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哦噢昂!!
雄雞三唱,唱亮天曉,蒙蒙青冥顏色里,大雨已停下,點點滴滴的雨水掛在房檐一下沒一下的墜下來。
有些清冷的房里,許大壯模模湖湖的在床上醒來,想起什么,勐地翻坐起身,利索的套上破舊鞋子,拉開房門跑了出去。
“快些將飯煮上……先生和道長該要起來了……”
他抱了一捆柴,走去灶房,頓時愣了一下,灶頭熱氣騰騰,灶口還有火光燃燒,看到坐在那里的身影,手中的柴禾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娘……”
他有些不相信的喚了一聲,那邊灶口傳火的老婦人抬起臉來,露出慈祥的微笑,“大壯再去睡會兒吧,飯好了,娘叫你起來吃。”
“娘……娘……”
許大壯又輕輕喊了幾聲,淚光都在眼眶里打轉,他有些不相信眼前的畫面,不知道有多少年沒聽到娘這般跟他說話了。
“娘!”
陡然哭喊出來,許大壯跨過柴禾,直接跑了過去,將坐在灶口的老婦人一把抱住,像個孩子一樣哭了出來。
“不哭不哭,還真像個孩子。”
老婦人眼睛也是紅紅的,拍著兒子的肩膀,聲音溫柔:“大壯啊……這些年你一個撐著家,辛苦你了。”
許大壯趴在母親肩頭,努力咬著牙關,不讓自己發聲哭出來,他搖了搖頭。
“兒子不苦,只要娘能好,兒子受多大的委屈都成。”
說到這里,許大壯忽然抬起臉,擦了一下眼淚,上下打量了一下母親,笑道:“定然是先生的醫術,肯定是他醫好了娘,娘,我這就去向先生道謝,給他磕頭。”
“大壯,什么先生啊?”
老婦人有些疑惑,可兒子已經朝堂屋那邊跑了過去,一邊推開門扇,一邊高興的喚道:“先生!你可起床了?!小的向你道謝,我娘的病好了。”
推開一側的房門,簡陋的房舍里,除了那張木床外,一個人影都沒有,連忙轉身出來,這才發現之前停在院里的牛車也一同不見。
“大壯,你找誰啊。”
老婦人有些擔憂的看著一副失魂落魄模樣的兒子,許大壯過來握住母親的手,將她病能好,還有父親的仇得以報了,一一告訴了老婦人。
后者自然記得亡夫是如何死的,一下反抓住兒子的手,使勁的將他往外推了一下。
“快去追,看看咱家的大恩人走到哪兒了,沒走遠就請他回來,娘要親自給他磕頭。”
“那你娘好生在家里坐著別亂走。”
許大壯叮囑一句,撒開腳就沖出了院子,村里農人有的是力氣,挑著百多斤的谷物都能走的飛快,眼下他跑到村口,見到的村里大大小小的人都在往外面跑。
“大壯,你也聽到啦?快快,去看你家的田。”有人看到了許大壯,催促他趕緊去田里瞧瞧,一邊走,還一邊說:“說來也奇怪,昨天被水淹了的籽種,今日一早,卻忽然發芽,長出半寸高了呢。”
許大壯心里自然是信的,甚至不用去猜,也確定是先生,畢竟昨晚他聽到先生吩咐那美麗的不像人的女子,說是要懲罰她,讓她去將村里被水淹的莊稼都恢復過來。
果然,他跟著村里人到了田邊,映入視野的是一片綠茵,下的籽種全都發芽長出半寸,正在晨風里微微搖曳。
先生真的是神仙啊。
念及此處,許大壯腳下更停不住了,撒腿就跑,可到了大路上,就停了下來,他不知道先生走的哪條道,根本沒法追的。
“先生!道長!”
許大壯在大路上用平生最大的聲音朝道路兩頭嘶喊,“許大壯給你們磕頭了!”
說完,朝這一頭跪了下去,畢恭畢敬的磕去三下,起身后又朝另一個方向跪下來,繼續磕去三個響頭。
田野站滿了的村人驚訝的看著大路上的許大壯,待到他慢吞吞的回來,這才蜂擁圍上去,有經歷過昨晚事的村里漢子,小聲問道:“大壯,你嘴里的先生,可是昨晚在你家的那位?”
許大壯點點頭,想著大伙可能不信,便將昨晚先生吩咐那女子恢復莊稼,還有醫治他母親頭疾的事一五一十的說給他們聽。
起先還是有人不信的,可最后跟著許大壯一起回去,就見到癡呆許多年的老婦人,此時正拿著掃帚在院里清掃落葉,看到大伙來了,還熱情的邀他們進來坐坐,每一個人的名字都能叫出來,令得眾人驚奇不已。
“你們不知道那天大蛇怎么樣了?”
眾人在院中或坐或站,許大壯將先生在家中待過,展示出的種種神奇說出,勾得沒見過什么世面的村人瞪大了眼睛。
“……那蛇頭先有這么小,是那女子送來的……大伯他們見過那女子,長的極為美麗。”
許家那長輩也在其中,與昨晚的幾個漢子附和的點點頭。
“確實有這事,那女子生的美艷,當真這輩子就沒見過這么美麗的。”
“你們不知道!”等他們話剛一停下,許大壯接著剛才的話繼續說道:“那女子就向先生請罪,說她疏于管教,才讓昨日那條蛇跑出來興風作浪,這些年里死在河里的人,都是那條蛇做的孽,所以將蛇斬了送過來。”
他說到這里,興奮的比劃了一下,雙臂張開:“起先有這么小,攤在手心跟拇指一樣大,先生隨后將蛇頭往院里一拋,那顆頭顱一下變得比石磨還大,落在地上還瞪著眼睛,能嚇死個人。”
眾人隨他比劃,仿佛想象到了當時的畫面,頓時一片嘩然。
老婦人閑不住,拿出許多年不曾用的針線,坐在堂屋門檻上,咬斷線頭后,看著兒子在當中神氣的說著那位先生的事,不由露出慈祥的笑容。
天晴雨收,大片的烏云漸漸散去,露出蔚藍的天色。
樹葉搖搖欲墜的雨珠映著明媚的晨光從葉尖兒無聲的滑落,‘波’的一聲落在下方的水洼,蕩起一圈漣漪,隨后一只牛蹄踏下來,濺起大片水漬。
老牛拉著牛車走在前面,不時回頭看去后面一對璧人,一顆揉成團的青草扔過來,砸在他牛角上。
胖道人懶洋洋的坐在車攆,一條腿耷拉在外面:“好好看路,等本道傷好了,就給你找頭母牛。”
老牛眸子一凜,橫了胖道人一眼。
“管好你自己。”
牛蹄陡然重重一踏,車廂劇烈搖晃,胖道人“哎哎”的叫喚聲里,被拋的老高,掛在廂角的燈籠鉤上來回擺來擺去。
“萬壽娘娘不在……是什么時候的事?”
陳鳶看著那邊一人一牛打鬧的畫面,抬手收去從許家村方向飛來的一縷縷白光,隨后輕聲問去身旁跟著的白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