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
李睜不早不晚，踩著上班點進了公司，還沒走到辦公區，就被迎面而來的譚光月拽去了休息室。
“有事就說，搞得神神秘秘的干嘛。”李睜無語地甩開他的手，自來熟地從柜子里取了一瓶飲料，在沙發區坐下后，又抓起一把擺在茶幾上的瓜子。
“沒事，就是讓你來避避，免得看到有些人小人得志的嘴臉，大早上的把心情搞壞了。”譚光月一臉不悅，同樣抓起一把瓜子，磕了起來。
李睜很快想到了什么：“是不是辰光？”
譚光月看了他一眼：“上周兩榜新歌推薦，辰光的專輯主打，金曲榜通關了，大家都聚在辦公區，預估辰光的上周銷量...”
說著，語氣一沉：“以前還沒發現，陳茜這個女人嘴那么濺...不提了，反正耳不聽為凈。”
李睜很容易就猜到了幾分：“是不是當眾貶我，當初我在例會上放話，要讓辰光翻不了身的。”
譚光月哼了一聲，沒接話。
看他默認，李睜搖一搖頭，忽然想起了郭德綱說的，順口就說了出來：“你看看那人的生活，看看那人的做派，都活不了了，不嘴賤點怎么辦。”
譚光月被逗樂了，拿手指指李睜：“可以的，你這張嘴比陳茜那個賤女人還毒...”
看到李睜有些發黑的臉色，譚光月迅速收聲，干笑了一下。
過去部門例會是十點三刻，現在有了總監，四個部門合在一塊，人數眾多，就提前了半小時。
十點左右，眾人便是陸續來到了大會議室，李睜二人到的時候，會議室里已經坐滿了人。
“李睜，我還以為你自知羞恥，今天請假不來了呢。”一道滿含嘲諷的聲音響起。
原本有些雜鬧的氣氛忽然靜了不少，眾人紛紛側目，譚光月臉色一沉，低喝道：“辰光不就是一個金曲榜通關，瞧把你嘚瑟的，一大早說到現在，還沒完了，不知道的還以為辰光單周銷量破了40萬大關，創造華語樂壇新紀錄了呢。”
眾人忍俊不止，譚光月的嘴還真夠毒的。
陳茜的臉色有些發僵，磨牙道：“譚光月，你少得意，單周40萬銷量，辰光是達不到，但未必不能超過你。”
這話一出，眾人紛紛露出異色！
李睜也是呆了一下，他記得譚光月的專輯，最高單周銷量接近25萬，辰光憑借兩榜通關占其一，就妄想和譚光月比肩，這腦子怎么長的？
譚光月冷笑一聲，道：“好，那咱們拭目以待。”
本以為到此就為止了，可陳茜卻沒打算放過李睜，再度開口：“李睜，你不說要壓得辰光翻不了身嗎？這話當初大家都聽見了，你的行動呢？我怎么沒看見，難不成你就是一只只會吼兩聲的紙老虎。”
寧蘭今天沒來，她的經紀人李霞已經坐在了位置上，眉頭一皺：“陳茜，別太咄咄逼人了。”
這時，四個副總監挨個走了進來，高層例會，與會的都是部門一把手，喬莉升任總監之后，四個副總監便沒資格參加了。
“不是我咄咄逼人，而是李睜欺人太甚！”陳茜眼角余光瞄到了，卻假裝注意到，義正言辭的回了李霞。
隨后，目光流轉，嗓門高了幾分：“告訴大家一件事，五一前一天，也就是辰光發片的當天下午，我在辦公區遇上李睜，他親口對我說，辰光的專輯銷量，會低過預期的三成，他讓我做好最壞的心里準備，這張專輯之后，辰光就會跌落三線，按照公司規定，三線歌手沒資格單獨配備經紀人，到時我就會失業。”
說罷，冷冷地盯著李睜道：“這話是不是你說的，你要是個男人，敢說，就別不敢認！”
那天下午，他找上李睜本事想發泄一通，卻不想，反被李睜扎了心，眼下，這個“報仇雪恨”的機會，說什么也不能放過。
她說完后，會議室忽然變得好安靜。
高棟良眉頭一揚：“李睜，陳茜說的是真的？”
李睜與他對了一眼，神色淡然：“是我說的，我認，就算現在重復一遍，還是這番話。”
辰光眼中一火：“李睜，你告訴我，你怎么讓陳茜失業？”
朝陽譏笑道：“自己的作品被封殺，又被公司雪藏，就盼著別人跟他一樣倒霉。”
他的經紀人，謝菊芬接著道：“這種人就是心里黑暗，當初為了保全自己，就讓經紀人背黑鍋，現在自己栽了，最好所有人全都給他陪葬！”
謝菊芬提到了李睜的經紀人，大家不約而同地看向肖萍，肖萍本來不想出聲的，一下子成了焦點，眼中閃過一絲掙扎，咬牙也來了一句：“當初算我瞎了眼！”
“都住口！”高棟良拿出了第一副總監的架勢，看著李睜，臉色微沉道：“李睜，你這樣惡意詆毀同事，造成的影響很惡劣，我要你現在向陳茜道歉，回頭再交一份檢查到我辦公室。”
剛說完，還沒等來李睜的回話，喬莉的秘書現身，隨后，喬莉也是跟了進來。
喬莉坐落主位，并不避諱地詢問：“高總，我在外頭聽到一耳朵，讓李睜給陳茜道歉，再交一份檢查，什么事啊？”
高棟良哦了一聲，將情況簡單說了一下。
喬莉看看陳茜，后者重重點頭，表示確認。
喬莉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莫名嘆了口氣，就道：“這種事，等會后再說吧。”
高棟良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喬莉卻是沒給他機會，眼波流轉一圈，清聲道：“下面開會。”
隨后推開文件夾，低頭掃了兩眼，再度開口：“上周銷量表，排名第一，蘇雅箐，151892。”
蘇雅箐的專輯，上市第四周，從周四開始便出了盜版保護期內，銷量下滑兩成多，略高，但也算是正常范圍內。
26天，總銷量64萬，單月必破70萬，達成默認雙白金！
“跟我比，你也配！”譚光月雖然壓低了聲音，但依舊清晰地傳入眾人的耳中，眾人只是看看辰光，沒有別的意思。
兩榜通關占其一，表現能算上優秀，但大家的預估，就算是上限，也不覺得辰光的專輯單周銷量能破15萬。
同樣是兩榜通關占其一，不同的對手，含金量是不同的！
李睜與寧蘭能爆大銷量，前者的對手是第一天王，后者的對手雖是新人，但入圍第六輪之前，就先把準天王趙永康擠出局了...
陳茜略微遺憾，卻也不意外，當作沒聽見，之前不過是頂譚光月一句，沒有抱多大希望！
喬莉蹙蹙眉，望了譚光月一眼，沒說什么，接著道：“排名第二，何靜蕓，116384，排名第三，寧蘭，103120，排名第四，酷炫來襲，97162，排名第五，莫菲，89231...”
隨著一個個名字報出，眾人的神色起了變化，辰光與陳茜的臉色更是變換不定。
到了第七，依舊沒有聽到辰光的名字，陳茜忍不住道：“怎么可能...”
眾人也覺得奇怪，不光沒有辰光的名字，就連與辰光一樣，兩榜通關占其一的范志龍也沒有。
喬莉沒有看陳茜，屈指敲了敲桌面：“安靜....”
隨后，繼續往下報，到了第九，范志龍的名字終于出現了，銷量60162。
眾人一片低嘩。
風云榜通關，居然只有6萬張的銷量，這不是歷史最低記錄，卻是近幾年來的最低記錄。
排名第十，也就不是辰光，而是與辰光同期的一名一線歌手，止步風云榜第六輪，金曲榜第五輪，銷量58102。
前十報完，喬莉停了一下，這才看向臉色已然蒼白的辰光，陳茜二人，輕輕吐了一口氣，道：“辰光，你排名十二，銷量55281。”
會議室內一片死寂！
兩榜通關占其一，單周只有5萬5千張的銷量，這個成績依舊不是歷史最低，甚至倒數第二也不是，但絕對是近三年來最低的！
辰光二人只覺得一種難言的窒息感。
非要形容的話，就好似，你買了彩票，中了頭等獎，最高獎金為5百萬，可開獎結果卻是，連10萬都不到。
郁悶至極，讓人想要吐血！
高棟良臉色也是陰沉無比，心中發顫，本以為，辰光的專輯風云榜通關，能夠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卻不想，比預計銷量的最下限，還低了1萬張左右！
辰光的專輯主打，是圈內大咖作品，高層試聽會的時候，經過眾人討論，公司內部給出的預估保底6萬5千張。
他上任副總監以來，阿蘇的專輯單月只有11萬多張，新招進來的一名新人，與辰光同期，上周止步兩榜第二三輪，十有八九撲街，現在辰光的專輯首周四天，1萬7多張，次周，5萬5千張，加一塊，7萬張多一點...
作為領導，他距離公司的問責又進了一步，他心里再清楚不過，別的事，只要有任總撐腰，誰也奈何不了他，但如果手下歌手一個接一個唱片銷量低迷，就算任總也保不住他。
“呵呵，你看看那人的生活，看看那人的做派，都活不了了，不嘴賤點怎么辦。”
寂靜之中，一道輕笑聲顯得格外突突，譚光月將李睜引用郭德綱的原話復述了一遍，看向辰光二人，眼中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一抹幸災樂禍之色。
在冷笑話的刺激下，好幾個人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而更多人則是憋笑很是辛苦。
眾人不禁看看譚光月，今天算是領教了這位的嘴毒。
喬莉的目光掃了過來，冷然的眼神，讓譚光月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
“譚光月...”喬莉正要發出警告，李睜卻是開口道：“喬總，這話我慫恿譚光月說的。”
喬莉被噎了一下，他知道的脾性，這是在護短了。
李睜目光一轉，投向高棟良，人畜無害地笑道：“高總，你剛才說我惡意詆毀同事，這個說法我不能接受，辰光單周5萬5千張銷量，十多天才7萬張多一點，我讓陳茜做好心理最壞的心里準備，這有錯嗎？”
高棟良感覺胸口一悶，啞口無言。
十一天7萬張，單月20萬張都未必到，總銷量單月的2.5至3.5倍，這是通用黃金以上的專輯，誰都明白，銷量越高，倍數越高。
而黃金以下，市場上一旦賣不動，工廠那邊隨時會停止灌制。
這張專輯，辰光要是拿不到黃金，公司絕對不會再給他機會，并且，對他的歌手等級認定，也會跌落三線。
那也意味著陳茜失業，不應該說，是回經紀部待業。
鐵的事實擺在眼前，李睜敲響的警鐘，并非是無中生有！
“李睜，你，你混蛋！”
陳茜咬牙切齒地低喝一聲，眼中晶瑩閃動，如果說，五一前一天的下午，李睜的話是扎心，那現在就是傷口上撒鹽，落井下石！
她畢竟是女人，這一刻，內心實在是有些承受不住了。
李睜看看她，卻是沒有半分憐憫之意，淡漠道：“還是4月30日我說的原話，舒甄的人氣不知要比辰光高多少，舒甄的專輯兩首主打是葛光耀的作品，辰光只是一首，舒甄的專輯宣傳費過百萬，是辰光的一倍都不止...”
說到這，頓了一下，繼續道：“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三月份，舒甄兩榜通關，單周不過8萬銷量，辰光才是金曲榜通關而已，你難道指望他的專輯銷量能飛上天？”
李睜冷笑一聲，再度道：“你為了一己之私，堵我前途，這是不同戴天之仇，第一次，我已經不計較，第二次，絕也可能再原諒，你說我是只會吼幾聲的紙老虎，這正是你的無知與愚昧，實話告訴你，就憑辰光，還沒有資格讓我動真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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