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舟跟著伏念,一路前行,只見小圣賢莊內鳥語花香,景色宜人,山石湖泊一應俱全,小丘流水,綠柳繞堤,朱紅色木板鋪就的走廊,更是平添了小圣賢莊幾分貴氣。
莊內亭臺樓閣拔地而起,廊腰縵回,檐牙高啄,比之咸陽城內陰陽家的駐地亦是不差半分。
景舟不禁贊嘆道:“小圣賢莊不愧為天下儒宗,果然氣象萬千,在此等圣地讀書,當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伏念道:“圣師孔子曾有言:‘智者樂水,仁者樂山;智者動,仁者靜’,山水之道,亦是君子之道,我儒家的仁義禮智信亦是盡在山水之中。回歸自然,寧靜心志,此乃小圣賢莊所建的初衷。”
景舟笑著點點頭,對儒家更是又了解了一分。
你瞧瞧人家儒家為什么收的弟子非凡即貴,皆是七國精英?
人家立意高遠啊!
一句山水之道,一句君子德儀,任誰誰聽了不動心?
繞過一座湖,轉過幾排屋舍,驀地一棟高樓映入眼簾。
“北有高樓,于云齊兮,伏念掌門,想必這便是儒家的藏書樓吧。”此時藏書樓還沒有失火,里面可謂是藏書包羅萬象,孤本、殘本無所不有,景舟甚至都動了想要去看一看的心思。
伏念點頭道:“不錯,此乃我儒家的藏書之地,國師可是想要進去瞧一瞧?”
景舟笑道:“據說儒家藏書數十萬卷之多,諸子百家、先賢經典、七國之史,應有盡有,可謂是天下藏書最多的地方。清雖然想去,不過掌門都已經備好了茶水,還是先嘗一嘗小圣賢莊的茶湯的好。況且,藏書在樓中又不會消失,明日再去看也不遲,掌門不會攆客吧。”
伏念道:“子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國師能在小圣賢莊多待即日,伏念高興還來不及呢。”
景舟跟著伏念沿著朱色木板鋪就的小道,又行了一段距離,在湖中心停下。
湖中心建一涼亭,上面刻著兩個篆字:“懷居”。
“好名字,士而懷居,不足為士矣!以此二字命名,可時常驚醒弟子。”
不得不說,儒家這入世的道理,在諸子百家中可謂是一騎絕塵,儒家這一套,可謂是符合統治者的利益,難怪以后會有董仲舒提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景舟心下一嘆,又道:“士行己有恥,使于四方,不辱君命!”
伏念見景舟會意,不禁對他又高看了一眼,贊嘆道:“國師學識淵博,讓人敬佩。”
當下伏念又覺得,儒家子弟的課業太松了,人家一個陰陽家的人,都能熟誦儒家經典,圣師之言,張口即來,如此一比,便顯得儒家弟子有些不足了。
《論語》抄寫二十遍(n)的念頭,接著又涌上伏念的心頭。
大司命則是聽的饒有趣意,心里更是好奇大人是何時熟讀的儒家經典,難不成是在進入陰陽家之前?
至于勝七,則是聽的云里霧里,彷佛有一萬只蒼蠅在他耳邊騷擾不斷,弄的他心煩意亂。
“國師請!”
二人進入懷居亭后,伏念端起茶盞,搖搖一敬,此時他對眼前這人,好感是騰騰上漲。
諸子百家中,他見過的有名之人可謂不少,但是能熟知儒家經典的,卻少而又少。
尤其是諸子百家中的掌權人物,對他家的學說更是不屑一顧。
“掌門請!”景舟亦是敬了伏念一下,然后將杯中茶慢慢飲盡。
倆人飲了幾盞茶,談論了小半日學問,其間多半是和儒學相關,漸漸地伏念那張萬年不變的臉上掛起來一絲笑意。
尤其是那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更是讓伏念認同不已。
此時在伏念心中,眼前這人不再是秦國國師,也不再是陰陽家山鬼,而是一個儒學精通者。
“不知國師此來小圣賢莊所謂何事?”茶換了幾次后,伏念才將心中疑惑問了出來。
“自然是為帝國求才!”
景舟的話倒是沒有出乎伏念的意料,前些日子他和顏路下棋時也曾討論過此事。
見伏念神色平靜,景舟笑道:“看來掌門早已猜到,這小圣賢莊,可謂是賢才云集,只等時機一道,儒家便要一飛沖天。”
“一飛沖天嘛。。。”這一句話勝七倒是聽的格外清楚,不禁叫他心神搖曳。
儒家要一飛沖天,那于儒家剛好相反的農家,又該如何?
第二日
“不知國師喚李斯來所謂何事?”
李斯恭敬地站在一旁,看著那道背對著他的身影,心中猜測著這人來尋他的原因。
他不過一個寒門士子,即便是有些名頭,也不過是緊限于在小圣賢莊一帶傳播,而對方貴為一國國師,自己又有什么東西值得對方單獨召見呢?
“李斯”
剛聽見這兩個字,他便感覺一股無形的氣勢朝他撲壓過來,似乎像是一塊巨石,要將他拍在地上碾碎一般。
李斯緊咬著牙齒,冷汗直流,努力地挺直身子。
沒過片刻,那股氣勢勐漲,“噗通”一下,他腿一彎,跪倒在地上。
這時,那股逼人的氣勢才消失無蹤。
李斯雙手一撐,從地上起來,雙手緊捏成拳,面色不愉道:“國師,李斯雖然出身寒門,但我儒家弟子也不是隨便容人欺辱的。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國師本是客,按理李斯應當以禮相待,可初次見面國師卻羞辱于我,還望國師解釋一二!”
這和李斯來之前猜想的可謂完全不一樣,在儒家的地盤竟然被人如此羞辱,若不是他涵養好,對方身份又貴重,此時他豈能于眼前這人甘休!
大司命站在一旁,戲虐道:“解釋?你想要解釋?可笑!”
她話剛說完,那股氣勢又席卷而來,“噗通”一下,將李斯再次壓倒在地上。
“弱小的人,只會被宰割。”
景舟澹澹道了一句,轉身過來,俯視著跪在地上的李斯。
再次被氣勢壓倒,李斯反倒是冷靜下來。
此時他便是弱小之熱,即便是依附儒家,不也依舊(et)受人欺辱?
思量了片刻,雙手一拱,李斯低首道:“懇請大人教我變強之法!”
景舟微不可查的點點頭,緩聲道:“你可知我因何來此?”
“大人難不成是因為小人?”這會兒李斯已經大概猜出眼前這人的意圖來,他雖是極力掩飾,眼角依舊(et)露出一絲喜色。
大司命冷哼一聲,心道:“儒家之人,終究是凡夫俗子,被權利所蒙蔽。”
李斯的小動作,在大司命的眼中,無形中被放大了數倍,尤其是那眼角處的歡喜。
景舟緩緩道:“可以這么說,不過因你也不因你。一把寶劍雖好,卻也得用著順心才行,不然這把劍便沒有存的意義了。”
“世間萬物,輪回交替,并不會因為一個人或者一件物而受影響。”
這話讓李斯聽的心寒,他在這人眼中,竟然是可有可無!
從剛才的那股氣勢看,若是自己表現的不能令這人滿意,恐怕他真會殺了自己。
雖說在小圣賢莊對方礙于儒家的臉面不會動手,但是在小圣賢莊之外,可就兩說了。
眼前這人不但是秦國國師,更是陰陽家的人,即便是李斯,也知道陰陽家的人視生命如草芥,殺人再簡單不過。
尤其是那人身旁的紅衣女子,看向他時,眼中的寒意和戲虐交錯在一起,叫李斯如墜冰窟。
他李斯,總不能一輩子躲在小圣賢莊,他來這求學,可不就是為了那富貴榮華路!
心里想清楚后,李斯當即叩拜道:“還請大人指點。”
景舟頭輕點,李斯要是看不清他的用意,那李斯說不得要受一番折磨了。
“起來吧,想必你也猜到了。”
“我沒什么可以指點你的,不過秦王倒是可以!”
對于李斯,景舟還是挺欣賞的,知道自己要什么。
雖出身寒門,卻敢拼敢搏,孤身一人便敢去堵呂不韋,若是稍有差錯,怕是便被亂刀剁成肉泥。
后來更是作為使臣出使韓國,若非沒有韓非,怕是和那諸葛孔明一般,舌戰群臣,大顯秦國之威勢。
唯有一點,便是這人嫉妒心強,又將權勢看得太重!
不然韓非也不會含冤入獄,他自己最后也不會落得兔死狗烹,鳥盡弓藏。
這樣的人,須得時刻敲打。
那蒼龍七宿的秘密,更不是李斯可以碰的!
“秦王?”
李斯心中驚異不已。
李斯本以為自己會被眼前這人招做門客,這可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期。
他不過是一個寒門子弟,雖然自覺不凡,可也沒有想過一步便可以見到一國君主。
而且還是七國中的霸主秦國!
“斯多謝大人!”
李斯重重行了一禮。
路遇貴人,這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景舟點點頭,“回去收拾一下,不日便有人帶你去秦國,希望你不會叫我失望。”
若是按照劇情進行,李斯大概過一段時間便要去投靠呂不韋了,此時被他截了胡,提前給李斯接觸嬴政的機會。。。