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表演,真要往深入里去說,那恐怕得拿著幾本大部頭洋洋灑灑地探究半天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落到了演員的頭上實操的話,無非就是聲臺形表,七力四感。
以此為基礎,再通過造型、道具、理解、經驗、閱歷等等,來呈現人物的特質,然后讓觀眾產生共情感。
同是哭戲,像是有些演員能戴著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僅僅憑借一個回眸,淚花閃爍中,依舊能瞬間擊中觀眾的心靈。
而有些演員,抱著死去的至親摯愛,面部扭曲得像戴上了痛苦面具,聲嘶力竭地想要表達出悲傷,然而彈幕上卻一水的,“你看!你快看!他在笑!他在笑得好開心!”
這里就是閱歷和感受力的問題了。
當然,這不是說戲里沒了令堂,就真要演員沒個媽還是啥的。
但共情能力誰都有吧,這不又回到了演員最基礎的七力四感中的想象力和感受力上面了。
這是最為基礎的東西,也往往就是區分一個演員質量的分水嶺。
有些人天賦異稟,老天爺塞飯到嘴里的,有些人本就天賦平平,那就要靠努力了。
前者到后來都成了影帝影后了,后者也不差,技藝成熟后,大家都叫他們戲骨。
什么?你們說還有靠瞪眼,眼藥水,摳圖替身的那一類的?
拜托,你很機車嘢,咱們擱這在說演員呢,你們說那是演員嗎?
正經演員有這么干的嗎?
呸!下賤!
而在其他人看來,丁炙就屬于那種天賦異稟的,就算是熟悉他前身的梁瓊等人,也只是以為他突然開竅了。
其實丁炙的表演風格既野又雜。
他本身沒有任何表演學院的學習經歷,不過夢境空間里的課程卻很多都是學院派的精華所在。
一方面雖說沒有什么“影帝級演技”的技能灌頂一步到位巴拉巴拉的,但那如同第二人生般的夢境體驗,卻讓他憑空增加了許多人幾輩子都無法比擬的“閱歷”和“經驗”。
經常會被拿出來說的表演流派有三,“體驗派”,“方法派”和“表現派”。
但實際上,這些學派并不是如同武俠小說的諸如“華山派”,“峨眉派”之類那樣涇渭分明,很多演員在表演時,既會用到方法派和表現派的技巧,一方面也會循著體驗派的路子。
真要深究起來的話,其實丁炙如今的表演上,受到夢境空間那些劇本體驗的影響,倒是比較接近體驗派的路子。
所以追捕在籌備的將近一個月里,他回到京都后,就連和李修緣那開始以玩鬧的心態搞的“人間觀察”那檔節目也沒再理會。
小佛爺好幾次想要找他商量事兒,還吃了幾次閉門羹,只能默默哀嘆“愛原來也會消失”。
然后丁炙幾乎是足不出戶地窩在家里,一邊在寫著人物小傳,一邊加強健身,讓體型更符合人物設定,然后在夢境空間里體驗了一遍又一遍。
到后來,本就身材健碩的他體脂率更是達到了驚人的7%,長達幾個星期的沉在角色當中,更讓他的氣質由內而外發生了改變。
就連梁瓊偶然來見他時都有些吃驚于他氣質和容貌的變化。
更別提如今許久不見的文詠杉了。
不過文詠杉也不是外行人,看到此情此景的丁炙,也察覺到他是在為角色做著準備的狀態。
其實也正是如此,王遠陽因為聲帶損壞,是一個失語者,所以今天到場后,丁炙基本都是沉默不語的狀態,就是在“養”著這個角色。
這樣一來,文詠杉開玩笑的心思也淡了幾分,大概是怕打擾到丁炙,沒聊了幾句,她便知情知趣地抹身離去。
而今天除了是開機儀式在外,也是正式開拍的第一天。
劇組這時候已經像是上了發條一般快速地運轉了起來。
就算是文姐姐都看得出來,丁炙如今的狀態非常地好,那就更別提導演周顯揚了。
當丁炙出現在他的面前,瞬間進入狀態的時候,此前周顯揚那雜七雜八的擔心情緒立馬一掃而空!
周顯揚驚喜地發現,丁炙此時和他腦海里的王遠陽,基本是一個餅印印出來的一樣。
某一瞬間他甚至確信,他找到的這個演員就是王遠陽本人!
而按照一般的做法,開機第一場戲,一般都會挑一條比較簡單的,爭取能夠一次過,也算討個好意頭。
但他顯然被丁炙現在的狀態給驚艷到了,所以改了章程,決定拍攝一場重頭戲份,也是最能立住“王遠陽”這個角色的人物底色和氣質的一場戲,似乎生怕這個狀態的丁炙維持不了多久似的。
......
......
周顯揚的作品風格,除了比較擅長探究挖掘人性深處的東西之外,他的鏡頭語言和敘事風格都偏黑暗和凌厲,隱約之間對于暴力美學也有幾分癡迷,今天這場戲便算是他在其中做的一個嘗試。
攝影機從暗處已經準備妥當,打光師把整個場景的氛圍都營造得極為陰冷潮濕。
頭頂的花灑正在稀稀落落地往下噴灑著水花。
顯然是一處澡堂子。
水流順著一具肌肉極為健碩的后背上滑落,沖刷著他身上的血跡。
丁炙那恍如寒鐵一般堅硬冰冷的臉出現在了鏡頭面前。
他手臂那盤根般的青筋迸起,顯然正在用力。
“啊啊啊啊!”
一股夾雜著恐懼的哀鳴聲在丁炙的身下響起。
鏡頭一轉,一個光著膀子的光頭脖子被丁炙牢牢鎖住,面目已經被血染得模糊不清,那張嘴被丁炙用手摳住拉扯出一個夸張的幅度,鮮血從嘴角出滑落,讓他即便想要求饒,都只能發出含糊的哀嚎聲。
丁炙勒住這個光頭的脖子,猛地往后一拖。
死亡的恐懼讓這人雙手拼命地揮舞著,似乎想要夠到身后的丁炙,但終歸是無濟于事。
除此之外,旁邊還有一個徹底光著屁股的胖子,看到眼前這一切,如同看到鬼一般,連爬帶滾地逃了出去,就連衣服都忘了拿。
丁炙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的變化,順勢把光頭往地上一慣,用腳對著對方的臉,肚子,甚至是心口處猛踹!
把光頭打得只能蜷縮成一團。
澡堂子的鐵門這時候突然“哐當”地一聲被撞開了,幾條彪形壯漢沖了進來。
一個飛撲過來抱住丁炙,順勢把他撞倒在地。
與此同時,另一個人緊接著進來,手持一把由牙刷柄磨成的小刀,對準丁炙的肚皮就是一刀捅下!
一刀,又一刀!
然后一擰!
鮮血從他的身下蔓延了開來,又在花灑噴灑出的水花中慢慢地暈染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