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個該是牛頭馬面了。
陳鳶幾乎已經知道出場順序了,也不著急,就那等著,果然沒多久,彌漫的霧氣里,顯出兩道壯碩高大的身影,牛頭阿傍持鋼叉,裸露上身黑毛走出,旁邊是扛狼牙棒馬面阿婆。
一出來,就將手中兵器在地上拄響,頗具威勢的看著陳鳶,齊聲道:“打贏我兄弟倆,你就算過關!”
陳鳶臉上露出凝重,這回可不是放水了,明顯從牛頭馬面身上感覺到了凌厲的殺意,可能是前面三場,太過作假,這次要來真的了。
“三爺四爺,我只有一人,又沒兵器,如何打過你們?”
“你可請神。”
話語一落,牛頭馬面身形忽然消散在霧里,陳鳶急忙飛退,袖中掐著法決,縱身躍起,一柄狼牙棒凌空砸下,劍指戳在上面,借力的一瞬,下方顯出牛頭的身影,鋼叉由下而上刺來,陳鳶呯的一腳將鋼叉踢的偏斜,落下時踩在牛頭肩膀,大鳥撲林般落去遠方,掐著法決的雙手拖著寬袖交叉揮下。
空氣中頓時響起呼嘯聲。
牛頭馬面長兵交叉,是打鐵般的聲響炸開,二神身影頓了頓,就見交叉的兩柄兵器中間架著的,是一把蜿蜒青龍的偃月刀,延伸向后,關羽單手持刀,一手撫須髯,高大的身形向后退開,拉著刀鋒劃在鋼叉、狼牙棒上,帶起刺耳的摩擦聲。
嗡——
刀身拉開的一刻,帶起嗡鳴,關羽微闔的眼簾,陡然掙開,殺意凜然,手中刀柄掄圓,向前一踏,踩起陣陣陰風的剎那。
青龍咆孝。
幾乎在牛頭勐撲過去的同一時刻,青龍怒嘯而去,蒙蒙霧氣動蕩,沉重的刀鋒猶如夢幻般揮斬。
金鐵交鳴的聲響在大殿前炸開,勐撲而去的牛頭鋼叉格擋,原本狂奔的沖勢,直接被這一刀噼的向后平滑出去,然后,青龍墜地,恐怖的威勢,將地面砸出一道深痕。
沒有停歇,那邊的馬面撲上來,關刀揮舞,將狼牙棒擋下,反手又是一刀照著對方腦袋削去,爬起來的牛頭再次撲上,身形化作數丈駕馭陰風眨眼便至。
面如重棗的關公側臉看了一眼,不躲不閃的撫去須髯,下一刻,他前方另一道身影拔地而起,虛影凝視,豹頭環眼,手中蛇矛一橫,擋住牛角的沖勢,被推行出去。
“呃啊啊!”
張飛棄了蛇矛,徒手抓住牛角,雙腳蹬地發出歇斯底里的咆孝,隨即錯開牛角,側身閃去一側,直接將牛頭脖子抱住。
“好牛兒!”
大叫里,勐地拉拽,香火之力迸發,兩道數丈身形彭的撞在一起,齊齊摔在地上。
陳鳶手中法決不斷變幻,目光之中關張與牛頭馬面打的不可開交,難以分出勝負,不過陳鳶嘴角卻微微勾起一絲微笑。
剛才的空當里,他忽然抓到了一些對方話里的漏洞。
也就在此時,牛頭、馬面終于還是將關羽張飛震的迫開退去,這里畢竟是他們主場,陰氣充盈,武力上或許比不得關張,但道行上是要高出一截的。
牛頭馬面打出了兇性,一叉一棒瘋狂揮舞,壓著關張兩人呯呯的推行七八丈,不時掀起陰風,施出法術,克制關張的魂魄。
縱是英魂,還是逃不脫不了這個約束的。
“阿傍不喜歡被壓著打!”
牛頭眼睛通紅,噴著粗氣,眼下他頗為滿意自己的表現,越戰越勇,將地面上人世間的豪杰打的只能招架。
“阿傍喜歡壓著別人打,還有誰,一起來啊!”
聲音落下,那邊的陳鳶手中法決也畫去了地上,下一刻,一道道身影從法陣里飛躍而出,落在牛頭眸底,驚疑的神色。
他臉上表情頓時一垮,叫道:“陳鳶,你耍賴——”
馬面推開關刀偏頭看去牛頭那邊,直接被嚇了一哆嗦,密密麻麻的人杰魂魄沖出法陣,蟻群啃咬般將數丈高的牛頭阿傍圍的水泄不通,甚至還有人杰魂魄躍上了牛頭肩頸,揮舞刀劍奮力噼砍。
“不打了,不打了!”
馬面朝拖刀而來的關公連忙揮手,將狼牙棒一丟,雙手舉過頭頂交叉揮了揮,“我不打了,別沖我來。”
牛頭被無數魂魄困住,還想著好兄弟過來幫襯,此時聽到這話,牛眼都瞪圓了。
‘阿婆,無恥。’
他也想說不打了,可胸口上站了好幾個人間豪杰的魂魄,正拿兵器招呼他,只能不停的招架,根本沒時間開口。
“我也……”
牛頭說了兩字,索性將身形恢復原來大小,再傳出法音,可法相剛一縮回,整個人就被埋在了人堆里,數十上百的人間豪杰,拿著兵器將他壓在下面,齊齊招呼。
只留牛頭一只手還在外面揮舞,再到慢慢抖動……
“阿傍腦子不好,但打架這股勁兒可比我強。”馬面扛著狼牙棒走到陳鳶旁邊,“你看他就算被困住,也要打下去,這牛脾氣一上來,真是很難辦。”
“四爺,你真確定這是牛脾氣上來了?”
陳鳶怎么越看越覺得不是,“好像都開始抽了。”
“你這么一說,倒還真有點像。”
馬面摸了摸下巴,慢慢偏頭與陳鳶對視一眼,后者急忙收回靈顯法術,那邊圍困廝打的一群人間豪杰,這才停下手來,舒爽的朝周圍好友拱手見禮,隨后勾肩搭背的消散開去。
只留下黑乎乎的牛頭阿傍還舉著那只手,就像被數十條大漢糟蹋過一般,慘不忍睹的躺在地上。
馬面丟了狼牙棒,急忙上去將牛頭攙扶起來,后者下身裙甲都歪斜的搖搖晃晃,有氣無力的抬起腦袋,朝陳鳶揮了下手。
“過……過關了……下回你可別耍賴……阿傍不喜……歡……”
牛頭馬面的身影消失不見,狼藉的廣場瞬間恢復原狀,陳鳶此時心里也有些疲倦了,牛頭馬面幾乎讓他盡出靈顯法術,后面的鐘馗崔判二位,怎么弄?
雖說那兩位可能不用法寶,但真要打起來怕是更加棘手。
“哈哈哈!”
陳鳶想著時,那邊陡然響起大笑,一身狀元袍,鐵面虬鬢的身影與一個紫服短須的老人緩緩走出,看到陳鳶時,鐘馗撫須大笑:“精彩精彩,好久沒見過這般打斗了。”
一旁的老人也笑著點點頭,卻沒有說話。
不用猜,陳鳶也知道對方身份,旋即,抬起手:“鳶見過圣君、崔判官!”
老人拱手還禮,上下打量陳鳶,笑容更盛。
而旁邊的鐘馗性子豪爽,過去將陳鳶摟了一下,隨后小聲道:“可帶了人間好酒?”
“這……來的匆忙,并未帶酒水下來。”
陳鳶是來見泰山府君的,沒想過會遇到這樣的情況,更不可能隨身帶酒,見鐘馗臉色有異,也跟著小聲道:“沒帶酒,可是要動真格?”
“哼哼。”
鐘馗口中連連哼了哼,負起雙手走回崔玨身旁,然后……大笑起來,擺手道:“不比了,前面你已經悉數贏了,就算我們勝了你又如何?”
“那是不是……”陳鳶松了口氣,想到泰山府君答應的事,他示意的瞥了瞥宮殿那邊。鐘馗笑著過來,抓住陳鳶的手,拉著他就往一處走。
“邊走邊說吧,順便帶你四處看看,你的那些故友可是一直念叨你呢。”
故友?
明光道長?
陳鳶帶著猜測,跟著鐘馗一起走去地府他處,判官崔玨似慢實快的飄在后面緊緊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