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沒有星月的夜色。
微微起伏的草海靜謐,蟲子攀爬著葉尖兒,展開羽翅欲要飛起,下一刻,馬蹄聲由遠而近,鐵蹄踏了下來,踩出碩大的印子。
微風里草海微微掀起波瀾,一道火紅的流光唰的飛馳而過,遠方的黑暗里,是一頂頂帳篷的輪廓,警覺的胡人牧民聽到了動靜,拿著長矛、鋼刀沖了出來,也有部落中的騎兵紛紛上馬,迎接他們,剎那間推來的流光,直接從他們當中貫穿過去。
鮮血、殘肢在瞬間沖天而起,一道道騎在馬背上的身影紛紛倒下。
若是放慢的時間里,看到得是,紅光中的騎士,手上方天畫戟瘋狂揮舞,鋒利的枝椏勾著人的血肉、手臂、大腿、戰馬化出一道道紅痕,再到沖出騎兵群落下一個瞬間,紅痕流出鮮血,傷口無法阻止的裂開,隨后拉扯里面的筋膜、骨頭紛紛碎裂開來。
也有胡人老者沖出帳篷,手中長矛不懼的朝踏入營地的敵人刺了過去,矛尖抵著飛速推來的戰馬,瞬間彎曲斷裂,蒼老的身子連同長矛一起飛在了空中。
“哈哈——”
呂布一勒韁繩,座下戰馬人立而起,方天畫戟勐地揮斬,將落下的老人噼成兩截,滾熱的鮮血澆在臉上,讓他愜意的闔了闔眼,笑聲更加猖獗。
“痛快,痛快,某家已經很久沒有與胡人廝殺了!”
人立而起的戰馬,鐵蹄伴隨他這聲轟然落下,踏在地面,轟的震起一圈肉眼可見的波紋,周圍數丈之內的帳篷被波及傾倒下來,露出里面一個個抱著孩子的婦孺。
“小狼崽,長大了,就會變成吃人的野獸。”呂布看著他們,慢慢抬起畫戟,隔著一兩丈的距離,輕描澹寫的斬落下去。
氣浪唰的飛射而出,是幾道重物落地的聲響,鮮血在地上濺出一道弧形。
營地之外的夜色,陳鳶騎在老牛身上,看著呂布的身影綻放一道道紅光在胡人部落里來回沖刺,以及一片片驚恐的越劼話語在嘶喊。
片刻后,夜空有飛禽落在他手臂上,是一只木凋化作的貓頭鷹。
“走吧,去下一個地方。”
陳鳶促著老牛調轉方向,也用法力傳去那邊混亂的營地,不多時,呂布渾身染血騎馬而出,依著陳鳶傳來的消息,絲毫沒有猶豫的沖向指定的方向。
十多里之外,不再是無人的營地等著他們了,而是聽到動靜,越劼部落組織起了一撥客觀的騎兵。
“溫侯怎么不殺了?”
陳鳶騎著老牛過來,見到的是呂布持戟在馬背上看著對面,后者哼了聲:“某家還未曾怕過誰來,只是這般殺太沒意思了,可有兵給我?”
“有。”
陳鳶笑了笑,打了一個響指,身后數十個普通木偶里,就有二十多個各式模樣的騎兵,紛紛落到地上。
“靈篆神威,顯法!”
二十七騎,俱是陳鳶從后世的影視、、圖片里看到的,漢唐宋元明都有,此時排列開來,大像一個大雜燴。
“怪模怪樣,不過能用就行。”
呂布冷笑的抬起畫戟,一夾馬腹,促馬緩緩跑動起來,而那二十七騎也緊跟在后,朝著對面上千人的越劼輕騎開始加速。
高高的夜空下,林立的火把光搖曳,這片草原上二十八騎跑出了千軍萬馬的威勢,由南向北直直鑿入人群,帶著一片片血浪迅速穿行。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聚集的越劼輕騎猶如浪花般潰散,留下一地人的、馬的尸體,奔逃的人四處亂跑,然而,那殺來的二十八騎卻朝著前方的部落直接殺了進去,摧枯拉朽的橫掃一切。
潰逃的越劼騎兵,回望被屠戮的部落,無聲的哭喊出來。
他們知道,眼下是爭分奪秒的時間,要將這邊受到襲擊的消息,轉達給前線的大祭司,一時間草原上到處都是飛奔的胡人。
有人甚至遠遠的吹響悲涼的號角,以期途中遇到的族人將他們部落受襲的消息一并傳達。
夜色深邃,消息過去飛雁關時,已是深夜,城上城下的斗法持續了好一陣,受傷的修道中人,被同伴攙扶下去,立即又有人填補上來。
云龍、劉長恭不在,只能由鶴龜二老,以及之前那個紫黑袍服的邪道修士頂住局面,三人修為都不低,將那巨狼虛影擊退后,也陷入了疲憊。
“胡人的法術果然不同我們,對付起來,頗為陌生。”
鶴延年手動的將身上灰塵拍去,他話語落下,不遠的紫黑衣袍的邪修呸了一聲:“若有時間,老夫能給他下一咒術。”
“別說了,咱們快去幫老龜那邊,他們好像有些吃力。”
鶴延年撐起身子,伸手拉去那邪修時,腳下的城墻都震了一下,兩人望去的方向,蒙蒙霧氣里,是一個巨大的泥土人形,站起來比城墻都還要高出數丈。
無數泥塊碎石聚在一起的手臂轟然砸下,被龜伏壽架著法杖頂了回去,虞飛鴻刺去一劍,劍身脫手鉆進那泥人的剎那,手臂轟然爆開。
石頭、泥塊飛濺開來,打在墻垛都砸出裂紋,修道中人尚還好,稍遠一些的士兵被波及到,紛紛打翻在地吐出一口鮮血。
“吼!”
泥人發出怒吼,拖著斷臂整個身軀都壓了上來,虞飛鴻盯著對方身上一道道裂縫迅速蔓延,他嘶聲大叫:“小心。”
周圍修道中人駕馭法術,沖去附近士兵將領,用出各自擅長保命,或逃命的術法,然后,恐怖的氣浪沖擊而出,法光從裂縫里迸射出來。
下一刻。
是轟的巨響,震得夜空漂浮的云朵都散開,半個城墻都籠罩在了沖天而起的光芒里。
爆炸聲從前方城墻傳來。
呼毒衍望著那方的眸子里耀眼的法光從緩緩褪去,他臉上終于有了笑容,這般大的威力,城墻恐怕都直接塌陷了吧。
“大祭司的術法果然厲害!”他不忘拍上一記馬屁,“看來那個叫陳鳶的漢人,已經輸了。”
《踏星》
“呵呵。”
琿邪也很滿意的看著遠方黑暗里彌漫的煙塵,但他知道,想要弄塌城墻,還需再用一個法術。
就在這時,當他拿起一個蹲伏的狼形陶泥,后方有奔馬飛馳而來,這是后方有越劼部落被屠殺的消息,對于這一點,不管琿邪還是呼毒衍心里都有準備,并不感到驚訝,就算那個部落全部屠殺也無所謂,勝利已經朝他們傾斜了。
可還沒等琿邪做法,更多的輕騎從后方奔來,有的甚至全身是血,或斷了一條胳膊,還有蒼涼的號角在黑夜回蕩,預示著一個部落已經沒有了。
撘吶部落被屠!有二十八騎殺入休格部落,己方部落上下被殺!羅松甘部落遇襲,族中青年被殺,婦孺潰散!
在琿邪、呼毒衍,以及前線大小酋王的驚愕目光里,是一個個來自各部落的騎兵哭訴,聽著這些駭人的消息,猶如晴天霹靂打在眾人頭頂。
“大祭司,回去吧!”
這些大小酋王都是普通人,有些人的部落已經在剛才的消息里沒有了,可剩下的擔心族人安危,紛紛要求琿邪撤兵回援。
原本已半只手握住勝利的琿邪有些難以接受,對方屠殺越劼部落速度之快,令他瞠目結舌,數個部落加上之前的三個,足有七八萬人,這還不算那些牲口……
可如今軍營已經炸開了鍋,大小酋王嚷著要回去,他這個大祭司不可能攔著人不讓走,就算武力威脅繼續攻打,軍心已是渙散的了。
“撤兵!”
邪面無表情的吐出這兩個字,一旁的呼毒衍頗為可惜的咬了咬牙關。
不久之后。
天色蒙蒙發亮,飛雁關上的眾人發現關外的越劼大營,已經有一個時辰沒了動靜,當即派出一個修士過去查看,發現營地里,是一個個泥人矗立,活人已一個都不見了。
“他們撤兵了!”
聽到消息的鶴龜二老大喜叫喊,“想必是陳道友已經成功,諸位,還有力氣的,隨我們殺過去,前后夾擊!”
飛雁關外,灰蒙蒙的天色里,一道道騎兵飛馳,在陽光破開云隙落下的一刻,他們看到前方道路上,一頭老牛低頭啃著青草,旁邊不遠,一道澹藍衣袍的身影負手正看著某個方向。
“快去叫大祭司!”
此時敢攔在大軍行進途中的人,必然不是凡人。這撥先行的越劼輕騎不敢大意,急忙讓同伴往回趕去,不多時,一輛大車上,大祭司琿邪手持一桿長杖,立在車斗華蓋下緩緩駛來。
望著那方身影,感受到對方身上彌漫的血腥,琿邪微微皺起眉,用著流利的漢話開了口。
“陳鳶?”
“大祭司的中原話說的不錯。不過……”
天光照出云隙,沿著大地飛速延伸過來,落在那背對大軍的身影上時,陳鳶微微側臉,嘴角勾出微笑:“不過等會兒,大祭司要叫一聲爹來聽聽。”
身形周圍,顯出一身金光連環鎧,拐子臉雷公嘴的猴影,張開獠牙,黃目兇戾的望來。
“還有叫俺老孫一聲爺爺。”
腳下,草皮連根帶土震的迫開。
“大圣,你好像占我便宜。”
“俺歲數,俺老孫當你祖宗都夠輩兒了,這還是給你打了一個對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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