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人拿了信封快遞,離開亙古圖書館,沒過多久,就感覺到有人在尾隨自己。
這不是什么圓,而只是景旸對氣機足夠敏感,直覺也變得越發敏銳。
或者說,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視線凝視,本身就會在二人之間的氣里產生干擾。只不過這種干擾微乎其微,一般來說無法察覺,但假如其中一方足夠敏感,假如觀察的人的氣遠超普通人或者其目光過于肆無忌憚,就會引起注意。
「一,二……四,五。」
「所以,一共就是這五個人?」
工具人一身夾克配牛仔褲運動鞋,內里套了件戴兜帽的衛衣,將兜帽一戴走在街頭,跟普通的路過青年沒什么區別。
走過三條街了,屁股后面的那五個人始終都在。
「你們如果想裝普通人,好歹裝得像一點吧?」
「還是說,并沒有在裝,確實就這點實力?」
工具人將信封夾在懷里,雙手抄著夾克口袋,一邊琢磨著,一邊抬腳拐入路邊的一條小街。放眼望去,整條街的兩側遍地都是小吃店小商品店,人群如織,來來往往,喧嘩熱鬧,充滿生活氣息。
十幾秒半分鐘后,五個看似分散,實則先后距離一致,甚至相互照顧到彼此的觀察死角的人很快陸續跟著進入這條街。
“注意,目標有可能發現了我們。”走在最前面的人壓低聲音自語,“隨時準備對其采取強制手段。”
“收到。”后頭的四人走在小商品店街道兩側,余光始終留意一百米前方的目標。
“唉,小心!”
路邊的一家店里突然沖出來一只花貓,“嗷”地一聲,剛好撞向一個路人小女孩。工具人見狀出言提醒,順手將小女孩扯開護住,大花貓刺撓著爪子撲向他,“冬”地撞了個結實。
“豬還是貓啊,吃什么了?”工具人抱著不斷在懷里鬧騰的大花貓,笑呵呵地將它隨手扔開。
“嗷!”大花貓低聲怪叫,頭也不回地躥入人群。
“大哥哥,謝謝你。”小女孩笑道。
“誒誒誒,別大哥哥,叔叔我心臟受不了。”工具人笑著捏了下女孩肥都都的臉頰,“你家人呢?”
小胖妞指著剛才大花貓沖出來的路邊店道:“這就是我家啊。”
工具人呃了一聲,“剛才的大肥,小花貓是你家的寵物?”
“是啊。”小胖妞好奇道,“叔叔你怎么知道,小花叫小花?小花跑去哪里了?”她也沒等工具人回答,又擔心起另一個問題。
工具人只好安慰道:“放心吧,動物都認識家,它會回來的。”
尾隨的五人分散在數十米后的路邊兩側,有的裝作在小吃店前猶豫,有的在小商品店門口觀望,他們留意到目標在與一個小女孩說笑幾句后,又很快往前走。
沒跟幾步,目標發現了什么,突然停步。五人于是又陸續放慢腳步,余光里發現他走入路邊一家店……是花鳥寵物店。
等了半晌也沒看到目標出來。
“不對,立即行動。”領隊當機立斷,一揮手,帶著其余四人迅速進入花鳥寵物店。
五個陌生人來勢洶洶,店員與顧客們都嚇了一跳,疑惑地看著這些人。
五人分別在店內的各個方向掃視。各色花卉,稀少植株,玻璃罩里的蜥蜴、蠑螈、長蛇、蜘蛛之類的,甚至還有鏈子鎖著的土猴子,當然還有懸著的籠子里有各種飛禽,就連貓頭鷹這種勐禽都有,看樣子人氣還不錯,有幾個貓頭鷹的鳥籠已經空了。
“在那。”領隊發現了在店角落的一張躺椅上的目標。
他們走過去,卻被女店員攔下,詢問道:“請問……”
“閃開。”五人隨手一撥,將女店員推到一旁,發現躺椅上的目標居然還沒睜開眼。
領隊皺眉,湊近查看了一下。這是真的熟睡了?
正好。
他迅速在目標身上里里外外地摸了一遍,眉頭皺得更緊。沒有?
摸出來一只手機,一只錢包,都扔給后面讓其他人收好,他直接一巴掌將目標扇醒。
工具人幽幽地醒轉,看到眼前對自己虎視眈眈的五人,以及身處的陌生環境,立即心里一驚,正要有所動作,被領隊一只手摁下,死死地躺在躺椅上無法動彈。
這個人好強!工具人額頭浮現冷汗。
“我問,你答。”領隊問道,“東西呢?”
工具人艱難卻疑惑道:“什么東西?你們到底是誰?我為什么在這里?——啊!
他慘叫一聲,原來領隊立即折斷了他的一根手指。
“你從亙古圖書館拿走的東西。”領隊冷冷道,“不要跟我們裝傻。”
工具人冷汗直冒,臉色刷白,“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啊!我根本沒去過什么亙古圖書館,也沒拿過什么什么東西!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他簡直欲哭無淚,自己干啥了會落得現在這副處境?仔細想想,自己明明應該是在……
“對了!我是想要狩獵執照的……”
領隊眉頭緊蹙,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對。他暫時一個手刀砍在工具人的脖子,將亂叫的工具人敲暈過去,“回去慢慢審問。”
其余四人里其中兩個,撈起暈過去的工具人就往店外走。
店里出現這種突發狀況,不少顧客都早早離開,但也有人留下看一看熱鬧。
領隊掃了一圈,最后看向女店員,盡量將聲線放得柔和,問道:“不要怕,這個人是不入流的民間獵人,殺了不少人,我們這是將他逮捕歸桉。能告訴我他進入店里以后,都發生了什么嗎?我要一句話一個動作不漏,他進來后到我們進來前這之間所有的細節。”
女店員看了看四周圍觀的目光。領隊讓剩余兩人將所有人轟走,又去對付不滿的店老板——一手掏錢一手掏槍地對付。女店員走到一個沒人的小麻雀鳥籠底下,將工具人進來后發生的事情一一述說。
其實也沒什么可說的,那位客人進門以后,說他太困太累,詢問能不能給張椅子躺一躺,還給女店員塞了點小費。
“真的就這些了,這是他塞給我的錢。”女店員說著,掏出兩張折起的一萬紙鈔。
領隊反復詢問,終于還是沒有更多收獲,只能作罷,帶人離開。
熱鬧散場,店里的顧客們也各自散去,繼續看花賞鳥挑寵物去了。
女店員則打開頭頂的鳥籠,里頭的小麻雀悄無聲息地飛了出來。
望著小麻雀在天花板繞了一圈飛出店門,女店員突然間長出一口氣,眼神突兀地轉變,有些驚慌失措,也滿是疑惑。
她腦海里傳來聲音:如果剛才那些人再來,就咬破自己舌尖。如果無事發生,一周后找根針把手掌心的五角星刺破,就沒事了。
女店員很疑惑,剛才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自從那個顧客(工具人)進來,對自己笑瞇瞇地握了下手后,自己就突然間好像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有另一個自己在控制著自己的手腳,去幫那個顧客取了一只貓頭鷹給他。就算被特別訓練過,貓頭鷹到底也是勐禽,可在那人手上卻無比的溫順,讓不動就不動,讓走就走——是的,那人隨便揮了揮手,貓頭鷹就從店后門飛走了。
自己想大叫,想追回,卻定住不動,嘴巴都開不了口,然后甚至鬼使神差地搬來一張躺椅,讓那人躺在上面。
那人幾乎是躺下的瞬間就陷入沉睡。
而那個占據了自己腦海的另一種聲音,則控制著自己的手腳走過去,用指甲劃破了躺椅上熟睡的那人胸口皮膚上的一個小小的五芒星圖桉。沒過多久,門口的那五個人就闖了進來……
街邊角落,兩人將領隊圍在里頭,領隊則拿著手機對誰通話。
“我們晚了一步,東西被人拿走……”
這家伙講電話的聲音壓得很低,景旸操控的小麻雀耳朵實在不行,就在對方頭頂一側的屋檐上站著,就差臉貼臉了,可還是聽不太清。
說到臉貼臉……
小麻雀正欲蠢蠢欲動,底下的領隊忽然瞥了過來。
小麻雀若無其事地在自己爪后跟上低頭一啄,啄破星標。
小麻雀脫離操控,恢復本性,扭了扭頭,最后展了展翅膀,好奇地與底下的大塊頭人類對視了兩眼,可能被對方的氣質嚇到,很快便撲棱棱飛走。
它雖然搞不清狀況,但心情似乎不錯。永別了,牢籠!
「這種舉止作風,不太像是黑幫。」
街尾小巷里,大花貓嘴里銜著一卷信封,穿行在人群之中。盡管體重超標,但貓科動物天生的優勢,還是讓景旸可以健步如飛,并且悄無聲息,如同一道橘色的幻影。
「但老實說我對獵人世界的黑幫了解得也不是很深入,或許人家就是有這種高素質的專業打手呢?」
「他說他們晚了一步,看來他們是早知道那封信寄在路上以后,跟著找了過來。信抵達亙古圖書館,被我拿走,他們前后腳才到,所以才說晚了一步……」
「首先,他們必然不是布拉特自己安排的人手。否則不可能晚一步,也許半路就該給信劫走了。」
「其他的黑幫?」
「還是說……卡金的人?」
景旸實在不想往這個方向猜測,但貌似無論怎么樣看,自己牽扯的事情都總是與這幫卡金人攪合不清。
造孽啊!
大黃貓縱身一躍,攀到墻頭。那里早已有一只貓頭鷹在等待。
搞快點!
景旸自己催起自己。大黃貓跳上來走近后,貓頭鷹銳利如鐵鉤的鳥嘴一伸,將卷起的信封叼走。
在店門口的那一撞時,景旸借助工具人之手,迅速給大黃貓打上星標,并將懷里的信封抽出塞進大黃貓嘴里咬住,操控著它撒腿熘走……他本想用完就算,交接的時候就解除大黃貓身上的星標,不過想起好歹對小胖妞說過大黃貓會找回家去的,他這本欲啄下去的貓頭鷹鳥嘴,就收了回來。
對這胖貓能不能找到路回去實在有些沒信心,還是自己辛苦一趟吧!
景旸操控著大黃貓邁著肥胖卻優雅的步伐又從來時路熘達回去,同時操控著貓頭鷹叼著卷起的信封展翅飛起。
他的本體帶著小滴和酷拉皮卡已經在朝最鄰近的城市趕去,倒是不需要他操控的這只可憐的貓頭鷹飛躍整片大陸那么辛苦之類的。不過估摸著最少也要飛個幾十公里,看看路上會不會有順風車的車頂歇歇腳吧……
人煙稀少的郊區,一棟便宜公寓的屋頂,酷拉皮卡躺在上面吹著風看藍天,看白云飄過。
在他旁邊,放著三個裝著溶液與火紅眼的罐子。
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沒過多久,天空中遠處飛來一只黑點。酷拉皮卡起身,具現化出海豚書架,抽出第六冊復活,將三個裝著火紅眼的溶液罐存入書中,揮手又將書與海豚都散去。
貓頭鷹振翅而下,落到酷拉皮卡伸出的手臂上。
酷拉皮卡從它的鳥喙里取下卷起的信封,但愿里頭的所謂藏寶圖沒有破損。
他從屋頂跳到陽臺,拉開落地窗回到屋子里。
來到景旸的房間,他敲了敲門,很快推開。根本不需要確認,景旸肯定知道發生了什么。畢竟那個送信來的貓頭鷹就是景旸自己控制的。
“臥槽,這是——好吧,這是個啥?”
屋子里堆滿了各種包裝盒,被暴力拆開的禮物包裝彩帶也扔得到處都是。
景旸面前正拆開的一個禮物盒里,是個充滿幾何造型的奇特凋塑,也不知道算不算藝術品,不過看在它上面有珠寶鑲嵌的份上,小滴也不嫌棄,一敲凸眼魚就將之收下。
景旸拆箱拆了個爽,這些與黑幫來往的人送禮就是敞亮,各種珠寶、畫作、藝術藏品之類的數都數不過來。不過景旸的藝術鑒賞水平有限,其實寧愿他們直接送點金磚鈔票啥的,他點起來也方便不是。
“你來的正好,朱雀同學,現在正式任命你為曉組織的財務大管家。”景旸盤腿肅然道,“本次收繳的這些玩意價值幾何,就由你負責銷贓好了,完了設立一個組織賬戶存進去。”
酷拉皮卡將信封交給景旸。
他對被任命為什么財務管家的話沒發表什么意見,只不過他盯著景旸看的眼神,讓后者有點納悶。
“咋滴了這是?”景旸問。
“你應該知道這次去參加婚禮,有概率碰上幻影旅團,即使沒有碰上幻影旅團,一群魚龍混雜的黑幫聚集,也有不小的概率發生流血事件。”酷拉皮卡問道,“而你又明明知道自己心臟中……所謂死氣的問題,卻仍然要去這次的婚禮。
“景旸,你是不是,其實很想吸收更多的死氣,讓身體變得更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