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武林高手過招,往往一搭眼就能感受到對手的“氣機”一樣,對于表演有幾分造詣的演員,只要在片場看到同行演上一小段,大概就能揣摩到對方是什么路子的演員。
張東升這個角色,在劇本中很少有什么“演技炸裂”的場面,像是朱永平吃混沌戲那種特別激烈的情緒戲也極少。
如果按照套路的演法,很容易把“不動聲色”和“隱忍”演成了面癱,把后期的歇斯底里又會演成了用力過猛。
這個角色最重要的就是控制。
而且,丁炙還有·一個缺點,那就是太帥了。
就打個類比,就像小李子這個英雄,在小鮮肉原皮膚的時候頻頻無緣奧斯卡,年年提名,年年陪跑,到后來換上草地水槍赤膊大肚腩的典藏皮膚后,就憑借著和拿了影帝了。
顏值在娛樂圈是一個通行證,但在一定程度上,反倒是表演的絆腳石。
就比如說張東升這個角色,是個平平無奇,性格偏內向,甚至表面看上去帶點窩囊的中年男人,和丁炙此前在片場給大家的印象之間的差異實在太大了。
這也是劇組中的其他老戲骨們對于丁炙的能夠演好這個角色持觀望態度的原因之一了。
然而丁炙從化妝間準備好后一亮相,卻是讓眾人都驚呆了。
只見他身穿一身白襯衫,四六分的劉海,鼻梁之上是一副金絲眼鏡,斯文而又溫和內斂,嘴角帶著的一抹微笑非但沒有溫度,反而是一種皮笑而肉不笑的狀態。
如果說正常的丁炙是走到哪里都會散發出光芒的狀態,此時的的“張東升”就是一個收斂掉所有的光,陰郁,表面卻又顯得人畜無害的普通人。
一個人的本身的特質和氣場過于強大的話,其實是極難去完全覆蓋掉的,就像是咱們最熟知的葛優和陳道明,就是典型的那種類型。
所以他們和梁家輝的那種“千人千面”不同,他們的表演方式給人的感覺就是“一人千面”,是把“自己”覆蓋到角色里去容納,去消化。
其實丁炙因為性格強勢的關系,其實他平日里也是那種強特質的那種人,按理說他即便演技再出色,也應該是走的“一人千面”的路子,這樣才符合邏輯。
但丁炙扮上之后,此時人分明還是同一個人,但卻像是硬生生地從同一具身軀里頭“走”出來一個真正的張東升一樣,把屬于“丁炙”的部分全部隱藏了起來,而展現出來的全然就是張東升的模樣。
“張東升老師你是用了易容術了嗎?”
這飾演普普的王圣蒂有些呆萌地張大嘴巴問道,在片場時,他們為了拍戲時能夠快速進入角色,演員們互相都是以角色名為稱呼的。
此時的普普剪掉了小仙女一樣的長發,變成了一個有些臟兮兮的蘑菇頭,身上穿的背帶褲和黃色小襯衫也顯得有些短而不合身。
這是因為普普是在福利院長大的孩子,她的大部分衣服都是社會各界給福利院捐贈的,所以她衣服在身上的不合適,恰恰是在人設和細節上的合適。
這也是在丁炙的影響下,整個劇組對于整部劇的方方面面的細節都做到了最好。
甚至乎,是在某些細節上,已經達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按照李文峰的話來說就是,丁炙這是在用拍電影的標準來要求的這部劇。
很多不必要的語言臺詞都被精簡,進而用許多明顯的細節來隱喻和暗示電影語言的方式來展示細節和人物內心。
而小圣迪有些呆萌的問話,其實也是問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底的疑惑。
好家伙,換個造型就直接換了個人可還行?
丁炙沒有回話,嘴角扯出一抹微笑,伸手摸了摸王圣蒂那蘑菇頭后徑直走向了導演李文峰。
片場不遠處,歇了戲后來圍觀的幾位演員看到后,卻是另一番感受。
“老王,感覺怎么樣!”
卻是張嵩文和王金春湊在一起說著話。
“確實有點東西,就這么一亮相,起范兒了!”
王金春笑著搖了搖頭,“后生可畏啊!”
盡管還沒看到真給演上,但就憑那“換人”一樣的亮相,那效果出來后,準差不了哪去。
原來隱隱有些擔心這個年輕的小伙子會砸了這么好的本子,但看來卻是自己杞人憂天了。
張嵩文此時目光同時瞟向了一旁的陳夢。
陳夢過來是看誰的,那也自是不用多說。
但奇怪的是,看見丁炙的亮相后,陳夢此時臉上的不忿之色卻是消散了不少。
這其實也是陳夢性子的古怪之處。
她既能作出讓全劇組人都皺眉的“換蘋果”這種耍大牌的行徑,也不忿于丁炙當眾落他面子,而現如今她就是打算來掂量一下這個當紅流量有幾分成色的。
但她在看到丁炙確實有點東西之后,心里頭反而沒有原本那么的不舒服了。
換句話說,她對于丁炙的不滿,大多是來源于“被一個不不懂行的人給以勢壓人了”的感覺,她是真擰巴,是真的覺得自己當初那場戲有一個一模一樣的蘋果自己的感受會更好。
現在看到丁炙也很強,反而就能聽進去勸了。
反正就一怪人。
而丁炙自然也不知道陳夢這么古怪且復雜的心路歷程,不相干的人對他怨恨也好,仰慕也罷,他都懶得揣測,他此時正在跟李文峰商量著改戲。
李文峰當然從善如流,早習慣了,老工具人了嘛。
這是一場在警察局的戲。
背景是張東升通過計劃誘導岳父岳母和他攀爬六峰山后,一把將兩人推下懸崖制造成意外墜崖的假象后,來到警察局作筆錄后,與獲知消息后的徐靜對峙的戲份。
“導演那邊沒問題了,咱們這里做一些更改。”
丁炙對著劇中飾演他妻子徐靜的女演員,這和演員叫黃米一,是個中戲出身的演員,和這部劇的大多數演員都是同一個共同點,就是戲好,但無名氣。
丁炙接著說,“咱們直接簡單粗暴一點,等會你一進來看到我,就是一巴掌一巴掌再一巴掌地打,你就打到什么時候你自己能哭出來為止。”
“不停,也不說話,打就代表一切,這個時候說再多,都是水詞,知道吧。”
黃米一有些懵懂地看著丁炙,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搞定一切,拍攝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