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里,原本在閉目修行的白夜緩緩睜開眼睛,目光看向殿外立著的蛄一,若是沒事,基本上不會有人打擾他,尤其是負責聯系王長生的蛄一,除非是王長生那邊有大事。
「小祖,王長生那邊傳來了消息,仙域那邊似乎在針對您,據王長生猜測,到時候可能不止一個準王會出手,他負責和您敘舊,短暫牽制。」
「針對嗎」白夜點頭,他并不意外,就像是元晝,骨頭看似難以下嘴,可一旦啃下,將滿口流油,他早就成了仙域的眼中刺,那些人恨他都恨的牙根直發癢,不除他才怪。
只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那些人竟然會讓王長生先出頭,敘舊,敘個鬼啊,真以為他對九天有舊念,就不會下手殺九天至尊嗎,無非是,王長生是個仙王,他打不動。
事實上,白夜也想不明白王長生那個人的想法,你說他是黑暗仙王吧,他也不做惡,更不去謀畫什么,反而低調的過分。
對于一位仙王而言,仙都是螻蟻,可王長生卻能坦然的與至尊稱兄道弟,能與便宜兒子們和諧友愛,被他打飛數次,一點都不在乎。
什么臉面比天高,什么王永恒無敵,在王長生面前都是糞土。
「他想要什么?」白夜抬頭問道,他不相信王長生會有那么好心。
「他沒說,多半是想做個順水人情。」
「我知道了,去把安滄和墮落血凰兩位前輩請來。」
白夜看著蛄一離開,目光在落了那黑暗的星空中,王長生是想做什么他不管,但諸族想伏擊他,勢必會出動極多的人手,甚至,仙都不一定會下場,真正下場的可能是準王。
這是要置他于死地,也是必殺之局,多半連他的一些寶物都算進去了。
但若不想死,準王也殺不了他。
就像現在,白夜伸手從袖口中拿出了一件件物品,有刻著神蛄的玉,有神圣的法旨,也有刻滿了紋路與大道符文的寶珠等。
「你這是?」墮落血凰和安滄來的很快,哪怕是深夜,到了這個境界,且在大戰前夕,沒人會真的去睡。
然而,他們剛一到來,就被殿內五光十色的成堆物品吸引了,尤其是中央處的一大捆法旨,足足有十來張,卷在一起,如同一幅幅收起的畫卷。
有的外表神圣,有的通體漆黑,也有的古意盎然,但無一例外,都流露著一縷王威和驚人的法則波動,仿佛只要揭開,就會形成滅世一擊。
最引人矚目是最中央的那個,足有兩尺長,它通體散發著九種光輝,彌漫九枚顏色不一的大道符文,仿佛是九個濃縮的名字,只是散發著的波動,就足以驚世駭俗。
安滄卻知道,這是尋回帝眼后,九王給的賞賜,那九色的更是蘊含著九王的真言,一言出,可滅仙,九言出,準王也要當場死于非命。
僅此一張法旨,就代表了九王的意志,足以讓任何人持旨橫行,同時也是一種榮耀,古往今來,能獲得九位王在法旨上簽下真名的男人,小仙王當之無愧,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
白夜沒與兩人客套,泡茶的同時,給兩人簡單的講述了一下六命之法。
「六命?怪不得!」墮落血凰輕點頜首,她聽過這種說法,在仙古紀元,古僧一脈與六道輪回仙王都對這種法進行過深入的研究,有不小的成果,她當時有過耳聞。
「不行,太危險了,圓滿的仙不少,他們出手你都會有危險,更不用說準王
了,那等人一旦下手,尸體都不會給你留,且這種法充滿了不確定性。」安滄開口反對。
他對這六命之法同樣好奇,按照小白的說法,這并不算純粹的六命,而是劫與命加上輪回的推動,所形成的復
蘇,這種特有的道路傳出去足以震動無數人,但,這條路也極為兇險,死后若是身體內的六命之力沒有在輪回中發芽,那可就真死了。
走不成熟的路都會出現各種意外,更何況是還在開發的路。
若是小白夜推斷出錯,殺劫相對應的沒有命,那到時候就玩大了,可以說,小白夜的才情當世王之下鮮有人可比,可作死能力也是極強的。
「正常途徑走下去同樣危險,戰后你們將我的尸體送進通古往今之地,若不死,我會在那里完成所有的蛻變。」白夜的目光很深隧,沒有危險,哪來的收獲。
兩人看著面前遞來的一堆法旨,最終還是發嘆出了一聲嘆息,小仙王很執拗,可對他們也相當信任,這種重要的事都交給了他們來做,若是誰有二心,那絕對會是一場災難。
世人常言,但凡修士,命中終有一劫,或許這就是小仙王的劫,是血劫,也是命劫。
一劫完成,外表看上去小仙王沒什么變化,可墮落血凰與安滄卻知曉,小仙王的元神和肉身已經徹底的蛻變了,甚至,就連自身的道,都散發著一種新生,再加上超過了太多仙的恐怖戰力,很難想象完成全部蛻變后,又會可怕到什么程度。
這和小仙王本身就有很大關系,不是誰都是小仙王,也不是誰都能在至尊時就擁有那般強大的戰力,后來人可以走小仙王的路,但能達到小仙王這種程度的,肯定罕有。
「小祖,萬一進不去仙域怎么辦?」等兩人走后,蛄一忍不住說道。
「法旨可以確保他們送我進去。」
「轟隆隆!」
一日過去了,萬疆域的星空中,戰鼓聲響徹無邊云霄,殺伐氣機激蕩億萬里山河,仿佛要傳蕩到世間的任何一個角落。
「是異域,他們攻來了!」
一片仙影面色極為嚴肅,隔空遙望著天際盡頭,那里大軍橫陳千百萬,帶著磅礴的氣勢,散發著遮天蔽日的黑霧,像是無盡浪潮,鋪蓋而來,將一片又一片星海都給吞沒了。
「那些黑暗,速度可真快!」有真仙低語,昨日才交換過,今天對方就來了。
「轟!」
一道震世的轟鳴在此時也擴散了開來,接著,一座古城浮現,懸在大軍上空,投下大片的陰影,發出無量光,讓所有人都無比凝重。
那是一座仙城,環繞著諸般星斗,彌漫著億萬仙符,浩大無邊,承載著一尊又一尊不朽,垂落下一掛又一掛混沌瀑布,像是星空中的史前巨獸,隆隆而來,壓抑的讓每一個人都深感心悸。
尤其是那城墻上的強者,冰冷絕艷的血裙女子、威嚴而嚴肅的龍角男子、手持大戟的冷酷生靈數量太多了,每一個都是驚世的強人,哪怕是真仙觸及,眼皮子都在狂跳。
「打進仙域,就在今日!」
有恐怖的生靈大吼,搖起一桿血色大旗,撕開了乾坤,震落了日月,旗面掃動,血色劍光百萬丈,橫空出世,似要一舉將仙域的大軍都劈成兩半!
「一群污穢,一把火燒個干凈!」
此刻,仙域的陣營中亦有強者動了,直接顯化了本體,那是一頭金烏,眸如星辰,身立火海,通體如黃道仙金所鑄,每一根羽翼都在流動著駭人的仙光,雙翅一展,蓋乾坤、壓日月,將一片又一片大星都拍成了齏粉。
它太龐大了,完全就是古紀元中的天日,猛然一嘯,火焰滔茫茫無邊,燒的星空崩塌,燃的法則成灰,讓劍光都扭曲崩散了開來。
「老夫未出之際,讓你們得勢,如今老夫在此,誰敢逞兇!」
金烏長嘯,眸光傲視眾生,攜無邊火海
焚天煮海,直接俯沖而來,張開大口,欲一口吞沒整個天地間的異域大軍。
這樣恐怖的一幕,直接震動了兩界人,金烏一族有滅世之威,從古至今都是最古老的無敵種族之一,號稱遭天妒,這一族的強勢與霸道,在這一刻得到了展現,竟然敢去吞那座王城,這是何等的自負。
「老雜毛,怎么敢的啊,分明是沒把我們放在眼里,撐不死你!」城墻上的諸強更加冷酷,單獨一人確實鮮有人可以與那老金烏攖鋒,但,這座城是他們的大本營,看不起誰呢!
「轟!」
仙城拔空,綻放億萬縷光輝,像是億萬張仙旨燃燒,璀璨的刺目,一舉鎮來,蓋壓蒼穹,如同一座浩瀚的遠古仙岳,橫空在宇宙中,要生生鎮死張開大口的老金烏。
「這就是你們的依仗嗎,不過是一個笑話,此城徒具王勢,卻無王威,一具空殼而已,能奈我何!」
老金烏長嘯,狂的沒邊,不退反進,龐大的身軀攜滔天火海而上,一舉撞向了仙城,要將之直接點燃,焚成灰燼。
同時,仙城也降了下來,仿佛是一座五指山,浩浩蕩蕩而落,轟的一聲壓在了老金烏的背上,砸的那里羽翼四飛,火光沖天,更是讓老金烏猛然一沉,金色的面部都開始轉紅了,似要吐血。
可他卻硬生生的止住了,雙翅顫抖,背部血肉模糊,但老金烏越發兇狂了,發出一聲巨大的長嘯,三足扎根在虛空,雙翅托仙城而上,竟然將其撼動了。
「轟隆隆!」
仙城往上不斷被扛起,每上升一分,就讓星空轟鳴一次,仿佛一輪大日在背負著難以想象的無上仙山,哪怕是老金烏,都深感吃力。
這是怎樣的一種景象,于兩界大軍中間,托仙城而屹立不倒,如同史前的豐碑,這一幕讓仙域的生靈全都瞪大了眼睛,呼吸都跟著急促了起來,激動無比。
不愧是金烏族的至強者,始一出手,就給無數人帶來了極大的震憾,那可是一窩子強者啊,等同于用一己之力對抗異域的全體不朽與準王!
但,盤亙、混勻等人卻不這么想,他們覺得老金烏托大了,上戰場不久,對異域的了解還停留在史前紀元,縱然有王級肉身,也絕對擋不住那幫黑暗雜碎。
「區區王城老夫一人便可撐起,爾等之所以能囂張,那是沒遇上老夫!」老金烏長嘯,雙翅欲化手臂,想要將背負的仙城舉起。
「金烏前輩威武!」有老仙振臂大呼,引發了數不清的生靈響應,他們壓抑的太久了,諸王轍走,大軍連敗,這些日子以來簡直就是一場無法醒來的噩夢,讓每一個人都深受其害。
今日,他們終于揚眉吐氣了,將心中的壓抑徹底的吼了出來,老金烏在給所有人出頭,彰顯仙域的威嚴與大族的霸氣,以一己之力硬撼異域諸強,重振軍心,舍我其誰,試問他們又能不激動!
可就在此時,一桿大戟猛然從上方劈了過來,戟體粗大無邊,攜驚世鋒芒蓋壓而來,擠滿了蒼宇,分開了火海,讓老金烏身上的氣息都在遞減,要熄火了。
「這」
「前輩,小心啊!」一個又一個真仙都伸長了脖子,心中暗感不妙,他們都知道那桿大戟來自于誰,最為關鍵的是,那里附帶了法力鎮壓啊!
「轟!」
老金烏的洶洶氣勢突然一泄千里,讓那原本托起的仙城再也撐不住了,迅速下降,重重的砸了下來,將老金烏都砸的一個趔趄,口吐鮮血,差點摔倒,但他確實很強大,不愧為老牌十兇級,竟然穩住了。
這太揪心了,看的仙域的生靈心境如同過山車,上上下下,很多人更是緊握著拳頭,死死的看著星空中的巨大金烏,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在目睹一
位蓋世強者創造奇跡時的無上風采。
「這就吐血了嗎還以為你有多大能耐」有三頭生靈冷漠一笑,接過一桿血色大旗,猛然掃動了起來。
頓時,血色席卷世間,千軍萬馬浩蕩乾坤,伴隨著一道又一道巨大的腳步聲在旗幟中回蕩,一尊又一尊史前神明仿佛在踏著古老的通道回歸,要進駐這個時代,讓整個天地都散發出了驚濤駭浪。
「轟!」
一道偉岸的雄姿出現了,雖立在旗幟中,卻像是站在了老金烏的背上,讓他再次吐了一口血。
若是平時,他完全不懼,但現在背有仙城,法力又被大戟所壓,血色大旗反而成了壓跨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轟!」
又有身影顯化了,每多一道身影,就讓老金烏吐血一次,身形更是彎曲一分,僅僅是數息,他就彎的不成了樣子,隨時都會被徹底壓跨,一時間狼狽至極,哪里還有之前的絲毫高傲。
「盤亙混勻,你們這些混蛋,竟然還在觀看!」
老金烏咬的牙齒都快碎了,他恨啊,這是什么豬隊友,他來振奮士氣,為開戰前做足了勁,可那群人竟然沒一個人來支援。
就在他在心中狂罵的時刻,在那城墻上,一道紅色人影投下了俯視的目光。
冰冷、沉靜,默默的俯視著他顫抖的頭顱,手掌抬起,在其掌心,一口仙鐘更是在演化無窮時光奧義,隨著下壓,猛然打了下來。
這一刻,老金烏頭皮一寒,心里徹底的慌了,真的在罵娘,一瞬間將仙域的諸強詛咒了個遍,他想推開仙城,從鎮壓下逃離。
可扛城時容易,再想離開就難了,對方陣營中的虛空老祖在出手,以空間之力干擾了他,黑暗魔龍更是在虎視眈眈。
就是這一絲耽擱,那上方的仙鐘猛然打了下來,同時,壓制的大戟、鎮落的仙城、掃來的血旗、陰沉的黑暗魔龍、持槍的小鬼等,一瞬間全部出手了。
「你們還不快來救我!」
老金烏怒吼,肉身頃刻之間被打的四分五裂,金色的羽翼一根又一根凋零,璀璨的血液高高濺起,伴隨著驚世的神能迸發,如同大日爆炸,要毀天滅地。
「快,救他回歸,就算他帶的有重寶,命也危矣。」此時,仙域原本看傻了的眾人都反應了過來。
局面反轉的太快,不是他們他們不支援,而是以為老金烏在造勢,造勢這種事對士氣影響極大,再加上老金烏曾不止一次的向他們暗示,自己這次來帶了重寶,因此他們是不擔心的。
不曾想,這個老前輩自信的有點過頭了,你可以殺幾個不朽,或者上前叫陣單挑,但沒人讓你去扛站了一窩子強者的仙城啊。
就算是那蒲魔王都沒你這般頭鐵!
「笑死,我還以為他多厲害,原來只是個二愣子,就那么幾息能耐也敢擋紀元之災!」
異域的生靈哄笑,他們確實看呆了,可緊接著就是無盡的興奮,士氣竟然大幅度提升了,嗷嗷叫的殺向了仙域陣營,這樣的一幕,讓仙域大軍的心臟都在抽搐,頗有一種被自己界的強者光明正大演了一波的荒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