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雙白目光掃過眾人,隨后站起身來到陳鳶面前。
“陳鳶,你之法術,多是請神,請來的神祇皆有神力,為何不讓他們來相助一二?”
當真是當局者迷,陳鳶一路過來,想著的是讓張雙白參詳昆侖鏡用法,結果又回到自己身上了。
不過正如老人所說,喚來的大圣他們,就算是只是分身,那也是有神力在身的,一個或許不夠,那就讓二郎神、聞太師一起,再不行,不是還有哪吒嘛。
想到這里,陳鳶起身拱手:“天師當真通達,你這一提醒,鳶差點就忘了。”
拿定主意,廳內眾修道中人也不耽擱,拉著青虛、玉晨等人,紛紛幫忙去取設壇擺陣一應要用的東西。
至于開壇的高臺,天師府就有現成的。
廣場靠山壁那講經臺正好可以用,陳鳶與張雙白又敲定了一些細節出來,那邊高臺上早就將法壇給他擺好了,一群修道中人嘿嘿直笑的守在臺子下面。
“陳道友,你只管上去做法事請神過來,我們給你護法!”
這是趕鴨子上架啊。
陳鳶有些哭笑不得,還說風塵仆仆,先休息一會兒,洗漱一番再說做法的事,沒想到才一會兒功夫,全都給他備齊了。
“這可是你們說的啊,要是法力不夠,你們可別跑!”
眾人起哄的大笑道:
“放心,法力不夠,咱們人多,一股腦兒給你灌過去!”
看來是沒法休息了。
也罷,以免夜長夢多,那就試試吧。
眾人視線里,陳鳶一步步走上臺階,來到插有日月兩面旗幟正中,看著法壇上擺放的符箓、香燭,深吸了口氣。
媽的……有點緊張。
不比往日請神,這次可是要逆轉時空,雖然聞太師說了不會有太大的變化,記憶也會保存,可心里始終有些忐忑。
‘這種事,放誰身上,都會猶豫吧。’
陳鳶自言自語的呢喃一聲,隨即抬袖拿去天師府上好的降真香,法力鼓動,他口中輕斥:“起壇。”
香爐上一對紅燭轟的燃起火焰,手中的一柱長香裊起了徐徐青煙,插去香爐正中的剎那,風聲呼的吹了起來。
人群當中的巧兒捏著小拳頭,緊張不已;孫正德抱著一對饅頭包子,一邊吃一邊望著,不時還遞給旁邊的瘋老頭,后者瞅著臺上的徒弟,拿過包子一口一個,哪吒木雕坐在老頭肩膀,架著小腳,撐著下巴,無聊的叼著草莖打了一個哈欠。
高臺一側的張雙白看著陳鳶的手法、神態不由點頭,天師府也有請神一派,可惜弟子較少,沒有幾個優秀的。
“唉,就是輩分太高了,要是入得天師府多好啊。”老人嘆了一聲。
此時,講經臺上,那一襲淡藍衣袍獵獵飛舞,風的呼嘯聲從遠方山間吹來,越來越烈,兩邊的日月二旗嘩嘩的鼓動招展。
下一刻。
陳鳶掐出指決,在袖中探出指去長香位置,桌面行幾張黃符,有著法光勾勒的敕文飛快顯現。
“著書符箓,恭請齊天大圣、二郎顯圣真君、九天應元普化天尊!”
高亢的聲音出口,化作肉眼可見的三縷清氣飛去天空,瞬間沒入游走的云朵,不到片刻,雷聲從遠方蔓延而來。
震得下方修為較淺的修道中人連忙捂上耳朵。
剎那,停放遠處的牛車里,三個木雕飛來的同時,三道金光化為光束在雷聲漫漫的云層當中破隙而下,擊中三個木雕,變為人形漂浮法壇上方,仙氣裊裊,綻出的神威,讓下方一眾修道中人眼羨的緊。
“陳小哥,叫俺老孫出來,又是要打架了?”猴子不知從哪兒拿的水果,側躺在筋斗云上,啃了一口。
“這次沒有,不過是另一個重要的事。”
陳鳶說著,將腰間的昆侖鏡解下,上方的聞仲臉上露出笑容,“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此,便合我三人神力,看是否將其驅使。”
“那勞煩三位了。”
陳鳶看了看手中昆侖鏡,隨即往天上一拋,越過三神,直直沖向天際。
“俺老孫先來!”
翻落墜下的一瞬,孫悟空踩著云朵沖上半空,抬起手中金箍棒,神力順著棒頭直沖過去,金光將昆侖鏡包裹懸在了半空,就見上方的銘文,亮起了些許,便不再延伸。
“二郎真君,與我一起如何?”
二郎神望著昆侖鏡,淡淡的‘嗯’了一聲,眉心頓時打開,一道神光自他第三只眼射出,旁邊的聞仲亦是如此,金光從他眉心三眼而出,與楊戩的神力何為一股,猛地沖向昆侖鏡。
上方亮起的銘文瞬間再次動了起來,沿著鏡面緩緩蔓延,幾乎圓滿的一刻,懸浮的昆侖鏡陡然間發出嗡鳴的聲音,在半空抖動起來。
瞬間將二郎神、猴子、聞仲的神力彈開,自綻著神光緩緩平躺,嗡鳴聲隨后化作‘咔咔’的詭異聲。
雕琢的銘文竟在鏡面四周移動,化作另外的圖形,鳥獸山水的雕紋此刻像是活過來,化出一個個從未見過的飛鳥走獸、山川大河的虛影圍繞昆侖鏡旋轉不停。
天上。
原本聚集的天云,大量的雷光開始閃爍,轟轟隆隆的響,無數的電蛇探出云層,猶如分叉的樹丫瘋狂落在四周的山頭。
整個天色變得暗沉,陽光迅速消弭,黑暗猶如潮水般朝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山下養傷的虞飛鴻正喝著師妹端來的茶水,隨即就被轟鳴的雷聲嚇了一條,視線迅速陰暗下來。
京畿之地。
犬牙交錯的戰場,斑駁血跡、尸體延伸去的方向,爭奪皇位的王爺們騎在馬背上,喝罵著麾下將領,某一刻,周圍的聲音消弭,迅速被蔓延過來的黑暗籠罩。
林間坐落的道觀,徐懷遇誦著道經,殿外的兒子打掃著院落,婦人叫著女兒們拉起繩子,準備晾曬衣物。
黑暗迅速蔓延過來,像是巨大的妖魔吞沒了一座座山巒,一道道河流、村莊,劃著小舟的漁家,田地里的農人、大船上的公子、小姐,押運貨物的商販,驚呼喊叫起來。
黑暗推著光的邊沿,去往了更遠的數百里之外。
滄瀾江南面,青山縣里的老人,正教導著戲班里的小孩;滄瀾劍門里,百余名弟子聚在了閣樓上,眺望遠方蔓延而來的黑暗,徐清風站在最前面,抱緊了身旁的妻子如月。
名叫稚娘的女弟子,握著劍柄,有著絲毫不認輸的表情,瞪著過來的黑暗,隨后整座山都被包裹了進去。
西面。
瓦迪刺城,酒館中的胡商杜馬,大快朵頤的啃著羊肉,興奮的與同伴講起極西的旅途見聞。
黑暗卷來。
剛斬落一頭背后有蝠翅的妖怪,鎮海拄著禪杖立在幾個胡人身前仰起頭望向了東面。
“我佛慈悲!”
這片天地間所有的一切,在這片席卷的黑暗里,慢慢歸總于這一瞬間,所有的人在這一刻,不約而同的,站在夜色當中,望去某一個方向。
然后……
視野盡頭的地平線上,一道巨大的金色光柱,轟然射向了天空、穿透了云層。
下一個剎那,是滿目的金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