莉的保密承諾后，陳茜將實情吐露了出來。
喬莉聽后，沉默思索了好一會兒，微微搖頭，莫名嘆了一口氣。
陳茜有些糾結道：“莉姐，剛才會上我有點沖動，寧姐說的對，是我有錯在先，你能不能和李睜說說，我，我可以向他道歉。”
看著陳茜哀求的眼神，喬莉沉默不語，片刻后，吐氣道：“陳茜，難道你忘了那次電話里我和你說過的話？”
陳茜搖頭，張口欲言，喬莉抬手示意聽她說下去：“我就和你直說吧，我之所以沒有事先和你溝通，直接在會上點破這事件，就是希望李睜能再原諒你一次，結果你也看到了，我的意圖被李睜看破，他的態度明確而堅決，這一次，我怕是也幫不了你了。”
說罷，拿起文件夾道：“上周的銷量表你可以視作一個特例，但之前只要是李睜的作品，就沒有盜版期內，經過兩榜新歌推薦，單周還低于17萬銷量的，我給他當過幾周的臨時經紀人，對他算是有些了解，既然他把話說絕了，就不會只是說說而已。”
“對李睜作品的封殺，隨著上周，他一人四首作品包攬兩榜新歌推薦第五輪，13首天花板被徹底打破，已經名存實亡，這點你不用懷疑，更不要抱有僥幸心理。”
“而辰光的情況你心里清楚，當初SHF走的是偶像路線，三人中朝陽的人氣最高，樊星唱功最好，辰光是最弱的。”
陳茜是聰明人，話到這份上夠了，喬莉眼神一凝，給了最終的建議：“你現在只是有兩個選擇，第一，將錯就錯，專輯費用方面，該多少還會是多少，這點我不會克扣，但正如李睜說的，辰光這張唱片若是再沒有起色，公司也不會再給他機會了，他只能憑著剩余的人氣，多跑跑商演，爭取多賺點錢。”
“第二，放棄這首歌，把高棟良指使你的實情公開，至于后果怎樣，我不能斷言，李睜或許會諒解或許不會，但得罪高棟良是肯定的，當然，高棟良想要報復打壓，只要我一天坐在這個位置上，我就不會不管。”
陳茜臉色一片灰白，第一個選擇，辰光的前程九死一生，第二個選擇，辰光的前程也是生死兩茫茫，這讓她怎么選？
喬莉沒給她開口的機會，擺手道：“你考慮考慮，考慮清楚了，直接去做就行。”
陳茜微微頷首，轉身走了。
喬莉看著她黯然的背影，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這一次，她是真幫不上陳茜，況且，陳茜的做法也讓她有些心冷。
為了一己之私，背著她上交李睜的黑材料，某種意義來說，也是對她的背叛！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午飯的時候。
寧蘭和李睜先到了包房，隨后喬莉也來了。
沒有第四個人，喬莉開門見山地把情況說了一下，她從陸副總監那里得知，如陳茜交上去的黑材料，還有四份，分別是朝陽，毛星宇，以及兩名二線頂流。
任總說服三位副總監，很重要的一個理由，李睜引起了公司內眾多歌手的公憤。
寧蘭譏笑道：“這也算理由，要這么說，五大巨頭里一半以上是二三線歌手，眼紅超一線歌手，集體上書，公司就要雪藏超一線？”
喬莉搖頭：“錯了，這不是雪藏李睜的理由，而是公司要雪藏李睜，為了平音樂部門的人心，而找的理由。”
寧蘭消化了一陣，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
李睜聽明白了意思，卻沒有接話，笑笑，繼續扒飯。
喬莉沉吟了一下，神色嚴肅道：“想要改變公司的決定，關鍵還在任總，這事宜早不宜遲，一旦公司內宣布，再要收回就難了...”
說著，看看寧蘭：“你本周銷量大爆，首月成就準三百金的幾率已經超過七成，我帶著你和李睜一塊找任總談，成功的幾率會大些。”
寧蘭干脆地應了聲好，然后道：“要是公司執意雪藏李睜，那就連我一塊雪藏吧，不用公司宣布，我直接向圈子里公布。”
喬莉微微愕然，前半句，寧蘭是表達了與李睜同進退的意思，后半句，則是代表了一種決心。
一旦對整個音樂圈公布，就意味著寧蘭與時光唱片決裂。
“寧蘭，你別沖動，事情沒有到這一步，就算公司內部雪藏李睜，只要不正式對外公布，那就有轉彎的余地，等你單月破白金，真正達到默認三白金，我們還有機會。”
聽到喬莉的勸說，寧蘭沒有急著接話，而是看向李睜。
而感受到寧蘭眼中的詢問之意，李睜知道，寧蘭是把決策權交給了他，咽下嘴里的食物，抹了抹嘴，忽然道：“我覺得，沒必要找任總談。”
喬莉二人愣然。
“我也不瞞你們，今天一大早，就有兩個人拷我，一個是貝卡唱片的音樂總監，一個是滾雪唱片的音樂副總監...”
李睜喝了幾口湯，整理了一下思緒，隨后將兩個巨頭唱片挖他的情況說了一遍，包括提出的條件。
沒有理會兩人驚訝的表情，旋即話鋒一轉：“我當時就覺得奇怪，我的專輯單月大賣120多萬張，這已經過去大半月了，要挖我，電話早就該來了。”
“如果是上周銷量表出來后，那也可以理解，但偏偏是銷量表出來前，而且是兩家巨頭一前一后湊在一塊。”
“現在我算是想明白了，公司雪藏我的背后，應該是五大巨頭，或者說五大巨頭中的幾個起了推動的作用。”
“而上周，公司突然有了七八首圈內大中咖的作品，應該就是五大巨頭對公司雪藏我的補償。”
“雪藏決議昨天剛通過董事會表決，五大巨頭得知后，立刻就開始了挖人計劃，那是生怕落后一步。”
“這是一筆交易！”
說到這，李睜眼中閃過一道銳色：“五大巨頭即便挖不走我，時光唱片少了一個新人王，目的也達到了，若是誰能挖我過去，那就賺大了。”
“時光唱片少了一個新人王，卻是多了七八首圈內大中咖的作品，包括鄧雅萱帶來的歌，我嚴重懷疑，也是交易的一部分，這樣算也并不虧。”
“這筆交易中，唯一被剝削的人就是我。”
李睜指了指鼻子，思維跳躍道：“莉姐，我剛才說的貝卡唱片與滾雪唱片開出的條件，你覺得如何？”
喬莉沉吟道：“算上3千萬違約金的話，非常優厚，如果你是自由人的話，詞曲人這塊的要求，那就是附加。”
李睜一點頭，豎起一個巴掌：“你說，我如果接受，只一點要求，歌手約期限，從五年變為一年半，貝卡唱片，滾雪唱片會不會答應？”
喬莉還沒回答，寧蘭螓首搖動，嗤之以鼻道：“1年半，你為公司賺的錢，都頂不上3千萬違約金。”
李睜贊同地嗯了聲：“是以，我不可能答應，我和時光唱片只是簽約兩年，現在雪藏我，我的歌手之路都要繞上一大段彎路，要是簽約五年，一旦雪藏，豈不是直接斷送？”
說罷，思維又一跳：“自我進公司以來，一張單曲，一張專輯，我自己賺一塊錢，公司至少賺兩三塊，我賺幾百萬，公司就要賺上千萬。”
“兩榜頒獎禮，我一個人拿了八個獎，這是我個人的榮譽，公司不光跟著沾光，圈內的地位勢必提升。”
“我給寧姐寫了四首歌，第一首，讓寧蘭從低谷期爬出來，后三首，也就是這張專輯，寧蘭不光能重回頂峰，還有希望更進一步，邁入超一線，公司得利，甚至比寧姐個人更大。”
“還有光月，我給他寫了兩首歌，他從一個新人，一躍入二線，單年若成就雙白金，會更上一步，直接入一線，以光月的新人合約，公司得利要比他個人大得多。”
李睜頓了一下，然后一字字道：“莉姐，你說，我可有對不住公司的地方？”
喬莉沒有含糊，斷然搖頭：“沒有。”
李睜又道：“首張單曲宣傳期，我被人架在火上烤，市場部不理不顧，而高棟良給我打了個電話，要求我給三首歌，這才幫著滅火。”
“我首張單曲大賣，沒有得到一點優待，反而首張專輯發片被迫延后，要說純粹因為陳茜，我不信，這背后還有公司的默認。”
“我的首張專輯，春晚的名額，明明點了我的名，卻被公司拿來和我做交易，交易不成，就把我的名額給黑了。”
“我的作品被封殺，公司的認可是第一關，五大巨頭達成一致，是第二關，沒有第一關也就不存在第二關。”
“再到這次，索性給我來了一個雪藏，最為直接的，是要毀我作為歌手的前程！”
一條條例舉，李睜的臉上攀上絲絲怒氣，雙眼深瞇，閃過一道極致凌厲之色：“莉姐，我在為公司不停賺錢，公司卻一再地扯我后腿，到最后，甚至拔出刀來，從背后捅了我一刀。”
“你說，我應不應該恨公司，我要是報復的話，是忘恩負義呢，還是理所應當？”
喬莉被噎，臉色變幻不定，她不是不認可李睜所說，而是不知道李睜準備怎么做。
李睜笑了一下，笑容冷酷，淡淡道：“是以，我說不必找任總談了，談了之后，他要是改變了主意，我反而難辦。”
“李睜，你說的都對，但你...”
李睜看了喬莉一眼，慢慢道：“雪藏這件事，讓我深刻明白了一個道理，棋子就是棋子，再有用的棋子，只要利益足夠，依然可以舍棄，我不要再做棋子，我要做執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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